张阎也在想他的前世。前世的他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名声有名声,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相知相伴的爱人。但前世的遗憾,今生还有机会弥补。这一次,他不会再慢吞吞的。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非常幽深,意味不明地看了王阅一眼。
“阅阅,我明天要上学。你父亲之前没有送你上幼儿园,你有什么打算?”
这家伙叫他阅阅越来越顺口王阅也懒得和他计较,诧异地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上幼儿园吧?我不去。等到七岁了,直接上一年级。”
张阎无意勉强他,“也好。”
晚上,两人依旧到村长家吃饭。
吃完饭,王富贵要送他们回家。
张阎婉拒了,“富贵叔,谢谢,不用送。”
王富贵不放心,“你们两个单独住那么大的房子不害怕?我陪你们住一晚。”
“富贵叔,真的不用你陪。我和阅阅不怕,而且总要习惯的。”张阎坚持道。
王富贵只好停步,“那好吧。你们左右隔壁都有人,如果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
张阎点点头,“我们知道。”
看着王阅和张阎走远了,王富贵才回屋,感慨地对媳妇说道:“我看这两个孩子将来一定能成大气候。”
陈秀兰正在收拾碗筷,不以为然,“他们和其他孩子比,也就稍微懂礼貌些。我们明杰和丽丽也不差啊。”
王富贵笑着摇头,没多说什么。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觉得王阅、张阎和其他孩子大不同。
第008章 同床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王阅打开堂屋里的开关,四十五瓦的老式灯泡洒落一片昏黄的光芒。
今晚开始,他就要和前老板同住。这个家的面积对小号的他来说,颇有些大,而这么大的空间里只有他和张阎两个人,说不出的别扭。他没话找话地对张阎说道:“秀兰婶婶的手艺不错,就是菜太咸了。”
张阎从厨房里端了两杯水走出来,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王阅一愣,接过来喝了两口,看了一眼脸盆架。脸盆架很旧,上面的红漆早就掉了,露出里面的铁杆,锈迹斑斑。脸盆架上搭着两条毛巾,隔层上放着一盒香皂。
“学校里应该有小卖部,张总,你明天去了学校,麻烦你帮我买个牙刷,还有牙膏。”
“难道你打算以后都叫我‘张总’?”张阎看了他一眼,转身又进了厨房,他想说“叫我哥吧”,话到嘴边又改口,“直接叫我名字吧,或者叫阎阎也行。”
王阅跟进去,想到以后两人真的要相依为命了,干脆地答应了。
农村的土灶,张阎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用,在王阅的指导下才顺利地生了火,烧了一大锅热水。
没有浴室,在院子里洗澡肯定会冷。张阎帮王阅把洗澡盆端到堂屋里,“能自己洗吗?”
王阅立即道:“能!”他坚决拒绝自己想象张阎为他洗澡的画面。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张阎心里浮起一丝笑意,退到院子里。虽然穿越后的处境非常糟糕,但能和王阅一起过来,他又觉得穿越了并不是什么坏事。
王阅先用热毛巾抹了一把脸,一阵疼痛。是被张阎揍的。
“阎阎,你下手可真够狠的,我的脸现在还疼。”
张阎的声音外面传进来,“你先看看我脸上指甲抓出的痕迹再说话。”
王阅干笑一声,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一边洗澡,一边打喷嚏。
“阅阅,洗快点。”张阎催促。
现在的小身板万一病了会很麻烦,王阅不敢大意,加快速度,基本上只是用热毛巾把全身上上下下擦了一遍,打算以后在天真正热起来之前把洗澡的时间放在白天。
洗完澡穿上衣服,他才叫张阎进来。
张阎把洗澡水倒了,又去厨房舀水,自己洗澡。
今天两人差不多折腾了一天,也累了,收拾好后,打算早点休息。
王阅进房间之前,张阎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一个人睡没问题?可别掉到地上。”
王阅肯定地道:“不会的。”让张阎背他没问题,和他一起住也没问题,但和张阎一起睡可就万万不可了。
张阎点点头,“晚安。”
王阅回到房间,打开衣柜,试图找一找有没有哪套衣服能够当睡衣穿,搜寻无果,只好放弃,爬到床上躺下,正准备入睡,突然看到房梁上挂着一只身体比鸡蛋还大的黑蜘蛛,他顿时弹跳而起,“我靠靠靠靠!”
张阎冲进来,“怎么了?”
王阅小脸煞白,指着屋顶,“千年蜘蛛精!”
张阎抬头一看,不禁失笑。
王阅跳下床穿鞋,一副为张阎考虑的语气,“你一个人睡肯定会害怕,我还是过去陪你吧。”
张阎看他半天穿不上鞋,将他捞起来抱住。第一感觉就是太轻了,第二感觉是香,是小孩身上残留的香皂的味道。小孩的额发还带着一分湿气,卷在一起贴着脑门,憨态可掬。
王阅不自在地扭动着,“我自己走。”
“别动,就几步路。”张阎捡起小孩的鞋子,关上灯。
“枕头。”王阅叫道。
张阎拿起枕头,关上房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只大蜘蛛,看在它帮了他一个大忙的份上,决定饶它一命。
来到隔壁房间,张阎将王阅放在床上,鞋子挨着床脚放好。
王阅快速爬到最里面,贴着墙,“我睡里面。”
“嗯。”张阎合上房门,也上床躺下。
王阅好奇地问:“我刚才看到床边放着一个盆,做什么用的?”
张阎没有隐瞒,“看看我的水异能制出多少水是极限,顺便摸索一下增强异能的办法。”
王阅敬佩地看了他一眼。由此可见前世张阎的成功是有原因的,并不是单靠他家族的荫庇。其实他也幻想过像空间小说里写的那样给空间升级,但毫无头绪,还不如顺其自然。
“祝你成功。”
“睡吧。”张阎左手垂到床下,一股细如筷子的流水从掌心冒出,滴答地落在盆中。
王阅早就累了,嗒嗒嗒的水声成了催眠曲,不一会儿就睡着,打起小呼噜。
张阎盯着他看了片刻,食指点了点他的小鼻尖,一副嫌弃的口气,唇边却噙着一抹温和的浅笑,“又黑又瘦!”
王阅在睡梦中皱了皱鼻子,睡得香甜。
张阎关了灯,也合上双眼。
王家东边住着蒋大鹏和他的老婆林巧秀。夫妻俩今年都四十多岁,两人本来有个儿子,但五年前赌气离家出走,一直没有回来。夫妻俩便相依为命。因为蒋大鹏能吃苦,林巧秀也很能干,蒋家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可惜这两年林巧秀的身体不太好,经常要花钱买药,不然的话夫妻俩都有心收养王阅和张阎,有个孩子在身边,也能热闹些。
晚上,夫妻俩将厨房的活计忙完后,一起洗脚,林巧秀就嘱咐蒋大鹏,“晚上你警醒些,听着隔壁的动静,万一有什么事,咱们也好过去帮帮手。”
蒋大鹏道:“放心吧。还用你说?”
“那两套衣服我做得差不多了,改天你给他们送去。”林巧秀想起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苍白而瘦削的脸上浮现一丝怜爱。
蒋大鹏仍旧应下,“行。”
第009章 养成从鸡蛋羹开始
王阅是被尿憋醒的,看见外面天已经亮了,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还闻到诱人的香味,一溜儿下床,先跑到屋后上了趟厕所,顺着香味来到厨房,看见张阎在灶膛前烧火。
张阎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和一条浅蓝色的裤子,衬衫腋下和裤子臀部位置都打着补丁。火光将他的脸照得通红。但很诡异的,尽管如此,张阎身上那股沉静的贵气仍然十分突出。王阅觉得这肯定是错觉,张阎身上的衣服那么烂,怎么可能显得有贵气?
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着两人昨天换下的衣物,湿漉漉的,正滴水。不知道张阎几点起床的,连衣服都洗好了。
“张总,你在做饭?”王阅揉着眼睛问。
张阎回过头,看见他头顶翘起的几根呆毛有点想笑,“没有,蒸个鸡蛋羹。”估计他还没真正清醒,也没有纠正他的称呼。
他到堂屋拎起热水瓶往脸盆里倒了一些开水,又兑了一些凉水,试试水温,把王阅的毛巾放进去,“洗脸。”
王阅有些感动,他前世真不应该对张阎有成见。现在张阎就像已经适应了兄长的身份,正在照顾他。他先用盐水漱了漱口,接着洗脸。这会儿还是90年代,农村人家没有用牙膏刷牙的意识,家里也没牙膏,只能先将就着。
张阎看着王阅洗脸,脸色微微发沉。王阅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但几乎全是补丁,不仅如此,补丁的阵脚还很粗糙,多半是出自王进之手。破旧的衣服衬着王阅巴掌大的脸,更显得王阅娇小可怜。张阎怎么都看不惯,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了,张阎,你看过那两只鸡吗?”王阅把毛巾挂好。
张阎揭开锅盖,用毛巾裹着手将鸡蛋羹端出来,“看过了,暂时没有变化。”
王阅过去看了一眼,确实如张阎所说。可能水就是普通的水,也可能是试验的时间太短。
张阎在堂屋里叫他,“阅阅。”
王阅走进堂屋,看见饭桌上放着一碗金黄的鸡蛋羹,里面还放着一只白瓷调羹。
“把这碗鸡蛋羹吃了。”张阎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桌边,顺手把小孩抱起来放在椅子上。
王阅不禁问道:“为什么?”
“你现在太瘦了,容易生病。”张阎说道,“以后每天早上我都给你蒸个鸡蛋羹。吃吧。”
“谢谢。”王阅没有矫情,爬到椅子上坐下,将鸡蛋羹吹凉,一口口地吃起来。
张阎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卡其色的旧耽美文库,收拾他的书本。
王阅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昨晚的试验怎么样?”
张阎说道:“一晚上只积了半盆,直到一滴水都挤不出来,我累得睡着了。早上起来发现精神更充沛,制造的水流稍大了些。”
王阅双眼一亮,“这么说,将异能耗光可能有助于提升异能。”
张阎很赞同,“我这也是这么想的,以后坚持练习。”
一碗鸡蛋羹王阅吃了三分之二就吃不下。张阎没有勉强他,自然地拿起碗,三两口将剩下的鸡蛋羹吃完。
王阅张着嘴看着他,脸有点发烫,“这,我吃剩下的……”
“总不能浪费。”张阎淡声说,到厨房把碗洗了。
王阅建议,“明天开始,我们俩一人吃一半。”
张阎点点头,拿上耽美文库,牵着他去村东第一户人家吃早饭。
出门前,王阅没忘记拿十块钱给张阎,用来买牙膏和牙刷。
这户人家男主人叫冯友德,女主人叫马玉英,也是很朴实的人家。农村人家因为要在地里干体力活,早上通常也是吃米饭和炒菜,而不是像城里人那样喝杯牛奶、豆浆或者吃个面包就行了。冯家的早饭做了一荤一素两道菜,份量很足,也没有亏待王阅和张阎。
王阅吃了鸡蛋羹就饱了,张阎没有给他盛饭,给他夹了一些蔬菜,尽量让他营养均衡。他自己的饭量倒是不小的,吃了两碗饭。
吃完饭,哥俩礼貌地道谢,一起离开。
家里院门没锁,冯家的人一会儿会过去喂猪喂鸡。
“张阎,走不走?”同村的几个小孩背着耽美文库在远处叫张阎。
“我去学校,你呢?”张阎对王阅有些不放心。
王阅挠了挠头,“我在家待着,看看能不能找点事做。”
张阎勾唇,上下打量他的小身板,意思不言而喻。就这小身板,能做什么事?
“少瞧不起人。”王阅挺着小胸脯,甩头走了。
张阎摇摇头,走向那群小伙伴,心里无奈,面上并不流露出来。即使他想改变现在的处境,也不能急于一时。
王阅没走出多远,马玉英拎着一个桶走过来,里面装着猪食。
王阅立马切换到小屁孩状态,朝她甜甜一笑,蹦蹦跳跳地走过去,主动牵住她的手,“婶婶,你做的菜真好吃!小勇哥哥天天都能吃你做的菜,真幸福。”
是人都喜欢嘴甜的孩子,马玉英立马笑了,乐呵呵地道:“你这小家伙嘴巴真甜。喜欢就好,中午婶婶再给你好吃的。”
“嗯,谢谢婶婶!”王阅重重地点头。对他和张阎好的,他都会记下,等将来有能力必然报答。
经过蒋家门口,正巧林巧秀出来。
王阅奉上一个乖巧的笑容,“婶婶。”
“哎,乖。”林巧秀高兴地答应了一声。给王阅和张阎做了衣服的事她没有提,如果当着马玉英的面提了就像在显摆似的。
马玉英和林巧秀闲聊两句,牵着王阅进门。
看到两只鸡单独关在笼子里,马玉英随口问了句。
王阅说是养着玩儿。
马玉英提醒他别把鸡给折腾死了。
王阅连忙保证关几天就给放了。
等马玉英喂了猪离开,他把院门插上,进空间看他种的菜。黑土地上没有任何变化,他也不失望,就算能长出菜来也不至于这么快。
视察完空间后,王阅有些无所事事,打开院门,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翘着二郎腿想他能做些什么,最好能赚点钱。
“阅阅!”
三个和王阅年纪相仿的小孩嬉笑着跑进来,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其中一个男孩叫周识文,小名石头,今年五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另外一个男孩叫刘峰,六岁,晒得黑黑的,很瘦,但非常精神;小女孩叫贞贞,被父母收拾得很干净,绑着两个羊角辫,十分可爱,也是六岁。为了省钱,他们的父母都没有送他们去上幼儿园,打算等到了七岁直接上一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