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鹤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遇丘勒

作者:遇丘勒  录入:12-01

  不过这下看来,九弟也只是寻常纯真少年郎罢了。赵应栎莫名松了一口气。
  江湖中自然有人帮着赵应祾留意庄王的动向,更何况北府军走的是官道,不用多打听就能晓得个一二。
  五千北府军果然于傍晚在京郊落脚。
  赵应祾缓了片刻才忍住立即纵马飞奔而去的冲动,转头回宫。
  礼部手脚倒是利落,冕服很快就送来了。
  第二日,赵应祾于卯时起床梳洗。今日不上早朝,京城上下,文武百官皆在等待一人一军归来。
  冕服繁富。青衣肩部织日月、蟒纹;背部织星辰、山纹;袖部织火、华虫、宗彝纹。纁裳四章。此外还有六彩小绶,金钩、玉环及赤色袜、舄。①
  赵应祾未曾及冠,半束发戴八旒冕冠。
  这一身华服荣贵,偏生他断腿而行,一瘸一拐,倒像是被这锦衣枷锁束缚,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一早就跟着赵应栎指派守在皇宫门口的禁卫军往城墙去。
  原以为自己已经够提前了,哪想却是万人空巷,城中市民也早早嚷着往东门的靖阑街去了,各个踮着脚翘首以盼。
  如今已是秋日,日光高悬模糊,白云千里远,飞鸿一点天边。
  北府军朝东门而来。敲着鼓,吹着唢呐,一时震耳欲聋,盖过鼎沸人声。
  能进京城的士兵不过三百人,俱是豪杰。
  赵应禛骑一匹踢雪乌骓,被众将士围在中间,缓步前行。
  他身着明光坎肩玄甲,战袍外绣蟒,密缀钢星,头戴兜鍪,腰间别剑——“人苦百年涂炭,鬼哭三边锋镝”②,斩白虹没长云,曰神鬼错。
  其剑名曰神鬼错。
  赵应祾死死攥住自己的手,口腔里传来一阵铁锈味。他只觉得兴奋得快要爆裂,他爱透那把剑了,和赵应禛一个模样。
  路濯曾问他为何取名如此。赵应禛抚摸融青铜的剑柄,其剑身比一般的宝剑都来的宽厚,其上还刻有铭文,见血时,红水就溢满了沟壑。
  他解释那铭文乃上古大悲之词,意为宽恕杀戮。人苦百年涂炭,鬼哭三边锋镝——胜败皆是苦,兴亡皆是苦,此非天道。
  生凡人如他能率大军,致人间伤死百万。不过一将功成万骨枯,该是百鬼落泪,仙亦同泣。故曰神鬼错,错付功名,错付罪过。
  赵应祾每回想一遍赵应禛嘴里吐出的“罪孽恶障”之词,便浑身都在颤抖。
  他以往只当他做神祗,却不想是凶神、杀神,是浴了血的佛,悲悯堕落,温柔道这一切皆是过错。
  赵应祾想吻他。吻他的唇,是满口刀子,割得自己血流,便可以倒在佛陀脚下的一半血里拥抱他了。
  赵应祾失了神,冕冠的旒珠随心神晃荡,让他看不清周围。恍惚中好像一直在和马背上那人对视。
  赵应禛背脊挺得笔直,目光漠然却坚毅,气宇轩昂,令人不敢直视。
  吵闹的人群都噤了声,目光全落在他身上。宛若武神下凡,惊扰不得。
  良久,才有人大喊一声,“庄王千岁!北府威武!”这一句就好像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掀起千层浪,声浪如水浪,久久不绝。
  人群中的姑娘们害羞带怯。虽说此生无望嫁进庄王府,但就今日这热闹长街,骁勇将军银鞍骏马,惊鸿一瞥,可记一世。
  虽说民间也有传闻庄王嗜血成性、暴虐无道,是地狱而来的冷面杀神。但其奋勇杀敌、守疆卫国不假,自然值得钦佩。
  至于适不适合称王,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赵应祾沿着城墙同赵应禛并行,终于在他策马而奔时停下脚步,缓缓下了城墙。
  赵应禛从下属手里接过写有“晅”字的军旗。他举在身侧,旗帜招展,随风鼓发出“呼呼”的声响。
  烈红与褐黄翻飞,他行马于人群间,是这世上最明亮的火色。
  顷刻烧起来,能没过天光。
  大皇子一行人在已候在护城河边,各个表情肃穆,等着赵应禛下马前来领旨。
  圣旨一出,百姓跟着赵应禛跪了两条街,却是鸦雀无声,只闻大皇子赵应翯彰显皇恩。
  这次皇帝赏赐的确颇丰,从众将士到解甲士兵皆有妥善安排。
  倒是赵应禛已加封亲王,地位再尊贵不过,赏赐便多分给北镇国公府和北府军了。
  赵应禛领旨,和诸位兄弟打了照面,寒暄两句,抱了抱许久未见的胞弟,正准备翻身上马过桥入宫,却见赵应栎并未动身。
  他询问道:“小八,怎么了?”
  赵应栎不停回望被禁军拦住的人群,却还是没见到赵应祾,心下不免着急,怕误了面见百官的吉时,但若让赵应祾一人迟到也并非良策。
  正当他要解释时,只听身后有少年喘着气急呼,“三哥哥!”
  赵应禛下意识回头,就见一人一瘸一拐地蹦跳着扎进他怀里。
  他没有躲闪,结实抱了个满怀。
  赵应祾一直盯着庄王的背影,他不停地拨开人群走向他。
  有几瞬他是怯懦的。他不过一缕浮尘子,暗啮咬,藏祸胎,怎能如此痴妄?
  可他已生贪相,欲望之下那些念头霎时飞灰。这百载浮生也不过只是一梦,众生个个痴狂,他又有何例外?他偏要流连情牵欲慈,偏要做飞蛾绕焰鹿奔场,又有何人能拦?③
  他越丑陋越好,越卑贱越上乘,神佛的泪向来流给恶臭腐烂的伤口。
  赵应禛修八尺有余,比赵应祾高了一头。他双手有力,托着赵应祾的腰竟将他抱离了地面。
  他低低笑了两声,“我原以为是我看错了……”原来刚才站在城墙上的人真是他。
  他十年未曾归京,只怕认错了人。
  赵应祾连眼眶都开始发热,固执地环着他的脖子,想用额头抵着额头却硬生生被冕冠隔得远远的,只得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死死地抱住,委屈地小声在耳边叫他,“三哥哥……”
  赵应禛的手放在他后颈处,像他小时候那样抱着轻轻拍他,“我在。”
  他已经取下了兜鍪,赵应祾的脸就贴在他的脖颈处。皮肤血管相连,热乎得厉害,连带着他的心都软了一块,“我回来了。”
  他本来没多想回京城的,只觉得北府军更称得上他的家。八弟和皇妹也都成年,他不想承认却也明白他们之间必定有所生疏。
  庄王做将士也用惯了淡漠述说不在乎,不在乎生死,不在乎血亲;可赵应祾这一抱,却是诉尽了离别苦痛,乡愁相思。
  他怎么可能是真的不在乎?
  他转头看赵应栎,才发觉他也红了眼眶。
  “我回来了,祾儿。”他没有意识地收紧手臂,声音嘶哑,重复低喃,“我回来了。”
  偏生就是有人读不懂其中难耐深情,也不知晓自己不懂生趣——大皇子赵应锋必是其中翘楚。他朗声大笑,“小九果然还是最喜欢粘着我们三弟。平日里也见不着个人影,三弟一回来就巴巴跟着来了。”
  赵应禛还在抱着哄人,闻言笑了笑,“祾儿幼时与我同住,自然亲近些。”
  “那倒是。要不是小九腿脚不便,他怕是要追上战场了。”
  赵应锋还在大笑,赵应禛的目光却冷了下来。
  若说心结,赵应祾那只腿便是赵应禛永世的魔障。血泊杂乱中的孩童,他永远忘不了、放不下、原谅自己不得。
  刚要说话,伏在他肩窝的赵应祾却终于抬起头来了。
  赵应祾从他怀中下来,抱着他的左臂。在赵应禛看不到的地方目光沉如冰,看向大皇子,语气天真烂漫,“那是自然。保家卫国是普天男儿的梦想,若不是这只废腿,我定同三哥哥上战场杀敌保卫百姓。难道大皇兄不是这般想的吗?”
  赵应锋语塞。旁边的二皇子赵应翯乐得看好戏,叫他口无遮拦。
  赵应祾仰头看赵应禛,眼中的敬仰是半点不假,“所以三哥哥是最厉害的!”
  赵应禛轻笑出声,摸了摸他下巴被铠甲硌到的印迹,大概是方才拥抱的时候印上的。又捏了捏他的脖子,不置可否。
  过护城河,众人得下马步行。
  正好赵应祾也不能骑马,便一直抱着赵应禛的左臂借力。
  他平时走路也得撑个拐杖或是由太监侍卫扶着,旁人现在看着倒也不能说奇怪。
  赵应禛另一只手握了握他的手臂,见他乐得连眼睛都笑弯了,也没忍住跟着笑,哪还有半点平日在军营里正经稳重、波澜不惊的样子。
  “怎的这般高兴?”他问道。
  “见着哥哥就高兴。”赵应祾也不看路,就盯着他的脸。仿若这人间水未流、花不落,余他一人心欢喜。
  侧看赵应禛鼻挺、骨突、眉眼深邃。温柔时是带鞘的剑,十年风霜铸,锈处也锋利,却自有一番威严不可近。
  “见着你,我也欢心。”赵应禛由着他把一部分重量放在自己身上,“你比小时候壮实些了。”
  “哥哥喜欢吗?”赵应祾状似不经意地问。
  “我喜欢哪有什么要紧?”赵应禛说得认真,“你身子骨弱,长结实些好。别生病了。”
  赵应祾乖乖点头,“哥哥也不准生病。”
  两人一路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些不要紧的小事,却是乐此不疲。
  众人于白虎门入宫。
  赵应禛带了十位北府将士。宫中不准穿盔甲佩剑,他们需要在白虎门值守处换装。礼部自然早早备好了他们的朝服放在此处。
  亲王冕服更显华丽庄重。玄衣五章、纁裳四章、六彩大绶小绶;冕九旒,每旒五色。④
  赵应禛宽肩窄腰、腿修长背笔挺,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
  最是树临风前,皑如山上雪;又是雪化入江水,声声震人心魄。
  城里的百姓一直踮着脚、伸长脖子看着,直到大红宫门关闭,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可以预见,此后半年茶余饭后的话题皆逃不过今日了。
  赵应禛要率众将士面圣,赵应祾自然不能再缠着他。
  肖杨拿了拐杖来,虚扶着他走到八皇子身后。方才他松开手时,赵应禛轻轻握了他的四指,其中安抚意味不言而喻。
  赵应祾回味半晌。他自然吃这一套。
  ①改编自百度百科
  ②摘自 崔与之《水调歌头·题剑阁》
  ③改编自 山主《临江仙·五色云开观三界》
  ④改编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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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爱的将军回京场景,是凶神却也是佛。


第7章 何如秦吉了,生死在南州
  皇帝摆驾太和殿外,朝臣们恭敬站于空地上。
  赵昌承下首第一位乃庄王的外祖父,北镇国公魏钧。皇帝赐座,算是给足了面子。
  为避免疑心,北镇国公早年常驻边疆,无召不得回京。
  当年事出紧急,魏钧抱恙,舅舅魏骁推赵应禛做元帅率兵征战。本是穷途末路之举,哪想三皇子天生奇才,竟是力挽狂澜,扳回败局。
  而北镇国公夫妇被皇帝召回晋京,请太医调养身体。但若说其中没有制衡之术,却是谁也不会信的。
  如今想来,爷孙二人亦有七年未曾见面了。
  魏钧已是古稀之年,却精神矍铄,朱颜鹤发。想来半生从戎,身体也比一般人硬朗。
  赵应祾以往也没见过魏钧。只是他心里把赵应禛的家人也看做自己人,难免生出许多好感。
  方才东门游街、颁布圣旨是为彰显皇恩、宣扬大晅昌盛;而此时让赵应禛和将士们于百官面前述职说战,则是为了让众人明白,皇帝才是其效忠的唯一目的。
  纵使你手握百万雄师、身居高位,也不过一条听话的犬罢了。
  他只要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过报君黄金台上意,这世间总有人前仆后继提携玉龙为君死。
  述职结束后,皇帝在后花园衔恩宫摆接风宴,前去的皆是皇戚重臣。
  赵应禛同魏钧一桌坐于皇帝右下首,赵应栎和魏忤也被安排和他们一起。祖孙四人可谓其乐融融。
  赵应祾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同大皇子等人坐在另一侧,相隔还有好几桌。赵应禛那边全是他带来的将领,再往后就是几位爵爷和各司官员了。
  而他的左侧依次是六皇子赵应梁、五皇子赵应霁、四皇子赵应恪、二皇子赵应翯以及大皇子赵应锋。
  除去早夭的七皇子和因过于年幼而未到席的十、十一皇子,历元帝的儿子们难得聚齐了一次。
  因为太后大寿将至,此次接风宴办的并不隆重。皇帝赐了菜,褒奖几句便叫赵应禛同他一起退下了。
  皇帝都离开了,这接风宴便成了权贵与新立功的武臣们结识的最好场所。
  不过于赵应祾而言,赵应禛离开了,这宴会也就是一场寻常午宴罢了。
  不知道皇帝又同赵应禛说些什么?赵应祾百无聊赖,慢慢喝着一蛊炖烂了的老鸭汤,手边的其余饭菜动也没动。
  衔恩宫无墙,几根粗壮白玉雕柱撑在四角。再往前是覆华池,此时鱼沉水静,只有湖中闲慕亭传来阵阵乐声。
  香灯半卷流苏帐,宫中乐师低眉续续弹,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
  六皇子起身去找礼部尚书,赵应恪便跨过五皇子移了过来,坐在赵应祾身边。他的外祖父临江侯带了一众官员同魏忤身边的将军说话。
  “许久未见小九,倒是比以前精神了。”赵应恪拿着酒杯,侧脸笑着看他。
  自从赵应祾腿受伤搬出清和殿后,两人确实没有怎么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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