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声甘州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鲵旋之渊

作者:鲵旋之渊  录入:12-19

  从那以后岳瑾被各种变着法的原因锁在京城,不能出去半步。以至于他自己都快忘了为什么,直到有人带着陈旧往事的回忆一起闯进他的日子,给那道伤带来新鲜的刺激。
  归根结底,他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也许就是报应吧。他本应该被一个阴谋的秘密束缚在京城五十年六十年,直到入土;而一开始就被精心培育的恶果解之渊应当投入他的命运里,被捧成神,再重重打入地狱。
  岳瑾张口无言。
  “解之渊。”一个名字就耗尽了他的力气,“我只问最后一个问题。”
  解之渊摇了摇头。
  岳瑾不死心,“我还没问……”
  他愣了。岳瑾看着解之渊的口型清晰而坚定地凝成了一句话。
  “都是假的,我不爱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解之渊温和地回答,像过去面对所有人一样温和地微笑,“岳瑾,小昱王,小王爷,走吧。别来送我,刑场戾气太重,别叫你闻到我身上的腥味。”
  不知为何他突然看穿了解之渊,对上了他的目光,甚至仿佛偷到了他的记忆。岳瑾感觉到了自己浑身被鞭打的疼痛,鞭子里缠的铁丝扯开一层皮肉,血珠滚出来汇成水洼,把人口鼻压在里面。
  被狱卒带着离开的前一个瞬间,岳瑾恍惚地想,解之渊的眼睛里到底装着什么呢?
  怪也有很多种类。有的长着如鸟类的翅膀,有的浑身披着鳞甲。有一些能吐火吞烟,呼风唤雨,也有一些生来带着瘟疫,见则天下大乱。
  怪终究只是长得有点像个人。
  解之渊是一个另类。
  没人能解释为什么这个小怪物为什么在笼子里,在一群咆哮发狂的同类中间学会了一口流利的人言,为什么温顺得像最听话的奴隶,又凭借记忆里的只言片语推测出了外界的模样。而他的眼睛,只要他想,就可以把投入视野的所有生灵化为黄沙。
  怪都是养来做秘密武器的。它们比那些驯服帖的猛兽更致命,当一切外敌都比不过怪的一个吐息时,他们的江山也就稳了。
  这只近乎奇迹的怪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所幸一切还在控制里。这个聪明而有用的非人被编排了身份送到了边疆,许多眼睛盯着他,经过严格训练和控制的他只要离开饲主的药就会彻底失去行动力,而摘下眼罩时需要更多。
  怪被剜下了零散在身体上的羽毛和鳞片,变成了解之渊。
  解之渊学会了不依靠眼睛做一切事情,天赋让他无师自通了杀戮,能带兵打仗,甚至比那些吃空饷的将领更震慑黠人。解之渊又逐渐被一双双手推成了解将军,被扔进了长达六年的权网阴谋。
  在声色犬马中被掏空的大纪打不过黠族的侵袭,解之渊带着五千人击败十万敌军的神话更是一个谎言。那是他背后的人要他摘下遮挡,用属于怪的那双罪恶的眼睛,为大纪扫清障碍。
  如他们所愿。在解之渊冲锋的时候,敌军被那诅咒击中化为乌有,而那五千人,是为了掩盖真相的牺牲品。
  解之渊一生见过两次天地。他从朔北的冰雪里诞生,在西南的荒原里迎来他既定的缓慢的死亡。
  他真的不在乎,从他意识到自己是什么的那一刻起,灵魂和身体就已经分离开。他不是人类,不是怪,不在这世间任何一处,他是控制这个躯壳的傀儡师,看着自己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过客,参与进无关死活的那些人类的勾心斗角里。
  直到岳瑾在寻找自由和同类时,漫不经心地把他的灵魂抓在了手里。
  解之渊短暂地活了过来,变得贪婪不知足,任性妄为又大胆,然后在挣扎里迎来结局。
  岳瑾又来过几次。他每次都显得很疲惫,他不说话,只是看着解之渊。
  解之渊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在热闹的地牢回荡着的哭天喊地的诅咒里显得格格不入。
  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过。解之渊不可能向岳瑾坦白秘密,更不可能吐露真心。
  他一直在说谎。
  解之渊有那么一个瞬间突然很想活下去,想和岳瑾一起活,就像无数次抵死缠绵时岳瑾许诺给他的一样,能看到光能触到雪。所以他满口谎言的本性发作,他藏头露尾地叫岳瑾恨他,他决定像过去一贯期待的一样死去,他对岳瑾说假话,自己不爱他。
  爱情在这种面前,简直就像过家家的游戏。可是他找不到别的解释,为什么岳瑾如此想要救一个非人,为什么自己突然想得到一个虚无的未来。
  “我想把你锁起来。就像现在这样,打上镣铐项圈,关在昱王府的地下室里,谁也别想看见解之渊。”
  岳瑾对他放狠话。
  解之渊几乎能猜到小王爷咬牙切齿的样子,他被逗得笑了起来。
  “也不坏。”他评价,“但你又做不到。”
  他已经感受到了烈日从头顶照射下来的温度,声音逐渐嘈杂。
  “岳瑾,”解之渊懒洋洋地说,“我要死啦。我终于要解脱了,替我开心一下。”
  岳瑾拍了拍木笼,“我也挺开心的。”他语气晦暗不明,“下辈子投个好胎。”
  解之渊大笑起来。
  当年班师回朝有多少赞贺,如今就有多少骂声。不明真相的人总是很多,解之渊从来没在乎过。然而对死亡本能的畏惧又叫他忍不住多想,和他爱过一场的岳瑾以后会怎么样呢?会有人也这样指责他吗?
  但这已经来不及让他处理了。
  或许是最后的怜悯和最后的畏惧,迎接他的并非干净利索的斩首或者处以极刑的凌迟,是原始而有效的火刑。
  那些被训废的怪,都是被放干血再活活烧死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除掉它们。现在没能给解之渊留下放血这个步骤,只留下了滚烫的归宿。
  解之渊被绑在油腻的木桩上。
  他曾经纵容手下的士兵把俘虏扔进坑里活埋,也有把收回的城池里的敌军直接推进火堆里处死。解之渊心不软,自己的命都没力气管,哪儿还剩那些闲工夫同理别人。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因果报应,想来现在这个结果也挺合理。
  他知道岳瑾在人群之前,甚至凭借接近野兽的直觉和本能嗅到了他的气味。只是解之渊想不到,岳瑾会跪在他的刑台前,以死请谏,大声把皇族历来刻意拖长天灾人祸来捕捉蓄养怪的事情抖了出来。
  人们从不在乎真相,只在乎听见的。解之渊是一把刀,执刀的手要杀人,还要拿百姓的命锻更多的刀。
  满场哗然。
  当然没人能允许他继续说下去,能跪在这里都是因为他体内的那点天家血脉,不好直接处死罢了。然而几句话就够了,他已经达到目的了。
  解之渊心再一次惶惶然起来。
  他不能说话,也看不见。他想制止岳瑾,本能的挣扎却叫旁边混乱中的行刑者直接点燃了柴火。
  岳瑾根本没想拿这么两句话就救下他。
  岳瑾想和他一起死。
  岳瑾曾经和解之渊练过几招,每次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岳瑾越挫越勇但也不免气急败坏,让解之渊偶尔让一让他。
  解之渊拄着枪杆,叹了口气。
  “小昱王呀,你其实应该学怎么逃跑。”他说。
  而他下手更重了,难以想象他的身体里居然藏着那么恐怖的力量,于是岳瑾不得不学会了怎么在解之渊全力以赴的枪下摸爬打滚,全无形象。
  岳瑾躲过侍卫的抓捕,爬进了火堆。
  烈火和浓烟让他止不住咳嗽,灼烧的剧痛连绵一片,他摸索着碰到了解之渊。
  “走吧……咳咳咳……”岳瑾咬住解之渊的耳朵,贴着他说,“咱俩,下辈子……咳,投个好胎……”
  一双手忽然抓住了岳瑾。
  解之渊早已心冷,从来没想过让那些人知道他的力量,也一直懒得挣脱什么。只是这时他在火焰中燃烧,唯余焦炭的双手拗开背后的铁链,衣料和眼带早已被焚烧殆尽,他的眼神却保持着清明。
  这是岳瑾第一次看见解之渊的眼睛。不免有些痴了。
  “就这么好看?有什么感想吗?”解之渊钳着岳瑾,一双手变得焦黑蜷曲,他说了一半就开始咳,却忍不住和岳瑾一起艰难地笑起来。
  “挺好看的。”岳瑾忍着疼,“劳驾帮个忙……哈哈。”
  解之渊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咬住了岳瑾的唇。他狠狠地盯着岳瑾的眼睛,想把他第一次看见的岳瑾刻在眼睛里。而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从岳瑾的眼中。
  失水的眼瞳干瘪破裂,身躯变成半截枯骨,又被火场炽烈的风扬起的的沙轻柔覆盖。
  这是他们最后的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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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死式he


第2章 番外·笼
  解之渊对于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从来没有过丝毫的好奇和期待。从一出生起,桎梏住的命运和钉死的人生走向已经牢牢地把他绑在绞刑架上。
  像深海中半截埋入土里的沉船。寻不见,翘不动,修不好。
  “身体发肤非来自父母,乃老天施舍的一身皮囊,魂魄浊然而肮脏,因而目不可视物,所见皆沙土……”他听见训导他的官人温声细语地说道,“捍卫我大纪边疆,镇守黠族异人来犯……功德可积,转世便不再做怪,无大富大贵也当为人身,是善之至也。”
  善之至也。
  他在日夜的洗脑和审问里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姓名——本来也不属于一个“怪”的,好听的名字。若不是他足够像人,安排身份时给了个被流放的罪臣之后的背景,也难得到这样文绉绉又水灵灵的名。
  解酒,不知道谁起的名字,不知道原属于谁的名字,最后落在一个怪身上。解酒,解酒。酒入了苦肠,以何解之?辣味渗透在血里骨里,脏的,怕是解不了,解不得。
  驯养怪的处所实则有一套严格的规矩。怪也会被分门别类安顿好:用来作战的,有些拥有令人顷刻毙命的能力,如解之渊,听话些的会教导点人类社会的基础知识,并加以刑课并行,从身体和心灵上驯服他们,磨成一把锋利又好操控的兵器,不听管教的便打断四肢重重锁起来,只有需要的时候见次天日;用来豢养交易的,长得漂亮,通常能力薄弱或者鸡肋,不用担心他们会逃走,这一类的课会少些刑罚,多教教取悦主人的技艺;再有些身体坚硬或是生了翅膀的,街头小巷的杂耍最爱买这类,作为消耗品满足看客猎奇的需求;最次一等的便是浑浑噩噩终日,等待被食用的命运。
  历史上豢养怪的传统已经延续很久。尽管正史从不记录诸如此类摆在明面上不很好看的事情,民间流传的说书故事里偶尔也会提及。怪,游离于法律以外,没有人权,地位更接近于畜牲。即便偶有爱怪人士宣讲批判养怪行为的惨无人道,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即使他们也没把怪当过什么人来关怀。
  “怪乃天地孕育而生,无父无母,无亲无长,为大纪所养,当心怀报效之志,念皇恩厚土之情……”
  鞭子抽打的地方,痕迹可怖,腥气弥散。官人抽着解之渊,嘴里如是颂道,脸上微微笑。
  暗红色粘稠的血液遍布脊背,沾在长鞭上,犹如裹了红梅的枝干,白雪地里屹屹然站着。解之渊的膝盖跪在地上,冷的;背却是热的。
  像夹在燃烧的水和冰凉的火间,一切都不真实得出奇。不洁的灵魂学着逃脱躯壳以博取短暂的解脱,木木地俯视自己受着凌虐的身体,把刻入骨髓的词句抽离出来,再将骨头一声不吭地折断。
  “我皇明德,仁政亲民,小子解酒,无用之身而受君子之学,是谓僭越……”
  腿根炸开一朵血花,未褪干净的鳞片嵌进肉里,疼痛让解之渊想起刚刚进入驯怪之宫的那天。
  怪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若是不被禁锢在人世间,放任于乡野奔跑,或许上百年也是幼童模样。而一旦被抓进了皇城,就会和普通人类一样按照年龄规律成长。
  那时解之渊看起来就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午后正躺在树边打盹,钝痛突然降临在后脑勺上。他听不懂几个高个子嘴里叽叽咕咕的语言,努力睁大眼睛望过去。
  下一秒,几人化作黄沙。人形的沙土难以聚集,扑簌簌地散落一地,变成一小堆。后来的人被这一幕吓得要失了心智,险些拔腿就要跑,解之渊却撑不住晕眩过去,给了他们捉回去的机会。
  那时候也是疼痛,只是疼法不一样。比起鞭子持久又猛辣的剧痛,还是疼一下晕过去舒服些。
  “然上不以为罪,以宅心仁厚,得保全其身,当犬马之劳亦不为过……”
  解之渊低头,感受与生俱来的力量被逐渐死去的自我压制在最深处,密密麻麻蛛网般的血汇成溪流在小臂上蔓延,为数不多的希冀也随之消弭。少年面色苍白,表情却平静得有些瘆人。当他抬头,连行刑的官人也要被吓得顿上两秒。
  一瞬间的恐惧是有的。他当然知道解之渊不过是被剪掉利爪拔了牙齿的狼,但眼布摘去便作恶鬼为祸,逃离是分分钟的事情。
  幸亏眼布是缝死了在皮肉里。
  可他仍是心里打鼓。少年过于平静的面容给人一种僵硬的违和感,好像他是死人察觉不到痛苦——或者是习惯了痛苦。
  官人定了定心神,继续微笑着念道:“死亦不足惜。”
  解之渊感受着来自身体各部分的痛觉,恍惚间听见了十几年后的未来。
  听见了战场的狂风和沙尘,月下少年的剑舞与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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