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霍铮点头,他一摸肚子,急哄哄把手伸进碗中盛放的热菜,嗷呜一口全部放进嘴巴里咀嚼。
霍铮制止的话没来得及出口,白细舔开舌头把菜全吐到地上,眼眶迅速红了一圈,眼睛圆溜溜睁着,泪水汪汪。
“烫、好烫……”
霍铮眼疾手快地给他倒茶,茶是冷的,白细接过喝了一口,又凉又苦,可这是霍铮给他倒的,霍铮是个好人,他得喝。
白细两条眉毛拧紧,硬是将一杯凉茶全灌进肚里,瞥见茶杯底下沾有的茶叶,伸手把它们扣出来要往嘴巴里送。
霍铮眼角抽搐,横过手拉住他,摇头,“不可。”
“?”白细低头看扣在手指头上的茶叶,开口时一嘴巴苦凉的味道,“不用吃?”
白细异于常人的反应,让霍铮隐隐生出些猜测。
他有些无力,白细扔了茶叶重新用手去抓菜,这会儿他明白菜太烫不能立即塞进肚子,放在嘴边吹会儿等凉了才吃。霍铮持续沉默,白细抓了半手的油,他拿起一双竹筷,递到白细面前,“……嫂子,用竹筷夹菜。”
在白家吃东西时白细可没用过竹筷,他疑惑不解,竹筷横着抓在掌心,左右看了一遍,摇头说:“我不会。”
霍铮拿起另一双竹筷夹了一遍给他做示范,白细有样学样,却怎么都夹不起来。
“铮铮,我不会。”
霍铮菜夹歪了,纠正道:“……霍铮。”
白细坚决,“铮铮。”对于最初的印象,他态度难得坚定。
“……”霍铮无奈,只能默默不语的进行筷子加菜教学。
一顿饭下来,白细吃得艰难也满足,他在吃的方面并不挑剔,只要能入口,于他而言都是好吃的,比起从前啃草,人类的食物让他充满好奇。
饭后白细跟在霍铮身后回到主屋,屋内的蜡烛将要燃尽,霍铮找了新蜡点燃,霍千钧走的第一天,他得守夜,人死后当晚蜡烛是不能灭的,外头天黑夜冷,稍不注意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蜡烛一支接一支点燃,白细趁霍铮点蜡烛时,看到地上躺着刚才滑落的红盖头,就捡起来把盖头重新盖回头上。
白细不明白这盖头有何用,可今天它在头上盖了一天,那他就只好继续让它在脑袋上盖了。
霍铮换好蜡烛,回头,差点撞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白细。当他看清楚白细把鸳鸯红盖头重新盖回头顶,他一闭眼,再睁眼,很好,脾气没了。
霍铮沉吟,“嫂子,你可以把盖头取下了。”
“噢!”白细听话扯下盖头,露出一张精致的笑脸。
霍铮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白细顺着看过去,霍铮说:“从这里进去,左拐,在内屋休息。”
白细听明白了,依照霍铮的指示,进屋,左拐,拐……
腿跨进门,却没留意门下的槛,村里人家的门槛设得比较高,霍铮转个身,就听里头传来摔倒的声音。他疾步往里赶,白细趴在地上,被门槛绊倒摔跤了嘴里也没发出任何怪叫,只闷闷地趴着不动。
“嫂子!”
霍铮赶到白细身边,犹豫一瞬,很快把人扶起来。
白细这一跤绊得狠,普通屋舍里的泥土地面可比草地硬实多了,一跤下来脑袋对准地板一磕,脑门疼,鼻子疼,嘴巴疼,哪都疼。
白细红着眼睛和鼻头,牙齿磕在唇上咬紧。被霍铮扶进内屋后,他扯了扯对方,倒吸一口冷气才小声说:“,铮铮,我好疼啊……”
“哪里摔伤了。”霍铮不方便检查他的身子,白细手指虚虚点在鼻子上方,面颊一鼓,那模样是想哭了。
“这里……”随他话音刚落,两道温热鲜红的液体从鼻子流出。
白细是一只健康兔子,做兔子时鼻子可从来没出过血,当即吓得六魂无主,手指头抓紧霍铮的衣摆,悲痛欲绝问,“我要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待修~~~~谢谢大家摸摸哒~
第5章 男女之别
白细一副随时哭崩的可怜模样,霍铮从未与这样柔弱的人相处,不得不沉声安慰他,再三保证,“不会死。”
床上的人还在嘤嘤嘤,霍铮头疼不已,“嫂子,你在这等我片刻。”他一个男人身上没带有干净的手帕,他的嫂子……
他的嫂子怕是更不知手帕为何物。
白细眨巴着眼嘤嘤嘤,直到霍铮出去,看不到人背影了才依依不舍收回视线,鼻血这时候还没止住,他嘴巴张开,糊了一嘴的血腥味。
毛绒绒的脑袋没精打采耷拉着,白细绝望的认为霍铮是为了不让他伤心才瞒好意他。
打盆水短短的时间,白细泪流不止,脑补出很多凄惨的画面,越想越发伤心,不曾料到自己才化出人形不久,就要一命归西了。
霍铮端着打好的井水进屋,只见白细一张脸被眼泪带起来的鼻血糊得满脸都是,真是好笑又可怜。
他把木盆放好小心把对方扶起来,白细迷迷糊糊睁眼,见是他,无力嘟囔一句,“我还没死啊。”
听得霍铮心感无奈,想告诉对方流些鼻血不会死人,但见白细可怜兮兮地,只摇了摇头,反复告诉他刚才说的话,像是给他一剂定心丸,“不会死。”
白细微抬高脑袋靠好,鼻下混着血,霍铮把手掌放到水中浸湿,掌心沾水,一句冒犯,方才开始心无旁骛地在白细额头上轻轻拍打。
冰凉的井水打湿额头,夜里天凉,白细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身子却乖顺地任霍铮动作。反复沾水拍过额头,霍铮拿起手帕沾湿扭干,这次他没有替白细擦脸,男女之别,且对方是他嫂子,方才的举动已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冒犯,霍铮心存愧疚,面上不见丝毫波澜,说道:“嫂子,你先擦干净脸。”
白细问:“你不帮我擦么?”
霍铮摇头,“不可。”
白细只好接过手帕自己擦脸,脸上干净了,他碰碰鼻子,发现鼻血居然止住。心中一喜,就着坐下的姿势抱住一侧的霍铮,“你好厉害!”
他抱在霍铮腰上,抬头看人时眼神亲昵,霍铮脖子都红了。烛火暗淡,倒看不出他的窘迫,他手上稍微用力把白细推开,“嫂子,别再这样。”
“为何?”白细凭着单纯的直觉意识到霍铮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眉眼垂下可怜的弧度,落寞问:“为何不让我碰你?铮铮,你讨厌我么?”
他神态纯憨,看上去不像撒谎。霍铮沉下脸,语气加重道:“你是我的嫂子。”
霍铮一口一个嫂子,白细的脑袋都要被“嫂子”弄糊涂了,“我的名字不叫嫂子呀,为何铮铮你总这般唤我?我有名字的。”
霍铮背过身,白细见他要出去,急忙开口,“我叫白细呀,不叫嫂子。”
他的话说得急了些,乍听过去白细和白惜儿并无分别,霍铮只当他在胡闹,走到屋外把门小心拉上,隔着门,对他说:“夜深了,嫂子你好好歇息。”
映在门纸上的影子彻底走远消失,白细失落地盯着门口,不明白霍铮为什么突然间就变了副冷淡的脸色,是他做错了事还是不够听话?他想破脑门依旧百思不得其解,犹豫着想出去找霍铮跟在他身边,又唯恐惹对方生气,纠结过后眼皮再也支撑不住,趴在硬床板卷着被子睡着了。
第二天白细是自己醒过来的,在屋内找了一圈不见霍铮他有些心慌,急急忙忙推开门出去找人,主屋内不见人影,那具阴森森的棺材倒还在。
他绕着屋子不停呼唤霍铮,找不到人,便朝屋外跑。
霍家院子每扇门下都设有门槛,白细跑得急,近在眼前的东西总是看不清,被门槛拌倒往前跌去,手脚着地,疼得眼泪汪汪,低声吸气。
爬起来时霍铮恰好从外回来,他看到趴倒在门下的人,放下手里的大铁锄,上前把白细扶起来。
“你去哪里了?”白细问得小心,心里记挂着昨夜霍铮生气的事,怕说错话惹他不悦。
霍铮视线从地上往回收,此刻白细脚上不见了一只鞋子,白嫩嫩的脚踩在泥地上,不同于普通人家经常下地干农活踩得粗糙的脚,圆润可爱,脚背上的肌肤又白又滑,不经意的一眼收回,不敢再多看。
白细身上仍穿着红色嫁衣,头发松松散散披在肩上,脸上妆容昨夜用帕子擦干净了,露出的面庞细嫩光滑,眼睛水灵,唇红齿白,霍铮下意识屏住呼吸,突然间替他大哥遗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