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夫(包子)下+番外——花花酱

作者:花花酱  录入:04-30

“可是,他背叛了您!他爱上了一个男人!”蔚成枫因为悲愤而红了眼眶。

那年,他才十一二岁,还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爹娘都宠着他围着他,一家人和乐融融,不知有多幸福。就是因为那个男人,那个他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他的爹像变了个人,为了那人四处奔走,连家都不回,娘整日以泪洗面,渐渐消瘦。

直到男人的死讯传来,他爹才失魂一般回到家里。却进门便一病不起,临终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男人。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被毁掉了,教他如何忘记?如何不恨不怨?

“成枫,你其实……误会你爹了。”

蔚老夫人见他事隔多年仍如此激动,心知当年的事对他打击委实太大。而她出于私心,隐瞒了部分真相,才导致蔚成枫对他父亲积怨渐深,到了偏激的境地。便不忍再瞒他。

“误会?当年之事具是我亲眼所见,何来误会之说?”蔚成枫不肯信她。

蔚老夫人捻起帕子,按上泪光闪烁的眼角,哀叹道,

“当年我嫁给你爹时,就已经知道他所爱另有其人。只是那人并不爱他,你爹心灰意冷,又为我的执着所动,终于和我成亲。”

“我那时太年轻了,以为只要用情至深,总有水滴石穿之日。也许不用太久,就能取代那人在你爹心里的位置……”

“可惜……情爱之事,当真半点不由人。你爹直到去世,心中也仍只有那一人。我那时真的万念俱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不仅痴心错付,还落得惨淡收场。”

“可过了这么多年,我越回想往事,越能理解你爹了。当年他心里,只怕比我还苦。他虽不爱我,却耐心温柔地呵护我,我虽得不到他的心,至少能每日能看到他,摸到他,确认他活得好好的。而他所爱之人,却在他难以企及的地方,不仅过得并不幸福,甚至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的……”

“所以他才为了救他,倾尽全力,哪怕最后搭上自己的命……”

蔚成枫茫然地补充道。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吗?

那个始乱终弃的父亲,原来一直以来,都只钟情一人。

可那个人却不是他的母亲。

而这一切,母亲都是知道了,不仅知道,还默许了。

那他这么多年的恨,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不起,成枫……”

蔚老夫人歉然道。她知道因为自己,蔚成枫这些年一直都很少真正开怀,所以蔚姝能走路了,她就离开将军府出家修行。一是为蔚成枫祈福,一是希望自己一走,蔚成枫能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可惜事与愿违,蔚成枫竟然到现在都极度反感男子间的感情。

说来讽刺,修行之后化解了心中郁结,她反而能以平常心来对待了。

蔚成枫沉默良久,忽然转过脸,看着蔚老夫人的眼睛道,

“娘,其实你还瞒了我一件事,对吗?”

蔚老夫人不解道,

“成枫,你所指何事?”

“雁卿的身世。”蔚成枫回到。

蔚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她把藏在真相里的谎言也一并泄露了。

蔚成枫抱着方雁卿,一直到走到前厅,才看到蔚老夫人。她正亲热地拉着一个衣着褴褛的女人说话。

“娘,这个小家伙是你带来的?”蔚成枫走过去问她。

蔚老夫人还没回答,方雁卿就朝她身边的女人伸手道,

“娘!”

女人接过他,局促看蔚成枫一眼,正要弯身朝他行礼,就被蔚老夫人拦住了。

“方家嫂子,这可使不得!”

“娘,这位是?”

蔚成枫看出女人身份特殊,不由有些好奇。毕竟他家里已经很久没来过蔚老夫人的客人了。

“哎呀!瞧我!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

蔚老夫人拉过女人道,

“成枫啊,这是方家嫂子,你要叫她方姨。”

“方姨。”

蔚成枫对着女人略略点头。女人受宠若惊地答应一声,又局促地后退了两步。

蔚老夫人又指着她怀里的孩子道,

“这是雁卿,你方姨的儿子。”

说着,她回身摸摸方雁卿的脸,问道,“雁卿,你见过泰山大人了?”

方雁卿乖巧地点点头,应道,

“雁卿见过泰山大人了。”

“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蔚成枫听蔚老夫人这么一说,知道方雁卿唤他泰山大人不是闹着玩的。可蔚老夫人指着个突然冒出的小孩儿说是他的女婿,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接受不了。

蔚老夫人朝他试试眼色,示意他不要着急。转身对着方雁卿母子道,

“方家嫂子,你带着雁卿一路奔波,肯定很累了。我光顾着高兴,都忘了先让你们休息一下。”

说完,她就叫来两个丫环,让她们带着方雁卿母子下去沐浴更衣,顺便备好饭菜。

方家嫂子絮絮谢过蔚老夫人,才方雁卿去了。她一走,蔚老夫人就拉着蔚成枫坐到椅子上,无限怀念地道,

“成枫啊,你能出生,还多亏了方家嫂子呢。”

蔚老夫人待字闺中时,曾是名动攫阳城的才艺双绝的员外千金。明里暗里爱慕她的人不知排了多长的队,说媒的人把员外府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可蔚老夫人眼光独到,她不爱风流士子,也不喜高官富户,独独看中了当时只是个禁军侍卫的蔚成枫的父亲。

第71章:故事

蔚成枫的父亲蔚湛虽说长得一表人才,颇具将才之风,可毕竟只是个侍卫,家境也很普通,自然配不上员外千金。把自己的掌上明珠许给如此平凡之辈,员外肯定是不乐意的。他拒绝了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官宦子弟的求亲,可不是因为女儿不喜。那么美貌又具才情的女子,送进宫里嫁给皇上,成为家族的助力,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员外想得虽好,奈何女儿并不愿任由他摆布。得知父亲要将自己送进宫里,蔚老夫人明面上虽没怎么反抗,实则私下已开始与蔚湛筹划。思来想去,最好的也不过是前人用惯的私奔一计。到时即使被员外抓回,蔚老夫人也坏了名声,员外是断不敢再打把她送进宫里去的主意的。

敲定计划后,蔚老夫人老老实实地在自己的闺房待了几天,天天连房门都不出,只抚琴刺绣。员外以为她想通了,又寻思着总把女儿关在屋里,不闷出病来,人看着也不精神,送进宫里选秀怕是要吃亏。于是对蔚老夫人的管制稍稍松懈了些。

蔚老夫人和蔚湛等的就是高度警惕后放松下来的一刻。

是夜,趁着天气静好,蔚湛潜进员外府,偷偷带着蔚老夫人私奔了。

为了不被发现,两人一路朝着山林深处跑,经过重重险阻,好歹甩掉了员外派来的人。

可惜再完美的计划,总还有漏洞。

尽管蔚老夫人与蔚湛顺利摆脱了追兵,却没想到会在深冬的山林里迷失方向。脚下的积雪又深又厚,走起路来非常困难,稍不注意就会摔倒。周围都是挂满冰棱的枯枝,还不时传来野兽的咆哮,似乎下一秒,就会从身后冒出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更雪上加霜的是,两人身上穿的衣物并不足以抵御森林深处的严寒,稍作停留便被冻得瑟瑟发抖。

最后实在走不动了,蔚湛才带着蔚老夫人找了块背风的巨石坐下,两人紧紧靠在升起的火堆前,不觉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蔚湛常年练武,倒是扛得住冻,奈何蔚老夫人身子娇弱,当即就发起热来。

迷路加上生病,还没有吃喝,蔚老夫人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出去了。泪眼朦胧地拉着蔚湛,要他答应自己一定好好活下去。蔚湛当然不肯答应,抱起她又开始在山林里找路。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在两人都快撑不住的时候,竟意外绕进一片枯树林,遇到了进山来砍柴的樵夫。

那个樵夫,便是方雁卿的父亲方伍。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方武带着蔚湛和蔚老夫人回了自己位于半山腰的家里,又是生火,又是熬汤,那时已经怀孕七个多月的方武的妻子也扶着腰来帮忙。

方武夫妇的淳朴善良,让蔚老夫人和蔚湛感念于心。蔚老夫人更是和方武妻子结为姐妹,亲热地喊她方家嫂子。

大抵女人都有着作母亲的渴望,蔚老夫人也不例外。所以当她摸着方武妻子的肚子,感受着内里小生命的胎动时,又是惊喜又是羡慕。

“姐姐觉得是个男娃还是女娃?”

“我希望是个女娃。男娃太皮实了,女娃多好,又乖巧又听话。”方家嫂子满足地轻拍自己的腹部,脸上带着即将成为母亲的骄傲和喜悦。

“要真是个女娃,将来做我家的媳妇可好?”蔚老夫人略带羞涩地说完,又怕方家嫂子误会,连忙解释道,

“我和蔚湛还没成亲呢,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方家嫂子拉着她的手笑道,“我们不过山野村民,哪里高攀得上?要是妹妹不嫌弃,能替我肚子里的孩子取个名字,我就高兴得很了。”

“就叫雁卿吧?”

蔚老夫人坐在门前苦苦思索时,适逢天边一群飞鸟掠过,便有了灵感。

“雁卿,雁卿,如鸿雁般轻盈美丽的女子,姐姐觉得如何?”

方武妻子念了两遍,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就高高兴兴地记下来了。

蔚老夫人和蔚湛在方武家住了月余,等员外终于带着一众随从赶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方家简陋的小木屋了成了亲。

生米煮成熟饭,员外是不认也不行了。

蔚老夫人顺利和蔚湛结为夫妻,员外虽不甘心,可毕竟只有蔚老夫人一个女儿,所以还是明里暗里帮了蔚湛不少的忙。

蔚湛在军中渐渐得到重用,蔚老夫人也有了身孕。

她却没忘了方武夫妇,算着方家嫂子临盆的日子,还特意托人去了信问。

“可惜啊……”蔚老夫人讲到这里,眼里的泪就滚下来了,“方家嫂子的确生了个女娃,可惜落地就走了……否则,她就是成枫你的妻子了。”

蔚成枫听了,觉得好笑,

“所以娘就把那个婚约转给姝儿了?”

蔚老夫人认真地点头道,

“我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再见到方家嫂子。那时方家嫂子失了孩子,伤心过度,方大哥带着她回老家散心,最后两人定居在了那边,我们就失了联络。我担心他们日后遇到困难,于是托人带了一块玉佩给他们。倘若他们需要帮助,可凭着玉佩来找我们。”

“今早守门的小四一拿着这块玉佩进来,我就知道是她们来了。十多年未见,原来方大哥已经病故了,而方家嫂子七年前生下了一个儿子,她还是用了我取的名字,叫他雁卿。他们老家闹了饥荒,她不得已带着雁卿来投奔我,我见雁卿乖巧懂事,又可怜那个早夭的孩子,于是作主让雁卿与姝儿订下娃娃亲。成枫,你不会怪娘吧?”

蔚成枫不置可否,只道,

“倒是个有意思的小孩儿。”

当时的蔚成枫,对这个故事是没有丝毫怀疑的。

可现在,他知道哪里不对了。

母亲苦苦追寻,才得以与父亲成亲,以父亲木讷沉稳的性子,又怎会贸然带着母亲出逃?还在深山中与她私定终身?

若用情至深,一切不合理都解释得通。

可一旦将感情抽离,这个故事就变成了拙劣的谎言。

“是,我骗了你。”

真相埋藏了这么多年,她贪念了这个美好虚假的故事这么久,她其实很累了。

“没有私奔,没有深林里的九死一生,更没有什么方武夫妻,这一切,都是我编的故事罢了。”

当年她的确被人称道才貌惊艳,也真的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可她老来得女的父亲对她甚是宠爱,她想怎样便怎样,在婚姻一事上,更是遵从她的意愿。

可是为了那人最后的心愿,她编造了这样一个谎言。

这个故事要是真的,该多好……哪怕和他就此亡命天涯,也好过事事顺遂,可他心里却装着别人。

更可笑的,她自找的。

所以,怨不得别人,更怨不得蔚湛。

“娘,你为何要骗我?”

蔚成枫很好奇,蔚老夫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费尽心思为雁卿编造一个虚假的身世?

蔚老夫人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很显然,她又坠入回忆之中。

“我不是骗你,是为了骗过那个人。”

“谁?”

究竟是哪一个了不得的人物,需要当时在攫阳城卓有根基的镇远将军的夫人这样做。

“当今圣上。”

蔚老夫人篡着珠子,缓缓道。

“成枫,这些年来,你只知道你爹爱着一个男人,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吧?”

蔚成枫蹙眉摇头道,

“我那时一心只恨父亲荒唐,的确没想过他迷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叫苏鸿睿。”

蔚老夫人轻声道,事隔多年,提起这个禁忌的名字,她仍习惯性地放低声音。

蔚成枫浑身一震。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或者可以说,在攫阳城内,没有人会不知道苏鸿睿。毕竟云泽有史以来,因为叛国通敌之罪被处决,死后连通刚生下的孩子一并抛尸乱葬岗的皇后,只有苏鸿睿一人。

“他就是你父亲爱慕的人,而雁卿……就是他的孩子。”

“雁卿……是苏鸿睿的儿子?”

蔚成枫惊得差点拍案而起。

“当年苏鸿睿叛国通敌的罪名一落实,整个攫阳城都震惊了。一想到镇国戍边屡立奇功,还贵为一国之后的将军,竟然勾结西夷国,企图牟朝篡位,众人激愤不已,都恨不能先杀之而后快。”

“唯有你的父亲,不管别人怎么劝说,仍不相信苏鸿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执意要去救他。”

“你父亲也确实用尽了一切手段,求了所有帮得上忙的人。可苏鸿睿的罪名,是皇上亲自证实的。降罪的圣旨一下,苏鸿睿就被秘密地软禁起来,除了皇上,根本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你父亲暗查了好几个月,才终于摸到一丝线索,可惜那个时候苏鸿睿已经快要生产,想不惊动任何人将他救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父亲到底没有成功,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要找到解救之法时,有人从宫里递来了消息,苏鸿睿已经死了,孩子刚落地,他就服了毒。”

“你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定定站了一会儿,随即呕出血来,直挺挺地就倒下了。”

蔚老夫人说道这里,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那个即使挖肉取箭也仅皱下眉头的男人,竟然也有如此不堪一击的时候。

“他这一倒下,就再也没起来。哪怕随后,有人抱了个襁褓中的婴儿潜进府里来找他,说是苏鸿睿的遗孤,他也没能好起来。”

就好像那个人一死,他就跟着死了一般。

“那个脸上血迹都没擦干净的孩子,就是雁卿。”

蔚老夫人悲戚的脸上展露一丝笑意,

“你父亲强撑着坐起来,说什么也要抱抱他。”

“我从来不知道,他也有那般温柔笨拙的一面,仿佛他怀里抱的,不是孩子,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第72章:真实

蔚湛一病倒,蔚老夫人就慌了。可慌乱之中,她仍留着一丝理智。

苏鸿睿的孩子已经被送到府里来了,若不及时想出对策抹掉孩子的踪迹,恐怕蔚家也要一并遭殃。她不明白皇上何以对苏鸿睿这般绝情,不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连才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更让人心惶惶的是,因为苏鸿睿,被牵连的不仅仅是苏家。凡是与苏家交好的官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曾经在攫阳城内举足轻重的苏简父子,一夕之间变成了人人避而远之的灾星。作为苏鸿睿的同僚和挚友,在事发之前,薛湛就已经被皇上明升暗降数次了,他手里的兵权也被剥夺殆尽,现在身上只挂着个看来威风的闲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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