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既然大叔称了,那就是了。”
“我自然不会诈你的,李大夫说那灵芝长得极好,我也不亏了你,把价钱给你补足到三十两,怎么样?”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三锭元宝,每个足有十两的分量。
“这样的话真是太谢谢大叔了!”张小柳忙接过,口中道谢。这明码实价的交易,对方能加些银钱固然是看在灵芝的份上,但至少说明他也不是那种一毛不拔的人。
“哈哈,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你也可以卖给我,你在药房里可卖不出这样的好价钱。我姓齐,前面那家‘齐家茶铺’就是我开的,你可以去那儿找我。”男子朗声道。
“行,以后再碰上有,一定找你。”张小柳也笑着说。他知道灵芝送到药房里卖一定会被压价,但这个齐老板要是从药房里买到成色这么好的,恐怕也不止这个价钱。而且灵芝通常年份每增五年、十年都加一次价,这个灵芝肯定也远超出之前说的一百年了,所以才这般爽快。
但他这时候可没办法计较许多,至少他有了这三十两银子,已经是从绝对贫民跃升为暴发户了。
两人当下告了别,张小柳盯着他又进了药房,才兴奋地转身与赵正则拥抱在一起。他这只是表达一下激动的心情,却把赵正则闹了个大红脸也没发现。
等平静下来,张小柳把三锭银子拿出来,一锭放到赵正则身上,一锭塞入自己怀里,另一锭则放在腰间的口袋,准备一会儿买点东西。
“这是……银子?”赵正则长到这么大也没摸过几个铜板,更不要说银光闪闪、价真货实的银锭子,当下结巴地问。
“先把它收好,不要让人看到了。我们现在先去买东西,然后再回去。”张小柳“嘘”了一声,低声叮嘱他。虽然他也没有见过这里的银子,但看它的色泽和重量,应该是没有错的。而钱财不可露白的道理,不管走到哪儿都是正确的。
作者有话要说:
9、花钱
手中有钱,张小柳买起东西来也手脚利落。他想得更长远,这样两间穿风漏雨的屋子当然是无法长住的。但若是现在得了这笔钱马上就修新房子,一来改善不了生活又得“一夕回到解放前”,二来起房子这样的大动作也未免引人猜疑。因此他的计划是现在天气好先住段时间,得空了要赶紧修一修,至于重新盖房子,至少也得明年再做打算了。现在家里几乎什么都缺,却是必须先补上的。
虽只是第二回来镇上,张小柳却似老马识途,看得赵正则惊奇不已。他先去了粮店,在店小二满脸的笑容中要了十斤细白面,五斗下等白米。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张小柳买的时候一边换算着这里的物价,真真是肉痛得紧。白面十二文钱一斤,下等白米也要九文钱一斤,这样就把一锭十两的银子破开了。舍得来粮店买米买面的都是经济相对宽松的人家,拿银子出来花也不引人注目。
把装着米、面的布袋子分放进簸箕里,张小柳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旁边的杂货店买了一斤盐和三斤白糖。他这才发现,在这时候盐和糖可真是奢侈品。可是没办法,赵正则那种动不动虚弱得要晕倒的症状,一看就像是长期低血糖的人。就是小麦和小松也是长期营养不良,能喝上糖水补一补也大有裨益。眼尖的看见店里还有卖冰糖葫芦,他想起家里的两个弟弟,忙要了两串。然后回头看见赵正则,付钱的动作缓了缓,又多要了一串。
见他花钱,赵正则倒是没说什么,只紧跟在他身后。但看见他买的这些东西,不免睁大眼睛。
走出店门张小柳寻思一下,其他的东西倒是都可以缓一缓。现在日头还早,要是能找个牛车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午饭时间呢!于是循着昨天的印象,先去了大顺么么他们摆摊的地方,果然看见许多卖蔬菜、禽蛋类和肉类的摊贩。他在一个肉铺里买了五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三根大骨头和大半个没卖出去的猪肝。猪肝是补血的东西,正适合孩子吃。现在家里四个都是孩子,吃起来真是如虎似狼。而平时村里少有人杀猪来卖,只能从这里买回去。
等他准备走时,又看见一个年轻哥儿蹲在一个鸡笼子前,里面有数十只鸡仔。张小柳感兴趣地上前一问,竟然只卖五文钱三只,便出手买了十五只。反正现在是春天,正适合放养。小麦在家里也能帮忙照看一下,不费工夫。
终于要回家时,赵正则挑着的担子已经不轻了。
“你能挑得了吗?”张小柳有些担心,虽然现在自己身形比他还要矮上一些,但看着他干活总有欺负小孩的感觉。
“不用。”赵正则脸红了红,怎么说也不能让小哥儿干这活。
张小柳也只好随他,两人回到那个十字路口上,果然见到仍有几辆牛车停在那里,几个大汉靠在一起说话。
两人走过去时,有人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两个小孩子后又低下头,也有几个人开口招呼。张小柳在招呼他们的人中挑了一个有些瘸腿,看起来面色蜡黄的汉子。倒不是他挑眼,只是觉得这人看起来没有那么身强体壮,对两个孩子来说相对安全些。过去问了价钱,这样送他们回下坝村,因为返程未必能遇上客人,所以要收五文钱。
牛车走得很稳,赶得也比五叔的牛车要快些。张小柳想起方才买的冰糖葫芦,取出一串给赵正则。
“我不要。”赵正则看了一眼,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般欣喜,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清楚的看到张小柳只买了三串,在他心中原本是没想过吃这种奢侈的东西的。此时张小柳把诱人的冰糖葫芦递给了他,固然让他又惊又喜,让他感觉到与这三兄弟在一起生活,他不再是完全被漠视的那个。但随即他又想到,张小柳只买了三份,肯定是他自己舍不得吃,于是坚定地拒绝了。
张小柳看看他的表情,略一想就明白了:“我这几天牙疼,不能吃这种甜的东西。你先吃了吧,不然要化掉了。”
赵正则有些怀疑地盯着他看了许久,见他一脸坚决且毫无勉强的意思,才伸手接过,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看着车上的东西心情愉悦,竟然觉得时间也过得快了,一个时辰也没怎么觉得无聊。快到村口时张小柳就让那人把牛车停了下来,两人下车付了钱,才挑着簸箕往家里走去。这时候正是午时,在外头的人不多。张小柳依然用杂物掩住了下面的米面,两人匆匆走过竟也没有当面碰上村里人。
回到家时,小麦正在灶间热了烙饼哄小松吃。只是大概这个烙饼太干,小松吃得很慢,刚啃了个口子。
“小麦,你们都先别吃了,哥哥给你们做好吃的。”张小柳满脸掩不住的喜气,从赵正则放下的担子里拿出买来的东西,让赵正则把关着小鸡仔的笼子拿到门外,把两根冰糖葫芦分别递给了小麦和小松,自己则提着大米和猪肉等物进了灶间。
“哥哥,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小麦只知道哥哥对他说今日去赶集,看见带回来这么多的东西还有大米和猪肉,眼睛都直了。
“呵呵,哥哥卖东西换了些钱,今天中午让你们吃一顿管饱的白米饭!”张小柳笑眯眯地说,这是他在此地醒来之后第一次不再感觉忧心忡忡。虽然必须要有长期奋战的准备,但是这笔意外之财也能让他喘口气了。
他用个豁了口的大碗量了约莫两斤米,大锅先烧水蒸饭。这是他在这里的第一顿白米饭,自己也十分期待。以前做饭都是用糙米夹杂着他说不清名字的杂粮,在张小柳眼里是算不上真正米饭的。
把饭蒸上之后他就开始倒腾猪肉。虽是买来了肉,但是家里又没有其它可用的配菜。他想了想,先切了大概半斤猪肉剁成肉蓉,然后放上盐和一汤勺水搅拌好放在一旁,等蒸饭的米开了再放入锅里蒸成肉饼。
家里的野笋还没吃完,他又洗了一部分切长段,在旁边的小锅生起火煮水。等水煮开时,他又切好了一盘肉片。把野笋焯水、沥干,烧锅放入肉片翻炒,等半熟时倒入野笋,然后加水焖煮。他心思转得快,做起事来也井井有条,又快又好。
见菜已经焖上,他把剩下的约三斤猪肉切成三条,和猪肝一起洗干净之后抹上盐,用草绳穿起来准备晾干。春季天气湿润,是做不成腊肉的。不过他也不是要做成腊肉,只是希望能多保存几天,每天能割点用来炒菜、焖饭。
柴火烧得很旺,他也不用盯着。走了出去就看到小松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笑得极甜,吃了许久也只舔着表面裹的那层冰糖。而小麦则蹲在门边看着笼子里的小鸡仔,手里也举着原封未动的冰糖葫芦。
“好吃吗?”张小柳走过去,捏了捏小松的脸。一点肉感都没有,要努力把他养好才行。
“好!”小松知道是这个哥哥回来了才有这甜甜的东西,眯着眼用脸蛋蹭着张小柳的腰,想把冰糖葫芦往他嘴里塞。
“哥哥不要。”张小柳可不喜欢吃他的口水,忙推了回去。
“小麦,你怎么不吃?”张小柳又走过去,拍了拍小麦的肩膀。
“等哥哥一起吃。”张小麦回头腼腆的笑了笑,他年纪大些,也更知道这个家面临的困境。冰糖葫芦毫无疑问是十分难得的零食,他见只有自己和小弟有,当然不舍得独食。以往他出去玩,也曾见过有小伙伴举着这样的东西出来吃,是极让人得意的。
“哥哥在集市上已经吃过了。”张小柳暗叹一声,孩子太懂事,听起来也让人心酸。
等饭蒸熟了,菜也早已经焖好了。饭菜一出锅,就已经满室飘香。在张小柳一声令下,白花花的米饭配着分量十足的肉饼和野笋焖肉,直吃得大家满嘴流油。连小松也不让哥哥喂饭了,自己抓着汤勺往嘴巴里塞饭。
吃完饭,赵正则就悄悄把那锭银子塞回到张小柳手中。张小柳没有推拒,心想这么大的孩子,拿着这么多钱确实不好保管。
“我先把家里的钱存起来,等以后给你盖房子和娶哥儿。”他笑着说。
赵正则听了,却愣了愣,许久才涨红着脸,低头呐呐地说:“我的哥儿就是你。”然后跑开了。
张小柳也愣了下,虽说那时是说好了两人要成婚才能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他一直把这当成权宜之策,一个借口而已。只想着赵正则以后长大了,两人当这事不存在就是了。没料到突然听他这么说,不由感叹,才多大的孩子呀,竟然也知道娶哥儿是什么意思了。
不得不说,这笔钱让张小柳心里有了极大的安全感。这次买东西就花了一两多,他把剩下的二十五两封存起来,那三两多的散钱则做平日花用。
10、准备
田里的秧苗还不够时候,张小柳屋前屋后走了两圈,觉得可以先修整修整一下周围的环境。春天野草长得快,加上已经很久没有拔除,这时候的野草已经长到小腿肚那么高。习惯了整洁的钢筋水泥的张小柳看不惯它们很久了,就怕里面藏着什么蛇虫之类的爬行物体,夏天还特别爱招蚊子。
前些日子拿去给家同么么做的衣服也已经裁好了,原来一匹布比他想的十二米还多些,大概是尺寸稍有不同的关系。家同么么当时与他比划之后便说,他们这样的身形做现在的短衣,尤其小松还是个爬地的孩子,一身衣服也用不了三米布,至少能多裁出两身衣服来。张小柳想了想,让他给张正则和小松一人多做一身。
家同么么当时颇恨其不争气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大概是说他年纪小小只顾着疼夫郎,看起来以后就是要被吃得死死的。张小柳听得荒诞,对于他种种说法,也只是装不懂点头说是就算了。他却没想过偏颇谁的问题,小松年纪最小,身上穿的还是大人改小的不合体的衣服,当然先要紧着他一份。赵正则当时却是两手空空地来家里,穿的衣服还是自己的,已经许多天没得替换了,也不得不为他裁两身能用来替换。至于自己和小麦的,只能往后压一压了。
早上起来之后张小柳依然先去做早饭,先前卖了灵芝回来财大气粗的吃了一顿白米饭,现在却不敢再这样的吃法了。他量了小半碗的白米,和同样分量的糙米、粗粮一起做成稀饭,放上盐和油就能吃得很高兴了。
其实这里一般人家的早饭时间比他们晚得多,大部分是起床之后先下田或者上山干活,快到巳时的时候才陆续回来吃早饭。但张家现在没有大人管这些,张小柳就按着自己的习惯来了。但他也觉得迟早要把这个习惯和这里的人步调一致,不然的话到中午的那段时间太长了,肚子饿得慌。
用完早饭之后赵正则先去把水缸里的水挑满,然后还要挑水浇菜。小麦带着小松在房间里或者屋前玩,偶尔还帮忙找些野菜。张小柳则有些期待地往家同么么家走去,今天衣服该做好了。
拿到衣服的时候倒不激动了,张小柳连看都没有仔细看,付了钱又谢过人家,卷着东西就往家里走。家同么么看他咧开的嘴,心想柳哥儿看到新衣服总算露出些孩子样了,总是那般老气沉沉的还真让人放心不下。
回到家里赵正则和小麦看到他手里的衣服都十分高兴,张小柳给他们比划了一下,穿起来应该轻松些,小孩子身量拔得快,不做大些很快就不能穿了。可是当他把两套衣服塞入赵正则怀中,他整个人都慌张了。
“不要,柳哥儿,新的给你,我穿旧的就好。”他鼻尖都冒出一层细汗,退了一步躲过他的手。
这是赵正则第一次唤他,张小柳感觉有些怪怪的。以前两人说话都是直接说,也不用加上称呼。
“旧的都要穿没了,你先拿着,过段日子赶集我再去裁些布回来,我和小麦的自然也不会少。”张小柳说得毫不夸张,自己穿的衣服本来就是么么的衣物改小的,磨了这么多年再给他穿,总是怕他力气用大些就要豁开口子了。
“我,我不要。”赵正则总是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的话,但是看看小麦手上也只有一套,低下了头。
谁说他是呆子呢,明明就是个心思玲珑的孩子。张小柳揉揉额头:“你不要衣裳,难道以后都不用穿了?小麦还有几身旧衣,过些时候再裁也不要紧。我还指望你出力气种田养活他们呢!”
赵正则最后也没有表示,张小柳只得帮小松先换了新衣,看起来倒也精神了许多,不像初见到时那副面色青黄的模样。
农家活虽说只有收、种的时候最忙碌,但是平日也有不少事儿。砍柴割草沤肥整田,一样也耽搁不得。不过这时候张小柳还没有这些烦恼,张爹爹是个勤快的,屋后檐下堆的柴足够烧半年了。春季的沤肥整田已经来不及,也就不用急着做了。
午饭时候,张小柳慎重地说了要清理门前草地和弄篱笆的事。赵正则和小麦都不是活泼外向的性子,而且唯他马首是瞻,听得他有安排,都是二话不说的点头。
于是半个时辰后,几个人就热火朝天的干开了。张小柳负责把劈开的竹篾削尖一头,再用绳子把几根架在一起扎成菱形格子状,小松就坐在他旁边玩耍。赵正则带着小麦在屋外拔除杂草,等小柳扎好一段篱笆,就唤一声让他过来帮忙,把竹子尖的一头深深扎入泥土里,让它稳稳当当地竖立在那里。
这样的工作让张小柳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时代,只是那时候坐着玩耍的是他,在一旁织篱笆的是父母。
虽说现在还是人小力薄,但他早就想好了要把这个家也好好打理一番。前面的空地可以先围起来,篱笆下以后就种些藤蔓植物,让它们攀爬。等下过雨再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挖些树苗回来,让这片地不那么荒凉。当然最主要的作用还是种菜,那些菜垄是一点也不能少的。现在还小看不出来,等长大些四个男人的食量可不得了。右边还要围个鸡圈,现在的小鸡仔破坏力不强,等长大了可不好追赶,要让它们习惯一个地方才行。至于现在的房子连着屋后一大块地方则是准备留着盖房子的,虽然现在未必用得上,但也是迟早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