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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身面对破军明珠,自信地一笑,伸手一肃:“请赐教。”
以我远远高于破军明珠的身份,自然不好抢先进攻,然而如果对方是个骄傲的人,这样故示大度却恰好给了对方居高临下的压力。我好笑地看到破军明珠眼中流露出一丝懊恼不服――气势一开始就被压制住了!
不过他也不能算是浪得虚名,很快控制了情绪,闷声不响地举起双手剑气势如虹向我劈过来。冰寒的劲气呼啸而来,扭曲冻结的空气,远看彷佛是一股狂风。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丝好笑,他又上当了,有听到下面的嘘声吗?虽然我的全身上下每一分都发出攻击的信息,然而我的剑仍在鞘内,在外人看来他的举动近似偷袭了。果然,反应过来,充满怒气的破军明珠大吼一声,剑上的威力又加了三成,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换了意志薄弱的人只单那分霸气就承受不住。
我动了,不是后退,而是对冲,没有出鞘的剑身与他的剑身接连对撞十七次,血光飞起,我们擦身而过,交换位置再度对峙。
谁也想不到只是第一招而已,气氛竟然就如此惨烈!
金狮兰公爵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三道平行细长的血痕出现在他的左臂上,给那雪白的袖子添上醒烈而残酷的色彩,魔魅般的红,如同那艳丽而傲气地挑起的公爵的唇。
破军明珠身上看不出伤痕,只是破魔铠破损了些许,然而能够损坏破魔铠,那需要多高功力?
我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挡我的路的人,还是去死吧!
“兰斯洛!”
我举起双掌,为了确保震慑力,我毫无保留地聚齐功力,毕竟这不单是一场比武,更是我对金狮军团展示个人实力的重要舞台。只是要委屈破军明珠成为我的靶子兼踏脚石了。
那一瞬间,台上光芒大放,台上的人纷纷遮住眼睛,然而光线却毫不留情地穿透衣袖手掌刺激着他们的视网膜。然而,从远处看声势更加浩大,使人有天上太阳突然坠落前方的错觉。
灿烂的光波如同花瓣一般轰然托起,像火舌一样不停变幻着角度,向整个帝都舔过去!
无数个法师一起出手,眨眼间在台上周围加了数百层护罩。
不约而同,他们加的是双向反弹的护罩,然而其中比较精明的一两个人很快意识到不对――平时加双向护罩可以成功切断外界力量的联系,反弹一切攻击,然而此刻结界内的能量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浓度,自护罩内部的劲力无法发泄,很快会暴走,然后――
这个强大到恐怖的护罩好像鸡蛋一样震了震,最里层首先出现了明显可见的裂纹。自 由 自 在
裂痕迅速蔓延。
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
所有法师都已经张大了嘴巴。台下幸福的民众还没有意识到,然而他们这些人却明白清楚一旦护罩破裂所造成的灾害,帝都会不会毁掉,反正他们一定会首当其冲。
我在心里不断地咒骂着,这些该死的白痴的法师!
要被你们害死了!
这可是两条人命,不,魂命耶!当然,破军明珠那小子不算数。
连我也一时没有考虑到一旦能量爆发,这个帝都会不会就毁于一旦。可是仅仅为了我自己逃命,就足以激发我的意志力。
我拼命地控制着,然而不控制还好,一旦加入自己的意志,这些狂暴的能量开始暴走,好像一头顽固的咆哮的野兽,我能感觉到,它很快就会脱出我的掌握,然后――把我撕成碎片!
我绝望低喃:“帮我!”
我好像被狠狠地震了一下,身体一轻向后弓起,然而我很快察觉到双臂和身体传来的沉重的负担,空气中的能量好像被我的身体,手臂吸引着,一丝丝一缕缕一注注兴奋地冲了过来。
一个清冽威严的声音喝道:“烈焰焚天!”
好熟悉的声音,我?
重负下的我,不加思索地照做了。
烈焰焚天是一招专门为来自上方的突袭而设计的招式,金狮兰的绝技虽然我没有亲身做过,可是我的脑海里面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遍,现在做起来却是一点都不为难。
闪亮的佩剑在我眼前举起,我自然而然地附身上去。
双臂划过一个玄妙的弧线合拢,能量像流水的波纹一样发生立体共振,擦出道道火花,一层层侵食着护罩的力量,不断壮大。
一时间我变成了漩涡的中心,一面要承受一道道能量的冲击,一面还要提供支撑漩涡的动力,――不过这把剑真是古怪,竟然这样也没有碎掉。
随着双臂一点点向上推去,我垂下的目光一点点上移。
以前在心里完成整个动作不到一秒,然而现在做来却像天长地久那样漫长,腿,腰,肩,腕,指!
松动了!
我精神一振,力量再度提升!
一秒,两秒,三秒!
大地在震颤,这个五彩斑斓的、汇合了金盾所有类型的、几百层的护罩群在存在了短短十数秒之后,一起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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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化为一道笼罩了整个演武台的粗大焰柱成放射形劈里啪啦冲天而去。余焰使得演武台周围的地面都被烤焦了。
数百名法师和兰斯洛身上莫名力量通力合作制造的这场爆炸,终于在最后一刻被兰斯洛硬生生改变了方向,轰上了天空。
炽白的光芒,完全显示出那种可以烤化钢铁的力量。能够把光芒实体化于体外的武者,才能进入元力等级的划分,元力光芒的颜色就是划分的大概标志,从最基础的红色,到紫色,青色,白色,到传说中可以毁天灭地的金色,每进一层,就是一次质的变化。而这条庞大的焰柱分明是仅次于金色的炽白,照刚刚的体积,足以把帝都毁灭个两三次。
民众们张大了嘴巴,看台上的青王皇帝蓦然起立,法师们流下了释然和悔恨的泪水,只有他们才知道刚刚的危机是多么千钧一发,也只有他们最清楚兰斯洛生存的机会实在渺茫。
这样的威势,爆炸的中心只怕什么也不剩下了――
千万道视线一时投向台上,热浪袭人,光芒散尽,几乎完好的演武台和兰斯洛修长屹立的身影如同一轮明月般,显了出来。
静了片刻,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席卷了帝都,疯狂的人群中有人跳起,有人下跪,剩下的拼命往前挤。
“军神!军神!”
“金狮兰!万岁!”
那种可怕的力量,举手投足间足以毁国倾城,就算是历代军神的金狮兰家,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够有这样可怕的实力!
台上,兰斯洛的衣衫都已经破烂,在人们的眼中却是只看到一尊金光闪闪的新一代军神,而兰斯洛挺拔凝练的身姿也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衣衫。原本一直插在鞘里的的长剑斜指向上,一道道细小的电流还在乱窜。他的身后,一条焦黑的人影卧在地上。
一堆神官冲了上去。
破军明珠很快被抬走,反倒是站着的兰斯洛比较棘手。因为他已经站着昏了过去,不得不出动大神官当场治疗。
而为了向反应过来的狂热民众解释,以免发生暴动,他们不得不派出一支卫队和一名神官来说明兰斯洛的状况。
兰斯洛硬汉的形象就这样打入所有人的心里,这对于他后来的军队生涯带来不可估量的好处。
虽然比武的两个人都已经失去意识,但是赢家已经很明显。
如果不是金狮兰公爵在那一瞬间保护了没用的禁卫统领,以爆炸那种庞大的威力,那个破军明珠会有一丝骨头渣子剩下来才怪――眼睛明亮的帝都人很快下了结论,并且对胜利者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
远处的一个尖顶上,明明不可留足的地方却有两个人影。
两人沉默着。
其中一人深吸一口气。
“你看到了吗?”自 由 自 在
“难道!。。。您也――”
“不错。”
很少有人注意到,处在光芒中心的兰斯洛那一刹那的异变。
那一瞬间,兰斯洛长发狂然四散,他的身后有一个少年的虚影一闪,刹那间英凛桀骜的眉宇,竟与其主人兰斯洛有八成相似,只是那少年的容颜非男非女,超越了性别的界限,跟兰斯洛的男性化的俊美略有不同。
浮在半空中的身躯弯向主人,环抱的手臂牵动着所有能量汇聚到兰斯洛正在凝聚的一击当中。
那种完美的配合,无与伦比的姿态,绝对的威力与美感,再再指向同一个结论――
“金狮兰家竟然真的掌握了这种传说中的能力?”
“您是指?”
看着首席助手懦弱的样子,换了平常他一定狠狠教导他脑袋不是用来摆设而是用来产生一种叫做主见的东西的,但是此时他竟然没有了心情,阴沉道:“没错,完美体。”
他们关于完美体的资料少得可怜,但是并不妨碍他们作此猜测。金盾的四大古老家族目前只剩下金狮兰和皇族还保有纯血,而这两家的确频频出现武力非凡的天才,这说明他们的血液里面的确有着神秘的力量。而在传说中完美体就是这些古老家族所保存的最神秘的一种秘技之一,修炼出的完美体,是威力远远超过人类的想象的第二身体。而且这个完美体会拥有神祗一样充满力量的金色血液,和永不衰竭的力量。
传说就是传说,没有人会真的相信,然而这次看起来传说竟然变成了现实。那个毁天灭地的力量,除了完美体还有什么人可以拥有呢?
而且,数百个法师所做的护罩也差点被突破,换言之,兰斯洛那一瞬间的力量已经接近数百个法师的合力!
而一般的一流身手的紫青级的骑士,在法师从容布下结界后,基本上能打破两层已经很了不得了。
那名少年,是兰斯洛的完美体吧。
只要拥有超过十个完美体,足以把大陆毁灭一遍,什么军队也用不着。。。
真是可怕的景象啊。
然而,这两个脑袋中充满了悲惨想象的可怜人,并不知道他们其实完全是多虑了。那个所谓的“完美体”其实是来自异界的魂灵。而现在,也正是‘她’,代表着兰斯洛活在这世界上。
“告诉西凉王,我们退出。”
看似主导的人下了决定。
现在他们绝对想不到,他们多虑所形成的后果,居然使得他们成为了后来大陆上唯一得以在铁蹄下幸存的国家。
然而这偶然出现不知道来自哪个小国的属臣,间接对兰斯洛造成的影响,却长达数年,巨达一场席卷整个大陆的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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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过后,因为我身体被破坏得厉害,当场昏倒的缘故,所以倒是免了皇帝召见,青王召见,等等一套繁文缛节。
我足足昏睡了三天才醒过来,光邪也寸步不离地守了三天只要看看他们红彤彤的兔子眼就可以明白,两个小家伙看我醒来又是大哭一场,让我不禁怀疑起我们彼此的年龄来。
金狮军团随时可以交接,只是之前还是免不了去见见小皇帝青王之流,不过这次受伤有目共睹,小皇帝倒是很宽容地许我在家多休息几天。
所以我现在就很悠闲地倚在床头看信,光邪一左一右趴在我身边。经过上次我在天上人间楼被劫持,两人真是吓坏了,将之完全归咎于自己没有坚持跟我去才会发生意外,因此我醒来之后两人怎么也不肯离开我身边,也只好由着他们,暂时安抚一下了。毕竟已经三天没有睡,加上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趴下不久,盯着我不肯放的四只眼睛就开始一张一合,终于双双睡着了。
这期间慰问的书信如雪片飞来,莱德只挑了几封重要的给我,其他的自然有人处理。信中语气比之先前的试探性的礼仪性的完全不同,即使文雅的词句也能写得如此热情,看来金狮兰的地位果然大不同了。
德馨家的两兄妹就是在这个时候上门拜访的。
我下午才醒来,他们一会儿就摸上门,不是运气太好就是太过莽撞。不过勇气可嘉是肯定的。
我示意莱德噤声,放下信件,轻巧巧越过光邪下床,免得吵醒了他们。
下得楼来,德馨画月抱月两兄妹果然已经在等。
一见面,两人发呆的时间比上次更长。
我看看自己,因为整天呆在床上,所以被换了一件平常的白袍子,对贵族来说是朴素了点,不过家居并不失礼啊。
德馨抱月喃喃道:“天啊,现在我简直要佩服老爹了,如此人物他也舍得当面下绊子,不可思议。。。。”
我已经知道左相在我失踪的十数天里面不知道经由什么判断我不可能回来了,转而见风使舵,支持笼络破军明珠,要不是青王,我大概连演武台都来不及上去了。虽说本来就是利益结合,不过他自毁承诺,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德馨画月倒是清醒过来,连忙拉住她,一脸抱歉:“我实在想不到家父会如此出尔反尔,真真抱愧。”
他态度真诚,倒是十分惹人好感。
德馨抱月则是一脸嗔怨地对她的哥哥:“都说阿爹那个老家伙靠不住了。”随即亲亲热热地拉住我的手:“兰斯洛你不会怪我们的吧?我们是真不知道的。不然一定不让他这么做。就算哥哥不说,我也一定说的。”
“抱月!”画月一脸好气又好笑。
经这么一闹,我当然不好再挂下脸来,虽然知道这丫头心思灵活,绝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爽朗,我却不怕,潇洒一笑,捏捏她的脸颊:“左相大人是左相大人,月儿是月儿,自然不同,咱们各交各的。”
说完我察觉到旁边的德馨画月轻轻一震,满脸不自在,这才发觉语病,原来月儿,可以是德馨抱月,也可以是德馨画月,不由心中暗笑,这德馨画月这么敏感细心,怎的跟他老爹一点儿不像。
德馨抱月立刻得寸进尺:“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天上楼天上大人那里参加一个宴会。” 自 由 自 在
早在异界就对这种宴会接连的生活很是熟悉,上次没能亲身参与,现在倒是个机会好好忙里偷闲,看一看异界风俗。再者,既然是天上楼所举办的宴会,就没有主人方面的挑选考虑,政治意味也不浓,大可放心作乐。
德馨抱月听风是雨,见我答应,立刻抱着我的手臂要走。我命侍女准备骑装,抱月现出失望之极的神色:“你不能这样去么?”
我逗她,做势往外走:“只要你届时不要后悔。”
穿出去丢脸的可不止我,还有身为同伴的他们。
“哇!停停停,你这样子叫人看见会出乱子的,快去换衣服。”
我一笑上楼。吩咐不许吵了光邪,带了几个新选来的近卫上路了。抱月画月早考虑清楚,有备而来,带了一队实力不弱的侍卫,加起来足够防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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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抱月唧唧喳喳地介绍着。我慢慢晓得这场舞会居然跟现代的假面舞会差不多,是相当受贵族们欢迎的一种;旁边画月偶尔插上两句,其他时候却是沉默着,我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神色,渐渐肯定了心里的想法。这对兄妹,只怕是有为而来。
天上楼中灯火通明,直达夜空,金色女神极乐鸟像伫立在夜色中,楼下停满了贵族的车马,络绎不绝,果然是盛况空前。
新到的贵族都被侍者们引入不同的休息室,当他们出现在会场的时候,就都已经改头换面换装完毕。
抱月嘀嘀咕咕地历数她想要扮演的角色,然后拉着她的哥哥走了,我实在不想换上什么别的衣服再惹麻烦,我的气质已经够显眼了。向侍者要过一个蝴蝶的羽毛面具就走了出来。
“天!兰斯洛公爵阁下!”一声高亢的尖叫把所有人的目光引了过来,然后一声更惊喜的赞叹把一场暴动消弭于无形,“亲爱的你扮得可真像!”
我无奈地任由一位穿着长马靴身材火爆的怪盗抱住,并将她的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吐气如兰:“亲爱的兰斯,猜猜我是谁?”
有着跟兰斯洛差不多的习惯,我并不喜欢被一般人叫得太亲昵,我面具下的唇露出邪肆微笑,推开她的身体,却伸手抚弄她的腰部:“亲爱的抱月小姐,您的装扮可真性感。”
我没想到的是这看似世故的小丫头竟然经不起这种挑逗,掌下的身体倏然一软跌入我的胸膛,眼睛已经水汪汪妩媚之极。
我眨眨眼,发现并不抗拒这种感觉,甚至有种性别上的优越感,虽然还是不喜欢被亲近。天,真是要不得。
不过到异界以来,接触的都是男性,而且因为失去武功的关系总是处在不利的位置,所以,现在竟然是第一次有了身为男性的自大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