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是……我是古杰韫,工地出了点事情……嗯,不是很严重……好的。那希望您和大少爷一路顺风。还有,项先生在工地受伤晕倒了……不知道,我只看见他满身是血……不知道。喂?喂?……”
满意的挂了电话,敛起眼睛里难得一见的狡喈表情,转过脸吩咐道,“暂时停工,一会会有人来通知你们该怎么做的。”
“知道了,古先生慢走。”
-医院-
“喂!笑一下你会死啊!好歹是我抱你上来的耶!”程司帆看臭着脸坐在凳子上一句话不说的项衍嘟嘟囔囔的开口。
“我又没有拜托你!三八!”
“三八?!”从心惊胆战的把晕倒的他拖去医院,到从急症出来好不容松下口气,没想到这小子不但不领情反而怪自己多事。
“没有我三八,你小子已经挂在那里陪葬了!”
“我愿意!”
“好!那我现在送你回去,现在估计还来得及把你一起埋进去!”程司帆气到几乎抓狂,拖起他的衣领就往外走……
“呃……”项衍踉跄了一下,腿一软就扑倒在下去。
“小心!”程司帆赶紧一把把他托住,“你不会小心点?死小孩!”
“痛死我了!”
“有力气喊就说明你精神很好,刚才也不知道谁那么大无畏的冲到挖掘机跟前,如果不是别人眼疾手快把你推到一边,你现在已经被咔嚓了。”
“就是擦破点皮,你怎么比老张还啰嗦!”项衍闷闷的低下头,“那边是不是继续动工了?”
“估计是吧,我只顾着把你送来,没管那么多。”
“可是……”
程司帆无奈的拍拍他的头叹口气,“已经没办法了。”
项衍握了握拳头,闷不作声的低下头。
好疼,心脏那里,好像是沉寂了很多年很多年的悲伤和无奈,尤其是在看到那巨大的掘铲要毁坏那片土地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已经冲去挡在前面……
唯一的信念,就是要保护这里,不是为了古墓中的文物,而是这片恢宏的墓地,没有理由……
“头还疼不疼了?”
“不疼。我们回去吧。”项衍爬起来拍拍身上,伸手去拉程司帆,“呐,今天的事情不准告诉所里的人!”
“什么事?”程司帆怔了一下,突然了悟的咧开嘴,“哭鼻子的事情?”
“给我住嘴!你什么也没有看到对不对!”
“对对对,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没有看见某人满脸是血的强撑着和别人理论,没看见某人哭着晕倒!”
“你还说!”
“呵呵,我什么也没说。不过小衍,你怎么会突然掉眼泪呢?把我吓了一跳!是不是疼哭的啊?娇气包!”
“不是!,我也,不知道……”
刚踏出医院大门,迎面飞驰而来的高级房车就突然停在面前。
项衍愣了一下,也没多想什么准备绕开轿车返回研究所,却不料被从车里出来的人突然拖住了胳膊。
“你!?”回过头愕然睁大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司马凛皱了皱眉,“受伤了?”漆黑如夜的眸子隐隐散发着怒气,修长的手轻轻抚上包缠着纱布的额头。
站在一边愕然看着这一幕的程司帆,下巴差点脱臼。不是把,如果是自己这样暧昧的摸着项衍的脸,估计已经被他海扁成猪头了。可是这小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允许一个陌生男人这样做而且还没有动手!
“拜托,这里人很多好不好。”程思帆巴不得赶快和这两个引人注目的人划清界限,越远越好!
意识到自己失了神,项衍怔了一下,拍开司马凛的手,“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
“哼,很有趣,我倒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项衍不甘示弱的白了他一眼,拖了装作不认识自己的程思帆大步离开,走了很远还依然可以感觉到身后的灼热视线。
“二少爷?”
“打电话给晟,说我改变计划了。”
“是……”
妈的!越想越不窝火!居然被一个男人占了便宜!
飞也似的拖着程思帆返回研究所的路上,项衍气愤的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只有不停的加快脚下的步伐……
“我要挂了!”程思帆期期艾艾的开口,“小衍你精力过剩,我人老了,招架不住,走慢点好不好?”
项衍缓下脚步松开手,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刚才那种感觉,好熟悉,真的好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也有这么一个人,用温柔到近乎宠溺的眼神望着自己,也是这样轻轻的抚着自己的额头,低低的在自己的耳边说些什么。
是谁?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
第四章
在第四次谈判宣告失败后,项衍无力的坐在政府大门门口,撰的紧紧拳头微微有些发抖。
“小衍?”说话的是不情不愿却依旧被项衍威逼利诱抓来陪葬的程司帆,“你还好吧。”
“让我安静一会!”
程司帆气的眼前一片乌黑,当我愿意来啊你这个死小孩!话还没说出口转眼望见项衍额头包缠的纱布顿时又软了下来,真是被他吃定了,估计上辈子欠了他的债!“小衍,不如直接去找司马凛吧。”
“死也不去找他!”
“那你就放弃!”
“死也不放弃!”
“那你就去死吧。”
程司帆话音枚落,就见项衍阴恻恻的抬起头来,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呃
,我是说你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唔……”
政府门前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少,太阳也越来越大,程司帆真的觉得自己快被项衍的沉闷弄疯了,“小衍,你在这么干坐下去鹰子包也快被挖平了!”
“怎么办?”把头埋进膝盖闷闷的问道。
“如果是我,”程司帆清清嗓子,“放弃!那个墓的实际开发价值谁也不知道,中国没有那么多的楚幽王和三星堆,也许里面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墓地,发掘出来的古物价值也许还没有发掘成本高。”
“不是!那个墓……”
想反驳,却开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脑子里乱呼呼的,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却有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感觉。
“正午了,怎么说也要先补充点能量吧。毛主席教育我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你给我去死!”霍的站起身白了程司帆一眼,“那个纨绔子弟住在哪儿?”
“哪个纨绔子弟?哦……”调侃的看了终于肯放下架子的项衍一眼,故意拉长了声音笑着回答,“你说的是司马凛?”
白眼。
“不是哦??那是谁呢?”
白眼。握拳。
“原来还是在说司马凛哦,我只知道他住在太平洋喜来登…”
“陪我去!”
“啊!我要去吃饭……”
“住嘴!”
“绑架啊!”taxi扬着灰尘伴随着程司帆的惨叫声扬长而去,仿佛绑架的哀嚎,听着煞是凄厉……
-酒店-
“小姐,请问司马凛在几号房?”
“请问先生贵姓?”
“我找他干吗要报自己……”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脸臊红的程司帆捂住了嘴巴,“呃,麻烦小姐帮我们联系司马先生,就说文物研究所的项先生有事情要和他谈。”
“好的,请稍等。”
不一会前台接待小姐放下电话笑容满面的请来服务生带路,“司马先生在2105号房,不过司马先生说之想见项先生,所以……”
“人格魅力不够。”项衍嘿嘿笑着总算报了刚才差点窒息而死的一箭之仇。
“放p拉!你快闪人!”
“你在大堂等我,敢先走我要你好看。”说完话,项衍留下气的大眼瞪小眼的程司帆朝楼梯间走去。
‘梆梆--’
‘梆梆梆--’
‘梆——————!!!!!!!!!’眼看着敲了半天的门一直没有人理会,项衍用力的朝门上砸了一下就准备离开,不想门就突然在眼前打开了。
司马凛冷着脸站在门前,微微皱了眉,转身继续用手中的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朝房间里面走去,“自己找地方座。”
“我来找你是……,呃,麻烦你可不可以穿点东西?”看着他光裸着精壮有力的身体,除了在腰际松松的围了一块浴巾以外,古铜色的健硕躯体犹如猎豹般慵懒的斜靠在沙发上,用那双漆黑的眼睛冷冷的凝视着自己,项衍突然不知为什么突然脸上一阵发烫,皱了好看的眉开口,“还是说二少爷你本来就喜欢这幅德行来接待客人?”
“哦?”司马凛眯了眼,“我现在才知道项先生都是穿戴整齐才洗澡的么?”
本想调侃他一下,却不想自己被对方将了一军,项衍更是郁闷的无以复加,憋了半天才抬头“我找你是为了……”
“如果是为了‘鹰子包’要求我们停工的话,那项先生就请回吧。”。依然用平淡甚至有些冷酷的声音说着,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闪烁着难懂的情绪打量着项衍的表情,“还是说项先生有什么比我们的工程所能获得的利益更有利的条件么?”
“你!”项衍被他明显轻慢的态度气的火烧心头,却又碍着有求于人,不得不压下火来,“我希望司马先生能够从大局出发,我项衍以个人名誉担保,鹰子包下绝对埋藏着战国墓穴,而且规模……”
“项先生,请您明白我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在我面前除了利益,其余的免谈。”
“可是,如果你们坚持动工,墓穴一旦被破坏,那开发的价值就……”项衍情绪有些激动得站起身来,漂亮的面孔由于愤怒和焦躁变得生动异常,司马凛轻轻挑了唇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项衍面前,单手挑起项衍微微苍白的脸,“项先生,我想我不用多次重申吧,我只是生意人,不打算千世留名万古流芳,利益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项衍抬起头,突然撞上一双熟悉的眼睛,深邃而冰冷,“可是……”
松开手,转身朝卧室方向走去,“项先生请回吧,我一会还有事情,恕不奉陪了!”
张口想说什么,可是头脑中却一片晕沉,眼前晃动着无数的画面,似乎都很熟悉,也有些陌生,依稀间似乎看见无数双深邃的眼,温柔的,欣喜的,激动的,悲痛的,绝望的,冥冥中传来低沉而温柔的呼唤,“焱……”。
‘扑通’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刚伸手开卧室门的司马凛倏然回过头来,愕然看到项衍瘦弱的身体倒在地毯上,额头纱布上的渗出的红色液体灼痛了他的眼,转过身缓缓走去,弯腰将单薄的身体抱起,垂首看着怀中苍白却依然俊秀的脸,笑的冷漠而沧桑,“焱,辗转了千年,我们又何苦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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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放大的是程司帆皮笑肉不笑的俊脸,“醒了?”,悠哉的声音仿佛是从鼻腔里挤出来的,闷得有些让人不舒服。项衍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索性再次合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你敢给我装睡试试看!”
“呃,”无奈下睁开眼,赔了个楚楚可怜的笑脸,“程大哥,那个,我们……,哦,有没有吃的?”
眼看劈头砸来一包面包,项衍赶紧接住,乖乖的闭嘴不多说话。
平时素来爱开玩笑逗自己开心的程司帆只是冷冷的皱着眉头,端了书在一边看,仿佛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存在似的,让项衍觉得格外不爽。
“喂,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好不好,你不怕被憋死么!”
“……”
硬的不行咱就来软的,“呃,这里是城桥医院么?晚上吃什么?”
“……”
“程大哥?”
“……”
“司帆哥?”
“……”
“莫名其妙的你发什么火啊?”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却马上惹来了程司帆的滔天怒气,“莫名其妙??你小子自己身体本来就不好,挖哪个狗屁坟对你有什么好处!居然把自己弄伤不说,还疲劳过度昏倒!”
“……”
“明天就和所长说,放弃这个项目派你去协助老张……”
“我不去!”
程司帆冷冷的放下手中的书,“那可由不得你!”,语毕起身抓了衣服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回过头,声音依旧冷冷的,仿佛带着点陌生,“你以后少和司马凛接触,我有事先走了。”
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漫天艳红的晚霞让宁静的小城生动了许多。不远的广场上,三三两两出来散步的人群,被美丽的余晖拢了一身金黄。浅浅挑起唇角,索性在路边找了长椅坐下,合了眼感受着难得的舒适静谧……
幽幽的,缓缓的,耳边仿佛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仿佛钟鼓悠扬着千年前的风尘。
倏然睁开了眼,不远的路边,靠在车前高大魁伟的身形被夕阳拉长了影落在脚畔,双手插在袋中,侧着脸仿佛在思考些什么,叼在口中的烟飘散模糊了俊美狷狂的容颜……
项衍怔了一下,脑海中仿佛突然闪过了什么似的又飞快的消逝,站起身走上前去,“你来干什么?”
司马凛侧了头将他看了一眼,转身坐回车上,“上车!”
“去那里?”
“……”
项衍看他似乎没有回答的打算,也不想问下去,索性一语不发的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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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里干什么?”
项衍环顾四周。
这里是距离‘鹰子包’约一公里远的一座还未开发的荒山,山下是一个平穷的小村落,由于山下土地多含瓦砾碎石,所以对农业生产极为不利,大部分的村民都靠去外地打工谋生。留在村里的少许人守着这片贫瘠的土地勉强度日。
“坐下。”
司马凛靠坐在一棵树下,拍了拍身边的石头冷冷的开口。
项衍有些疑惑,却没有开口,只是顺着他的意思坐在他身边。
夕阳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林中有什么鸟在声嘶力竭的叫的凄厉非常,深蓝天幕挂着淡淡的透明的月亮。司马凛就那样一语不发的靠在树上,静静的凝视着天空,“听见什么么?”
摇摇头,项衍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沉寂着深深的悲伤,只是被他很好的掩饰在凌厉的外表下,心不知怎么的突然抽痛了一下,“你……”
“记得这里么?”
依然摇摇头。
司马凛突然笑了起来,很冷也很寂寞,“果然,你什么都不记得。让我连恨你的权力你都吝于给与。不愧是焱,永远把最有利的留给自己……”
“什么?”
看他转了身毫无留恋的离去,仿佛突然就要消失了一般,项衍连忙伸出手捉住他的衣袖,“你……”
眼前仿佛有闪过了什么景象——是一个阴冷的房间,一个一身血污的男人铐在墙上,乌黑的发丝垂在脸侧,仿佛笑着说些什么……
“呃,……”头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项衍松了手捂着头蹲在地上。
司马凛回了头,静静的站在前方没有伸出手,却也没有在离去。
时间就那样凝滞着,项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仿佛和刚才的画面渐渐交叠,那种浓烈到让人几乎疯狂的悲怆,悄无声息的融入暮色低垂的夜色,渗透到他从来没有过波澜的内心深处。
“焱,是谁?”
“是你,”司马凛缓缓的伸出手,将他扶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