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发烫的身体滚进了怀里,魏清逸反射性便要推开,却又在听到那小小的叫冷声后停了下来,几番犹豫,手终于环上楼项羽的腰,默认了这个对他一直心怀不轨的人暂借他的身体取暖。
怀中人偷笑的嘴角他不是没有看到,只是真要推病人下床,却是他良心做不到的事。
怀抱着热得惊人的人工暖炉过了半夜,魏清逸终是受不了可怕的高温,下了床、端过水,一遍又一遍地将湿巾敷在楼项羽的头上;转瞬就变暖的湿巾换过不下十次,却退不了半分楼项羽的高热。
这已不是寻常的病症,若是不找大夫,恐怕楼项羽会
说不清心底是啥滋味,顿时慌了的心神让魏清逸失魂似地在半夜间冲出大门,尚算陌生的街头跑了一街又一街、晃过的灯笼一盏又一盏,直到满头是汗,身体快要承受不住狂乱的奔跑,这才遥遥看到挂着『医馆』字样的招牌。
就像是掉入大海后抓到的救命浮木,魏清逸顾不上休息便一头撞上门板,然后重重拍打着,朝里高喊大夫。
喊了半晌,终于看到门里亮起灯光,人声开始沸腾起来,这下子楼项羽终算是有救了
穿街走巷,慢慢来到一座小宅前,庄湛紧了紧身上的医箱,随着前面那个满目期盼的人步进门里。
步过小院,站在唯一的房子前,庄湛甚至有点不敢置信地看了看眼前这位明显已经失去常性的男子,换成平日,恐怕他是打死也不相信富甲一方的魏家少爷肯屈居在这样的地方,虽说有瓦遮头,却是简陋得可以。
「大夫请进,我的朋友病得实在是太厉害,还望你」
正想说些场面话缓解大夫在看到满目简陋时的皱眉,可魏清逸才将指头指向床上的男子,便在下一秒奔至床头,脸带惊慌地抱住了已人事不知的楼项羽,又是掐又是捏的,却无法憾动昏迷的人半分。
庄湛就算只是假冒的大夫,这时也知道事情严重了,随即奔过去接过楼项羽,先是探探烧得厉害的额头,然后又摸摸滚烫的身子,脉把了,眉也皱得更深。
好半会庄湛才将楼项羽放回床上,然后朝魏清逸说道:
「魏公子,劳烦你去烧些温水来帮这位公子擦干身体,这个时候冷汗交加,湿掉的衣裳最是容易让病情加重,我先将一些固本培元的药让他服下,稳定他虚弱的脉象,这个人劳累过重又受了风凉,加之内伤未愈,既没有及时就医也没有好好照顾身子,这才点燃体内的燥气,内热外焦,最是容易熬不过。」
「内伤?他怎么会」
惊疑间魏清逸终于想起他在楼项羽耍嘴皮子的时候赏了一掌给他,那个时候虽然减了几分内力,可是难保不会
「那要怎么医治呢?大夫可有把握?」想到都是自己之过,魏清逸更是焦急,口气也不由加重几分。
庄湛瞄着难得表情生动的魏清逸,心底着实疑惑这个病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让他如此上心,于是又仔细观察楼项羽一会儿,然后回道:
「这个人的脉象虚得厉害,可见平常身体也亏损得可以,旁人劳累过重,身体会自发性的休息,偏偏这个人硬是撑着不肯罢休,这些天来恐怕他还心力交瘁的忙碌一些事情吧,所以,一旦身体略有不适,前累便一发不可收拾,若是今晚熬不住,日后就算是救回来也只剩半条人命而已。」
如实相告病况,庄湛的手也没闲着,掏出师门秘传的神药硬塞进楼项羽嘴里,可那干燥的嘴唇死死不肯张开,不管怎样用力就是撬不开紧闭的牙关。
看着楼项羽的脸色越加败坏,药却是快溶了还进不了病人嘴里,因此,庄湛把心一横,将药含进嘴里,然后硬用手指掰开楼项羽的双齿,接着嘴唇一堵,药终于顺利进入病人的嘴中,接着熟手的一按一拍,只见楼项羽喉头一动,药便滑到他的肚里去。
完事后,庄湛转过身来向魏清逸要些干净的衣裳先替楼项羽换上,不然一会儿用内力催动药力时,这副身子恐怕会湿上加湿,病情越加不妥。
不意间,庄湛碰上了复杂得让人看不见底的眼神,魏清逸的为人他算是略知一二,近年来武林年轻一辈的才俊,只可惜脾气稍嫌冷漠,人虽有善心,性情却是苛责严厉,旁人若是没有相当本事,根本引不起他的注目,譬如他是剑门的大弟子,却因为不够出色,所以从没入过这个男人的眼,直到现在还认不出他便是证明。
所以,方才在药铺偶遇,他也不敢轻易套交情,只是没料到,魏清逸发疯似的请求大夫夜里出诊,吓得大夫以为遇上了疯子,这才让他讨到一个能与魏清逸靠近的机会。
想到先前那一阵混乱,庄湛仍旧有些失笑,不再理会这抹怎么看都看不明白的眼神,直截了当的向魏清逸开口要了些衣服,麻利地替床上的病人更衣,脑袋也没有停歇地开始拿着眼前的病症与之前所看的医书对症。
这个人高热难熬,加之体内过虚,又有内伤,虽然得师门的秘药医治,可后续还是要继续大补,这个时候便是要
盘算着到底身上有哪些药可以充当补药来用,庄湛手底不停地解开楼项羽的衣服,然后下意识摸摸他的筋骨,虽然虚得厉害,倒也肌里分明,可见他平日是劳碌命来的。
庄湛的五爪摸得自在,却看不到边上魏清逸那双眼几欲喷出火来;楼项羽平日虽然劳碌,可衣服穿得厚重,倒也不会将他的身子晒黑,此时,与双手相比明显白嫩的胸膛正被其他人留连抚摸,冰凉手感带来的舒适让昏迷之人不住地发出舒服的叹息,这一幕实在是让人忍不下去啊!
忍无可忍地抓住仍旧在楼项羽身上抚摸的色手,魏清逸一脸发黑,声线严厉喝道:
「你这算是替他换衣吗?」
这句话载着满满的怒意,就算是迟钝如庄湛也知道魏清逸在发火,只是他就算怒极了,外表怎么也看不出个究竟,就是声音厉了一点、眼神深了一点、眉头皱了一点,果然是个不动声色的人。
完全不被魏清逸怒气所动的庄湛收敛起心神,手脚俐落的换好衣裳,庄湛将衣服全堆在魏清逸手里之后又吩咐道:
「赶紧去拿温水来,我一会儿运功散开药力后,他会不断出汗,要将他弄清爽才行。」
点点头,接过换下的一大堆衣裳,魏清逸眉间深陷,在昏迷的楼项羽与聚精会神、准备运功的庄湛间游移了一下眼神,这才大步踏了出去,准备接下来的事宜。
这是小房子,真要发生什么事我也能立刻冲回来,这庄湛应该没这么大胆敢在我的眼皮底下犯事,我大可放心
对自己如此开解着,魏清逸踏出门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将楼项羽搂入怀里的庄湛。
这个时候,要忍耐、要忍耐!
有了大夫、有了药物、有了细心的照料,短短两天过去,楼项羽便有醒转的迹象,并且一睁眼就看到魏清逸那张俊颜在眼前晃来晃去,眉宇间有点疲惫,可在看到他睁眼的 那却尽数散开,连平常爱皱的眉也平了不少。
这样欢迎我醒来啊?看来我病得很厉害喔!
不是没有感冒、发烧过,只是浑身无力的感觉还是少见,会觉得喉咙干渴得冒烟也是难得,可见这个魏清逸不会照顾人,至少先端杯水来给我喝啊!
腹诽归腹诽,对于被一个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人照顾这么些天,还这样热切的期盼自己醒来,楼项羽还是很感动的,喉咙发不了声便指着小桌上的水壶,幸好魏清逸也是个聪明人,立刻便端来满满的水杯,让他一口气将水喝了下去。
「你终于醒过来了。」如释重负的声音不是来自魏清逸,却是门外传来的。
楼项羽好奇一看,一个明显是庄稼人装扮的男子就站在门外,手里还端着一个水盆,似乎正要踏步进门。
「我咳咳我睡很久了?」喝下水,喉咙总算不会疼得太厉害的楼项羽紧紧抓住魏清逸问道。
我才睡多久,怎么我们的二人世界突然蹦出第三个人来?虽然这个人比不过我的玉树临风,像一个土包子!
「你睡一天两夜了,再不醒来,恐怕就熬不过去了。」
庄湛放下水盆便熟练地解开楼项羽的衣裳准备帮他擦拭身体,而那过于理所当然的动作让楼项羽直到湿巾抹上身这才回过神来。
「等等等等等等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一把抓住在身上游移的手,楼项羽瞠目结舌,好半晌才能发出话来。
庄湛抽回被两个人同时抓住的手,扭了扭被捏得发疼的手掌,心想,这个男子刚醒转过来也就算了,魏清逸倒是奇怪,自己不替人家擦身子,却又不让别人替他擦身子,这是什么怪毛病?
「这两天你出汗出得厉害,我帮你擦干净了,你觉得舒服了,病也能去得快一点,若是你介意我帮你,那便自己动手擦身吧,刚醒过来,身子还是弄干爽一点会比较舒服。」
听完庄湛一番好心的解释,楼项羽是咬牙切齿啊,直直看着一脸事不关己的魏清逸。
这个人居然让一个陌生人照顾我,也不肯自己帮我擦身,实在是太可恶了!而这个庄稼汉,他难道不明白男人也是有贞操的吗?你长得帅也就算了,长得这样还敢替我擦身,对得住我的玉洁冰清吗?
一时间顿觉委屈至极的楼项羽眼眶一红,几乎快要掉下泪来。
这些天来我担惊受怕,却还要对魏清逸处处照顾,我的情意魏清逸又不是不知道,虽然他失忆了,可是又不是失明,更不是变傻子,这般作为对得住我吗?实在是实在是你不喜欢就说,我又不会死缠着你!
想到这里,楼项羽的双目已是死瞪着魏清逸,完全将庄湛屏蔽在心灵之外。
被楼项羽这样一瞪,魏清逸就算再木头也升起了歉意,可是他又说不出实在是因为他没有照顾他人的经验,光是替楼项羽脱衣、换衣便要花费不少时间,擦身的话,恐怕楼项羽还没醒来便又要再次着凉,迫不得已,这才让庄湛代为照顾,好让楼项羽早日脱离险情。
想到楼项羽在病情危急时自己形于外的担忧,魏清逸的脸慢慢显露出少有的羞赧。
在庄湛的面前我有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呢?
难得动摇的神情外加难得一见的羞赧,楼项羽眨眨眼,突然觉得就算魏清逸先前有千般对不住他,如今能在他面前露出这副模样,那便什么都值了,况且他是一个公子哥,如果指望对方照顾他,说不定真的会照顾到进棺材里去。
对魏清逸那出乎意料之外的笨手笨脚已有些体会的楼项羽,一下子怒火全熄,却也不能就这样让魏清逸下台阶。
总要耍耍他才行!
想到这里,楼项羽对着庄湛打眼色。
你这个莫明其妙的第三者,应该识相离开了!
虽然不懂两个人对望半天在望些什么,可楼项羽赶人的眼色倒是看得懂,于是庄湛摸摸鼻子,又看看明显独立的两人,看来这里暂时无他的用武之地。
楼项羽满意的看着庄湛退出房外,然后将手中的湿巾朝魏清逸手里一塞,笑道:
「我总算是为你病了这一场,你替我擦一次身子当补偿吧!」
握着手里的湿巾,魏清逸看着一脸病虚却仍旧坚持坐在床上等自己行动的楼项羽,那副固执的模样在明显苍白的肤色衬托下显得格外可怜。
魏清逸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将湿巾抹上泛起红晕的项颈;他的确该对自己诚实一点,对于庄湛不断触碰楼项羽的身子,他确实是有点不乐意,无关其他,光是想到楼项羽每每被庄湛碰触后发出舒服的声音,他便觉得心头有把火正在燃烧。
门窗关了起来,房间点了一只泪烛,明明灭灭的,带出一片寂静气氛。
楼项羽裸着上身、露出白嫩的胸膛,虽然与脸上晒成麦色的肌肤有点不搭调,却又奇异的融合在一起,让人觉得这便是楼项羽的感觉。
脸皮厚如墙、心细薄如纸,魏清逸每每想到楼项羽平常雷打不动的粗神经,在面对他时偏又羞涩、敏感的纤细,便觉得这个人果真矛盾,一如他身上的两种肤色,让人移不开眼睛。
沾了温水的湿巾先是抹了抹修长的脖子,然后蜿蜒而下,直至因瘦削而显得格外突出的锁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凹位很是迷人,魏清逸不自觉的流连其中,细细擦过好几次才移向他处。
嫩白胸膛被水迹染上后,映着淡淡的烛光,让肌肤泛起玉般的色泽,让魏清逸即便用尽了自制力,仍旧止不住蠢动的手指。
呼吸粗重间,似乎又重回到那天这个人湿着衣裳躺在井边,做着那不能示人的事
明明就是一个粗鲁男子,却在那晚的月色下尽现妖媚,平常大剌剌的眉角间都满载媚意,硬是将刚硬的轮廓变幻成动魄惊心,唇齿是自己啃咬过的,原以为那天过于孟浪是心情过于激动失控,却不知前事只是余韵。
若不是那天这个人口口声声叫着别的名字,他早已控制不住身上蠢动的血液,就在那露天底下将这个人紧紧锁进怀中,不再让他为别人展现媚颜。
怒意压抑住血液沸腾的冲动,却又败在下一刻那个人嘴里带着切切情意所唤的名字,能让人瞬间化作绕指柔,高高低低的低唤配上身子激烈的摆动,仅仅是一个人的冲动,却燃起两个人心底的火焰,仅差一步,若不是这个人清醒了,下一步他都不知道他的手会放在何处!
然后怒吼,然后倒地,魏清逸虽然听不懂楼项羽嘴里吼着的那句话,却也隐隐明白意思,这是多么私密的事,却都被他全部览尽,那样羞中带恼、恨中带涩的模样展现了这个人的另一种风情。
他的身子还是湿的,过于瘦削的轮廓倒也比现在来得胖些,就是那眼如同现在这般泛着红、带着羞,闪避间又不由迎着他,想看清他眼底的心情
湿巾掉在了地上,不过没人有空去管,楼项羽原该已经降下的温度全被那不断在身上拭着的手撩了起来,原本只是想享受一下魏清逸的服侍,却不知道干柴遇上烈火总是容易点燃,虽然他分不清自己到底算是烈火还是干柴,总之燃起来就是好事。
软绵绵、没有力气的骨头靠在比自己宽厚一点的怀里,嘴巴被密密封起,相濡以沫的感觉就像一道电光狠狠劈进两人的脑袋,激得人忘乎所以,压着楼项羽,粗喘着辗转过每一分地方,由那迷人的锁骨到颤抖着迎上的蓓蕾,每每碰上一处,口齿便不由化作利器,想将这个人拆分进肚。
重而痛的啃咬是该推开的,但是痛里掺入的甜又让楼项羽舍不得丢掉,轮番啃咬下,楼项羽终于明白什么叫痛并快乐。
笑得弯了起来的嘴角,晕沉中又带着清醒的神智,楼项羽感觉着身上突然化身为兽的男子所付出的热情。
平常这个魏清逸虽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一旦激发出来,却是如同山洪般热情啊哎,那里再用力点,再咬一次
颤抖着将敏感处重新推到魏清逸手上、嘴边,楼项羽很是开心,就算体内的血液都快蒸光了,他还是开心;身上的人很是卖力,亲吻、抚摸说不上熟练,却让人感觉到情不自禁的热切,足以补偿这些月来的辛苦耕耘。
人非草木,自然不会无情,我这样为魏清逸拼搏,就算在未来我也没有这样辛苦过,要是魏清逸再不领情,我就、我就
心理的埋怨是甜蜜的,伸手搂住仍旧密密亲吻着自己的男子,楼项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该是郎情妾意、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就此落定,只是楼项羽忘了,他命中注定先是大喜,继而大凶,然后大悲的命运。
第九章
不是庄湛要做这打鸳鸯的棒子,且不管这两位男子是否是鸳鸯,光是在房间传出的那声惨叫已足以让他判断这是凶杀现场,而非甜蜜小居。
衣衫不整的模样被庄湛非礼勿视地忽略掉,这房子小、墙壁薄,里面发生什么了事,外面不知道全部也能知道八分,不过方才还像是两情相悦的戏码,怎么突然间就演变成辣手催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