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墨染(转世 上)——即墨西

作者:即墨西  录入:07-05

  那时候绿水凄切的话,墨染听不懂......
  门外的是小五的声音。他似乎过得不错,声音虚弱了些,好象还病着。
  墨染湿着身子踏出浴池,呆立在那扇紧闭的门前。秦夜时替他披上袍子从背后抱着他,"除非死,否则别想离开我。"
  "嗯......"墨染呆呆的应着,顺从的软在身后人的怀里。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清风吹着。丝帘被吹起,落下,再吹起。小五躺在床上,楞楞的看着,放在一边的药也是满满的没有碰过,嘴里仍然不喋不休的念着。
  "小染说他要来看我的,可是他很多天都没来了,3个月了......他怎么不来呢?听说他病了......严重么?吃药了么?"
  沙罗捧起旁边的碗,跪在床头:"五爷,吃药吧......"
  小五失去焦距的双眼终于精神了一些,他问:"小染吃药了没?"
  沙罗摇头。
  小五皱着眉:"他怎么能不吃药呢......"
  "五爷,您也病了,您不也没吃药?"
  "小染病了,我要陪他呢......"小五摇摇头,零丁的看着屋顶。
  "五爷......"
  "你说,小染是不是讨厌我所以才不见我的?"小五眨了眨自己酸涩的眼睛,难受的咳了几下。
  沙罗放下碗,双手叠在膝前一脸卑躬的样子:"五爷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呢?听说......"
  小五看着沙罗开始不太好看的脸色和闪躲的眼光,着急的问:"你听说什么了?跟小染有关系么?"
  "听从前伺候我的下人说,秦广王对他极为宠爱。只是......被秦广王禁锢着,只剩下半口气。还听说......那人快不行了。"
  小五听着,一口气喘不上来,沙罗静静的替他顺着背:"您着急也没有用。"
  "为什么会这样?夜时哥哥为什么要关着小染?!"
  沙罗听着小五冲动的问话,垂着头企图遮掩眼里的笑意,表现得愈加的惶恐:"听说......"
  "你说啊!"小五不耐的向他吼着,眼眶红了一截。
  "是因为您的关系。因为秦广王不允许他和您见面,那人却无论如何也要来看您,由此发生了争执。那人一直都没有妥协。"
  小五急促的咳着。立马就要起身去找墨染,沙罗将他按回床上,发现他捂着嘴的丝巾沾了些血丝,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明日是第九殿,对等王的诞辰。十殿的王都会出席对吧?"沙罗想了想,有些迟疑的说:"您到时候可以借由身体不适早退,然后偷偷潜进去看看。"
  小五咬咬了唇,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相念相惜
  佛说:伐树不尽根,虽伐犹复生;
  伐爱不尽本,数数复生苦。
  犹如自造箭,还自伤其身;
  内箭亦如是,爱箭伤众生。
  在这里,爱作欲解,没有善恶之分,被仇恨的箭所射固然受伤,被爱情的箭射中也是痛苦的,一再的箭就带来不断的伤,生生世世地转下去。
  是谁,以爱之命作为伤害的理由?
  雾气氤氲的浴池,绯红晶莹的池水。墨染轻轻的沉下身子。他半边身子趴在池边,脸枕在手臂上,一双黑亮的大眼无聊的看着自己的手拨弄着。
  惊心动魄的绯红,不浓,不淡--恰倒好处。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时那个人说的一句话。
  他说,红色最适合你。
  对,红色是最适合他的,从一千年前他就知道了。那从胸口没有终止似的漫出的鲜血,染红了那身红色的嫁衣,直至艳红。艳红,他不喜欢。因为实在是艳丽得夺目。他一向都是这样,喜欢淡淡的颜色,像现在的绯红。
  他抬起左手,在耀眼的阳光下仔细注视着手腕的伤口。艳红的血从手腕流出,因为银镯子的阻碍,一滴一滴的缓慢的顺着白皙的肌肤滑落。暧昧的缠绕着他的手臂和胸口一圈又一圈,然后在水面融化成一滩,最后将透明的池水染成绯红。
  绯红,他最爱的颜色。
  生与死只有轮回可以跨越。摆脱不了的,就再死一次好了,彻彻底底的最后一次......
  有些累了。他歪着头看向栏杆外的风景,那永远不会死败的彼岸花已经长出了青葱的叶子,从前一望无际的红色花海已成记忆。
  他淡淡的叹息,怎么能没有红色呢?怎么能没有彼岸花呢?
  他最爱的彼岸花呢......
  彼岸花开
  花开彼岸时,
  只一团火红;
  花开无叶,
  叶生无花;
  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
  独自彼岸路。
  花开无叶,叶生无花......怎么能没有呢?
  他难过的眨了眨眼,忽的笑了起来,明亮的眼睛开始闪烁,他说,没关系,秋天的时候就开了......
  秋天的时候彼岸花会再开一次,只可惜,他再看不到了。
  池水是长年的恒温热水,可是他觉得有些冷了。他将自己整个埋进水里,只露出个头,竭黄的头发湿水后又变得柔顺,在水里软软的飘荡着。他抓起一撮,细细的揉着,他记得以前总是有人爱弄他的头发,是谁,他忘了。
  样子很模糊,只模糊的记得......那人笑他爱哭。
  他爱哭,从小就这样。可是他从不随随便便的掉眼泪,因为哥哥说过,眼泪是一个人的灵魂,人的灵魂藏在眼泪里,等待着可以自由的那一刹那。
  他快要自由了,很快,很快就可以了......
  他冷了,只好将自己在水里埋得更深。水漫过他的唇,诱人的笑容在水里绽放。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他一向过于苍白的脸竟然泛起丝丝红润。
  墨染一直认真的看着血液从手腕里流出,开始很快,可是渐渐的慢了下来。他不满的撅着嘴瞪了一眼,不知道对谁,然后拿起旁边的刀子又重重的割了一刀。不疼,这一次,真的不疼......
  暖暖的热水终于湮灭了他的头顶,他睁开眼,酸涩的看着晃动的屋顶。窒息的感觉很不好受,可是没有关系,自由的气息一定很清新,他似乎已经闻到了......
  真想可以静静的爱,静静的老,不要这么的痛苦,不要这么的艰辛。两个人十指紧扣的手到老到死的那一刻也依然握着,然后转过头微笑着说:"我们可以死了......"
  他只是想这样平凡的爱着就好......
  可是为什么不行呢?
  从前是墨家少爷的时候要随时注意着不可以有任何的差错,不可以让人抓住任何话柄。到了后来他连唯一的朋友也不能见了。
  自由,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
  绯红的池水渗透入他的眼泪里,连眼泪也一同变质。
  只是想得到可以这样厮守一生的爱恋罢了,为什么不可以?哥哥是这样,那个人也是这样。为什么都要一边说着爱一边伤害?
  累了,他累了。
  这一次就让他好好的睡一觉吧......
  第九殿,对等王,四月初八诞辰,司掌丰都城铁网阿鼻地狱,另设十六小狱。凡阳世杀人放火、斩绞正法者,解到本殿,用空心钢柱炼其手足相抱,煽火燃烧,烫烬心府,随发阿鼻地狱受刑,直到被害者个个投生,方准提出,解交第十殿发作六道
  金碧辉煌的大殿,繁华的奏乐,年复一年的奢华。
  手捧酒壶的高大男子不停周旋于其他人之间,爽朗的笑声撼涉了大殿,殿内的气氛一派喜庆。
  "小五,你也不小了,也该学学喝酒了!?"对等王将一杯满满的酒灌入小五的口中,酸辣的甜味在他的心肺散发出来,火辣辣的凉意。小五捂住胸口忍不住咳了起来,一直因为生病而苍白着的脸也红润起来,他笑着责备:"陆大哥!你知道我不会喝酒!"
  "有什么关系,学着学着不就会了吗?"
  扑鼻而来的浓烈酒味,小五受不了的皱了皱眉头,"喝酒伤身,陆大哥还是少饮为妙。"
  对等王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细长的眼角看了他一眼,眼里是满是戏谑:"小五都长大了,都有喜欢的人了,现在来教训大哥了!"末了,还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大,大,大哥!"小五惊呼起来,一张脸比沾了胭脂更红,"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说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呢。"对等王瞥了在角落没有说话的人一眼。
  "小五,你真有喜欢的人了?"
  "为什么不告诉哥哥们呢!"
  "是怎么样的?"
  旁边听着的阎王们一下来的兴致,纷纷叫嚷着。
  "我......"小五低着头,想起墨染的笑容,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幸福的弧度。他避讳的看了看秦夜时,而后飞快的喝了口梅子汤企图遮掩自己的一脸涨红,说:"是很喜欢......"
  "是谁是谁?"大家都在热闹的围着小五。
  "呃,我,我......"面对一双双关切而好奇的眼睛,他不紧抖了抖,不自在的咽了口口水:"我要回去了!"
  说完,就飞快的跑走了。
  剩下的阎王们徉装失望的叹了口气,又再次捧起了酒壶闹了起来。
  秦广王在一旁安静的抿着酒,没有说话,只是听见小五说那话时眼角不吉祥的跳了跳。
  小五捂住胸口,急促的喘息着。他慌张的四处张望着,惟恐被别人发现。因为是对等王的诞辰,一殿的人都去做了准备。现在,一殿很安静。
  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他拐过一条又细又长的走廊,凭着记忆找到了沙罗告诉他的房间位置。他屏息着,惊恐的听着里面若有若无的水声。阳间有句话叫近乡情更怯,意思就是越接近家乡就越是紧张。
  手明明已经触到门,可是却没有勇气推开。他傻傻的笑了起来,自嘲般想,大概那句话就是这么一种心情吧。
  他一直想见小染,可是见到了要说什么呢?真的只是想问问小染这三个月来过得怎么样而已吗?不,不止这样!他......想要更深入的了解,要更没有距离的拥抱,更......更贴近的亲吻......
  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推开门,迎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呆楞在门外动弹不得!顺着浓烈的血腥味他跌跌撞撞的靠近浴池,心里不断的祈求着:小染,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眼前的景色几乎让他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他只能无力跌坐在地。血,鲜艳的从那白皙的手腕流出,池内的人溺在水里,原本清澈的池水已经被染得看不清面目,唯一能确认身份的,是那泛着银光的镯子。
  小五尝试着去触碰那唯一能看见的手指,他的手软软的,像是不能支撑住自己单薄的重量。他牢牢的握住那已经没有了挣扎,没有了温度,冰冷的手指。
  "水还是暖的......小染,为什么你这么冷?"小五将墨染紧紧的搂在怀里,他给他披上外衣,同样冰冷的手不停的抚摩着墨染的身体,希望能把他的身体弄暖。可是无论他怎么弄都没有用,墨染的身体,依然是冷的。
  "小染,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好不好?"回到自己的大殿,和着衣服就抱着墨染浸了浴池里了。水已经热得再热就灼伤皮肤的温度,可是墨染的身体还是太过冰冷,刺痛了小五的心脏,让小五无措而恐惧的一个人发着抖。
  门被重重的推开,秦夜时绷着脸,脸上连平时伪装的笑容也没有了。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在看到那一池染了鲜血的池水时他楞住了,直到绿水进来看到,因为惧怕而大喊他才回过神来。
  很好,还是想逃吗?他握紧了拳,推开拦阻他进去的下人,长驱直入的顺着血的味道一直来到这里。
  沙罗从偏殿听说他来了,一直从偏殿跑到了这里。他远远的看着秦夜时,那个人第一次在脸上露出那么脆弱的表情。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要露这样心痛的表情,为什么还是为了那个人?他的心猛的一抽,转身原路跑了回去,可是走了没几步,他又决绝的再次转身。
  "将他还给我。"秦夜时非常强硬的说。
  小五摇摇头,清澈的眼睛直视秦夜时的眼睛,再也没有了从前的乖顺。
  转而换之的,是深深的恨意。
  小五单薄的身体颤抖着,拦腰抱起墨染。小五退后一步,秦夜时就逼近一步。
  "将他还给我!"秦夜时的语气里开始有了怒气。
  "你以为我会那么傻吗?将小染再扔到你身边让你再伤害他?!"小五大笑起来,说:"你还要怎么样?你要我的位置是不是?我给你我给你我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把小染让给我......"小五渐渐的跪了下来,头用力的埋在墨染的颈窝里仔细倾听着那轻得不能再轻的跳动的声音。眼泪很多,一滩一滩的打湿了墨染原本就湿透的身体。
  滚烫的温度让墨染开始有了知觉,疼痛像一张网,牢牢的箍住了他,连动一动手指都是受罪。
  听见墨染隐忍的低声呻吟,秦夜时上前一步,可也是仅仅的一步。他一动,小五就冲着他大喊:"你站住!我不许你过来!你不要过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求你了......放过小染,放过他......我求你了......"秦夜时无视小五竭力的撕吼,强硬的夺过冰冷的墨染,用仿佛要将人揉碎的力道将墨染按在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在地上因为无能为力而哭泣的小五:"你要他?凭什么?"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不要伤害小染!"
  秦夜时冷笑:"你的地位。"
  小五一楞,毫不犹豫的答应:"我给!"
  没有意外的,秦夜时抱着怀里的人转身,"你还是这样的个性啊......"他的语气,不屑之中带点无奈的叹息。
  真想可以静静的爱,静静的老,不要这么的痛苦,不要这么的艰辛。两个人十指紧扣的手到老到死的那一刻也依然握着,然后转过头微笑着说:"我们可以死了......"
  只是想这样平凡的爱着就好......
  可是不行啊......
  生不如死
  在那大得几乎望不见尽头的内殿里,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红漆的梨花木,落在月牙白的大床上。敞开的窗户吹动着青色的流苏,一摇一荡的,乱人心神。散乱的长发安静的撒在上面,双眼紧闭着。润红的眼角还在淌着泪,小小的胸膛一颤一颤的在安静的哭泣。那双干净的手,左手上两道狰狞的疤痕血肉外翻。不健康的苍白,瘦骨嶙峋青筋凹陷,触目经心的跳动着的脉搏,血液仿佛下一秒就会逃脱束缚喷涌而出。
  秦夜时安静的坐在一旁,脸上没有表情,手里的茶换了一杯接一杯。床上的人还没有醒,绿水递过另一杯温度适中的热茶,眼帘垂得很低。可是尽管如此,秦夜时还是清楚的看到那双杏眼通红的血丝。
  "想说什么就说吧。"绿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看着觉得不舒服。
  "孟婆说少爷只是失血太多,只要多加调养就好了。只是......"绿水小小的吸了吸鼻子,硬了硬自己哽咽的嗓子有些艰难地说:"主上,绿水求您了,让少爷离开吧!"
  秦夜时眼神一凛,狠狠地反问道:"连你也认为我错了?"
  "您要绿水眼睁睁的看着少爷受伤害吗?少爷是那么善良的人,他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伤害!他不应该的......"绿水擦着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冒着顶撞主上让主上动怒的危险继续说下去:"他不是会因为受到委屈而把气迁怒到别人身上的人,他就算再痛也只会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可是墨染少爷已经挺不下去了,所以他才会这样伤害自己的!住上,绿水求您了,让少爷到五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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