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边渗出鲜血，脸色惨白著，连嘴唇都没了光泽……那个人，仍旧死咬著牙，拼命地催动自身的力量……
一闪光。
——那个人揉著小女孩的头，脸上挂著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眼里闪闪发著光，秋水潋潋……
又一闪光。
——即使是在生死关头，为了维护另一个人，那个人不怕死地挑衅、挑衅、再挑衅……逃过了一死，明知道危险，还是答应对方的条件，只为了一群不认识的人，只为了几个初认识的人……
「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孤独……一种只剩下你跟我两个人……存在的孤独……」
男人笑了——为何而笑？
没有原因，不需要理由。
男人，只是笑了。
寒秋夜苦哈哈地把他手脚上的『行头』看过一遍又一遍，他的手脚，分别都扣著一颗铁球，对於铁球的重量，早在绝华只是双手一放，铁球就直直地陷入地下三尺之深时，他就再也没有怀疑过了。
寒秋夜动动手脚，只是能动动，不能移动。他苦笑说道：「绝华老大，你都禁制我的元婴了，还犯得著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吗？」
绝华身子趴在床边，眼睛移也不移地盯著眼前人安睡的脸，手指来来回回地轻抚他的眼睑，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只是不想又有人从後头向我砸下椅子。」
寒秋夜脸色微红，尴尬地撇了撇嘴，笑道：「呵，呵呵，冤枉啊，是你要我看著你的，见你动作出轨，纠正纠正一下也不行吗？」
寒秋夜的话，必须回溯到十天前左右了。
那一天紫华琰罩起他们三人，移动到一间草房前，说是移动也不对，是挪移，从粲泽星挪移到这颗不知名的星球，听绝华所说，这颗星球除了他们，再没有人迹了。
寒秋夜被绝华禁制元婴，而绝华则不知动了什麽手脚，十天来，曲罗始终沈睡不醒，眼皮动都没动过。
草房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而到今天椅子只剩下一张，就是寒秋夜屁股坐的那一张，另一张，在前几天给寒秋夜一个『不小心』拿起来，『不小心』往绝华头上砸，『不小心槐痪恢傅阕♂嵴凰榱选?BR>
然後，寒秋夜『非常乐意』地接受绝华的礼物——四条两尺长的铁鍊加上四颗『还算轻』的铁球。
寒秋夜『不小心』拿起椅子的原因，是绝华本来看曲罗的睡脸看得好好的，手指却慢慢地抚摸著曲罗的嘴，顺著曲罗的口型移动……
接著，曲罗抬起身，嘴唇贴著曲罗的嘴——到这里，寒秋夜已经看得很脸红了，没想到绝华竟然还伸出舌头，伸进曲罗的嘴，手也不安分地探入曲罗的衣服里……
寒秋夜自认不是啥米清纯小伙子，至少他也曾经跟女朋友『爱爱』过了，可看到眼前的景象，他还是忍不住地烧透了脸，思绪纷乱……明明用叫的也行的，他小子却很『不小心』的拿起椅子……结果，就是得到现在的样子。
寒秋夜愿意保证，当时抓起椅子就砸这件事，他的确不是有计画性的……只是凭著一股气愤。
绝华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不觉得你只是想纠正一下这麽简单……」
「妈的，死变态，你乱动曲大哥，赏你张椅子算是很对得起你了……」寒秋夜心里叫骂著，脸上却笑嘻嘻地说道：「呵呵，绝华老大啊，一张椅子而已，对你哪能造成威胁？」
「是不能。」绝华手指边把玩曲罗的头发，边冷冷地朝寒秋夜说道：「寒秋夜，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像我这样逆伦的畜生，你的确是有资格摒弃我。」
寒秋夜也不装嬉笑的假象了，他冷下脸，瞪著绝华说道：「绝华，你喜欢曲大哥这事儿我不反对，我也没资格反对，但你非得采取那麽极端的作法吗？」寒秋夜含蓄地说道：「你这样做，只是让曲大哥更加……无法接纳你，不是吗？」
绝华嘲讽地低笑著：「无法接纳？哈……是恨我、怨我、怪我吧？」
寒秋夜皱眉说道：「你自己也是明白的……可怎麽就是看不透？」
「你错了，寒秋夜。」
绝华的低笑声中，隐隐流露出了悲凉以及——无奈。
「就是看得太透了，所以我才选择这麽做……」
异界重生 24.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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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看得太透了，所以我才选择这麽做……」绝华执起曲罗的手，在掌心轻吻：「我不这麽做的话，罗就算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他还是宁可装作什麽也不知道……罗，是个很喜欢逃避的人，我不想让他逃了……与其让他逃避，不如让他正视。
让他恨我、怨我、怪我，让他一辈子忘不了我……忘不了有个如此爱他，他如此恨的儿子。」
绝华宠溺地笑道：「一切都是注定了吧？在我出生的那时候起，就注定我的一生一世，必与罗纠缠不清……」
寒秋夜没有说话，他不发一语地听著，曲罗告诉他这些事，只是单纯地想找个倾听者……由大学遇到那个得了白血病的女孩开始，寒秋夜便成了个很尽职的倾听者。
「我出生时，有个天机宗的前辈对罗说，我命线奇特，若是一生没有找到锺爱之人，那我的前途定不可限量……可若是找到锺爱之人，我将成为杀人不眨眼的煞星，且命不长久……罗跟娘为了我好，便搬了好几次家，直到娘不幸猝死後才在粲泽星上定居下来。
什麽是锺爱之人？这个概念我一直很模糊……可是我就是很清楚地知道我必须去找出那个人，没有那个人，我的生命就不完整了……
所以尽管罗反对，我还是毅然地选择游历，在外游荡将近五十年，我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让我『心动』的人……无论男女，无论美丑，在我的眼底都是相同的——我真的能找到那个人吗？或者，我真的能去爱那个人吗？我可以『爱』人吗？
我迷惘了，我终於放弃了，我回家了……我回去时，罗并不在，只有一个女人跟一个小女孩在……那是罗在我走後娶的，那个女人跟我娘很像，尤其是眼睛……
罗回来了，罗看见我了，罗哭著抱住我，问我在外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他说我是傻孩子、傻孩子……我回答他：爹，没的，没事的，男人嘛，总是要多点历练才好。
罗笑了，带著眼泪，我见了他的笑，有一瞬间脑袋是空白的，满脑子里装满的都是他的泪，他的笑，心跳得好快好快好快……罗没有发现我的异状，只是笑著说：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
绝华温柔地微笑，无法自持地沈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他说的话，都似是说给自己听的喃喃呓语……
「你知道吗？当我那一天见到了他的笑，我就知道了……原来，我不是不想爱，而是我早已找到所爱。」
绝华说著说著，头慢慢地靠在床铺上，眼皮缓缓地阖闭起来……他，像是睡著了。
噗通、噗通、噗通……寒秋夜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狂跳。
「妈的！我什麽都没听见，我什麽都没听见……」寒秋夜甩过头，恨恨地提醒自己别再看了，也别再听了。
——男人，可以如此地爱的另一个男人吗？还是个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属……寒秋夜觉得自己原本生活的世界，被绝华强迫似地打开了一扇窗子，那打开了的窗子，使他能够看得更远、更宽……这是好？是坏？
寒秋夜忽地想起了大一的国文老师，那个老被他笑说是生活在幻想世界的国文老师常常在课堂上，三不五时所吟的一首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寒秋夜低声地念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吗？」绝华的声音缓缓传来，并没有睡著，只是觉得累了，很累了……绝华十分明白，他的时间，快到了。绝华笑道：「很好的句子呢……很贴切……你的才学不错嘛。」
寒秋夜摇头苦笑，诚实地说道：「呵呵，我哪有那麽厉害啊？是一个叫做辛弃疾的人做的。」他可不想剥窃人家的智慧财产权呢。
绝华撑起身子，坐在床边，倚著墙壁，不知是喜是怒地说道：「寒秋夜，你在同情我吗？」
寒秋夜认真地想了想，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没有同情你，只是很羡慕……你找到你想找的了。」就算找到的人，不是可以爱的对象。
「你还没有找到吗？」
寒秋夜笑道：「我还在继续努力，就怕不是死了，就是还没出世。」
绝华轻笑说道：「但愿你的路比我好走些。」
「呵呵，多谢了。」
两人之间的对恃，在这不长不短的对话中，似乎渐渐地有了缓和，至少，寒秋夜不再是用要吃人般的凶恶眼神，紧盯绝华的一举一动，彷佛就怕一不小心，绝华就来个反正不是盖上棉被纯聊天的场面。
「寒秋夜。」
「嗯？」寒秋夜抬头。
「罗要醒来……就跟他说我走了好吗？」
屋子多了些揣揣不安的气息。
寒秋夜动动嘴，面带犹豫地问道：「能告诉我为什麽吗？」
「我快死了。」
绝华笑，笑得很不关己事，说出来的话却好像天打雷劈，轰地打在寒秋夜的头上。他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怪叫说道：「绝华老大啊！你就别开我玩笑了，瞧你脸色红润头好壮壮身体硬朗地，哪像是快死了的样子？」
绝华笑道：「我的修为顶多才到出窍後期，一个出窍後期的修真者，可以布下双重禁制，可以反手自如地操控仙器，可以简简单单地擒下千来个修真者，可以一招内打败好几名分神期以上的高手……这些，你不觉得奇怪吗？」
寒秋夜抓抓头，乾笑说道：「我只觉得你厉害得恐怖。」说完这句话，寒秋夜才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说道：「等等！出窍期？你才出窍期？」
绝华笑道：「没错，我才出窍期。」
寒秋夜脸色大变，不敢相信地说道：「你你、你的、你表现出来的实力，怎麽看也不觉得只有出窍期啊……」
要是实力不够，法器之力反倒会噬回其主，这一点寒秋夜也是知道的，更何况是仙器呢？一个出窍期的修真者，是不可能，绝不可能如绝华那样地操控随心。
寒秋夜的疑惑，很快地有了答案。
绝华说道：「我跟一个『人』签订了契约。」那字『人』，绝华自己也说得很困惑。
寒秋夜歪歪头，说道：「跟一个『人』签了契约？」
异界重生 25.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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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华带些犹疑不决的语气说道：「说是人，但事实上我也不大确定……说是人，可又不大像……」
寒秋夜听了微微苦笑：「绝华老大，是人非人这一点，我们就先别探讨了，呵，你说的契约是怎么一回事？」
绝华的手指梳顺着曲罗的头发说道：「以生命换取力量……」
嘶地，紫流琰漂浮在寒秋夜的眼前三尺，紫焰收敛，只有薄薄的一层紫光环绕，接着，长约七寸成圆的紫华琰也随之出现半浮。
仙器！寒秋夜睁大双眼瞪着两紫仙器，心道：「右边那一寸长的小玩意儿就是跟那只玄兽打得不分上下的紫流琰啊……要是老子去跟玄兽打，可能没个三秒就宣布被玄兽KO了吧……」
绝华看寒秋夜那说不出滋味的表情，解释说道：「紫华琰，以天火攻击为主，天火不同于三昧真火，修真者要碰上天火，哪怕只是轻轻一触，原身也会立即化为灰烬。紫华琰，用于移动及防御，即使是中位仙人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突破它的防护阵。」
寒秋夜心里一阵错愕，照绝华的说法，只要持有这两样仙器，在修真界可说是无人能挡其锋了……
绝华看出寒秋夜的想法，笑道：「仙器之所以是仙器，是因为只有仙人才能运用自如，修真者无法至神器合一的地步，最多也只能修炼到将仙器融入元婴，藉此增强实力……但如本身修为不足，也只会引起其它修真者的觊觎，招来麻烦。」
寒秋夜想了想，晃头说道：「绝华老大，你说的『契约』……该不会就是跟这两项仙器有关吧？」
听到这里，寒秋夜要还不把契约跟仙器搭在一块儿，他也该滚回娘胎重新教育去了。
绝华笑道：「对了一半。」
「另一半咧？」寒秋夜刚说完，立即击掌说道：「你的力量！」
绝华赞赏地点点头，说道：「没错，紫流琰跟紫华琰是契约的一部分，另一部份，便是将我的实力提升至接近中位仙人的境界。」
寒秋夜吃惊不小，神智有些昏眩：「老大啊……那个人该不会、不会是上位仙人吧？」敲敲脑袋，寒秋夜说道：「不过有仙人在跟人家订契约的吗？」
绝华摇头：「没有听说过，即使有这种交换式的契约，一个上位仙人也不可能会有这种给予他人仙力的力量。」
「……」
寒秋夜低头着实地想了许久，他皱起眉头说道：「不管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总之，会要人用性命换取力量的这种方式，一听之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绝华老大，你从哪里晓得你快死了的事？」总不会是那个人拿了只码表在倒数计时吧？
绝华指指他的丹田部位，木然说道：「这里，我的元婴被那个人以一种手法下制天火，那个人说时间一到，紫流琰便会发动，牵引元婴内的天火，从里烧到外，连灰烬也不会剩下。」绝华音调毫无起伏，就好像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寒秋夜微皱起眉间说道：「总觉得……你似乎不把生死看在眼里。」
「生死算不上什么……只要能在最后，陪伴在罗的身边，一切都值得了。」绝华眼含着温柔的笑意，指尖眷恋不舍般地在曲罗的脸庞上游移：「我很傻吧？选择了一种最笨的方式……不过我宁可如此……这样的话，罗一生一世，永永远远会忘不了我……他越想忘记我，越会把我记在心里，就越会想把我找出来好好教训我这个不孝子一顿……这样，就够了。
爱了，便是爱了，我不要无私的爱，我祈求能被罗所了解，祈求能被罗所认可……当无法被了解，不能被认可时，我不会躲在角落哭泣，我会选择残害自己，也要折磨罗的方法。」
隔着衣衫，寒秋夜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疯狂地跳着………绝华平静却激烈的言辞，在他的心里掀起一阵波涛。
如果寒秋夜的爱，得不到响应的话，他会选择黯然离去，重新找寻心中所求……从寒秋夜的女友抛弃他时便可看出这一点，他不会试着挽留，因为他认为已经无法挽留，悲伤的放手，才是最不会伤害到爱人的方式。
绝华则是会拼命地追求、强迫，在伤害爱人的同时伤害自己，把自己逼到无路可退、无法回头的局面，最后，迎接的，是无止尽的心碎以及——毁灭。
寒秋夜跟绝华，是很不相同的两个人，但是正因为不同，引发的感触相对的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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