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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庄梦蝶?还是蝶梦周庄?
我是一个得天独厚的男子,虽然自幼父母身亡,但是我却有一个极其疼爱我的哥哥和哥哥的好友们。因为聪明、开朗和热情,仲然有时火爆,但是我的身边总是环绕著好多朋友,再加上我有一个好看的皮囊,女人我从来不缺,更有人说我是花花公子。然而就如老土的电视剧,我遇上了今生最爱的女人,当我认为我是幸福的,我是幸运的时候,我却发现我最爱的女人竟然和我最要好的朋友在床上缠绵,我愣然,我悲愤,我痛心,然而我却没有勇气推开房门冲进去质问他们,懦弱的我只是驾著那辆我最爱的跑车落慌而逃,踏著油门快速的向前冲,我只能不断的自问为什麽他们要背叛我,为什麽要背叛我!?然後在一个急弯,车子失控……
就这样我就由睡梦中惊醒过来,我是谁?张开手,我看见那粗糙的手,是我的,这是因为长期握剑练武所做成的。我是一个身在战场上的士兵,活著是为了保家卫国,还有回家乡,因为我的妻子等著我回家。当战争完结,我就立刻回乡看望我的亲人,然後我就在家里住了一年後就再次踏上旅途四处游历,其间我遇上一个小孩,我带著小孩来到一个山上,然後我就再次离开四处漂泊,直到我累了……
当我张开双眼的时候,我看见自己已是一个书生,刚刚的只是南柯一梦,原来我是在上京赴考後感染风寒,全由一位好心的姑娘所救,姑娘是一位武林人士,她豪爽开朗,当我病愈後,她送我一个香囊,要我不论高中与否也要回来找她。我轻易的高中状元,然而我却婉拒了当官的机会,回去找那位姑娘,就这样我和她成亲了,就这样我们有了孩子,然後有一天,我带著孩子到了一个山上,把他留在那里。再见我的妻子时,她凄厉地问著我为什麽,为什麽要抛下她,为什麽要把孩子带走,她说她是如此的爱我,她说我是如何无情地伤害她,她说好恨我——然後她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然後我就过著四处漂泊的生活,直到我累了……
然後每一次当我累了,再次开开眼的时候,我已经是另一个人,之前的我只是梦中的我,梦中的我有时是男人,有时是女人,有时是老人,有时是小孩,每一个梦中的我所经历都有些不同,但也有相同,就好像每一个梦中我也带著一个人到一个山上,然後我就漫无目的地四处漂泊,这就好像是我的使命一样。而众多的梦中,我却最记得那一个,因为我再次觉得疲累时,我还没有带过任何人到那个山上……
梦中,我是一个刚产下婴儿的妇人,我的公婆兴奋於那刚出世的孩子,然而我的身边却没有夫婿的身影,我还以为我其实是一个寡妇,然而却不是,只是我的夫婿好像不太回家,所以在这重要的日子他没有在我的身边,但那又如何呢!我是如此的淡漠。然後在孩子四岁的时候,那个冷酷而残忍男人出现,他打乱了一切,他让我尝到一个人类的欲望有多麽丑陋,他也让我尝到比死还要让人痛苦的生育之苦,他让我绝望的滋味,他也让我知道我的恨和冷漠是如何可怕,因为我看著别人杀死他的父母和那一对由我身体里出来的孪生子女,那一刻我明明有力量去救他们的,但是我却是站在一旁,看著他们的生命在我眼前流逝,那一刻我是如此轻快。然後我就走了,四处的流荡,四处的杀人。一天,他终於找到了我,他的剑刺穿我的心脏,他的声音却在我的耳边不住的说著爱我,他一直在我的身边念著这诗,苍月照,影相叠,问君何所叹?我愿踏雪过无痕,遗憾身在尘世中,原来只为与君遇,心尘足印为君留,此生吾已是足以……
然後当我再次张眼时,我已经是在另一个梦中,依旧的四周流浪,依旧的带著一个人到那山上,依旧当我感到疲累时,张开眼又是梦醒的一刻。
这一次我梦见自已站在一个夏荷盛放的池边,一个少年说要带我飞翔,然後我又遇上一个总爱飞扑至我的身上撒娇的美丽男孩。一天少年要我好好代他照顾那个美丽的孩子,然後就走了,他说他回来他会再带我飞翔。我守著我的应许,看著那美丽的男孩渐渐的长大成一个美丽的少年,他说他很喜欢看我笑,他说为了我他会健康下去,然後在我身处一个湖中,美丽的少年捧著我的脸吻上我的唇,他说他爱我,他说请我不要离开他,然而最後他却在我要离开时没有看我为他而笑的脸,他——让我走,永远的走出他的生命。这一次我没有带任何人就回到那个熟悉的山上,当我再次离开的时候,我就像一个刚由梦里醒来一样的人,但这一次,我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成为另一个人,这一次我再次遇上那个和我在夏荷盛开的池边偶遇的少年,他再次给我名字,他说他爱我,他问我一个人可不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我没有答他,因为我比他更不了解爱为何物,後来我偶然的遇上那个美丽的少年,他说他爱我,他说我是他的,他说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然而最终放手与否的权利并不在他的手上,我看见自己的身体在下堕,而我的耳边响起的却是他悲哀的凄鸣,他叫著我的名字「朗朗」……
当我再次张开眼的时候,我发现我正身在一池高热的水里,这一次的我身在的又是一个怎麽样的梦?伸出手想看看这一次梦中主人的身体,然而身体却不听话,我有些急了,怎麽这一次梦里的感觉那麽的不同?之前的梦中,我就像第三者看著每一个我,然而这一次感觉为何这麽真实的?我张口,水立即灌进我的口中,我不能呼吸了,用尽身体里的力量,我抬起了头,新鲜的空气立时进入我火烧的肺部,然後强劲的刺痛由身体每一处传进我的大脑,立时让我头脑清醒过来。
刚刚那些梦全都是真实存在过,每一个梦也是我的经历,人们说人在死时会回想起所有生前所有发生的事情,那麽我是否已经死了?然而身上刺痛却告诉我我没有死去。
我冷笑著,想不到我会将我这麽多年以来的事全都梦一遍!那些梦中的每一个主角也是我,是最初的我,也是最後的我。
那麽现在的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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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现在的我是谁?
我是亡灵,我仍然是那一个只能借用别人身体和名字的亡灵,而现在这一个身体的主人又是谁呢?我闭上眼睛,让意识进入深沉的记忆里,当我看到那一幕幕熟悉的情境後,我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个身体在这样的断崖跌下来竟然没有死,不知是我的命大还是这个身体好运。
没错,我是映月,但同时我也是梓朗,就是那个他们一直寻找的梓朗!
原来一直来来回回的,最终我还是和聂家两位少爷纠缠。
聂守晨说他爱上了映月。但是他最终救的不是映月……
聂迎曦说他爱上了梓朗。但是他最终放开了梓朗的手……
张开眼睛,望著那黑暗的上空,一切也过去了,不是吗?现在他们一定认为我已经死了,他的梓朗死了,他的映月死了。
现在剩下的又是谁呢?是我,是那个亡灵,那个只有恨的亡灵,那个沾满别人鲜血的亡灵,那个偷盗别人身体的亡灵,那个污秽不堪的亡灵……
低低的发出笑声,身体很痛,但是心情却是开朗。现在我要做的是要努力的活下去,完成我的使命——在二月十四前到达京城。
「喂,你在那里还要泡多久?」
一把低沉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况。
什麽?这里竟然有人!斜眼望向声音的来源,我看见一个淡淡的身影站在岸边,只听那人说,「你要不要上来?」
张开口,我想说要,但是却一点声音也找不到。
「你还真行啊!由那麽高的崖顶跌下来也不死,要知道之前像你这样的家伙全都活不到几天就死了,不知你又可以活多久呢?」戏谑冷漠的声音,然後我感觉到我的身体缓缓的离开水面。
我无奈地一笑,这一次不知我又遇上了什麽样的疯子呢?然我却知道这一次的疯子却是一个懂灵力的疯子,但那又如何!只要能活著就好了!现在就让我储足精力再来对负这个疯子好了!
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身在一张床上,温暖的被褥上是一种久没使用的霉味,看来这家主人的代客之道还真的让人汗颜。
是那个在岸边对我说话的男人救了我吧!?
「终於醒了啊!看来你的生命力和救生意志都很强啊!」
我转头,看向那个声音的主人,一个俊朗的男人,一身冰冷的气质让人不禁却步,然而那又如何?一个没有身体的念灵,再俊再俏也没有用。
「你很大命啊!竟然冲破结界掉下来,要知道,能冲破结界的人只有灵魂与这结界相符合才可以进来,不然,他们都会在结界外的焰火烧死。而你,不但没有被焰火炽伤,而且还完好无缺,你到底是谁?」
「我?我只是误闯贵地的一个平凡人。」我说。
「是吗?我看你是平凡中的不平凡吧!你的身上有死亡的气息,还有灵力的气息。看来是死灵付身的人吧!?」
我微微一笑,「那麽你呢?一个没有实体的念灵,在这崖低下又是为了什麽?」
念灵,一种中等级别的咒术,将一样物件灌入自施咒者的意念和灵力而形成,完成任务後就会消失。
那个念灵听到我的话,突然脸露茫然,然後轻叹了口气,「我在等人,等一个也许永远也不会出现的人。」
等人?我不禁叽笑,「等的是死人吗?」有谁会跳崖而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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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我不禁叽笑,「等的是死人吗?」有谁会跳崖而不死?
然而他却望著我,脸上挂著一个悲伤的微笑,「算是吧!而你不是没有死吗?或许我等的人就是你!」
「就如你说,我是一个死灵,死灵算是活人吗?」
「但是你却是第一个冲破结界而没有死,而且还活生生的和我说话的人。」
我白了他一眼,看来他是不会死心了。「如果我是你要等的人,那麽你要对我做什麽?」
「我…」他望著我,然後苦涩的一笑,「你不像她,她从不屑与我说话,因为她恨我。」
我静静的看著他,等他说下去。
他望著我,轻声说:「曾经有一个男子很爱很爱他的妻子,但是他的妻子从不爱他,他的妻子恨他,但那又如何呢?只要她能记著自己就好了,不论是恨还是爱,只要她记住自己就好了,这样男子就满足了。可是最终男子还是亲手杀了他最爱的妻子,因为他的妻子要离开他,所以他亲手将她杀死,然後将她的灵魂封印,然後他就一直可以陪著他的妻子,而她这一生一世也不能离开。男人一直也相信著妻子的灵魂就在自己的身边,每一天,每一夜,他也对著妻子的尸首和灵魂诉说著爱语,一直过了十年,他才知道道这只是个谎言,因为妻子的灵魂早已离开,留在他身边的只在那不坏的肉体,就如他们生前的关系一样,只有肉体的相连。」
忿灵停顿了一下,望著我,我只是淡淡的望著他,「然後呢?」
「然後…」念灵苦笑,「他就四出寻找妻子的灵魂,他想找他妻子的转世,而他也开始了将每一天对妻子的思念和爱意写下来的习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由满怀希望到失望,年壮到年老,可是他从没有找到她,然而他所写的思念却越来越多。」
「而我,就是他所写下的思念,而我就是为了延续他的思念要留下来的产物。」他近乎透明的手抚上我的脸颊,「雁儿,我的雁儿是你吗?」
我一直追求的现在就在我的眼前。只要你在我的身边,一切都变得不要紧……
相信我,如果你逃走,我会先打断你的腿,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不管多少次,我也会把你找回来……
我爱的是现在的你,我的雁儿……
我爱你,我爱你,我的雁儿……
微微一笑,我望著他的双眼,道:「很悲的故事啊!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看著他眼里的失望,我仍旧挂著微笑,然後看著他渐渐淡去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
叶——霜——菱——
你死了还要缠绕著我吗?
那麽就由我来亲手毁灭你的一切。
身体休息了两天两夜,体力就回复了不少。不知念灵从那里弄来的药丹,吃了不会觉得饥饿,我还是过著温饱的生活。
「那里有离开的路吗?」
「没有。」他冷淡地望著我,「这里只有入口没有出口。」
「入口在那里?」
「你不就是由那里来的吗?」
「那麽你的主人是由那里离开这个山崖?」
「他会御风之术由这里飞上山崖。」
我默然。
「现在你只可以留在这里陪著我!」
我转头不去望他,我不信这里没有别的出口
当身体好一点的时候,我就开始四出搜索,我这才发现我身在的是一个山洞,洞外是一个温泉,也就是我掉下来的地方。洞内除了我住的那间房外,就只有另一间下了禁制咒的房间。
我问他,「这里面是什麽?」
他沉默地望著我。
「要怎样才可以进去?」
「只有你将手放在那石门上就可以了。」
我冷冷地望著,就这麽简单?但是他有必要骗我吗?
他只是静静的望著我。
如果他要害我,我早就死了,也不会等到现在。可是这间房间里的藏著的是什麽呢?如果这道门是如此容易就可打开,为什麽叶霜菱又要下了一个禁制咒来当门锁呢?难道是一个陷阱?但那又如何?现在这道门的背後,可能是我所要寻找的出口。所以明知是陷阱,我还是会跳!
将手轻轻的按在石门上,不到一会,石门发出「轰轰」的声音,然後慢慢的向退向两旁。
我回头挑眉望向他,他只是默默的望著我,平静无波的望著我,然而我却感到一种让人不安的压迫感由他身上传来。
我有有点逃避似的回望向那被禁闭的房间,入目看见的却让我呆愕当场。
4
我看见我——那个曾经的我静静地躺在床上。
记忆本已淡忘的轮廓再次活现眼前,这不就是那个曾经的我?那个被叫作欧阳雁睿的女子,那个在没有完成使命就被毁掉的身体吗?
为什麽会这样的?
脚不自觉地踏前一步,慢慢的走到床边,眼睛紧紧地望著床上的人。
她现在就在我的眼前,平静的沉睡在我的眼前,有谁会想到她在一百多年前已经死去?手指轻轻的抚上那僵硬的肌肤,突然一切恩怨又再次重现我的眼前,那种错败屈辱的感觉,那种无助焦急的情绪,一切也是因他而起的。
那个说爱我却杀了我的人——叶霜菱!
「雁儿。」
雁儿?
「雁儿,最终你还是回来了。」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後拥抱著我。
我全身僵硬,不敢回头,不会的,不会是真的!
一个已死了一百多年的人怎可能出现在我的跟前。
「雁儿,我爱你。」
不要!
我惊惶地挣扎,出掌向後,将那让人窒息的枷锁推开。骨头散裂的声音随即响起,我回头望向那个不应存在的人身上,是他!
真的是他!那眉、那眼、那唇、那身体,那个在记忆里被我扼杀的男人——叶霜菱!
即使眼前的男人现在正虚弱地跌坐在地上,我却控制不住我那抖颤的身躯,我相信我的脸色一定是异常难看。
「雁儿…」
「不要叫我!我不是雁儿!」
「你不是雁儿,那麽你是谁?雁儿。」
「我……」
「雁儿,我的雁儿,我知道你是在气我,气我杀了你,所以你不承认你是我的雁儿,但是,雁儿啊!我爱你!只有这样的方法你才会留在我的身边一生一世,不是吗?」
不是的,不是的……
「雁儿,你知道吗?我一真也很想念你,每日每夜,每时每刻,想念你的声音,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体温,想念你的……」
「不要!!」我双手掩著耳朵,「你不是他!你不是叶霜菱!叶霜菱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他!」
「雁儿…」
突然我想通了,冷漠的笑容再次挂上我的嘴角,「这是幻术吧!如果叶霜菱在世,不可能拥有那在我离开他时一样年青的容颜,而且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活上百多岁而不老不死!很高明的幻术啊!让我险些相信你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