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像他!我这叫童真,他那叫老不羞!都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孩子撒娇,哼。”哈啾——哈啾——连打了两个喷嚏,飞静难受的摸摸发痒的鼻子,小脸一皱,“恩,肯定是爹在骂我!”
望着儿子搞怪的小脸,羽嫣顿时感到十分满足。谁说儿子不贴心?她的儿子可是成天想着要怎么逗乐她,不让她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与丈夫分别的愁绪。
“娘啊,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去逛街吧,我好想吃东市的凉糕哦。”扭着娘亲的衣袖,飞静用力拉着往大门走去。
“好了飞儿,娘去,小谗鬼,看你急的。”
“嘻嘻……娘最好了,走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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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快来看这个,这些东西雕的好逼真哦。”手里把玩着一朵雕花,飞静不禁赞叹道。
“这雕刻之人真有心思,连花上的露水都如此逼真,必定也是花了一番功夫。”一身素装打扮的羽嫣也不吝惜的称赞道。
“娘——”抬起头,飞静顽皮的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娘就像这雕花一样,永远美丽动人,让我那老爹片刻目光也移不开。”
“不许闹了,去其他地方走走吧。”
“遵命!”挽起娘亲的手臂,飞静开心的东看看西瞅瞅。
“啊——好漂亮的风筝,这么大,不知飞不飞的起来呢?”
“小公子,它当然飞的起来,你看——城外那飞的最高的一支风筝不正是和你手中的一样吗?”卖风筝的老头嘴上得意的说着,手中仍不停的编制着下一个风筝。
“真的耶,娘,你看,真的飞的好高哦,咱们也买一个吧?”我要比那一个飞的还要高,等着瞧吧。飞静跃跃欲试。
“那不是要到城郊去?”羽嫣面露难色。
“娘……”飞静掂起脚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爹有多担心咱们,早就暗地里派了好些个高手保护。我平时是调皮耍小聪明躲开他们,今天咱们正大光明的出来,肯定偷偷跟了好些人,不要担心拉。”转身对着卖风筝的老头,扬声说,“就买这一个了。”
“你哦,倒什么都弄的清楚。”
城郊。
“娘,娘,跑快些,线有些松拉——”
“这边,这边——”
“娘,手抬高些,顺着风筝飞的方向动——”
“对,对,就这样——”
“太好了,娘,你看,咱们的风筝飞的好高了。”指着高空中翱翔的风筝,飞静又笑又跳的喊着。
“娘手中的线都快完了,看这样子,到时候收就难了。”
“烦那干嘛,收不回来就放了,反正我看它飞的倒自在。”
“恩,是啊……”要是当年他知道放手就好了,也不会落的那样个下场……
“娘,娘——”
“恩——”被耳边的声音拉回思绪,羽嫣好笑的望着眼前晃动的两只小手。
“娘在想什么,那么入神?”拿下她手中的线,飞静把它系到一棵不细不粗的树干上。
“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娘累了,休息一下吧。”
“哦,好,飞儿也好累了。”说罢,席地坐在草地之上,羽嫣也坐下,母子两相互依偎着。
天气清阔,云淡风轻,枝蔓渐蓊,绿草如茵,好一个闲适自在的时刻。
突然——
“夫人,少爷,小心!”
飞静猛的睁开眼,跳起来护在母亲前面。
望着眼前混乱的情况,飞静不仅不慌乱,反而暗暗打量起另一批人马。
他们不是轩辕朝之人!飞静之所以肯定,是因为他们的眼眶,比一般的轩辕朝人要凹进去许多,眉毛也大都十分粗犷,看来是外族人。
见两批人马不分上下,飞静随即拉紧母亲,准备趁乱先逃。哪知未出十步,就被突然分出余力来的两个外族人给擒住。
看来形势不妙!飞静暗自叫糟。
“娘,等会我一叫你你就赶快跑,我再找机会逃开。”
羽嫣点点头,她不想成为儿子的负担。
趁那二人望向混乱中心之际,飞静凭着记忆中无竹使过的招式,出奇不防的将那二人打倒在地。“娘,快跑!”
羽嫣听到指示拔腿就跑,没跑多远,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两个人将她抓住。
他们要抓的不是自己而是母亲。飞静意识到。见自己这边人马抵挡不住,飞静想使轻功赶快去寻求救援,却有一个人比他更快制住自己的双腕,令他不得动弹。飞静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王府的护卫一个个倒下去。
都怪自己!要是自己不坚持来这里,就不会让这些人有机可趁了。可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只能想想还有什么逃走的方法。
“小子,别想什么鬼注意!你要是再想逃跑就一刀把你砍了!”那人威吓道。
“飞儿,别再乱动了!”意思是叫他别再冒险。
此刻飞静早已懊恼死了,要是娘有个什么万一,他也不会活着回去了。
“老大,这小子留着也没什么用,干脆……”
羽嫣一听,知他们是针对自己而来,忙叫到:“你们要是敢动他,我马上咬舌自尽!”
像是起了作用,那人瞟了一眼飞静,沉声道:“先留着他。”
王府的人马越来越少,谁胜谁负已经十分明显。
“走!”为首之人示意。
“等等,你们的目标是我,放了他。”羽嫣挣扎的喊着。
“老大,不能放了他,他要是跑回去报信怎么办?”
“一起带走。”
**
周围的景色,周围的声音再也入不了飞静的眼,他只觉得钻心的痛,仿佛有千百万只蛊侵蚀着他的骨血。
那一天竟是影与他最后的记忆……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影会那么不安……
他不甘心……
要是能再见影……
一颗,晶莹的泪水,在空中划过,不知,消逝于何方……
这是哪里?
一片白茫茫。
路?
怎么没有路呢?
笑声?
是谁在笑?
穿透层层的浓雾,飞静却依旧没有找到笑声的来源。
这该死的雾怎么还不散去!
我没时间了……快……快找……笑声……好熟悉的笑声……
不要……不要消失……快……快……
飞静奔跑,没命的用力的跑。
哪里?
笑声在哪里?
人在哪里?
不要——不要消失——
不要——
不要——
快——
“腾”的一下,飞静从梦中惊坐起来。
背上的伤因突然的扯动硬生生的痛。伤口肯定又裂开了,飞静感觉到背上的湿意一点点扩大。
痛——
却不及心上的痛。
爹,我把娘弄丢了——
娘,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影……影……我……
我真没用,真没用,影,影,你告诉我,娘在哪里,在哪里……
明明心痛的要死,却,流不出泪。
眼眶干涩涩的痛。
什么也看不见,漆黑的仿佛身在地狱。
一股恶心的尸臭充斥着四周,争先恐后的窜进呼吸,想吐,肚子里却早已没有能吐出的东西,飞静只能无声的干呕。
又有人受不了折磨自杀了吧。自嘲的掀了掀唇角,飞静慢慢的躺下。不能死,我不能死,纵使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能死。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希望也没有了。不能死,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好长的夜。
原来,夜竟是可以这么的漫长。
没有亲人,没有爱人的夜,竟是如此的漫长呵——
漫长……
我却,我却依旧,依旧要活下去,在这漫长的夜里。
***
“起来了!起来了!——你还睡!我叫你睡!叫你睡!”鞭子无情的甩到了监工嘴里躺着的人身上。
“头,那小子怕是死了。”
“又死一个?妈的,轩辕朝的人就是没用!拖出去!”
“是!”上前来两个人,粗鲁的将地上的尸体拖了出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死人啊!滚出去挖矿!”监工不耐的吼着,不时还扬起手中的鞭子。
小五!是小五!竟然是小五!那个曾经对着他腼腆的笑着说要回家的小五!
昨天,昨天还对着他诉说着梦想的小五,这里他唯一的朋友小五,竟然,竟然也离开了他。
他向他承诺过啊,承诺一定会将他带出去,带出这吃人的魔窟。
怎么,怎么不等着他实现……
小五……
“看什么看!跟上!”随之而来的是火辣辣的鞭子。
快走几步,飞静跟上队伍。
活着,一定要活着!
就算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
**
又是一个夜。
静的可怕的夜。
仍旧漆黑一片。墙上没有窗户,一个洞也没有。
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没有光亮,没有出口。
思绪有些沉。
过去的种种浮上心头。
爹娘的爱护,落影的呵护。
一家团圆的喜悦,与影独处的甜蜜。
和王爷爹斗嘴的乐趣,母亲无奈而宠溺的微笑。
和落影拥抱的温暖,接吻的沉醉。
……
渐渐地,记忆却轻飘起来,仿若烟雨中蒙蒙的薄雾,慢慢消散。
仿佛一场梦。
梦了一生,十二年的一生。
醒后,才是人生,真实的人生。因为苦难而真实的人生。
黑暗中,飞静苦涩的笑着。
却牵动了全身的痛。
这样的痛着,还能有多久?
活着啊,真想活着啊。
情愿痛着。
至少,它在证明,我还活着。
**
“小飞?”
“恩?”
“我想活着。”
“好,一定要活着,小五,我们都要活着。”
“我们还出的去吗?”
“我会带着你一起出去,我们一定能够出去。”
“恩,我相信小飞。小飞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喜欢和我斗嘴的爹,温柔美丽的娘……”
“好幸福哦。我也幸福,我有奶奶,小飞,我奶奶可好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