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还有一样很重要的。”
“是什么?”
齐洛见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突然又把话咽下去了,我平生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见他要走硬是要拉住他,他一见我拉他立马像被什么很恐怖的东西碰到一样弹跳了开来,夸张的动作让我一愣。
“你这是做什么?”
很难想象眼前这心露于脸的人就是之前在村子里对旺伯面露轻蔑的人,我好笑地看着他,他看了看周围,小声对我道:“还有就是他和你太亲近了。”
“太亲近?”
他点头:“你们两人之间眼神的交流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殿下那时候的脸色……如果不是因为默佳是蝶妃娘娘派给殿下的人,殿……”
“我要见默佳。”我打断齐洛的话对他道:“你应该可以进出他被关的地方吧?带我去见他。”
“这……”
齐洛一听,脸上马上露出了难色,随后他推说自己还有事要忙转身就要走,我伸手拦住他,狡黠一笑问他道:“你不会是想成为第二个因为我而被仲辰迁怒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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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齐洛的帮助下溜进了默佳被关的地方,默佳见我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一瞬即逝,接着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你不该来的。”
他没有被人绑着或是怎么样,看来只是单纯的被人软禁了而已,看到他这样我的心放下了不少。
我笑对他道:“听说你被关起来了我有点担心就偷偷过来看看。”
“我没事。”
“没事就好。”心里感觉放下了不少,我在他身旁坐下问他:“对了,亟谦是谁?”
“当朝的宰相,你与殿下的生身父亲。”
“呃?!”
他淡淡一笑,对我道:“和你以前在宰相府里知道真相时的反应完全不同啊。”
“当然不同。”
雅纶这人和那仲辰之间的感情就有够他痛苦的了,再加上这个真相不马上吐血才怪。
我发现默佳的笑容看上去很无力,细看之下发现他脸色透着苍白之气,我问了他几句,见他都只是淡淡地扯扯嘴角不说话,我无意中碰触到他的手臂他猛地一缩,顿时让我生了疑心。
我硬是把他袖子扯了上去,上面一条条鲜红的鞭痕让我惊心。
眼看着这些伤口只觉一口气涌上心头卡在我喉咙处撑得喉咙直生疼,我强忍着花了好大力气才迫使自己正常发声对默佳柔声道:“你还好吧?”
见他沉默地点点头放下了袖子,我张口还想要问,外面突然传来了齐洛的咳嗽声,到口的话我又重新咽了下去。
匆匆离开,脑海里那一条条鞭痕充斥着整个大脑,我回到我的房间心里气得难受扬手就把桌上的茶壶杯子扫落地上,碎片顿时一地。
“发生什么事了?”
守在门外的人听到声音一脸紧张地冲了进来,我抬头狠狠地瞪着他,手一挥:“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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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今日大发雷霆。”傍晚时分仲辰踏入我房间从容一笑:“生这么大的气,是谁惹你了?”
我瞪他一眼坐到桌前,他到我身边轻声问我道:“怎么了?”
见我别过脸去他向我伸手,我肩膀一闪躲了过去,他脸色一变:“你怕我!”
我眉一挑,下逐客令道:“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我想休息。”
“雅纶!”他猛拉我入怀,我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对我道:“你非要这样对我吗?”
我冷冷“哼”了一声,道:“不然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对你?”
“雅纶。”这个答案让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放开我,问:“为什么?”
“为什么?问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难道你能忍受一个陌生人的搂搂抱抱吗?”
“陌生人……”他紧蹙着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喃喃:“或许我该做些什么让你记起我是谁。”
“呃?”
声音不大,但是我听到了。想想他之前对我的作为我立刻就慌了。
我连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提防地盯着他,见他真的就解开了他的衣带,我一惊,连忙绕到他后面抓了张凳子举到了胸前大声喝道:“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
仲辰见我这样先是露出很不解的表情,随即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我惊惶地丢下凳子想出去,不想人还没跑到门边就被他拉了回去,我吓坏了,闭上双眼双手乱舞着惊惶大叫,他硬是拉我对我道:“你看。”
“走开,走开啊!”
“雅纶,你看。”
“看什么看,走啊,走啊。救命啊——”我掩脸乱叫一大通,脑子突然一醒。
看?看什么?
“雅纶!”
我放下手,他捏着我下巴把我的视线往他身上一带,他左腹一条突起的疤痕现于我眼前,我盯着那条疤痕愣了好久,指着疤痕问他:“搞了老半天你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呃……”
尴尬~看来是我想得太多了……
我连忙摆手干笑“没有啦,没有啦。我哪里有以为你想做什么。”
仲辰指着他那道疤痕笑问:“记得吗?这是八岁那年你我第一次见面你给我的见面礼。”
“……见面礼?”
“嗯,就是因为这个你差点就落得个满门抄斩呢。那次还好我醒得快,向父王求过情后父王也不再追究。”仲辰抓起我的手放在他的伤疤上温柔地笑着:“有印象吗?那时候你的那一剑可是扎进了我的心啊。”
心……
指尖传来的触感直入大脑让我迷惑了。我甚至真的在脑海里搜索起仲辰口中所说的这段记忆,可是当我抬头对上仲辰深情的双眸,他眼中反映出来的我的影子让我瞬间惊醒。
他说的那个人不是我!
我猛地抽回了手退了开来,他见我这样神色有些黯然。
他幽幽对我道:“雅纶,你不要再从我身边逃开了,好吗?”
听到“逃开”二字梆子村子的事立即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咬牙切齿道:“我哪里敢,难道我就不怕自己再害死人吗?”
到哪里落脚哪里的人就得遭殃,这一招还真是不一般的绝。
“如果不是这样哪里逼得你回来!”
我一听,火了:“那你把梆子一村人的命当作是什么?猪吗?任人宰杀吗?你只是要我乖乖地呆在你身边而已,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他们有今天不是拜我所赐。”
“是我,我知道是我,行了吧!”
我气得大声嚷嚷,一挥手转身就想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扯了回来强压下怒气对我道:“好,那件事就当是我错,只要你不再生气我什么事都答应你。”
我一听,道:“真的?”
“这么多年我何时骗过你。”
“那好,我要你把默佳给放了。”
明显地感觉到仲辰的变化,感觉他身上散发着怒气极度压抑地问我:“你在挑战我的忍耐度吗?你们……”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知道仲辰心里在想什么,对他道:“在这里,除了他我谁也不信!”
“雅纶,你以前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我。”
“是吗?那可能是因为我失忆的缘故吧……”我抬头看他,讽刺一笑,道:“我的哥哥。”
第八章:出卖作为筹码
为了“哥哥”二字仲辰一连几天没有开口和我说话,默佳被放出来刻意安排到我身边照顾我,一路上仲辰一直冷冷地盯着我们俩,那眼神简直可以冻得死人。默佳一如往常,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仲辰的敌意似的,仲辰观察了我们很久,觉得我和默佳之间并没有他所猜想的,他敌意也就放下来了。
我们足足花了七天的时间才回到京城,但是齐洛对我说这样的脚程算是快的了。进城不久车子就在一个非常气派的府邸门前停下,我下了马车马上就被眼前的气势镇住,抬头看着门前上方用金漆龙飞凤舞写的府匾,我心中莫名生起了一丝恐惧。
“雅纶,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勉强扯扯嘴角,暗暗蹙眉。
“我们进去吧。”
“啊?哦。”
我跟在仲辰身侧往里走,门前守门见到我们立马出来跪迎,我们入府后一路见到我们的女仆家丁等也都纷纷跪下。我进门越发不安,几次脚步停顿仲辰干脆紧拉我手向前走。
我们走到中庭花园上到一座拱桥仲辰突然刹住脚步,我抬头看去,一个年及不艾的男人在身后众人的护拥下脚步急促往我们这边赶来。
我打量这人。
挺鼻、薄唇外加山羊胡须,斑白的头发全数束起扭成发髻用一条戴玉发带固定,一双鹰眼炯炯有神。看他的容貌与仲辰长得很是相像我心中猜想这人必是亟谦无疑。
来到我们面前他拱手对仲辰便是一揖,我先是一怔,后才意识到这是他们父子间做给周围的人看的门面功夫。
想想做父亲的竟然要向自己的儿子朝拜,这个极为讽刺,还好不用跪下,不然还真不知道仲辰受不受得起。
肩膀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我抬头发现仲辰和亟谦皆盯着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下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我对上亟谦的双眼很快就反应过来对他拱手道:“父亲,孩儿回来了。”
我正想着亟谦会有什么反应,可是没想到他只是“嗯”了一声,他锐利的双眼直盯着我看,那种眼神既不像是在看一个久违归家的爱子也不像在看一个破坏了他大事的逆子,我被他看得极心虚,仲辰叹气道:“雅纶之前被人暗算,虽无大碍却已不记得身边的人和事,所以行为举止变得与以前有异。”
“竟出了这样的事?”亟谦面露惊讶摸着下巴的胡须看着我道:“难怪老夫觉得纶儿有些怪异。”
汗!这双鹰眼还真不是盖的。
我嘴角勉强一扯,仲辰道:“望只望他回来之后能记起以前的事。”
亟谦点点头对仲辰道:“他已经回到家中,不管他记得与否相信也不会再出什么大事。相比之下眼前有件事更为重要,殿下可否随老夫移步书房,老夫有要事要与你相商。”
仲辰摆手:“舟车劳顿了这么久我也有些累了,我想先回府中歇息,有什么事我晚上过来再与你商议,如何?”
亟谦又摸了摸胡子,道:“也好。”
仲辰凑到我耳边小声对我道:“今晚我再过来看你。”
我一听,不情愿了。这里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地方,身边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眼前的亟谦连最基本的亲切感都显得那么地不真实。我想开口让仲辰把默佳留下,可是又怕他会生气,仲辰见我噘嘴淡淡一笑便与默佳等人转身离去,我目送他们的背影,蹙紧了双眉。
该随遇而安吗?
“你……”
“呃?”
我闻声转过身来,亟谦直勾勾地盯着我冷冷地问道:“为什么还要回来?”
“呃?”我以为我自己听错了,可是看到亟谦眼中的冰冷我知道自己刚才并没有听错。
他对我道:“我以为你为了他什么事情都肯做,没想到你对他的感情仅此而已。”
他说什么?
我脑中一时无法消化呆在了那里,和他对视了很久我摸不着头脑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冷冷的态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狐疑,他的眉头成了一个川字盯着我:“莫非你真的……”
“纶儿!”
一声热切的呼唤一下子把我的注意力从亟谦身上拉了去,我偏了偏脑袋见亟谦身后不远一个四十来岁的贵妇人满心欢喜地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她脚步急促,头顶发髻步摇冠上的珠子和发髻两边戴着的玉步摇珠子都剧烈跳动着,她来到我面前伸手上前就想搂我,我第一反应退了开来,她的手就这么定在了那里,人一下怔住了。
“纶儿,你……”
这个女人长得非常漂亮,凤眼、樱唇、尖下巴,看上去和我现在的五官有着几分相似。
莫非她就是……
想想还真是奇怪,都说双胞胎会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仲辰长得跟亟谦很像,我长得跟眼前的这位夫人很像,我们两兄弟之间就是不见得有多相像,真是怪异莫名。
我拱手对她一揖:“孩儿见过母亲。”
“这……”她退了一步,有些打击又有些困惑,她看向亟谦,亟谦对她道:“孩子在外招人下毒暗算,虽然救回了性命但是所有的人和事都已经不记得了。”
“被人下毒?”
她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青白,她上前紧抓我手我连忙安抚她道:“多亏有贵人相助,孩儿已经没事,母亲勿要担心。”
“不担心才怪。”她忧心道:“你从小身子骨就不见特好,现在这么一遇即使没事身体元气怕是有伤,等我交代下去好好给你补补,不然往后日子长了可是要后悔的。”
面对夫人的关心我心存感激,但是要是出言感谢的话又会显得太生分,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想了很久我也只得“嗯”一声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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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夜晚过分清静的缘故,晚上想的事情总是比白天的要多很多,我无心睡眠到花园里游荡,见池塘边的过路亭上坐了一个人。
是她?
我走过去问道:“母亲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去歇息啊?”
“哦,是纶儿啊。”她淡淡一笑,拉我在她身旁坐下,问我:“怎么?你也睡不着?”
“嗯,所以出来走走。母亲你……”
“之前是因为你离家所以忧心得睡不着,现在你都回来了可我还是睡不着。”
“母亲是在记挂雅镯吧?”
她点头叹气道:“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可好歹是我带大的。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我这心里……”
见她紧蹙眉头手抚心口一副痛苦的样子我立马紧张起来,她向我摆了摆手道:“我没事。”
她道:“想当年我生下你们兄弟二人因为辛苦过度昏厥了过去,醒来之后发现你们不在身边就叫人给我抱去,可是稳婆没有把你们抱来却把老爷带了进来,我心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想老爷一开口就对我说仲辰已经被他抱进宫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哽咽,她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我姐姐蝶妃动了胎气,也生了,可是生的是个女孩。宫里是个母凭子贵的地方,不偷龙转凤只怕失去这万千宠爱,到时候一直嫉视着她的皇后一定会趁她失宠痛下毒手,老爷这一方的势力也会被一网打尽,老爷怕日后命运不堪,所以出了这一下策。”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相安无事隐瞒了这么多年,谁也没想到皇上突然病重,谁人继承的问题一下子成了重中之重。为了夺得皇位大家由台下斗上了台面,二皇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一些关于当年的事千方百计去找证据想要打垮仲辰。老爷得知后痛斥自己当年没有斩草除根,怕他会害了雅镯我总是劝他三思,但是又担心存妇人之仁会万劫不复,我一时没了主意,不想你直接带着雅镯就跑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前面的敌人都还没应付得来后面自己儿子竟然带着整件事情的关键人跑了。
闹了这么大的事亟谦再见到我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换作是我的话头上早冒烟了。
“仲辰是长子不是应该立为太子吗?”我问。
“二皇子的生母是当今的皇后,她方的势力一直都以皇后娘娘生的孩子才是正统为由阻挠皇上立仲辰为太子,而老爷这边又极力推崇长幼有序反对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所以太子这个名衔未曾落定。”
夫人说完抓起我手对我道:“纶儿,其实你不该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