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别多想了。来,喝酒。”方蔚钦把酒坛递了过去,“今夜也许还有好戏看也说不定哦。”
“怎么?”龚尉云接过酒坛,也就着坛口喝了一口。
“呵呵,你忘了我家小弟离开前说的话了?他这人呀,有时候说的话是气话,转头就忘了;有时候偏偏因为气过头了,索性就认真兑现他说出口的话了。所以今天晚上肯定有好多人都等着‘惊喜’的发生,备不准小弟真个儿一气之下跑去挑动三叔公出塔呢!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有时候我这小弟可是‘能人所之不能’的呦。”
“哦?”
“你没见我的贴身侍卫不在吗?我已经打发他去侦查了,一有动静就迅速回禀,到时候府里又该热闹了。来来,喝酒。”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呵呵。”
两个人坐在亭中,就着夜色,喝着小酒等待着好戏上台。
今夜方府之中注定会有一个难眠之夜
番外二
站在塔下,龚尉云回想着刚才见到、听到的一切。
昨夜之中,他与好友、方家的大少爷坐于凉亭之中,一边喝酒一边闲聊一边等待着他的“未婚妻”逃婚行动的开始。
等啊等啊,一更过了,没有动静,方蔚钦的贴身侍卫大唐回报,二少爷已经睡着了;二更过了,回报还没有任何动静,二少爷似乎睡得很熟,隐隐有鼾声传来;三更过了,依然没有动静,请示主子是否还要继续观察下去。他也用很疑惑的眼光看着方大少,方蔚钦苦笑的回看好友,“老兄,相信我的判断好不好,我是不知道那个小家伙儿在打什么主意,可是他今晚一定会有所行动的,你就陪我耐心的等待下去吧,大不了熬到天亮就是了。”
“如果‘他’今晚没有行动呢?”龚尉云笑问。
“那我就答应无条件的为你办一件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吧,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于是,二人继续耐心等待。四更刚过,大唐回报,二少爷和他的小仆、自己的弟弟已经拿着包袱出了房门。
“看吧,我就说他一定会有行动的吧。”方大少抚掌而笑,一幅意料中的事的表情。
“那么请问,你家小弟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辰再走呢?”
“呃,天晓得!走吧,我们去看看。”方蔚钦一时语塞,掉转话头,拉着好友去看热闹。
一路跟下来,龚尉云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出现在“逃家”的两人的面前,但是在暗处躲着不少人。听到尉梓的“大胆猜测”,以及对出行工具的要求,他不由好笑的看了看好友,发现他也是一副忍笑的表情。是啊,哪里见过半夜离家出走的有这么“嚣张”的,看来现在的梓儿与以前的那个真的是完全的不一样了,也许娶他也不错呢,最起码生活离会平添很多乐趣。
看着两个翘家小孩坐上因为“要求”,而有人特意为他们“准备”马车,还有他们临走前的大声“宣告”,方蔚钦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倒在地上。大门之内,方府的仆佣几乎都来了,那马车还是管家亲自去套的呢。等到马车声远去了,除了奉命跟随马车暗中保护小主子的人外,其余的人都纷纷笑成一片。
他们这个“新任”小主子还真是有趣,连翘家都要告知自己干嘛去了,还要他们不用担心,哪有人这么离家出走的?还他们不少人都只能以“五体投地”来表达自己的佩服了。
“走吧。”等方蔚钦和龚尉云笑够了,才吩咐众人回去休息,然后拉着好友继续跟下去看戏。
按照大唐留下的标记,他们很快的就找到了已经靠边停下的马车。马车中传来一阵阵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呻吟声。方蔚钦低声问自己的侍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旁的龚尉云不明所以,等待着好友的解答,只是那阵阵的呻吟让他的心隐隐的有一些闷。
等到车内的两个始作俑者自己“揭秘”了,在外面偷窥的几人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蔚钦细细的观察着好友的表情,然后窃笑的说:“你要小心哦,当心我家小弟跟别人跑了。现在他可不再是那个一门心思爱着你的那一个喽!”
龚尉云没有回答。
跟着两个小家伙儿向山上走去,一开始听到尉梓的一番自嘲,龚尉云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方蔚钦脸色也有些不对,攥紧拳头,嘴里嘟囔:“这个小笨蛋,怎么会这么想呢?!”
等到蔚梓大肆嘲笑他的小仆如何被自己的“故事”给骗了的时候,这边偷听的两人的脸色可真是非常“好看”呀。
龚尉云在安心之余,会在心里想,那个总是像只小野猫一样爱伸爪子、龇着牙吓人的小家伙儿真的只是在编故事吗?还是他的心里真的有那么想过?
跟着两个人进了庙门,他们见到了一直没有露面的方家老爷,三个人找了一间偏房,暂时休息。
龚尉云仔细思量了一下,问道:“方伯伯,您到底是怎么看梓儿的?”
“他虽然换了一个性子,可始终是一个让人不能不去怜惜的孩子。自他小时候起,我和钦儿就因为种种原因儿没能陪在他的身边,又不准他跟不明来历的小孩子玩儿,平常也不让他出门,让他养成了那种孤僻、娇纵的性子。我对他始终觉得心中有愧,所以他说他爱上了你,我就拉着老脸去你家提亲,即使你可能不爱他,但我知道一旦你娶了他就会对他忠诚一辈子,所以才作出这个勉强你的要求。尉云啊,你不会怪伯伯吧?”
“方伯伯,你言重了。”
“后来,梓儿跟你大吵了一架后,居然去寻死。等到救醒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梓儿了。可是我不能不承认,现在的这个梓儿更让人喜欢,他给这个家带来了太多的欢乐,如果不是因为……我还真舍不得他离开这个家呢!”方老爷感慨道。
“方伯伯,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你没有赞同梓儿的退婚,也没有支持?”龚尉云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我不愿一勉强梓儿嫁给他现在并不爱的你,可是现在让他留在这个家里会有麻烦的。”
方蔚钦接道:“过几日,爹要出一趟关,去找寻一位故友;而我则不得不回京面圣。有一个很麻烦的人物要来寻仇,我和爹怕梓儿留下会出事情,可是我们又没办法带他走,所以想着让他上你那儿去避避。但是,毕竟你也要为此冒很大的风险,如果你不能全心保护他,那我和我爹宁可让梓儿跟随我爹出关去,京城我是没法带他去的,那里人心险恶,我怕我无法护他周全。所以下下之策,就是让梓儿跟我爹出关去。可那毕竟艰苦,所以我拉着你这一路跟下来,指望你能对现在的梓儿有所了解,进而愿意保护他离开这里,毕竟你家不是易入之地,应该能保护梓儿不受伤害。尉云,你作何想法?”
“那个麻烦的人物到底是什么人?”
“这我不能说,只能告诉你那是个我和我爹都不愿意与之见面的人,但你并不需要有这样的顾忌,毕竟他会看在‘某人’的份上,不会作出太出格的事儿来。”
“请容我考虑一下。”
“那当然。”
就在三人都陷入沉默中的时候,惠贤方丈敲门而入。
方斐颂站起身来问:“他怎么样?”
惠贤好笑的说:“师兄,你这个小儿子果然是跟以前不同了,他居然仗着你的名号,敲了老衲一顿早饭吃。”
三人这才想起,从昨晚一直守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
惠贤见了,又说:“我已经吩咐厨房,一会儿就把斋菜送来,想必你们也饿了吧。”
“师弟,梓儿现在在干什么?”方斐颂关心的问。
“他呀,现在已经去见你三叔去了。”
“你,怎么能让他去,万一出了事儿怎么办?!”方斐颂“噌”的站了起来,质问道。
“放心吧,我让明智跟他们两个一起上去了,方三叔现在已经跟正常人基本无异了,又有明智在一旁照应,应该不会有问题的。那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他能帮方三叔走出心障也说不定呢!”惠贤哪里想到这个聪明的小孩竟然会想到用那么危险的方法呢。
三个人到底还是不放心,草草的用完了斋饭,就到塔下守着去了。
番外三
又是一个难眠夜啊,龚尉云推开窗子,向外望去,夜凉如水,让人发寒。
为什么不肯退婚?!这是那个小人儿从始至终都在质问他的问题。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始终下不了决心开口退婚。
这门婚事原本就不是他自愿的,当年方家老爷登门提亲,让他是那么的惊诧,一向疼爱幼子的当今武林盟主怎么会甘心让自己的儿子嫁予一个男人为“妻”呢,就算律法允许,可是到底并非平常可见之事。见自己的父母有所犹豫,那人甚至不惜重提曾经的救命之恩,让爹娘不得不点头。这可是一位堂堂的武林盟主能做出的事儿吗?这件事让他对这门婚事隐隐的有所排斥。
他的爹娘用自己的终身大事作为对救命之恩的报答,却又觉得有愧于他,于是自动离家,美其名为云游四海,其实还不是怕他抗拒这门婚事吗?
当年他也不过是18、9岁,对于终身大事心里并没有个谱儿,曾经也不是没有想过像大哥一样,娶一个娇妻,养育几个孩子,拥有属于自己的温馨家庭,而他会对他的妻子忠诚一生。
可是这样的梦想在父母的承诺下,化为泡影。而他的未来将与一个任性娇纵、被宠坏了的少爷、一个男子共度,这让他好不甘心。
于是他将自己放逐于江湖之中,四处漂泊。几年下来,不是没有过对他钟情的人,可是每一次他都会想起束缚自己的那个婚约,于是,只能在任何感情还没来得及展开的时候将它浇熄,甚至因此得到了一个“玉面无情”的名号。
曾经,他去见过那个害他从此失去自由的“未婚妻”,方家的二少爷方蔚梓。在那个小小少年的眼中,他看到的是非常熟悉的痴迷。痴迷于什么呢?自己的容貌吗?他从心底厌恶这种痴迷,于是还没有开始,这段感情就已经结束了。
婚事就此拖了下来,一拖再拖,拖到了那个任性的少年无法容忍的程度,于是他们大吵了一架,他冷漠的态度刺伤了迷恋的痴情,那个男孩儿伤心的离去了。不久就传来了方家小少爷自杀未遂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他有些不安,原本他并不像伤害那个男孩儿的,如果不是自己喝醉了酒、心情又极度不好,他也不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的。他原想要去看看那个孩子,并决心彻底解决这件事儿。两个并不想爱的人勉强在一起,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一辈子,更何况还是两个男子,他们不会有属于彼此的孩子,唯一的牵绊只能是感情,而这偏偏是他所无法给予的。
路上因为其他的事而耽搁了。等到了方家,他的好友、方家的大公子神神秘秘的转告她,也许这个可笑的婚约可以解除。他听了一愣,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然后,他见到了那个男孩儿,原本的痴迷被陌生的注释所替代了。曾经死也不肯解除婚约的他,而今居然主动提出了解除婚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了?真的是因为他所说的失去记忆吗?
在没有了解实情之前,他不想妄下决断,所以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拖延了答复的时机。
晚餐之时,方家老爷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重提旧事,惹来小人儿的言语反击,甚至抓住他的衣领逼自己给个“交待”。鬼使神差之下,他拒绝了退婚的要求,这原本是他一心想要的不是吗?为什么良机近在眼前,而他甘心错过?他也不知道。
小人儿因此而恼羞成怒,宛如一只被刺激到了的小猫儿,亮出爪子,准备把所有“敌人”抓成“斑马”。这只小野猫真的还是原来那个迷恋他的男孩儿吗?
夜里,他的好友为他解了惑。原来真的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那个男孩儿不会回来,这只小猫只想摆脱他。这个答案让他松了一口气,却有隐隐的有些失落。
听从好友的建议,他俩一同守到凌晨,小猫带着他的小仆大摇大摆的离家出走,黑暗之中,无数的仆从隐身陪着两人,这让他有些惊异。小猫带在这个家的时间并不久,但是这个家的人都已经被他“收服”。小猫的意外宣言让他也不禁微笑,这个小人儿总是会有出人意料的举动呀,让人在看到他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让开心取代其余的情绪。会不会自己也会被他“收服”呢?
带着疑问,他跟着好友一同跟踪小猫,看着飞奔的马车,听着车厢里传来的笑声与隐隐的呼痛声,听着后来车厢里的呻吟声,听着山道上抑郁的言论,他发现他的心在隐隐的为这只可爱的小猫所牵动,但是那并不足以让他许下他一生的幸福。
在禅房之中,方伯伯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打算,于是他成了唯一可以暂时照顾小猫的人选,这是一种责任,同时也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可以与小猫多一些相处的机会。他不相信一见钟情,只有时间才能证明爱情的存在。现在的小猫在他眼里就像个可爱的弟弟,至于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隐约有一种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