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云雨折腾到了后半夜方才歇息。凌睿已经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浑身上下都是汗,彷佛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陆砚亭抱了他到府邸内的浴室,在清理时又忍不住要了一回,凌睿软软的趴在浴池壁上,只能任他折腾,呻吟也浅浅弱弱,声音早已沙哑了。
等陆砚亭帮他弄干净,抱他回房时凌睿早已经睡死了。两人缩到被子里,陆砚亭搂紧他,无奈又歉然的吻着凌睿的脸颊。这小家伙必定累狠了,自己原只是想顾着他是第一次而节制些的,却不料原来心意相通的两人结合竟是这般美妙的滋味,忍不住便需索得多了,只恨不得将他整个儿都吞到肚子里方才满足。
第九章
次日,凌睿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来,肚子里千军万马在吶喊抗议,身上好像被车子撵了过去似的酸软无力。凌睿呻吟了一会想起昨夜的事来,脸上一红,看到陆砚亭进来立刻缩到被子里当刺猬。陆砚亭怕他闷坏,含笑将他从被褥里挖出来,凌睿自然少不得半羞半怒的对陆砚亭发了好一阵脾气。
陆砚亭倒也识趣,斟茶送饭的伺候着,还仔细的帮凌睿按摩。凌睿享受着帝王级的服务,加上陆砚亭时不时的说上两句情话,不多一会就哄得凌睿乖乖的。
往后数日,两人好像掉进了蜜罐里,虽然哪里都不能去,但时时刻刻腻在一起却也快乐似神仙。当然,对于凌睿这种定不了性子的人来说,假如活动范围能再大一点的话就更完美了。
凌睿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陆砚亭心思细腻,怎么可能看不出那小孩儿眼睛亮亮的看着院子外,一脸的向往。他虽然被软禁在府邸内,然而自己的眼线和李慕泽的人倒也常常传递消息给他,现在平淮王的叛乱已基本控制住了,朝廷内太子和陈王的较量却还是胶着。陆砚亭也只能安慰着凌睿,并且许诺这事一了,自己便带他出京城游玩。
凌睿听了陆砚亭的解释,便开始天天盼望。他不暸解也没兴趣知道这些事,兼且人又陪着陆砚亭在府邸内,自然不知道外面风雨满城。
这天夜里,凌睿翻了个身,朦胧的发现身边温暖的怀抱没有了,便迷迷糊糊地睁开惺松的睡眼,发现黑夜里陆砚亭正在整理衣衫,一副要外出的样子。
「吵醒你了?」陆砚亭边整理衣衫边笑了笑:「再睡一下吧,我有事要出去。」
「怎么了,」凌睿听到外面正打了三更,不禁有些不悦,再大的事也不能半夜出去吧。「又是李慕泽那边的事情?」
基本上除了那无赖太子的事,陆砚亭也没别的忙了。真是的,就算他是比尔盖兹也不能让雇员不睡觉的陪着折腾吧!违反劳动法啊,凌睿心内腹诽。
陆砚亭沉默了一下,坐到床边,抱着凌睿,思虑再三叮嘱道:「听着,明早你变回小蛇,不要让别人看到你,我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来,你一切小心。假若有人来抄家,你......」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凌睿截住他的话,担心地道。
「......」陆砚亭亲了亲他的脸,「慕泽放在陈王身边的眼线传来消息,说陈王有意在这两日夺嫡,慕泽决定先下手为强,今晚四更......逼宫。」
逼宫?凌睿大吃一惊,差点尖叫。在他印象里逼宫代表的就是不成功便成仁、兄弟父子倾夺,陆砚亭居然要去参与这些危险的事?他可没忘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玄武门事变。
「不行!你疯了,我不让你去!」凌睿立刻死死抱住陆砚亭的腰:「李慕泽自己要当皇帝让他自己折腾去,你不许蹚浑水!」
陆砚亭见凌睿如此担心自己,不禁心中泛起一丝温暖,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勾起他埋在自己胸膛的脸,吻了数下:「放心,虽说是突然起事,可慕泽已经准备很久了,没有危险的。」
「胡说,没有危险你为什么说会有人来抄家!」
「那只是万一,小傻瓜。」陆砚亭无奈,平时这小东西挺迷糊的,这会儿倒精明了。
「你一定要去?」凌睿瞪着他。
陆砚亭拍拍凌睿的脸:「你说呢?好了,乖,放手。」
他话音刚落,凌睿「嗖」一声就没了影子,陆砚亭诧异低头,只见一条小蛇紧紧咬住自己的衣服前襟,冰凉滑腻的身子攀着自己胸膛,小蛇黑溜溜的眼珠子坚定的瞪着他。
陆砚亭一看就知道凌睿要跟他一起去,他拉了拉小蛇,小蛇嘴里刁着自己的衣服,死活不松口,拉了几下陆砚亭的衣服都给他咬烂了。陆砚亭又不敢大力扯他,怕弄疼了凌睿,无奈之下只能将小蛇塞进自己的怀中,拍拍小蛇的头:「你啊......乖乖的待着可不许乱动!」
小蛇眼见得逞,便得意洋洋的昂起头晃了晃,嘶叫两声满口答应。
陆砚亭用轻功出了府邸,凌睿从他衣襟内探出头颅,只见府邸前已经等着数十名黑衣人,凌睿方才明白什么叫「虽然是临时起意但已准备充分」。
只听陆砚亭逐一快速的吩咐黑衣人去找哪位大官,去调动多少多少人从哪个宫门进,去包围哪个大殿,他一调动便是数千人,凌睿粗略计算起码有两三万的士兵。他心底暗自吃惊,陆砚亭原来在李慕泽手底下竟也算得上权重兵众。其实正因为他和李慕泽的关系是不为人知的,因此李慕泽将一半的力量交到了陆砚亭手上以迷惑敌人。
陆砚亭吩咐完毕,又运起轻功直入皇城。李慕泽早已在东宫等候,见了陆砚亭相互交换个眼色便往皇帝的寝宫走去。
他们两人径自走入寝宫,一路上见到他们的太监们竟然都不出声通报,想必早已被收买,当他们来到殿前,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甚至低声跟李慕泽通风报信说陛下秘密召见陈王,想必不刻便到。
李慕泽微一颔首,轻轻打开殿门与陆砚亭悄悄潜入。凌睿探出头,发觉这寝宫当真大,龙床在重重屏风之后,陆砚亭李慕泽潜进去皇帝竟然一无所知。
两人藏身在一重厚重的布幔后面静心等候着。忽然,龙床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李慕泽掀开布幔的一角往外看,凌睿从那缝隙中看到老皇帝自睡梦中惊醒,随即捂着心口,表情痛苦,脸色涨得紫红,眼看是病发了。而看看李慕泽的表情,发现他从刚开始的惊讶外,脸上竟慢慢的泛起一丝浅浅的笑容。
凌睿看到这里又惊又恐,他变成小蛇后本没有体温,却在此时看着这一幕心里冰冷一片。
「来人啊,咳......朕......」那老皇帝已经起不了身,那枯瘦的双手颤颤巍巍地伸出被褥,向寝殿那儿招手。然而外面的宫人得了李慕泽的意思,竟没一个进来。
凌睿不忍,看不得那老人家的凄凉模样,牠不安的扭动着身子,陆砚亭察觉了,低下头,看到凌睿乌溜溜的眼珠子里尽是乞求,只能微微叹气,轻轻的拍了拍牠,对牠摇摇头,脸上带着些微的无奈。凌睿不忍再看,钻到陆砚亭怀里。
正在此时,忽然外面一声高呼:「陈王殿下驾到──」
老皇帝听到通报,混浊绝望的眼里终于闪过一丝希望。藏身暗处的李慕泽和陆砚亭神色凝重,手按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凌睿听到赶紧探头再看,看到走进来的是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眉目和李慕泽有些相似,然而目光凛凛好像一头猛兽。陈王踏入寝殿,他步伐很大,走动时牵起衣衫飒飒,确有几分帝王风采。
「父皇,儿臣......」陈王才行了个礼,就察觉到龙床上的异样,他愕然的抬头,见到自己的老父亲扶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脸色酱紫,双眼暴突,看到他进来,断断续续的用力道:「敬儿......药、桌上......」
陈王最初的惊讶很快退尽,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神色,他快速将桌子上的白玉瓶子拿了过去,然而走到龙床前时,却没有给皇帝,而是高高举起,淡淡的道:「父皇,继位的遗旨何在?」
老皇帝彷佛不敢置信,他喘了几下:「你、你......竟......」
「父皇,你告诉儿臣,遗旨何在,儿臣便将药给您。」陈王挑着眉柔声引诱着,可那声音却冷入了骨。
李慕泽眼见皇帝要说话,立刻摘下颈上的玉佩使出内力掷了出去,堪堪打中陈王手上的瓶子,顿时白玉瓶子摔成碎片,里面的药丸滚的满地都是。
「是谁!?」陈王暴喝一声。
李慕泽身形暴起,抽出佩剑揉身扑去,陈王侧身闪过同样抽出佩剑抵挡,冷笑道:「原来是太子殿下,不如何故藏身寝宫,就不怕招人非议?」
李慕泽道:「你我何故在此,彼此心照不宣,何必多言。」说完一剑直取陈王要害。
那边的皇帝见自己的太子竟一直藏身寝宫却不来救自己,不禁一阵激怒,混杂着绝望和悲哀,一口气喘不上来竟然白眼一翻便驾崩了。
陈王见状长啸一声,寝宫外马上传来隐约的打斗声。李慕泽冷哼一声:「看来四哥是有备而来啊!」
「好说!」陈王举剑挡住从后揉身上前帮助李慕泽的陆砚亭的攻击,两剑相击发出电光火石的铿锵声,「五弟不也一样么,否则本王的人因何在外面久久不入?」
凌睿攀在陆砚亭怀里,看到眼前都是刀光剑影,他第一次见到真刀真枪的动武,看得出这三人都是以命相搏,不禁心惊胆颤,却一动也不敢动,害怕分了陆砚亭的心,让他一时不察受伤。
这三人的武功本就不相上下,李慕泽却有陆砚亭相助,不多时陈王便落了下风,肩头上的血迹将青色衣衫染成了艳红,眼看便要落败了。
然而正在此时,窗户却忽然被破开,五、六个朱衣人冲了进来,围着李慕泽和陆砚亭攻击。陈王往后一翻退出战局,喘了一口气大笑道:「哈哈,看来五弟你的人马不及本王啊!」
李慕泽大怒,一剑划断了近身的一个朱衣人的脖子,顿时大量的鲜血喷涌出来。这边陆砚亭谨慎应对,尽管还不见伤口,可毕竟是以一敌三,也渐渐吃力起来。
缠斗了片刻,陆砚亭深知再拖下去必定遂了陈王的愿,便起了速战速决的念头,他的守势减弱,攻势加强,竟是用起了不要命的打法来。凌睿在他怀里瞪大了水润的大眼睛,频频看到陆砚亭迎着对方的剑尖而上,在受伤的的前一刻快速的攻击,便也知道陆砚亭打算险中求胜,不由得急得冷汗直冒。只见陆砚亭如此打了片刻,一剑刺死一个朱衣人,却在左边露了破绽,另一个朱衣人的大刀凌空砍来,凌睿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刻从他的衣襟哩窜出来,嘶声大叫。
那人骤然看到一条小蛇窜出挣拧的朝自己嘶叫,认出是剧毒的西域雪蛇,吓了一跳,就在这停顿的剎那,陆砚亭转身将他刺倒。
正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声吶喊,陆砚亭和李慕泽仔细一听,相视而笑,自己人终于来了。陈王见大势已去,知道已无力回天,便带着伤口一跃而起,冲向就近的陆砚亭。
他的武功和陆砚亭相当,可现今红了眼睛疯了似的狠命攻击,再加上还剩一个朱衣人,陆砚亭立刻落了下风,开始左右支绌。
一把刀一把剑将陆砚亭逼得节节后退,退至墙边时眼见那朱衣人的刀砍了过来,无奈只能往陈王的方向微侧。可方躲开朱衣人的刀,陈王的剑已破风而至,陆砚亭抬眼,只见那剑直指他的心口。
陈王心里已知今日凶多吉少,却忿忿不甘,这一剑要得手便能拉了陆砚亭给自己陪葬,倒也不冤。然而眼见就要置陆砚亭于死地的瞬间,却忽然看到眼前白光一闪,不知何时陆砚亭身上竟凭空出现了一个少年,自己的剑狠狠刺进的不是陆砚亭,而是那个少年的肩膀。
陆砚亭眼见逃不过那一剑,却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一重,然后就是凌睿闷声低哼,反应过来时陈王的剑已经插在了凌睿的肩膀上。
「睿儿!」陆砚亭失声惨叫,陈王拔出剑,凌睿肩上顿时喷出灼热的血液。陆砚亭心神俱恐,一手搂过凌睿,一手狠命杀死朱衣人。那边的李慕泽转头看到此情此景,心内一滞,一脚踹翻缠着自己的朱衣人就扑过去陈王和陆砚亭那边。
正在此时,禁卫军和陆砚亭带来的士兵们冲入大殿,一阵混战后,将陈王等人一网打尽。
那禁卫军统领本不是李慕泽的人,然而看到寝殿内的形势,吃了一惊,稍稍停顿了一下,对上负手而立的李慕泽凛然的目光,识时务的跪下对着李慕泽高呼:「属下救驾来迟,令陛下受惊!」
身后一众兵士在最初一阵混乱过后,都大惊失色地跪倒在地上,惊惶高呼:「参见陛下......」
李慕泽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心神却都在寝宫角落的那两人身上。他看着跪了满地的人,怒道:「传太医!快去将太医院的太医都传来!」
陆砚亭抱着凌睿,封了他的数处大穴止血,却作用不大,凌睿的肩上依然不断渗出血水,将他半边身子都染湿了。陆砚亭的手一直颤抖着,他从来没有这般恐惧过,彷佛自己的温度和生命都随着凌睿的血而流尽。
怀里的人脸色惨白,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凌睿觉得肩膀已经痛到麻木,身体似乎渐渐冷了起来,陆砚亭握着他的手是他唯一能感觉得到的温度。他努力将涣散的视线聚集到陆砚亭的脸上,恍惚间见到陆砚亭向来云淡风轻的神色已尽数瓦解,颤抖的双唇在喊着什么,似乎是自己的昵称,眼眸布满了血丝。然后,有滚烫的水滴在自己的脸上,顺着脸颊流进嘴里,涩的。
明明受伤的是自己,看到这个男人在哭,却觉得不舍。
凌睿动了动唇,困难的开口:「别哭......」
陆砚亭握住他冰冷的手,他满手都是凌睿的鲜血,那么冷,又那么热。他已经顾不得在场的兵士,忍不住低下头,一点一点的用唇吻着凌睿苍白的脸颊,却听到凌睿微弱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笑意和平日的调皮,说:
「幸好我跟着你来这里......真好。」
幸好我跟着你来了,否则......我在你的府里,永远都等不到你回来了。
所以......
幸好,陈王的剑扎进的是我的肩膀而不是你的心口。
幸好,受伤的是我。
幸好,你安然无恙。
最终章
凌睿睁开眼睛时,晕乎了好一会才看清楚身边的事物。他动了动唇,喉咙里干涸得火烧火燎的,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立刻就有一个娇俏的少女端了茶水过来,笑吟吟的道:「公子,您终于醒了,都睡了七天了,先喝点水吧。」
凌睿在那少女的帮助下慢慢的喝了茶水,总算觉得喉咙里舒服了许多。他看着偌大的房间疑惑的道:「这儿是哪里?」
「清凉殿啊,公子。」少女眨眨眼说。
不是吧,自己怎么还在宫里?不是睡了七天了吗?陆砚亭也该将自己搬回府了吧!
「陆砚亭在哪儿?」凌睿愤怒的问。
「因为谋逆之罪被关在天牢啊。」那少女道。
「谋逆!?天牢!?」凌睿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李慕泽不是将陈王扳倒了吗?难道是陈王反击成功,或者别的什么皇子将李慕泽踹了下来,否则陆砚亭怎么成了谋逆被关在大牢?
「现在的皇帝是谁?」凌睿道。
「是朕。」熟悉的声音从殿门传来,凌睿抬头,看到李慕泽昂首踏入殿中,后面还跟了些侍卫和太监。
李慕泽早已换上龙袍,眉目里少了以往的不羁,却多了许多威仪。凌睿看得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将手上的茶杯对准李慕泽就掷过去,怒骂道:「既然你是皇帝怎么将他关到大牢了?你这过河拆桥的混帐!」
那一众宫人和侍卫生平首见不但不行礼不请安,甚至还口出恶言称皇帝「混帐」并且公然行凶的人,个个都目瞪口呆,过了片刻才醒过来,劈里啪啦的就跪了一地,低下头瑟瑟发抖,生怕这个新皇陛下要迁怒在他们身上。
李慕泽本就已经习惯了凌睿的冷脸和脾气,倒也不在意。况且凌睿如此生机勃勃的样子,比起躺在床上昏迷时要让他欢喜得多。因此李慕泽虽差点被那个当头而来的杯子砸破脑袋,倒也不生气,他挥挥手让宫人将热粥放在桌子上后便让他们全部退了出去。
他亲自将热粥端到凌睿面前,在床沿上坐下,微微笑道:「七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饿坏了吧。」
凌睿昏迷了七天,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圆圆的娃娃脸变尖了,显出了几分病弱的消瘦来。李慕泽腾空的手摸了摸他的脸,将鬓边的发丝绕到耳后,叹息了一声道:「都睡得瘦了。来,吃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