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我所料,玄礽一直在等我,当我走到皇帝寝宫的附近时,平时巡逻的锦衣卫早已不见了踪影,我径直的走进了寝宫。
玄礽看起来精神还很好,但气色明显的变差了。见到我来,难得这位冷面的皇帝冲我笑了一笑,
"裴弄泠,你果真还是来了。"
我一边从锦囊里往外掏着银针,一边回复着玄礽的招呼,
"玄礽,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的,今天就为你祛毒。"
"祛毒?不是解毒吗?"
我走到玄礽的身边,握着他细细的手腕把脉,
"你的身体已经再难承受汤药了,是药三分毒,恐怕无论什么灵丹妙药喝下去,你都会肾衰而亡了。"
玄礽显然不明白肾衰是什么,一脸疑惑的看着我,等着我的解答,我叹了口气,这中西医结合不是我的专长,不过得跟他说明白,总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玄礽,我告诉你,你的体内有一个重要的解毒器官,就是肝脏,还有一个是重要的排毒器官,是肾脏。现在你的肝脏因为体内毒素太多,已经不堪重负了,即使我用了解毒的药材,别说肝脏解不了药性,就你那个虚弱的肾脏也无法排出毒素,所以,只能用外力将毒素逼出,尽量缓解身体的负荷,等到条件允许了,再用药慢慢的把余毒清除。"
玄礽看着我,眼里闪烁着不明的火焰,但是脸上的信任表露无遗,我看着他信任的眼神,反而忐忑不安起来,我掏出一个奇怪的玉盒,看着玄礽的眼睛,
"玄礽,你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你的意志了,不过我可事先告诉你,你要是敢撑不住去死了,那就别怪我把你从棺材里挖出来鞭尸了。"
玄礽忍不住笑出声,但眼中的火焰燃烧的更旺了,
"裴弄泠,你尽管下手吧,我还没这么容易死。"
好,要的就是这种求生的意志,这种隐形的力量能将在死亡线上徘徊的人拉回来,也能让不可能变成可能。
小心的打开玉盒,里面用山泉水养着数十条细细的长得很怪异的肉虫子。
"这是什么?"
玄礽好奇的问,我打了个冷战,拉了拉身上的披风,
"这是天竺蚂蟥,专吸人血。"
玄礽伸过头去仔细的研究,似乎对它们很感兴趣,我‘啪'的一下关上玉盒,拿起针囊,冲着玄礽说到,
"把上衣脱了,我要为你活血行脉,让毒素尽量融在血液中。"
玄礽顺从的脱下而来身上明晃晃的龙袍,我找准穴位刚想下针,玄礽开口说了句话,险些让我把银针插在自己手上。
他说,"没想到骁勇善战的战神将军居然怕小小的肉虫。"
我恨得牙痒痒,不过看在他快要咽气了我就忍了,深吸一口气,刺了下去。不一会儿,那白嫩的后背前胸上扎满了银针,玄礽微微喘息着,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皮肤也变得潮红,白净的脸上更是艳若桃李,迤逦动人。
硬着头皮打开玉盒,用竹筷夹起那软趴趴的蚂蟥分别放在玄礽的身上,然后又拉起他的亵裤,在小腿静脉处也放上几条。
不一会儿,那细细白白的小肉虫渐渐涨大,颜色也变的紫黑,竟有拇指般粗细,我搭上玄礽的手腕,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再吸下去他就会失血过多。
取下蚂蟥放入玉盒,在那几个依然汩汩流着紫黑血液的伤口出撒上止血药,然后又给他输了些内力,以保证体内的器官不会因此衰竭。
此时的玄礽虚弱的连衣服也拉不上,我轻柔的帮他穿好衣衫,喂他喝了几口水,玄礽一直定定的凝视着我,我将银针以此在火上消毒后,依次插入针囊,并仔细的叮嘱着玄礽,
"此后要注意饮食清淡,不要沾荤腥,不要喝茶,不要洗澡,不要点熏香,你现在禁不起一点刺激,还有,我三天后还会来的,这几天喝点红豆汤补补血,呃......"
玄礽眼睛亮亮的看着我,开口问道,
"还有什么?"
"呵呵,还有就是不要招人侍寝了。"
玄礽看着我,眼神中的落寞不经意的流露了出来,
"侍寝?我早已经不举了。"
我轻轻的揽过玄礽,那宽大华丽的龙袍下面,只有一个和我同龄的苦命男人,默默的承受着命运带来的不公,若是他没有代替我进宫,也许已经是一群娃娃的父亲了,现在,不但身体上的病痛日夜折磨着他,就连这内疚和负罪感也不停的摧残着他的意志。
紧了紧环住那具瘦弱身体的手臂,我轻声在他耳边说着,
"玄礽,我会让你再次体会到幸福的感觉的,这是我欠你的。"
看向怀中的人,他已经睡了,但我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睡着,可能是觉得无法面对我吧,恨了十年,总的有个缓冲的过程,我在他额上印下一枚轻吻,起身悄悄的走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玄礽睁开了双眼,一行清泪沿着憔悴苍白的脸颊缓缓的流了下来。
裴弄泠,为什么你不恨我?
我偷偷的摸回侯府,刚进院门就被人堵住了,定睛一看,是风清衣。风清衣挑挑眉,上下打量着我身上的夜行衣,
"哟,泠~~你这是做什么去了~~穿成这样子?"
我被抓了个现行,又不能将行踪曝露,只能搪塞过去,
"那什么,今晚月色不错,我找了一地赏月去了,呵呵。"
风清衣撅起嘴来,更加戏谑的靠到我身上仔细的寻找着什么,
"泠,你可真不会编瞎话,今儿是初一,哪有月亮可赏啊?"
我冷下脸来,装作凶狠的威胁风清衣,
"清衣,你知道的越多,命就越短,你活腻了?"
风清衣冷哼一声,根本不怕我的威胁,
"泠,你夜探皇宫怎么还带着药匣啊?"
我看了看四周,然后把风清衣拖到我的房间里,将他抵在门上,
"你跟踪我?"
"呵呵,以我的内力泠怎么会发现不了,当然是月影了。"
我放开风清衣,疲惫的坐在床上,
"告诉你也无妨,我去给一个故人治病,你们不必知道的太详细,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但是,总得给我留一点私人空间吧。"
"咦?这是什么?"
风清衣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反而研究起我放在桌上的玉盒,我刚想制止他,风清衣就捏着一只紫乎乎的蚂蟥向我走来了,还把那不停蠕动的‘肥蛆'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啊~~~~快拿开~~~走开~~~"
我尖叫着爬到床里面,风清衣被我这一嗓子吓得呆了半天,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爆笑起来,笑得肠子都快断了。自己用筷子夹有心理准备,可被人拿着总觉的怪恐怖的,没有控制权,不是一回事。
风清衣非但不拿走,反而变本加厉的爬上床来,不停的拿着‘肥蛆'恐吓我,我使劲向床角退去,浑身的鸡皮起了一层又一层,气得肺都快炸了,怒不可遏的吼道,
"清衣,快拿走,不然你会后悔的!"
风清衣一脸奸笑,不停的追在我身后晃着手中的‘肥蛆',我从床上滚到地下,再爬到桌子下面,又打翻了茶几,踢翻了凳子,撕碎了帷幔,最后,当风清衣将我逼到墙角,手中的蚂蟥慢慢的移到我的眼前,我甚至能数清那蠕动着的肉虫身上的肉褶,然后,疲惫不堪的我两眼一翻,昏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还是黑夜,不过是第二天的晚上了,我阴森森的看了一眼月影,转身进了风清衣的房间。月影打了个冷战,不知道轮到自己是什么样的惩罚。
这一晚上,精神充足的我折腾了风清衣整整一宿,皮鞭,乳夹,羊皮圈,能用的都用上了,还不解气,最后直接把一根巨大的玉势整个插在风清衣的臀缝内,并且警告他,要是不经我允许拿出来,后果自己琢磨去吧。
早上,我集合所有人一起用早膳,只见风清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挪到饭桌前,咬了半天牙,才巍颤颤的坐了下来,额上已经见汗,娇艳的脸都扭曲了。
我笑盈盈的不停的为风清衣夹着菜,什么宫爆鸡丁啊,干锅大雁,红油牛肚,风清衣的脸红了绿,绿了红的,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最后停在了铁青这个颜色上。我火上添油的说到,
"最近天比较冷啊,中午就吃火锅吧,晚上吃烧烤如何,就这么定了。"
这下,风清衣的脸彻底黑了,拿着筷子的手不停的哆嗦着。
晚上,我逮住逃跑未遂的月影‘狠狠'疼爱了一整夜,结果导致月影三天没有下床。
不立立规矩是不行了,无规矩不成方圆。
后来,饱受‘教育'的月影和风清衣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老老实实的听从我的吩咐,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转眼间,新年到来了。
玄礽的病虽然没有奇迹般的康复,但也是大有好转,命是保住了。已经不需要放血治疗了,我开了一付强身解毒固本培源的药方,副作用极小,就是疗效慢了些,我跟玄礽说,先喝一年,不行再说,当时玄礽的嘴角就抽起来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年的调养算短的了。
玄礽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收好药方,放进贴身的衣衫里,
"裴弄泠,为什么要救我?"
我收拾好器具,直起身来,望着玄礽的眼眸,
"玄礽,你要是死了,我可就没有清福享了,所以,我要你好好的活着,活到我想回来的时候。"
玄礽笑了,我也笑了。
过完年,老侯爷解甲归田,把侯府交给了我,甩手回乡下养老去了,临走时涕泪交加,
"吾儿,你长大了,羽翼丰满了,我终于可以放心的隐退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玄礽没有再找我麻烦,就连玄无殇也相安无事。转眼到了正月十五,我看着客厅里的两个不速之客,一声叹息。
一身便装的玄礽居然带了几株菊花,即使是皇帝,这也是很难弄到的。玄无殇依然是空手而来。不过他们一见面就剑拔弩张,气氛沉滞。
没有预计他们会来,我谢绝了所有来访的宾客,只摆了一桌,月影,风清衣,虞美人和虞秋儿都已经坐在桌前。玄无殇显然不屑于跟‘男宠'们一起吃饭,沉着脸让我再开一桌。
玄礽没有介意帝王之尊同他们一起入了席,玄无殇看我一脸不善也只能悻悻的坐了下来,席间的气氛比天上的明月更加冷清。
月,还是那轮皎洁的月,但是,物仍在,人已非。
我沉浸在那莹白的月光里,前世的一幕幕在我脑海中回放。
后来,玄无殇看出我的异常,提议让我出个节目,尽尽待客之道。我从感伤中抬起头,为难的思索起来,这时风清衣起身欲帮我解围,我拉住了他,玄无殇摆明了要找我麻烦,谁挡也没用,
眼神四处飘忽不定,最终落到了那几株傲然盛开在冰天雪地的菊花上,我起身走向它们,轻轻的抚摸着繁密的花丝,开口幽幽的清唱,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孤独过往,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的绝望。
雨,轻轻潭,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随风吹散,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花已向晚飘落了灿烂
凋谢的世道上,命运不堪,
愁莫渡江,秋心拆两半,
怕你上不了岸,一辈子摇晃,
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