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是独自一人,美少男不在他身边。
淡黄的长衫轻盈柔美,他微懒的身姿轻靠在座椅上,处处尽显风华。
仅仅只是看到他的背影,却让我心疼的想要哭泣。
"惘然,你脸色不太好,怎麽了?"
我心里一疑,斜傲怎麽时候变的这麽细心了?
"没什麽,突然不是很舒服。"
他斜我一眼,"有我这麽个大夫在这,你都不懂得好好利用?我帮你瞧瞧。"
"不,不用了,我好的很!"
他拉过我的手腕,微微凝神。
半响後,收起手,看我一眼,并不言语。
我只好干笑两声。
眼看台上打的火热,我却想睡觉。
看见斜傲那副死样子,我的心情来了。"斜傲,你为什麽不上去试试?"
他看我一眼,不说话。
敢情你是想无视我?
於是我紧接著又问,"莫非你不会武?啊?我真的没见你用过武。"
他慢悠悠的喝上一口茶,"我没用过,是因为我没有碰到要用武时候。"
"那你觉得白愫不漂亮?"e
他突然侧过来朝我微微一笑,眼睛弯了弯,"没有我的惘然漂亮。"
我浑身一抖,还是你狠!
我坐在凳子上越发的无聊了。"斜傲,你为什麽不让我上去。"
他看著我,眯了眯眼,"莫非你真想去?"
"啊?白愫长的挺漂亮,人品也挺好的。用来做老婆很不错。"
他看著我,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又突然道:"惘然,你的武功练的怎麽样了?"
抓到我痛处了。虽然我病大好了,武功也在经常练,可是就是不见有什麽长进。只有轻功还勉强入的了眼。
我看向他,他笑的那个灿烂啊!
於是我怒了:"你治了这麽久都不见你把我的病治好,还是妙手圣医!假的吧?"
他眼神慢慢的变了。
我後悔了。我干嘛好好的要去惹怒他?
楼飞扬轻盈的身姿在台上穿梭,上去的人一个个败阵下来。
我看著斜傲,从心里产生一种害怕。立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打不起,我还躲不起麽?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这位英雄,请问是要上台来麽?"
我寻著声音的来源,向台上望去,只见楼飞扬在朝人群中拱手,做出"请"的姿态。
我顺著大家的视线看来,发现视线的尽头竟然是,我?
此刻我才察觉,大家要麽坐著,观战的。要麽躺著,被打的。
只有我,站著。
七
全场的人此刻都看著我。
我感到一双如皓月般的眸子,抬眼望去,和尘玉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我一时忘了呼吸。只觉得他的周身有一张网,缠缠绵绵,让我不能自拔。
反应过来时,大家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难道我跟别人说:你们误会了,我其实不是要去打擂台,我只是想去小解?
还是我要说:我只是个小厮?
这麽丢人的话,我怎麽说的出口啊!
台上的楼飞扬依旧维持著那个姿势,他都不嫌累!
没见著我不想上去麽?真是太不会察言观色了!
突然旁边的人把我往下一拉,起身朝擂台飞去。
我只看见斜傲的身影在风中翩翩飞舞,脚尖轻点树枝,在空中旋转,慢慢落下,繁花纷落。
如果说前面的打斗只是儿戏,现在,却没人敢轻视有这身武功的人。
斜傲有这麽好的武功?为什麽我以前没有发觉?
"在下斜傲,领教兄台高招。"几个字说的从容不迫,风度尽显。
台上刀光剑影纠缠在一起,此刻我却是半点也不敢走神。
只见楼飞扬只攻不守,斜傲只守不攻。
楼飞扬急攻不停,漏洞百出。
斜傲守的毫无破绽,滴水不漏。
斜傲此刻若转守为攻,必定马上能赢。
百招过後,楼飞扬渐渐力不从心。
我总觉得有灼热的视线盯著我,抬眼一看,和萧若风对了个正著。
繁花渐落,风静水止。温柔的风吹的人浑身发冷。
他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看著我眼眶渐红。突然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我很想上去问他怎麽回事,莫名其妙的盯著人看,很不礼貌。
等我回神时,只见楼飞扬一剑刺过来,斜傲挥剑去挡。留下破绽。
楼飞扬一剑快速滑过,衣衫段落,血溅擂台。
我惊恐无比,立刻施展轻功,朝台上飞去。
斜傲渗出的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袖,我突然害怕的不行。这辈子,最怕就是看到血。
赶紧跑到斜傲身边,伸手扶住:"你怎麽样了?"
"没事。"他向楼飞扬一拱手:"兄台好身手,在下先行一步。"
斜傲就这破脾气,就是输了也不肯承认。
房间寂静无比,只有时不时传来的抽气声。
我拉过斜傲的手,给他上药。
"你好端端的上去打什麽擂台?"
他斜我一眼:"我不去难道你去?"
我哽住了。
"那你就算要受伤,也要把握点分寸啊!"
"我就割伤了一只胳膊还不叫把握分寸?"
我懒得理他。
突然,他凑过来对我微微一笑:"你在关心我?"
"我以後还要靠著你养病,你可是我的大金主啊!你要是病了我找谁去?"
他凑的更近了,"说谎。"
我一巴掌拍开他,"我看你挺好的,那我先去看比赛了。"
他拉住我的衣袖:"你还要看麽?长了眼睛的都知道是楼飞扬胜。白家也看中了他。"
"哈?"
"先休息会,晚上还有得应酬。"
春风习习,草木初长。
大家齐聚在庭院中,天南地北,胡扯一通。
隐约中,我总感觉有视线盯著我,仔细看去,却又什麽都没有了。
错觉?
只听见有人说:"今天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日子,大家难得聚到一起,况且在坐的都是有才情的人。有酒,当然要有诗助兴。大家认为如何?"
底下人纷纷附和。
我的天呐!作诗?我讨厌这个!
"斜傲,这些个武林中人,不都是打打杀杀的麽?今天怎麽就作起诗来了?"
"今天来的人,可不是你平时看到的江湖中人。各个都是饱读诗书的。况且,楼飞扬当要娶白家独女了,怎麽都不能给岳父留下个江湖草莽的形象啊。你看看那个提议作诗的,就是他的人。"
"那这麽说,这作诗应该没我们什麽事了吧?"
他看著我笑道:"自然是别人都要作,才更显得他的才华。"
我头疼啊!
只听那人道:"眼下就是初春,我们以春为主题,也才更衬了这景。各位觉得如何?"大家纷纷道好。
怎麽这些个古人都爱用这种东西作诗?这样也好,我更方便抄袭。
底下已经开始七嘴八舌的吟起诗来。
我既不懂他们再说什麽,又不知该怎麽办。
只听见一人站起来说:"说起诗词,我只服一人。"
我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这真是大好的机会啊!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跟斜傲借口小解,准备溜出来。
斜傲用一种特惊奇的眼光看我:"你不是才去过麽?难道你肾虚?"
"我呸!我身体好好的,哪来的肾虚。不跟你说,我先走了。"
月色朦胧,红烛影微摇。
刚站起来,就听人说:"就是他!"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
怎麽天这麽黑还看的见我?我就是去小解,没犯法吧?
只听那人急急的道:"若宣,若宣。真的是你?"
我很是疑惑,却见他满脸的不敢相信。斜傲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你......",我才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他是江南诗赋大会的第一才子。要说作诗,我就服他一人。"
这时,楼飞扬开口了:"久仰大名,还望兄台不吝赐教。"
八
初春的夜晚还有著浓浓的凉意,
这下我懵了。斜傲走到我身边,满脸疑惑。
我微顿了顿,才开口道:"这位兄台想必是认错人了吧?在下并不认识若宣。"
他拍拍我的肩:"就你小子那副死样子,我也能认错?就是化了粉,我也照样把你揪出来。"
我尴尬的笑笑。"你......" 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萧公子大名,在下如雷贯耳,总想著有朝一日能一睹风采。今日难得一见,还请萧公子赏在下一个薄面,作诗一首,也好让我们一饱眼福。" 楼飞扬静静看著我。
话竟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就是怎麽样,我也要写一首了。
稍一斟酌,道:"既然如此,承蒙各位不弃。在下便献丑了。"
脑中飞速的转动,写哪首?还是写首最简单的。幸好我我这一个月和斜傲在一起学过毛笔字,不然今天可真不好收拾。
心一横。提笔写到: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篓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刚写完,便有人接过去,朗声念了出来。
等了片刻,才听到有人轻轻拍手道:"萧公子好诗,好才情!"
底下人开始纷纷附和。
夜色朦胧,只觉眼前繁花似锦,细柳微青。
烛火轻轻摇晃,淡黄柔美。
称赞之词一波波向我袭来,我却听不懂他们说什麽。
耳边只有一个声音,挥之不去。
抬眼看见尘玉朝我走过来。步摇生姿,一举一动尽显风华。
他走近,轻轻一笑:"萧公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尘玉竟然认得我?呆了一下,马上接道:"多谢尘宫主挂念,在下身子骨还算硬朗,一切都好。"
他顿了顿,又道:"上次萧公子来暗影宫,尘某恰巧有事出去了,难免有所怠慢。不周到之处,还望萧公子海涵。"
我胡乱点头道:"尘宫主严重了。"
他微微抬眼,只是看我。
我突然心里有些发麻。
他却笑了:"萧公子上次来暗影宫,宫里不曾好好招待。尘某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如今难得再次遇见。尘某在此特请萧公子在鄙舍小住几天,还望萧公子赏在下一个薄面。"
暗影宫是江湖第一大宫,所做的每件事,即使有人背後议论,也绝不敢当面反对。
宫主口里说的话,即使是商量是请求,也没有任何人敢拒绝。
我只有硬著头皮道:"多谢宫主盛情相邀,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他朝我微微一笑,突然转向斜傲说道:"妙手圣医,如今恰巧碰到,也省了再跑一趟。正好明日和萧公子一起去暗影宫小住几天,不知意下如何?"
斜傲笑笑:"也好。"
尘玉复又看我一眼,转身便走了。
突然有人扑了上来,"若宣,你小子到是好,不声不响的跳了崖。当时听到人说,我还愣是不敢相信。我就说你小子这烂人,就是见了阎王,阎王也不收啊!果然不出我所料吧!"说完便自顾的大笑起来。
我愣是一头雾水,看向斜傲。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道:"此人是四公子之一,林安。"
干笑两声:"林安,你先别趴在我身上。你也不看看你多重!看你激动成这样,我不是挺好的麽?"
"没错!"他使劲拍我的肩,我五脏内腑都在翻搅。"你还是好好的!"话中竟带有浓浓的鼻音。
我这下手忙脚乱了,一大男人竟然在我肩膀上哭了?
我连忙拍拍他的背:"你还要不要见人了?这大庭广众的。"
他抽了两下,收了声。双手拉住我的肩道:"你那醉琼楼,自你走了之後便没人管了。"
我竟然还开了个楼?心里惊讶,面上却不露分毫。
"没人打理,你不会帮我弄弄麽?"
他擦擦鼻子,狠拍了一下我的肩,我浑身抖了抖。"谁说我没有帮你?只是我本就没多少学问,再怎麽弄也不行,还是要等你回去。"
我想了想道:"林安,你先回去帮我打点打点,过段时间我就回去了。先麻烦你了!"
他一拳捶在我身上:"你跟我客气什麽?"我觉得刚吃的全都要吐出来了。
月挂中梢,粉桃横斜在窗前,漏下斑驳身影。
我越想越睡不著。悄悄起身走进庭院。
清风袭来,阵阵花香。
闭了眼,突然惊觉旁边有人,"谁?"
繁花阴影处,走出一人。
淡蓝的衣衫在风中轻舞,眼角一绛红痣,若凝脂。
我走上前,"萧公子,在下以为是不速之客,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他看著我,脸色惨白,咬唇不语。
我完全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萧公子,你没事吧?你要是不舒服,我让斜傲帮你看看。"
他还是不说话。时间长了,我觉得两个男人大半夜的在院子里站著甚是无趣。
开口道:"萧公子,夜已经很深了,你若无事,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他突然睁大眼睛看我,上前一步。後又不再动。
我复又看他一眼,便了回屋。
窗外月儿滑落,一望无际的繁星点点,朦胧中有一个朦胧的身影,似真似幻。
走到床前却见斜傲睁著大大的眼睛。
我吓一跳,"你怎麽醒了?"
他瞪著眼睛,"你一起床,我就醒了。"
"你醒了不出声?"
"我见你出去了,就没有叫你。"
"哦。"想了一会,这麽说我在外面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你知道我以前是谁麽?"
他顿了会,摇摇头。
我叹了口气。
他坐起身,"你怎麽了?"
"只是觉得很迷茫。"
他沈默了下:"是因为萧若风麽?"
我想了想,"其实,也不全是。今天遇到了人,知道有人关心我,我其实也是很感动的。"
"恩。"他轻声应了。
"为啥你武功那麽好,却把我教的那麽差?"
他一愣,随即笑道,"谁说你武功差了?谁敢说你武功差?"
"你,我武功本来就差,还用别人说麽?"
他又笑笑:"你怎麽就觉得你武功差了?"
"我要是武功不差,你会不让我去打擂台?"
他脸色变了变:"我什麽时候不让你去了?再说,楼飞扬的四公子名号也不是白来的,你以为你打的过麽?"
我怒了!这武功也能叫好?
"你。"我说不出话。
他挑衅的看著我,我更气了。
不等片刻,他又重新拉起被子。不一会就睡著了。
我愣愣的坐在床上,一口气堵在那里,下不去了。
九
远处繁花缭乱,碧水青茵。近处桃梨飘香,穿过花丛便是一望的青青荷塘。
如此美景,我却感觉如入梦中,似曾相识。
"你怎麽了?"斜傲侧过身问我。
我一愣,竟然不知觉中停了脚步。"没什麽,就是觉得这里很熟悉。"
"尘玉不是说你以前来过麽?熟悉是正常的。"
我想了一会,抬头问斜傲:"我的病什麽时候能好?"
他看我一眼:"你怎麽突然变的这样急性起来?"
我讪笑。他又道:"先前我便同你说过,你的病要好全了大概需要半年的调养。不过这一月来,身体底子到是厚了些许。再过三个月,应该就根治了。"
走在前面的尘玉突然停了脚步,转身对我们道:"尘某下去准备,先请两位到寒舍歇息。晚些时候再为二位接风。"说完,便转身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心神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