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在想什么?」胡钦南见赵小宁下回话,又撞了撞他的胳膊。
赵小宁侧过头,坚定地道,「爱情绝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样,否则我们所为之追求的一切不都变得没有意义了吗?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爱情伟大到什么程度。」
胡钦南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流,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流相醉吗?」
赵小宁一愣,「什么意思。」
「你的外表还有你身上的伤痕一再清楚明白地证明你就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胡钦南有点困惑,「可是你的神态,你说话的语气,还有你那与众不同的思想却又让我怀疑你根本是另外一个人,我觉得你的躯体和你的灵魂是分开的,像两个不同的个体,各自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呈现出极为独特的美。」
赵小宁轻笑,「我比玉梢红还美吗?」
「玉梢红。」胡钦南脸色微微一变,「为什么提到他。」
「据说他是皇朝第一美人不是吗?」赵小宁假装不经意地道,「他不是皇上最喜欢的妃子吗?」
「他死了,在你投缳自杀的那一天夜里,他也投缳自杀了。」胡钦南盯着赵小宁,「虽然你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我却一直觉得,他的死是与你有关的,只是你把什么都忘了,过去的事也就再也追忆不回了。」
胸口一痛,赵小宁用手按住胸口,这个只闻名却从未见过的绝色男子,究竟与流相醉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会在同一天选择用同样的方式结束生命,为什么明明不认识,这具躯体的心却痛得如此厉害?
「他......以前和我的关系如何?」赵小宁艰难地问道。
「形如死敌。」胡钦南古怪地看着他,「为了争宠。这是想当然的,论样貌他不见得比你美多少,但论性格,他却比你温驯得多。那时的你太傲慢,也太骄傲了,甚至......有些阴沉,皇上会生反感也是迟早的事。」
「是吗?」赵小宁垂下眼帘,「原来是这样啊。」不知道流相醉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胡钦南深深地望了赵小宁一眼,缓缓地道,「现在看来,其实你一直就不愿意进宫的吧,在宫中那么压抑,那么孤傲,只不过是对命运的一种无奈的反抗吧。」
不论是什么,也已经不是自己所能知道的了。曾经的流相醉,那个只能追忆的男子,有着怎样的内心感受,最终只能成为一个永久的谜题。
「而你最大的失误则是:引荐玉梢红进宫。」胡钦南继续说道。
「我引荐玉梢红进宫?」赵小宁吃了一惊。
「对。」胡钦南肯定的点点头,「玉梢红是你引荐入宫的。如果你没有引荐玉梢红进宫,他又怎么会和你争宠,他的美貌,他的温驯就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胡钦南的表情有点迷惑,又有点不可思议,双目紧紧地锁着赵小宁,「如果在宫里时,你也如现在一样率性,一样生机勃勃,何愁得不到皇上的欢心?如果没有发生醉酒事件,也许你终将夺回皇上的注意力,毕竟你的美不仅仅是外表。」
流相醉引荐玉梢红入宫,究竟是什么目的?两个人真的是死敌吗?玉梢红的死只是碰巧吗?不,如果只是碰巧,为什么南库宗律会那样说?他提到玉梢红绝对是恶意的,难道这个玉梢红身上还有什么其它的秘密吗?而这个秘密碰巧被南库宗律得知了。到底是什么秘密呢?
第十章
离开酒馆,封德兴又派马车送赵小宁回客栈。
对相亲大会,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因为他知道不论他娶谁都没有区别,小雷和小风不会让那人活着的,他娶谁就是害了谁。
看着客栈的大门,赵小宁不由自主的嘲笑自己,如果是以前的他,知道别人要害他,他早就跑得不见影了,现在却乖乖的回来,真是犯贱啊。
自己值得为这所谓的爱情赔上性命吗?其实性命倒不算什么,反正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不甘心的是,假如他赔上自己的性命,到最后仍然换不来真情真意,小雷和小风一样爱得那么恐惧、那么自私,那他不是亏大了?
风从四周刮来,掀起头发和长袍。赵小宁静静地站着,彷佛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身后送他回来的封府仆人,虽然已经打算掉转马车回封府,但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像傻瓜一样站在客栈大门前一动不动,只得留下来在二芳担心地看着他。
进进出出的住客也好奇的打量着赵小宁,但他一概视若无睹,或许有人在跟他说话,但他听不到,他只是在想,怎么样才能让自己不那么亏下去。他不聪明,这个他一直都知道,聪明的话他现在也不会进退两难了。他在想,待会见了小风或者小雷他该说什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这不可能,明明是已经发生了的事,他怎么可能装作没发生?
「宁......别走。」一阵风刮过,一个人影窜到他身边,宽大的披风紧紧的捂住了他。
「我没有要走。」赵小宁松了一口气,偎依在来人的怀里。
「对不起,是我错了。」小雷搂着赵小宁,全身都在抖,声音里满是痛苦,「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小宁,你告诉我,我觉得我快要疯了。我看着你,你在风里站着,衣袖翻飞,发丝飘扬,像是随时都会乘风而去,难道你已经打算放弃我们了吗?」
「雷,有点冷,你抱我回鸣凤好吗?」赵小宁伸出双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小雷略略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弯下腰,一手挽住他的腰,一手横在他的腿弯,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抱了起来。
赵小宁靠在他怀里,没有跟往常一样在意别人的眼光而挣扎,也没有抱怨自己被他像抱女人一样的抱起。
踢开房门,小雷将赵小宁放在床沿坐好。赵小宁抬头,看向小雷俊秀的面容,心里突然觉得酸楚。其实到品贺以后,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安歇过,除了有两个晚上是和小雷一起睡的,其余时间都是在小风房里。
不过,小雷明知道小风对自己用药却没有阻止,那是缘于他的私欲,但他的确知道自己身体很弱,尽管自己能感觉到他因为欲求不满而引发的烦躁,但他那两个晚上都只是紧紧的搂着自己睡觉,却没有做爱,由此可知,他是心疼自己的,他想把小风从自己心里除去,因为小雷心里也认为,自己喜欢小风更多一些。
其实不是这样的,自己对他们俩的爱是一样的,只是小风很温柔,仿佛完全不设防,所以很容易让自己的感情融入而没有隔阂;而小雷太冰冷和警戒,就算明知道他其实是敞开了心等自己侵入,自己也会有所迟疑和胆怯。
「饿了吧,我去叫人把午膳拿来。」小雷仿佛也一下子不知道怎么面对赵小宁,有些不自在的躲避着他的眼神。他那么聪明,昨天却做了一件那么愚蠢的事,他知道就算赵小宁再迟钝,也能明了他的心思,而揭开了一切,使得他和小风斗争白热化,那长久以来生活在一起所形成的一点友谊顿时荡然无存,从此就成为情敌了,撕破了脸所造成的后果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吧。
「先别走,我有话说。」赵小宁拉住小雷的胳膊,用力一扯,他一时不备,一屁股坐在床上。
「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小雷想起身逃跑。
「别想跑......」赵小宁粗鲁地用胳膊撞倒他,然后翻身坐到他胸口上。
小雷闷哼一声,用双手想挪开他的屁股,他虽然不重,但这么一个大活人压在胸口上怎么也很气闷。
赵小宁硬是不起身,死死的瞪着他。小雷看了赵小宁一会,就放开手不再试图把他挪开,忍受着他的重量,不一会儿就难受得皱起了眉,脸色也有些发青了,显然并没有运功抵抗。
「难受吗?」赵小宁问。
小雷只是看着他,不答。
「我也难受,我比你更难受。」赵小宁静静地说,「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吵架,我也不想知道小风为什么对我下药,我其实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很难过,你们这样是为了惩罚我吗?我承认我是用情不专,我招惹了你就不该再招惹小风,是我对不起你们,所以我不怪你们,我死不足惜,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将来后悔。爱情绝不会那么简单,也绝不是你们所以为的那样可怕,我的世界里的人追逐爱情,绝不是为了追求恐惧,相反的,没有爱才是恐惧绝望的。看着你们这样争斗,用尽心机,我并不在乎你们加诸在我身体上的痛苦,我只是心痛,比你现在的感觉痛上千百倍,如果你们认为我用爱情奴役了你们,那么我告诉你,爱情是相互的,你们觉得我对你们的奴役有多深,那么你们对我的奴役也同样有多深,我只要一想到我爱的人在对我的感情里掺杂了别的东西,我就仿佛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我的心痛得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小宁......」小雷努力呼吸着,想要开口。
「在爱情故事里,一向都有悲剧和喜剧两种方式,如果你们忍受不了一起快乐,那么就一起悲伤吧,我会奉陪到底,小雷,你们选择吧。同样的话你也可以说给小风听,选你或小风任何一个都是我能力范围内所做不到的,你们在我心里一样重要。你们知道我不怕威胁,就算我立马就得死,我还是会这样说。不管到最后结局是喜是悲,我知道这都是我对你们的亏欠,你们可以选择原谅,也可以选择不原谅,我会奉陪的,我既然选择了爱情,就会将爱情进行到底,不计结果。」
赵小宁挪开身体,让小雷得以呼吸,冷冷地道:「我知道这很难做到,我会给你们时间,想多久都没关系,就算一切从头再来我也不怕,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心里有黑暗,我也一样有,不能一起快乐,就一起毁灭,我就是死,也绝对会拉着你们一起的。」
他跳下床,坐到桌边,「好了,话说完了,我饿了,你刚才不是打算叫仆人给我拿午膳来吗?把小风叫上,我们一家人好好吃个饭吧。」
小雷慢慢地坐起,怔怔地看着他。
赵小宁朝他嫣然一笑,伸手推他,「好了,别发愣了,快点啊,我快饿死了,早上都没吃饱。」
「你自己没长脚吗?」小雷好半晌,才恢复那个冷冷酷酷的样子。
赵小宁扑到床上,滚来滚去,「小雷都不疼我了,我现在身体不好,还要我自己去拿饭吃。」
接下来的日子,赵小宁、小雷、小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和平相处,只是赵小宁再也不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房里去过夜了。
白天,上午的时候照例参加相亲大会,不过赵小宁真的对那一点兴致也没有了,下午的时候,很多人轮流来拜访他,除了熟知的那几个,他对其它人都没什么印象。
简月心还是时时刻刻想要偷袭他,不过有小雷和小风照看着,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而且他似乎待在他这里成瘾了,成天比他还要开心,每天如何爬上他的床就成了他最有兴趣研究的事情,而拜他所赐,每天如何不让他爬上自己的床,则成了自己不得不研究的事情,以至于他经常想把简月心丢出去随便给什么人XXOO一番,只要他不来烦自己。
相亲大会很快就要结束了,本来通常会有的穿越情节,也就是所谓的现代人在古代大放异彩的事情,没有在赵小宁身上发生,由此可知,那些穿越古今能大放异彩的人其本身也是非常杰出的,不论放到哪个时代都一样出众。
而自己一个小小的业余耽美作家,既然在自己的世界中都是平凡的小人物一个,到了别的时代也同样不会杰出到哪里去,他谨记着不闯祸、不闹事、不出风头的原则,虽然没有让流云山庄更加出色,但至少没有更加糟糕,因为无过便是功嘛。
仆人来报,南库宗律来访。
赵小宁很讨厌他,但他更想了解真相。所以他立刻丢下小雷、小风以及缠得他快抓狂的简月心,跑去见南库宗律。
南库宗律这次来却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圆脸大眼的男孩子,像是还未成年,那男孩子畏畏缩缩,看见赵小宁就跟看见鬼一样,如果南库宗律没有抓着他,他只怕早跑了。
赵小宁莫名其妙看着那个男孩子,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南库宗律神色倒是很镇定,朝那男孩-不意,「伏叶,还不见过流庄主?」
男孩完全没有听到,只是一个劲的发抖。
「他是什么人?」赵小宁看向南库宗律,他不会无缘无故拉个男孩来。
「小流,我来给你介绍,这个孩子叫玉伏叶,以前是玉棺红的贴身小厮。」南库宗律笑了笑,「假如你没有把在宫中的记忆全忘光,他跟你可算是老熟人了。」
「他知道什么?」赵小宁连忙问。
南库宗律不回答他的问话,反而搂住那玉伏叶,温柔地低声安慰,「乖孩子,别怕。」
玉伏叶揪住南库宗律胸前的衣服,紧紧地靠在他的怀里,根本不敢看赵小宁。
南库宗律似乎很有耐心,不断轻轻的拍抚着玉伏叶,没有一丝不悦,他没有看赵小宁,只是淡淡地问,「小流,上次我的提议,你考虑的如何?」
「奇怪了,你又不喜欢我,干嘛非得娶我啊。」赵小宁问。
南库宗律看了他一眼,还是微笑,「我说过了,我只想娶一个对我有所帮助的妻子,而我相信你对我未来的事业很有帮助,而且我也不讨厌你。」
「说到对你的事业有帮助,我相信我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吧,这次相亲大会中论权势、论地位我并不算出色。」赵小宁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溜到那个男孩身上去,他总觉得这个男孩就是揭开流相醉和玉梢红秘密的关键,他既然是玉梢红的贴身小厮,想必知道玉梢红的一些秘密,不过看这孩子抖成这样,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别人再出色,对我的事业也没有什么帮助,而你不同,就算你真如你所说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但你早年积累的人脉也足够助我成就一番事业。」南库宗律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诚恳,「相信我,和我一起,总有一天你会觉得荣耀的,而且我答应你,不论将来地位如何变化,你都会是我的正妻,永远不会改变。」
谁要当你的正妻啊,真有够呕。赵小宁撇撇嘴,「恐怕你弄错了一件事,为了小雷和小风,我是绝对不可能嫁出去的,除非你能考虑嫁进来,否则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
南库宗律脸色陡变,看了他好半晌,才恍然大悟,点头冷笑道,「流相醉,看来是我忘了,你的野心有多大。只是,以你目前的实力,你吞得下我这条大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