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眉,"你是他说的四大家族的人么?你爹呢?你没有兄弟姐妹么?"
"小子溅~你连我都忘,待会我要惩罚你。我是风家的少当家,我有很多兄弟姐妹,那都是我爹的事,与我无关。"
"东```东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做什么?"为什么明明是灭门的事,眼前这个风玉涟却如局外人般并不放心上!
玉涟勾了我的腰,食指在自己的鬓发上轻轻一绕,"不是‘我们'要做什么,是‘你们
'要做什么。"
"你``你什么意思?东方,你不是带我回霜华宫么!你要带我做什么?"我推开玉涟,扑向那方小桌。
东方抬起头,深黑色的眸子里隐匿着万年化不开的冰雪,逼视着我,让我不敢直视,"不是说了么,带你回宫,顺便灭了江北四大家族。"
"你在说什么?你要发动战争?就凭你一个人?开什么玩笑``````!!"
"凭他,东方安晟,还有你,介子溅--霜华宫两大护法。"玉涟在不远处平静地替东方回答了我。
"可是我就是个普通的人,我根本什么都不会!就算不是,我也不会跟你去```什么灭了`````"一番对峙让我胆战心惊,那些骇人的话在我听来犹如天方夜谭,他们的气势却让我没有理由地相信了他们所说确是事实。
"就算我一个人,挑战四大家族有何不可。"东方站起来,只手撑在桌上,木桌发出奇怪的响声,下一秒应声破碎倒塌,满桌酒菜发出尖利的撞击声。
我被震慑得紧紧捂住嘴,他们`````他们都疯了吗!
玉涟眼神闪着奇异的光彩,转而又暗淡下去,只仰面望着东方走向房间的背影。良久,玉涟望着我,望着身边那堆已成残骸的桌椅,幽幽地说:
__________"子溅,你又忘了。霜华宫两大护法想做的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______
第七章.江湖
客栈的床铺都有种特别的味道,很多年之后我问起东方,他说那种味道叫做"漂泊"。
阳光一照射到窗上我就醒了,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刚坐起身,只觉得旁边有动静,掀开被子,里面居然多出一个人来!
还是个男人!
我刚要尖叫,男人对我莞而一笑,惊若天人。
我承认我花痴好吧,可是我睡觉明明很警惕,一有响动就会醒来啊!男人只手支起身子,衣衫松松垮垮自肩膀滑下,密密麻麻粉红的吻痕。轰隆--我仿佛被雷劈中。。。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抱头便下床往墙上撞去。
柔弱无骨的手一把拉住我的,我浑身过电,寒战!寒战!
"子溅```"他软软地唤我,"人家没有介意啦。。。"
让我去死吧,我用眼神痛苦地传达了我的心声。
"哇哈哈哈子溅你好可爱!我本想继续逗你,可是你这么认真,我都不忍心了~~~"恶人一阵狂笑,在床上打滚。
"风玉涟!我要杀了你!!!--"我扑上床扯住他的脸皮向两边猛拉,"我记得昨夜我明明把你关在门外!你怎么跑进来的!"
"爬窗。"弱弱的回答。
"我怎么会没有反应连你偷跑进我被窝都不知道?!"
"因为你沉醉在我的温柔怀抱`````因为我对你脸上洒了安睡的药粉。"见我扬爪要挥,恶人知趣地改口。
我皱眉,为什么要给我下那种药。。。
"子溅,你很不安,这两夜都没有睡好,我不愿惊醒你。"说罢抛来一记电眼。
我先是愣住,然后心中浮起一丝温暖,好个观察入微的人。
"我比那个东方安晟温柔吧。"玉涟得意地起身穿衣。
我脸立刻又黑下来:"那``那个```那个````吻痕`````难道是我````我对你`````"
他低头,灿若晨星的脸上飘过一抹红晕,我继续撞墙。。。。。。。
"这当然是。。。。。"
我挥了挥手,好吧,是我不好我看见美人情不自禁我没有办法对你负责惟有以死谢罪。。。。。
"这当然是百花楼那位怜香姑娘留下的。"
"风玉涟你又耍我!我掐死你!!!!!"我再次扑过去抓他。
"哗--"门被踢开,东方安晟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直直地看见我们扭打在床。
"讨厌~人家都说了不要啦~"罪魁祸首食指点在我胸口,扯回衣角跑了出去。我呆望着东方,半晌才明白过来,我被那个死恶人栽赃了!东方一定以为我对风玉涟图谋不轨```啊啊啊我的清白。。。。。
咬了口包子,我偷偷瞄了眼东方,依然是面无表情地吃东西。都一个早上没跟我说过话了!
"东方````"
"```恩?"
"其实我们```不是```我和他```不是那个``````"
"恩。"
"你知道?"
"```恩。"
"我们没有````那个```你真的知道?"
"``````"
被瞪了,我继续乖乖吃包子。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种捉奸在床的感觉?原来这就叫欲哭无泪,可是我为什么要哭?奇怪~~总之,风玉涟,回来我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我咬牙切齿地狠狠咬向手中的包子仿佛那就是风玉涟这个王八蛋!啊--好痛。。。我吃痛地捂住嘴,眼泪都飙出来了。
"怎么了?"东方眉头轻锁,定定地看着我,我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摇头。
他用食指抬起我的下巴,用眼神询问着我。
我指指嘴巴,满脸痛苦。
"张嘴。"他轻声命令,视线集中在我的嘴上。
我小心地张开嘴巴,满嘴的血腥味,好痛痛痛痛痛~~~~~~~
"笨。吃饭也能咬到嘴唇。"还是不带感情的责骂,递来杯清水,"食物吐掉,含口水,别咽。"
我竟然想偷笑?为什么我会有他在关心我的错觉```晃晃脑袋,我一定是给风玉涟那臭小子气疯了。
正想着,客栈门口的光线被挡住,地上印出一个长长的影子,有着精美的轮廓。猛抬起头,风玉涟正背着阳光站立着,冲我们微微笑!优雅地拍拍手掌,把手中的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店小二:"好生照顾,洗净喂饱。""是~客官。"
"安晟,子溅,早啊!"乐呵呵地走进来,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我靠!这家伙也恁能装了吧!明明是他害我差点被东方误会!!````
"早。"东方点头示意,恶人又转而看着我。
"唔唔唔唔唔!!"我要杀了你!碍于嘴里含着水,真想把水喷他一脸,还敢笑得这么灿烂!
"不要激动,大早上要心平气和~"风玉涟对我促狭地挤挤眼,倒了茶水,一饮而尽,"安晟,我刚才去买了匹好马。"
"恩。"
我一激动,直接把那口血水咽了下去,满口难受的锈味。我瞪眼:"你买马做什么?"
"跟你们一同上路啊~"
"谁答应啦!干吗要跟我们一起!"我张牙舞爪大吼,扯痛了嘴里的伤口。
风玉涟努努嘴,不信你问安晟呐~
东方微微点头,若有若无地"恩"了一声。
"子溅~跟我同骑一匹马吧~~"风玉涟乐呵呵地在那匹火红的马上向我招手,那嘴脸笑得甚是迷人。
不等我开口,腰上一紧脚下一轻,整个人已被东方捞上他的马背,东方看也不看他便扭转马头带着我向外离去。
"喂!~~东方安晟!你也太小气了吧!妨碍我和子溅交流感情!你横刀夺爱!"风玉涟在身后哇哇乱叫。
马上风大,我眯眼,从东方胸前探出头回望身后之人,东方也不看我,冷哼了一句:"掉下去摔死不管!"
我撅嘴,仰头,什么人呐!听那语气像是小媳妇吃醋一样~哼哼哼~身下的马呼呲呼呲地吐着气,不安分地扭摆着,一颠,我的头顶重重地磕到东方的下巴上,"哎呦!死马!"不抬头看我也知道东方在瞪我- -!我揉着头顶~哼哼我就是假装没看见~气死你~
马背上的日子真是无聊啊。。。死木鱼东方一整天就摆了个臭脸,话是越发的少,脸是越发的冷,也不知道哪得罪了他,舔舔嘴里早上留下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
伸伸脖子,旁边的风玉涟倒也一脸正经地与东方并驾齐驱。经过昨夜的休息,我的身体舒服了很多,连日来的赶路也让我习惯了马上的颠簸。慢慢地,神志又开始飘忽,真是的,跟着两个怪人在一起,渐渐开始有了安全感,不知不觉,我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是在感受到我腰上的力道倏地加重醒来的。低头一看,是东方的手,我耳根忽然一热,暗暗觉得开心起来,这个大木鱼~可是他为什么好好的````我疑惑地望向前方,深不可测的密林,右手边,风玉涟微微皱眉。两人心有灵犀般放慢了速度,最后好似走路般行进。
风玉涟低声叫了一声:"安晟,不妙。"
东方鄙夷地哼了一声:"让他们来。"
说着两人竟是极默契的同时策马狂奔起来,我不明,估计问了也不会有回答,只好扁扁嘴。
突然闻着一股异味,自前方飘来。那味是极其熟悉的,就好似```我早上口中的锈味!我抓紧东方的披风,摒住呼吸:"东方````你闻到没有?"
"哼,后知后觉。"看吧,果然遭贬,我真是自讨没趣!"怕就抓紧我别放。"
恩?依旧是没有表情的木鱼脸。
旁边的风玉涟笑嘻嘻:"看来‘青云圣手'的敏捷感官还在,子溅,过阵子我帮你把我们共有的温暖记忆找回来~"切- -!我才不稀罕。恶寒~~
血腥味越来越重,我只觉得想呕吐。正想着,马突然被勒停,面前一座林中小屋,显得格外突兀,屋外挂着一张弓,几张兽皮,看来是个猎户。门口的栅栏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扫地,一下一下,哗哗作响。门口一个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孩。没有什么异样,但我就是觉得压抑古怪。
靠近了,我被拎下马,三人一齐走向小屋,他们的走路自然是没有什么声响的。老者背对着我们,不做反映。东方与风玉涟交换了个眼色,慢慢走进栅栏范围。
突然间,寒光一闪,老人的扫帚,女人的袖中放射出无数根光芒,密密麻麻向我们射来。东方抱了我向上空腾起,风玉涟抽出腰间细剑凌空极快地挥舞几下便听金属碰撞的声响,看他脚下,不断有银针掉落。东方拔出腰间的长剑,这是我第一次看他出剑,剑身是深邃的墨黑,很薄,剑刃反射着耀眼的墨色光芒,凛冽的剑气冰冷而沉重。
"抱紧我。"我紧搂住他的脖子。
"。。。笨!往下点,挡了我视线!"我又遭骂了。。。往下缩缩,半个身子藏进他的披风里。身体急剧下坠,不过这次是和他一起。我闭紧眼睛,只感觉他持剑的手有力地挥动。身体不断地闪避,提起。刷地一声,有温热的液体溅到我脸上,我猛地睁开眼,上空悄然跃起一群黑压压的人,个个蒙面提刀。
"东方!上面!"我惊叫。
"我知道。"
青白色衣袂翻飞,风玉涟纵身跃起,又似昨日幻影般的速度横向一劈,半数黑衣人在半空就已直直地摔开在地,挣扎几下不再动弹,青白如玉的细剑不留半点血污。东方的身子灵活一转,剑尖点地,便猛地向空中跃起,抱着呆若木鸡的我!我这才看清地面,方才的老者与女人内里也是穿了黑衣假扮而成,此刻横躺在地,显然是死了。
这是亲眼所见的杀人!不是电视也不是小说!我只觉心脏堵得快要窒息,这是江湖!这是活生生的腥风血雨!点点滴滴。
"东方!不要````不要杀人!!!"我不知哪来的勇气闭眼呼喊,他右手一挥,几个翻身稳稳落地,把我放下,我软软地跌坐地上,脸上有液体滴落,伸手去触,鲜红的血,还有我的眼泪。
"晚了。"他在地上的人身上擦擦剑,把剑插回腰间的剑鞘,"走吧。"
风玉涟轻轻地落在我面前,我看见他的白衣上,星星点点的红,那般突兀灼人。他伸手拉我:"子溅,走了。他们是来暗杀我们的。"
这人昨夜还死皮赖脸爬进我被卧,早上还轻巧地与我嬉闹!
那人与我马上同行,早上还为我倒水止血!
他们在我眼前熟练地杀人,眨眼的时间!我闭上眼,他们说,我曾是与他们一样的人。我也这样屠杀过么,我也这样熟练麻木冷酷么,我是谁?我究竟是谁?!!眼泪再次滑落。
风玉涟提起我的腰,将我打横抱起,我呆呆的,仍回不了神,心底如死了一般!耳边是小声的嗔怪:"安晟,我们吓着子溅了!"
想起什么似的,我挣扎,捶打着他,放我下来!双脚着地,我向那早被扔在角落里的婴孩跑去。
手中的襁褓小儿还不足岁,小脸冰冷,惨白,不似那些孩子红润软滑。双眼紧闭,小手无力,指间冰冷发青。死了?一个尚未体会人间爱恨的小生命,就这样,被当作仇杀的一件器具,一件饰物?鼻息已经感受不出,我摸向他的胸口,微微地跳动了一下。
"快救人啊!--"我含泪回头喊道,哭着打开那紧紧包裹着的布料。谁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没有呼吸,新鲜空气,对!空气!胸口按压?不行。。孩子太小太脆弱!人工呼吸?!我抱起孩子深吸了气往口中输去,几次下来,小孩竟发出微弱的啼哭,太好了!活过来了!我欣喜若狂,紧紧抱着小小的生命,眼看着小脸由白渐渐带上些婴孩的嫩红。
我抱着孩子,站起来远远地望着东方与风玉涟,笑着,哭着。
我走向东方,恳求:"我要救他!我们带他走好不好?"东方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深深看了我一眼,别过头去。
我转向风玉涟:"玉涟````!!我要救他``````"风玉涟也似见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般凝望着我,慢慢地伸手,想抚上我的脸,缩回,再伸出,温柔地拭去我脸颊边的残血与眼泪,绝美地微笑了。
一路上静默着。我抱着孩子,他安静地睡着。他幼小的记忆里,不会有这样残酷而黑暗的记忆,也不该有。我无力地依在东方的胸前,听见他宁静的心跳。东方慢慢地驾马,与风玉涟讨论着什么。
他们说,来人是四大家族里曹家养的刺客。
他们说,那家猎户早被杀死藏在屋内。
他们说,银针暗器喂过剧毒。
他们说。。。。。
那些都与我无关,但是我知道,我们都没有错,对么?为了活着,我在那个世界挣扎努力,为了活着,你们在这个世界腥风血雨,我们都只是想要生存而已。。。。
第八章.隐情
离开那个密林很远的时候,我把孩子托付给了路过的村落里,一户种田的农家。
那对夫妇,没有孩子,犹记得那朴实的女人如获至宝,欣喜地呼唤屋里的丈夫,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
而我只是一个跟着一个人,回去一个我并不熟识的地方赎罪的人,带着孩子,我没有能力保护他。。。
--三天后,绥州--
"咣铛!--"手中的剑再次被轻松击落,我揉着手腕处的酸痛,恨恨地望着那柄泛着青光的家伙。我想哭的是,打落我手中兵器的,居然只是一颗葡萄。
"子溅~别练了,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何必这样折磨自己,恩?"风玉涟坏笑,从盘子里捞了颗葡萄送进嘴里。
我怒目,他憋着笑假装望着别处,腮帮子鼓得一抖一抖。哼```大爷我就是要练剑!
"风玉涟!"
"叫我玉涟,子溅。"风玉涟很无耻地抛来个媚眼。
"你就不能给我找把轻的剑!你这什么破剑!这么重!"我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