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和我那么久吗?"带着些酸味的问话。
"啊?"
"算了,"他笑了一笑,似乎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你去吧,但是有个要求,今天一定要回来。"
太子毕竟是要做大事的人,虽然还是难免流露真实的感情,但是能够及时调整收复,也是很值得夸赞的。
"遵命!"我立正敬礼,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跑了几步,转念一想--咦?我凭什么这么听他的?!
我直接就回了还在粉刷修葺的王爷府,因为那是我和小荣的"家"。
问了管家,小荣果然在,只不过似乎心情有些不太好。
"对了,"管家说,"蓝少爷也来了,在书房陪着荣少爷呢。"
原来蓝绮也来了,是啊,蓝绮对小荣一定也很是想念,而且还可以打听一些蓝将军的情况吧。
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们,我只好先在门口等等,接着就听到里面传来他们的谈话。
"事情这么凑巧,是不是有人蓄意所为?"蓝绮有些气愤,"说好要运走的粮食居然一夜之间烧光,陈大富也是个精明的商人,难道不知道防火这样的常识吗?"
"话是如此,虽然很是可疑,但毕竟是托他帮忙,若是他不肯,我们也不能勉强。"小荣显然比蓝绮要镇定些,但语气中也带着一丝焦急,"现在,只能看将军府可以筹到多少钱,先到处去购些,价钱也无法计较了,及时到粮才是最重要的,光等着朝廷拨粮,估计还要不少时间。"
"嗯,我等下就回去看看。"蓝绮很认真,我突然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个外人,有种被完全排斥在外的感觉。
"对了,"蓝绮突然问,"为什么不叫沐云帮忙?他一定肯帮你。"
小荣似乎顿住了,接着苦笑一声,"我,不想见他。"
我心中一窒,靠!这就是当了十年兄弟的人说的话?真是怒从心中来,恶从胆边生,我一提气,"嘭"地就一脚踹开了门,威风凛凛现身。
"姓荣的,你他妈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我双手叉腰,怒目圆瞪,气势一等,将那两人怔在当场。
"你......"小荣楞楞看着我,我当他要说什么,赶紧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谁知道他竟然微微别转头,说了句,"我们在谈正事,你先出去。"
这次轮到我傻了,保持着那个并不文雅的姿势,半开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活像个自讨没趣的白痴。
"是是是,你们在谈正事,我是外人不能打扰,国家机密不能窃听!"半晌,我才冷笑两声,转身就走。
靠,晚上风还真大,刮的我眼睛死疼。
我奋力揉着,视力却越揉越模糊。
后面传来蓝绮一声不像责备的责备:"大哥,你何必这样伤他......"
伤?我才不觉得受伤,我向来脸皮厚,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他这么幼稚的讥讽怎么可能影响我?
我坐在屋顶上,提着酒坛,一边灌一边咳,一边傻笑一边抹泪,衣襟湿了大半,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心寒。
十年的兄弟,居然换来一句"不想见"和"你先出去",这也太扯了吧!
"混蛋!"骂几句,喝的半醉半醒,心里才好过一些,还剩半坛,正打算冒着醉晕在屋顶的危险一饮而尽时,一个人影跃到身前,一把夺了我手中的酒坛。
我抬眼一看,冷哼两声:"怎么,荣少爷,我在这里喝酒也妨碍你谈正事?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挪地儿,反正这王爷府不止一个屋顶。"
他不接话,反而在我边上坐下,抬起酒坛就猛灌了两口。
"喂,还来,"我伸手,"要喝就自己去拿,别抢人家东西。"
他没理我,反而仰天躺下,手一放,将酒坛搁在自己身体的另外一边。
我坐着不动,想走的,可是梯子被挪开了,这个时候拉长嗓子叫管家拿梯子来实在是太逊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呆着,我从未想过,我们竟会有相对无言的时候。
"你......"许久,望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的他终于开口了,"你和太子......"
我一愣,马上起身,作势就要跳下屋顶,结果被他眼明手快拉住,我"碰"一下跌在他边上,被瓦片嗑得死疼,不由骂:"你干什么!"
"这该是我问你才对!"他坐起身子直视着我,拉着我的手却不放开。
说不说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一五一十说了他就不会生气?骗鬼去吧,我又不是傻子,再说了,被人下药这样的糗事,我可不想让他知道。
我甩开他的手,"我不想说。"
又沉默了,我以为他会继续发怒,谁知道他只是叹了一声,"你好好听我说,不要再跳了,......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听得出他的迷惘,或者还带着一丝懊悔,我突然心软了:"你没有什么错,是我自己不好,下次要下去前会让管家拿个梯子,不会直接跳......"
他转头看我,一脸的哭笑不得:"我不是说这个。"
"啊?"我楞了一愣,怒了,"那你说清楚些啊!老是打哑谜说一半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当我是神仙还是蛔虫?有什么就直说,这样我才不会理解错误啊!否则别人会以为我智商有问题!"
他目不转睛看着我,突然苦笑一声,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说到:"是啊,要是早就说清楚,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可是,我还能怎么办?努力又怎么样?拼命又怎么样?我这辈子,永远也不可能和他去拼,这场战争,我注定败北,毫无胜算......"
看他这样伤感,我突然气不出来了,坐过去些握住他的手,"那个,我知道你担心粮草的问题,你放心,你们不会败北的,我可以帮你啊,你也知道我手里很多钱的嘛......"
他似乎有些烦躁地抱了抱头,双手扶住我的肩,吼到:"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废话,你不是说战争么?"我晃了晃有些发涨的脑袋,拍了拍心口,"虽然我还是挺心痛,不过,我也知道大局为重嘛,你放心,呃,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前,我先把钱拿给你,这样就不担心反悔了,就算反悔也来不及了......"
摇摇晃晃起身,准备下屋顶,一时忘记已经没了梯子,脚下一滑,就掉了下去。
不过,不痛,还暖暖的很舒服。
我眯眼看了一下,赞到:"小荣,你的功夫越来越好了,这样都能接住我。"
他苦笑,"你醉了。"
"没有没有,"我被他双手抱住,靠在他胸前摆摆手,"放心吧,我不会赖的,我去拿给你......"
说是没醉,可是却很迷糊,大概已经连东西南北也分不清楚了吧。
"知道了,我信你,明天再说吧。"小荣语调很温和,终于恢复了以前的口气。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我突然很想哭,一把将头埋进他的胸口,任他怎么叫也不抬头。
我以为他真的再也不想见我了,我是真的害怕这一天。
眼泪鼻涕擦了他一身,被放到床上时,听到了他和以前一样宠溺的叹气,还有在我发顶一下一下的抚摸,我知道,他不会不理我,我们是永远的好兄弟。
喝酒时弄湿的外衣被他轻柔的褪下,然后感觉自己被塞进了温暖的被窝,我睁眼,看到他正帮我掖着被角,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和悲伤。
眼见他要离开,我马上伸手拉住他,醉眼迷蒙地看他:"别走......"
他轻轻拉开我的手:"你醉了,早些休息。"
我大概又惹他生气了。
不是大概,是肯定。
对了,我知道怎么做他才不会生气。
于是我再一次伸手,这次用足了力气,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用力,一下就被我拉到了床上,我借力起身一把抱住他,面对面跨坐在他身上,"小荣",我低声说,"对不起,你原谅我,不要再生气了......"
他一愣,无奈的笑了,找到我的手就要拉开:"不要玩了,我没有生气。"
没有生气吗?可是为什么看你笑着却比哭还让我难受?为什么你虽然笑着却会让我这样心痛?
我收了收手,低头一下含住了他的唇,探出舌尖抚平他的唇角。
请你,不要再这样笑了,因为--我的心很痛。
第26章
醒来,头痛得厉害,宿醉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苦笑一声,每次喝醉都是小荣陪着我,大概也可以算是宿命了。
依稀记得小荣推开我,将我塞回床上,然后端来了醒酒茶。
和以前一样的,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我稍稍有些安心,小荣就是这样,他对我们之间的兄弟情意和我一样看重,不管何时,我都相信他不会抛下我。
小荣是可以做大事的人,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贪婪而毁了他的前途,将自己的小金库拿出来,我吩咐管家若是见到小荣就交给他--当然,心里不可避免有些舍不得,我都没有好好享受过,光顾着守财了,现在倒好,直接从富翁一跃成为穷光蛋......
想了想,还是抽了一张银票出来,那个防身嘛,总是要的。
"安雅阁"已经变成另一个据点,我已经习惯有事没事就往哪里跑,更何况最近太子也住那里。
太子!
突然想到他那个让我昨天一定要回去的要求,顿时猛拍脑袋,喝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还记得什么条件啊?
我收拾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哈了口气,还好,没有酒味,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出门,管家突然回报有人拜访,说是个俊俏的年轻公子。
这倒让我楞了一愣,俊俏的年轻公子嘛我倒是认得不少,不过都是些不用通报直接就可以进来的主,小荣自然不必说,蓝绮和安零当这里像家一样随便,太子麽管家也见过,想来想去,不由一慌,难道是韩石青这个败类?
赶忙拉了管家问:"他是不是一副讨厌样?眼睛长在头顶,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或者装出一派斯文,可是笑起来超级阴险的模样?"
管家立刻摇了摇头,道:"那到不是,挺贵气的,虽然有些傲,可也不见得是这么副--鬼样子。"
那还有谁?我思来想去没有答案,说到贵气嘛李沐风就挺贵气,可是他这人看起来一点不傲,总是微微笑着,很好相处的样子,应该也不是他。
想了想还是决定见了再说。
"让他去厅里等我吧。"搞不好是什么重要人物,猜不出就见见吧,反正在自己的地盘也不怕有什么突发情况。
走到客厅门口,就见到一华服青年背对着门口欣赏着墙上的字画,和太子、小荣相仿的身高,并不太瘦,自然也不胖,身材算是标准,背着手,看不到脸。
"咳、咳......"轻咳两声,我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这位是......"
青年转过头来,看着我微微一笑,带着些傲气和不羁,略带调侃地说:"四弟,不记得我了?"
我楞了一小楞,是真的吃了一惊:"三、三哥......"
没想到,居然是李沐飞。
他已经褪去了当初的青涩和稚嫩,举手投足之间充斥着贵气和骄傲。
他似乎挺开心,走上来扶着我的肩看了看,笑说:"你长高了。"
和太子一样的开场白......
想到太子对我说过的话,现在我和李沐飞是对立的,他这样突然出现,很难不让我觉得蹊跷。
我不动声色朝边上一挪,笑问:"三哥怎么会来?"
他似乎察觉我的疏离,脸色有些不霁,却很快恢复了笑意:"五年未见,就想着来看看,看你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哥哥。"
脸色的转变有些细微的不自然,若不是太子早就告诉我现在的处境,我也不可能发现,而现在,我承认自己的确是有意观察他,就因为这样,才会连这样细微的变化也注意到。
"怎么会不记得?"我笑笑,"我们一起玩了五年呢。"
"五年?"李沐飞一顿,"是十年吧?"
糟糕,我马上补救:"你也知道我五岁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他这才不反驳,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看的我有些发毛,正想着说些什么,他就开口了。
"父皇其实挺想念你,要我带你回去。"他说的一派自然,要是没有见过太子,或许我就要被他骗了。
"若是这样,应该有圣旨吧,三哥。"我说。
他愣了一愣,突然笑了:"四弟还是这样精明,果然骗不过你。"
精明?他居然用这个词来形容我,我不知道是喜是悲,这说我傻的大有人在,可是说我精明,全天下大概也只有他一个人了吧。
"三哥真是喜欢开玩笑。"我打圆场。
小时候没觉得,现在发现面对李沐飞,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意识到自己和他的敌对关系。
"其实太子应该已经来找过你了吧"他突然间就毫无过渡、毫不掩饰直接问了,"他一定已经把你拉拢了,否则你也不会一看到我就一副戒备的表情。"
李沐飞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原本以为他已经收敛很多,谁知道讲话还是这样直接,说到这点,太子就比他要懂得压制和隐藏。
"你不回答,那就是肯定了。"他冷笑了一声,"他手脚倒是快的很,我还以为他此刻还在救灾呢。"
对立的态度很快就没有再掩饰,不过就算他掩饰,我也可以看出来。
只是现在,我真是不知道该不该接话,怎么来接话。
王位之争虽然不可避免的上演,可是我从来不想卷入这样的争斗,但是现在,全朝的人都已经认定我是太子一党了,我不想被卷也已经卷进来了。
这个时候,我大概不能再随便说话了吧,言多必失嘛,我可不想莫名其妙闯祸到时候自己吃亏。
问题是,我还不知道他来的用意,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他。
"怎么不说话了?"李沐飞走上前凑近了看我,"我猜你一定在想该怎么打发我吧?"
"不、不是,哪能啊......"我朝后退了一步,尴尬笑笑,却反驳不出来。
"既然你都已经自动将自己归到太子那里,我也不用多说了,想必他肯定把我形容地异常危险吧?"他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我问,"我倒是想知道,你对他的话信几成?"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耸了耸肩:"看你这样子,一定是信了十成十。我倒是奇了怪了,你凭什么这么信他?你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程度?兄弟?应该是多于兄弟之情吧,我们连不该做的也做了。
"我、我们是兄弟啊......"我脸上一红,掩饰地说。
"兄弟?"他哼了一声,"那我们可也是兄弟。我看,他的手段可不止这样......"
说着,他上前就抬手一拉,拽开了我的领口:"应该是比兄弟更多吧,你们上过床了?这是他做的吧?"
他指的是那些还没有完全褪去的吻痕。
我一把拍掉他的手,对他这种直白的问话有些反感,但同时,也有着一丝尴尬:"你管不着!"
"哼,那看来是真的了?"他冷笑,"我还真是小看了他!果然还是他先得到吗?"
对他的自言自语不想理睬,我现在对这个人很抗拒:"三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逐客令才下了一半就被打断:"你何必这样急着赶我走?我还想和你叙叙旧呢。怎么?你不想?还是说你擅长的地方不在这里,而在--太子的床上?"
带着嘲弄和鄙夷的话语让我怒不堪言,想羞辱我是吧?哼,想得美,你脸皮厚,我比你更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