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走一边笑,刚回了正厅,小芊和小璠就闻着酒味跟过来了。摆桌子吃饭,一人一杯,小璠的是半杯,喝酒总得说点祝酒辞什么的,我希望希来繁荣昌盛,小芊能够成为合格的王位继承人,小璠能够健康成长,一生平安快乐,而琳琅,能够在两个世界里都过得开心吧。小芊带着说,祝愿我的婚姻生活幸福美满,琳琅说百年好合,小璠说白头偕老,我谢谢他们,把祝福都收下。话可以说出来撑场面,但是我怀疑我得了婚前恐惧症。也许人们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有点恐惧心理,我现在尽量避免去想结婚和结婚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过一天算一天吧。古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既然有酒,就不自觉地多喝了一点。
19
小芊和小璠按照惯例,只喝一杯,琳琅没有惯例,我一时没注意管他,可能也喝了不少,反正我还想倒酒的时候,一伸手,瓶子却空了。这种酒喝起来甜丝丝香喷喷跟糖水似的,几乎没感觉,但是后劲不小。我自然不要紧,转头看琳琅的时候,小脸红扑扑的,舌头都打结了。明明话都说不利索,他还挺爱说,讲他们班什么评比拿了小红旗,还有会操比赛啊,大合唱啊,据说他上去一指挥,那个架势那个帅呆,连比带唱了一曲"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小璠听得有滋有味,还跟着答茬,小芊劝他吃点饭。我觉得挺有趣的,不过我做主人的失职了,便道:"琳琅,你要是不吃饭,我们去休息好不好?"他根本不理我,继续唱歌,我看这也不是个事,直接架起来走人。虽然他不合作,好在不是很重,我半扶半抱,好不容易把这家伙弄到客房的床上,脱了鞋盖了被子,他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两句,没两分钟就睡着了。真省事,头一回看他睡觉这么自觉的。
我回去继续吃饭,小芊问道:"他没事吧?""没事没事,睡一觉醒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不就一点槲棕酒么,喝不坏的。"小璠没心没肺的笑道:"琳琅真好玩,我也想去当指挥。"虽然琳琅不是他的玩具,我还是捏捏他的脸,说:"好啊,等你长大一点也可以学。"小芊却沉声道:"你先好好吃饭!"小璠乖乖地缩一下脖子,一口一口扒饭去了。凶巴巴的暴力女,我也不好意思对着干,大家一起,安静吃饭。吃过饭睡午觉,前两天都没能睡好,难得琳琅不来闹我,酒真是好东西,不过下次得看着他不许多喝了。
(某侠插花:伦家素多么乐于看见酒后乱性之类的事情呀,但是可是,11岁还小点。捏个么,烧饼会有的,豆腐脑会有的,H也会有的,再等两天哈。18岁算正式成年,不过满了16岁能为自己负责的话,也没什么问题,cj地飘过,飘过......)
睡觉睡到自然醒,那是人生的一种境界,爬起来洗把脸,石榴说学谦已经把铜罐送来了,我一时没想起来,问道:"什么铜罐?""据说是要给公山公子做风铃用的。"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本来是说着哄小孩的,谁知道他还真找。这会我都忘记了,琳琅多半也忘了,顺手搁在柜子里便是。我问琳琅醒了没有,石榴说已经起来了,喝了醒酒的茶就没事了,正在院子里跟学谦、红果他们玩呢,看着挺有趣的。
石榴都说有趣,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就叫上她一块出去看。学谦和红果俩人拿了根粗绳子,一边站一个,手里捏着绳头,两下里甩起来,带起隐隐风声,还有绳子打在地面的声音,琳琅则站在中间,绳子扫过脚下的时候就跳起来,一边跳一边换着脚转着圈。他看见我们出来,一分神没跳准,绳子绊了一下,我赶忙跑过去准备扶他,好在他没有摔倒,自己站稳了,兴高采烈地说:"渊哥哥,石榴姐姐,过来跳大绳啊。"
我说:"你先做个示范我看看。"红果扁扁嘴,道:"你跳坏啦,轮到我了!"琳琅"嗯"了一声过去接她手里的绳头,石榴笑眯眯地说:"不用,我来甩,你们俩一起跳好吧。"琳琅调皮地冲红果一甩头,站到一边去。大绳又甩起来,琳琅看准时机冲过去,然后向红果招手,两个人一块跳起来。琳琅穿的是粉色的衫子,红果是黄襦绿裙,青丝飞舞,衣摆飘扬,鲜亮得跟重绿的万花谷似的。
琳琅又叫我,让我跟着一起跳,还说人多才热闹。我觉得看起来不难,就照着样子跑过去,结果不知怎么回事,绳子就打在身上了。琳琅大笑起来,说我笨,冤枉啊,我想可能是我个子太高了,不适合玩这种东西。为了弥补我的罪过,我自觉地替下学谦,琳琅上去开始跳,红果上去开始跳,很稳当,学谦也上去了,结果比我强不了多少,没蹦两下就给拌住了。我心里平衡不少,要笨一块笨,有人陪着就行。石榴跃跃欲试地跑过去,我发现女孩子似乎比较有天分,石榴怎么一下就会呢,还越跳越熟。
绳子越甩越快,终于把红果挡住了,可以来接我的班,我就不信我跳不好这东西!我说我先上,试了三四次也没能成功开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莫非我天生就有谦让精神,专门为了给他们甩绳子的?一群人嘻嘻哈哈玩了半天,我小时候都没玩过这些东西,长大了更玩不来,明慧阁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只是因为,琳琅来了。最后他们都蹦不动了,一起坐在地上,琳琅又教了一种互相拍手的游戏,我试了两下,继续被鄙视。
我努力学习磨练,他们这群没有良心的家伙,都笑成一团了。那三个还知道分寸,稍微收敛一点,琳琅却肆无忌惮。由于刚刚跳了半天绳子,他原本白皙的脸上透着健康的红晕,粉嫩嫩的衫子一衬,仿佛花枝乱颤,娇艳得像和风里的朱荆。虽然他跟我心目中的大美女荣荣不是一个类型,不过这样看去,居然也很美。他的活泼,他的欢乐,他的无忧无虑,真令人羡慕,可等到他梦醒了,长大了,又会是什么光景呢?我小时候,似乎也做过很多色彩斑斓光怪陆离的梦,后来慢慢的,全都忘掉了。
大家歇了一会,琳琅嚷着出去玩,那三位都摇头,绝不奉陪,齐刷刷地朝我看过来。我承认,只有我一直养精蓄锐来着,问他想去哪里玩。"你记不记得你在哪里见到我的?我们回去看看好不好?"8只眼睛盯着我,我能说不好吗,我就不明白了,他的小体格不过如此,怎么就这么有精神呢!我叫学谦去开车过来,他不肯动,说:"敬爱的大王子,我认为车库里的马师傅很愿意为您效劳。"
你小子有种,我刚想翻出便携光脑叫马师傅,琳琅却说:"车库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好不好?"这回省事了,我们直接走过去正好。车库并不远,就在昭德殿旁边的地下。我们一走进去,马师傅就笑眯眯地打招呼。他是给母王和父妃当司机的,平时所有车的保养维护都归这位老师傅管。库里有几辆仪仗用车,一水幽蓝色的宏帝,那是给希来摆派头用的,另外有母王的一辆银色的路霓18,精致华贵,一辆红色的梦奇,浪漫优雅,还有父妃一辆简洁大方的宝希,再就是我的爱车小温铎了。明年小芊满14岁的时候,也可以学开车,她早就盼着呢,说是喜欢一款土黄色的笛科050。马师傅深感忧虑,并且给她提了几条中肯的建议,我对此报之一笑,母王肯定不能让她开那种东西,估计用不了明年她就得改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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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在车库里左转转右转转,东摸摸西碰碰,按了不少手印上去,一会马师傅又得擦了。我问他喜欢哪款,他指了指我的车,不知道是因为真喜欢,还是坐过这辆车有感情,还是给我面子,总之,答案是正确的,英雄所见略同。我坐在驾驶座上,他坐到我身边,盯着一排排仪表看。我大致讲述了它们的作用,琳琅听了,却一直没怎么接话,可能还是有点深奥。我拉过安全带帮他扣上,按下开关打开车库上方的门,一辆黑色的车展翼而起。
琳琅轻声问:"我们去哪呢?"我指着远方的南肃山,道:"就是那座山上。那天我和学谦一起去爬山的时候,碰到你躺在地上,就带回来了。"琳琅低低地应了一声,说:"你喜欢爬山么?""还好,左右闲着无事,运动一下。""我们周末也经常去爬香山,我们家还有年票呢。""那你爬山很厉害喽?""当然,我爬得可快了,我妈都追不上我。"他顿了一下,问道:"你们这山上人多不?""不算少吧,上去一趟总能碰见几个。"
"碰见几个?嘿嘿,我们那香山上那人啊,噼哩啪啦跟下饺子似的,能把你挤死。中国就是不缺人,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别的不多人多,到处都是人。"能把人挤死么?这倒是稀罕事。他凑过来问:"你知道香山红叶吗?"还没等我摇头,他就接着说下去:"估计你不知道,我直接说吧。秋天的时候,香山上的树叶就变红了,是一个有名的景点,景点这种地方千万去不得,越有名去的人越多。冬天爬香山还好,虽然光秃秃的没什么东西可看,至少不太挤。秋天叶子红的时候,那满山遍野的树,好不好看先不说,人比树都多。"
琳琅说来说去,说商场里、大街上、公交车,到处是人山人海,还是希来好。那当然,整个希来的人口加起来不过七千多万,还分散在各地,上哪弄漫山遍野的人去。王城里算是最热闹的地方了,照琳琅的说法比北京差得远。我忽然觉得能够理解祖先们为什么要向外星移民了,以前在历史书上看见的只是干巴巴的数字,哪有这种人挨人、人挤人的盛况,我是不是应该为生在现代而感到庆幸呢。
南肃山很快就到了,我本来想把车停到大路上,带他走过去看看算了,琳琅却非要展示他高超的爬山技术,让我把车开进停车场去。我本来是领他沿着修好台阶的大路走,上了一个坡他就瞄着一条树底下的小道钻进去了,嘴里还说着:"不就是那个山头么,这样过去多近!"他都有自信,我更不能落后了,自告奋勇在前边开路。他侧身把我让过去,笑嘻嘻地说:"你可别把我们领丢了啊!"
听听这说的,这座山我爬了不知道多少遍,能把你弄丢才叫奇迹。王城周围远近高低的山,没有我没爬过的,我带路都不满意?起先我怕他跟不上,走两步就回头看看,他每次见我回头总会扬起脸笑一下,慢慢的,我就放下心来。没想到他腿脚还真好,上坎的时候、路滑的地方,我伸手拉他一把,也就跟过来了。我一边走一边介绍,这是什么草,这是什么树,有一些可以做药材,有的吃下去会出人命,当然哪种都不吃比较保险。有的树枝上有刺,有的灌木上容易长毒虫,伸手抓的时候一定要看准了。
他跟在我身后,偶尔轻轻应一下,平常吵得了不得,忽然这样老实,我还不习惯。我看他动作要领掌握得不错,应该是训练有素的,比学谦那个傻孩子走得还稳,跟石榴红果更是没有可比性,小芊小璠两个懒虫是怎么叫也不出来的,爬这么久山,难得遇见个知音。我问道:"这座山怎么样?比你们那个香山好爬么?""还行吧,香山太好上了,没意思。"这话怎么听起来老气横秋的,我暗自好笑,敢情这位高人资历不浅啊。
到了那个山头,琳琅的小鼻尖上已经开始冒汗了。我掏了帕子帮他擦,他感谢似的冲我笑了笑,又问具体的地点。那块大石头当然还在原来的位置,我记得清清楚楚,就在石头后边。我们俩绕着那个地方转了好几圈,也没看出什么端倪,琳琅挠挠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我也觉得纯粹是奇迹。我靠在石头上休息,琳琅又转了两个圈,笑着跑过来,说:"真是的,咱们想这个干嘛,又不是案子,连福尔摩斯也破不了。福尔摩斯你听说过么?"
"也许听过吧。""福尔摩斯可是英国的超级大侦探,什么案子都能破",他微耸一下肩,"可惜只是小说里写出来的。"我打个哈哈,想道:原来只是个小说里的人物,那么多历史上的人物我都学不过来,不算丢人。"你看也看了找也找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吃晚饭了?"琳琅翻个白眼,拉着我的袖子说:"今天好不容易才出来,多呆一会嘛!我们来比赛,看谁先爬到山顶好不好?""天都快黑了,会看不清路。""这山你不是爬过无数次了么,还能丢吗?"
我平时也不是黑天半夜跑出来爬山,况且看不见的话确实有危险,我说:"除非一起走大路,顺着台阶走,要不就回去。""走大路就走大路,谁怕谁呀!"我拿出便携光脑,跟母王说了不回去吃晚饭,又交待红果帮我留点吃的,抬头跟琳琅笑笑说:"我们先上大路去,比赛就开始。"走上大路回头望望,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迅速变成了墨黑的颜色,好在台阶为了方便人们行走,会发出微微的冷光,不至于看不到路。琳琅翻山越岭的技术虽然好,到底不如我个子高腿长,渐渐地落在后面。我又爬上一段台阶,回头看时,却找不到琳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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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黑,风在吹,树叶在摇,草沙沙地响,小虫子轻声叫,台阶闪闪发亮,这些都没问题,但是琳琅哪里去了?我顿时觉得脑袋瓜子发蒙,心发慌,口干舌燥,冷汗直冒。天哪,我恨不得捶自己一顿,实在太大意了,居然把琳琅丢了!比赛算什么,平安最重要,跟他争输赢真够无聊的。这种荒郊野外渺无人烟的地方,我明知道他一个人没带任何吃的喝的,没有通讯工具,没有防身用品,还把他一个人丢下,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一阵风吹过,脊背隐隐发凉,如今急死也无用。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对着空荡荡的山路喊他的名字,一边叫一边四处张望,希冀能找到他的身影。值得庆幸的是他穿的粉衫子颜色比较浅,在夜色里总比那件深蓝色的好认,但是四下里都黑沉沉的,哪有琳琅的影子。我慢慢向来路走着,因为心里着急,没太注意台阶,居然一脚踏空,坐到地上。虽然没受伤,却更加惊慌,想着琳琅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要是摔倒了,有谁会去扶他?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细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喊着"渊哥哥",我大喜过望,回过头去,看见琳琅正在上边不远处,大步往下跑。我赶紧站起来,叫他慢点,他却不理会。我瞧这架势很危险,迎上几步准备拉住他,他跑到跟前终于减了速度,扑过来搂住我,把头埋在我胸前。我一颗心总算放进肚子,轻轻抚着他的头发,问道:"琳琅乖,刚才到哪里去了?"他没有答话,只是低低地叫着"渊哥哥",在我衣服上蹭。
我拍拍他的背说:"没事了,琳琅爬得真高,比赛算你赢了好不好?""渊哥哥,你是不是很担心?"我扶起他的脸,说:"是呀,所以你不要乱跑啦!"琳琅看着我,说:"对不起,我刚才犯规了,没有走大路。"我点点他的小鼻子,说:"平安就好,但是摸黑钻林子的习惯不大妙。以后不可以做危险的事,别人会担心。"他使劲点头,说"我知道了",又睁大眼睛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我拉着他站好,笑道:"我终于见着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说:"渊哥哥最好了,那我们继续比赛吧。"还比赛?虽然我心脏很坚强,再折腾几次不一定受得了,便道:"琳琅这么厉害,谁能比得过呀,我认输了,不如回去吃饭吧。""可是我们还没到山顶呢。""你真的想去山顶吗?"他认真地点点头,说:"真想。""可是我有点累,只能跟你一起慢慢走着上去。"
后来我们就一起走上去,走啊走,一直走到银旭塔顶,然后并肩躺在瞭望台上,下面是茂密的树林,耳边是一阵阵风啸,上面是满天繁星。直到很久以后,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的星星特别多,特别亮,离我们特别近,仿佛伸手就能够到,特别美。不知看了多长时间,琳琅忽然轻轻地说:"其实我知道很多星座,可惜这些星星我一颗也不认识。"是呀,这里的星空怎么会和地球上一样。我知道的星却不多,只会把内亚、泽见、久霞这几颗指给他看。他幽幽地说:"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太阳。"我刚想说太阳已经落山了,忽然反应过来他说的不是瑞星,而是那个只叫太阳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