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反倒有些窘了,瞅着楼倾城在旁边,道:"你小弟......"
楼何似此刻的心,倒是前所未有的甜蜜,看潇湘依旧,也愈看愈爱,在他唇上亲了几下,笑道:"好,今天就算了......"
言外之意,溢于言表。
紫衣人舒卷长袖,射日弓,灭天箭在手,直搭其上。那一身风华,似乎化入弓箭之中,带动着沉寂的力量,都在觉醒!
"数千年前之神物......愿试者请。"
三族皆凝息屏气,无人愿意出来试箭,却愿意观看此箭威力!若真乃神物,苍泱水之话,多少也可信了一半。期子跃突然悠悠道:"苍主,我等皆非神圣,不敢接箭,但箭射凡物,也无法现出高明所在,我有一言,苍主可愿听?"
苍泱水道:"请讲。"
期子跃道:"只要此箭将鸟族障壁射穿,我便信焉!"
重生
日正中天。
苍泱水神情依旧,只是缓缓往上看了一眼。
这句话,同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倒是异曲同工。若箭破壁,鸟族便大难临头,若不能破,他无疑自己打脸。
如何破局,端看一瞬之间。
一分一寸,阳光渐渐移动,随后正中,洒在射日弓上。
期子跃不耐烦,道:"苍主为何不动?是在想瞒骗的对策么?"
苍泱水唇边突然泛起一点微笑。
箭尖缓缓转动,最后对准了山顶之上的防护壁。半透明流转,中间梧桐树已经长成擎天,枝叶云一般的翻卷出去。树上各色房屋,已经见的分明。
场中的表情各不相同,有人惊讶,有人疑虑,有人沉思,但所有目光,无一例外落在紫衣上。
弓渐渐拉成满弦,所有的力,开始聚集。一点阳光落在箭尖上,突然蔓延开来,流满光华!好似沉寂的土地,一瞬间爆青吐绿,生机盎然!
只听一声弦响,箭化光而出!
防护壁巍然而立,瞬间双方,碰撞而上。
光罩天地,将整个山头都包住!烟尘弥漫,弥漫中霞光突起,一声清鸣震慑天地!
周围原本静寂,一时间冒无数拍翅声,万处合一,震耳欲聋。一鸣突起,万鸣跟随,莫说仰止崖,整个苍梧山都被包围!众人仰头望天,黑灰蓝绿红黄紫,各色各样的羽毛扑天盖地,遮蔽阳光!
云霞腾起,金光闪烁,巨大梧桐树渐渐显现出来。
无数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鸟儿在空中飞旋,逐渐分成两队,形成整齐秩序。一圈上,一圈下,交替极快的飞翔。众星捧月般,一抬罗汉床从上缓缓降下,床的四角牵系彩缎,由十二头鹰叼持。左金雕,右天鹅,一角绛红衣顺金丝从上垂下,十数长带飘动,末端玉环叮叮当当,敲出无数心动神驰。
熟悉的容貌,熟悉的身段。凤眼含秋水,轻往上勾。乌黑的长发勾缠纠结,流满一身。纤纤长指靠在颊边,绝色美人慵懒倚向床头,腰若扶柳。
"有什么谈判,不如让鸟族也参加一把。"
他微微一笑间,容貌闪动,一半清冷,一半妩媚,衣裳颜色也变,一半黑衣紫纱,一半红裳金丝。
三族猛然都有了动静,兵戈碰撞之声不绝。突然空气一冷,从左边崖下骤然冒出黑气来,一圈儿包围蔓延。崖下右边,随之冒出冲天的金白色烈火,也是一圈烧过来,同阴气恰好连为一体,各占半圆,将整个仰止崖全部围住!一半阴冷之极,一半炙热火烤,场中人如处地狱。
两声粗哑鸣叫,黑羽白翎共起,翔至罗汉床前化形,当空而礼。
"鸦族楼何似楼倾城,恭迎王上重生!"
清脆不一的鸣声随之而起,欢喜之情,满溢言外!
苍泱水负弓于背,凤凰化为红色,九咏萧韶微笑道:"云水之主,你的东西。"
他一抬手,那根灭天箭打了个旋,岚然飞到紫衣面前。
苍泱水接箭还囊,淡淡道:"多谢。"
凤凰又是一闪,化做了九歌清角。
于是三族的谈判,变成了四族,谈判的内容,也转了好大一个弯。
凤凰并不提大劫之事,只是谈判停战。否则,又会转到云水之主勾结鸟族上去。不过战一停,苍泱水的目的,也达到了。
剩下的,就是等待时机,让四族合作了。
楼何似单膝跪在殿下,看着殿上的九咏萧韶。那面孔似熟悉,又似陌生。
"平身。"l
他和楼倾城一同起身,谢了恩。凤凰半倚半靠的瞅着他,道:"据说,你是第三个拥有朝凤令的重臣。"
楼何似低头将朝凤令捧出,道:"王上垂爱。"
凤凰微微一笑,道:"何必如此,我不过一问......你收起罢。"
他又道:"我熟悉了饮羽同如琢,对其他人却不大了解,你有空来同我说个话儿罢。"
楼何似道:"遵命。"
一时之间,突然唏嘘。
他与凤凰,从来不是亲密关系,君君臣臣罢了。今日凤凰性格依旧,忘记前尘一切,却莫名的伤感,大抵是对过去的怀念罢。
夜晚之际,宫人持灯带领,楼何似入了内室。
红衣高倚,却非卧房,而是客室。
九咏萧韶拿一双凤眼看着他,道:"情况如何?"
楼何似不禁叹息,凤凰把任何人都忘了,也不会忘了自己的使命。
凤凰一出,天下乃大安宁。
将楼长消之事和盘托出,细细讲解,道四个条件只完成一条,剩下尚待发掘。九咏萧韶思前虑后,微微摇头,道:"为何我觉得......这事只能让我做?"
他指的是第一件,以他的身份,自然好办的多。
波光轻转,道:"嗯......楼何似,这条件未免太辛苦。"
楼何似莞尔,道:"并不是我提出的。"
摇摇指尖,却没有反应,再摇摇,楼长消不愿出来。
只得罢了,向凤凰告了退,回到自己房间里去。这梧桐树之上,倒是许久没回过了,甚至连住,也住的很少。
门一开,雪白身影扑出来,欢叫道:"哥哥!"
楼何似抱住弟弟又揉又亲,问道:"潇湘呢?"
楼倾城眨眼道:"他不是鸟族人,所以被安排在......贵宾院!哥哥今晚和我睡嘛,和我睡嘛!"
睡一晚自是无妨,楼何似又惦记着第三个条件,道:"好,咱们进去罢。"
莫明
楼倾城喜孜孜的蹦到床上,拍松了软枕,抖开了缎被。又把身上的衣服脱掉脱掉,只穿了一身薄单寝衣,往被子里钻。楼何似见他一派小孩心性,弄散一头长发不自知,只是眨巴眨巴大眼睛,等自己进来。
一手抱住,倾城腻到他怀里,蹭来蹭去,道:"哥哥的味道真香,哥哥真漂亮,是娃娃见过最好看的美人。"
楼何似莞尔,道:"说,你又要提什么要求了?"
楼倾城把脸埋在他怀里,咯咯的笑了起来,道:"哥哥本来就是美人嘛!"
楼何似捏了一把弟弟的小嫩脸,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小算盘!"
楼倾城笑道:"好嘛好嘛,娃娃只是想提醒一下,哥哥答应娃娃的事嘛。"
楼何似道:"哦?什么事?"
楼倾城怒,在被子下踹了他一脚,道:"就是你和死蝴蝶走的前一天,答应我的!哥哥赖皮!"
楼何似笑道:"我记得记得,你别激动。"停了会又道:"现在你是想到要求了?"
楼倾城眼巴巴看他,点头。
楼何似想了想,道:"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一件事。"
"你还记不记得,前生的事情?"
楼倾城瞪大着眼睛看他,然后摇了摇头。
楼何似又道:"你一化形,就叫哥哥,既然不记得,为何会这么粘我呢?"
楼倾城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记得这两个字,就叫了。"他甜甜的笑了,道:"哥哥同我想的一样,又好看又聪明,又厉害,哥哥是世上最好的人,是娃娃最喜欢的人。"
楼何似轻抚雪白长发,道:"我有一件事,要讲给你听。"
他开始讲述,将许久之前的大战,楼长消的第三个条件,完全说出。
楼倾城安静着,只是脸有些白。
楼何似柔声道:"时已隔世,娃娃是否还有怨念?"
楼倾城缩进他怀里,道:"我不知道,但是我除了哥哥,谁也不喜欢。谁要是讨厌哥哥,我就讨厌他。"
楼何似微笑道:"那哥哥喜欢的人呢?"
楼倾城小嘴巴有点翘,道:"那我......那我,哼哼。"
很显然的想到了潇湘依旧。
楼何似笑道:"好吧,那哥哥想做的事呢?"
楼倾城毫不迟疑的道:"哥哥想做什么,娃娃就做什么。"
楼何似轻叹,把脸埋进雪发里蹭了两下,道:"不是我逼你非得喜欢谁,只是如今,谁也撑不下去了。大劫一至,我们全都得死......包括你和我。"
楼倾城闷声道:"原来也发生过,总有活下来的。"
楼何似好气又好笑,道:"你也许有这种运气,我不一定。"
楼倾城道:"如果......"
又停下来,不说话了。
楼何似轻嘘一口气,道:"如果我们加上潇湘苍泱水等高手,独辟地方躲藏,也可以躲过是不是?"
"如果那样,还可以加上四族之王呢,只是苍泱水会无视咱们,凤凰会驱除咱们,也说不定将人绑起来,作为抵挡的盾牌......海千层又多了一个鄙视男人的理由......就连潇湘,他的表情也一定很古怪。"
"我知道你不在乎他们。"
楼何似柔声道:"但我......无法那样。"
楼倾城低低的道:"我知道。"
"哥哥总是待别人很好。"
楼何似道:"我不是待别人很好。"
"我只是......"
他笑着撑撑额头,道:"一直以来,怨念都太强了,看来死过一次,就是拥有鬼魂的某些特征。"
楼倾城却没有追问这个"死了一次",只是安静了半天,幽幽的道:"我知道了,我不会怪他们的。"
楼何似叹道:"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就直说,我不会苛责你,毕竟一个人生气,不是说高兴就可以高兴的。只是希望娃娃想一想以外的人,还有很多孩子,也有哥哥的。"
楼倾城把脸闷在枕头里,轻轻嗯了一声。
楼何似略有欣慰,却觉得有点不对,扶了倾城肩头,道:"娃娃?"
楼倾城一挣扎,埋向被子里面,不肯抬起头来。楼何似用力扳他,抬起一张俏脸,上面却沾满了泪水。
怔然道:"娃娃为何要哭?"
楼倾城不答,只是摸索着蜷了,抽噎着大哭起来,声音嘶哑,竟是无限伤悲,眨眼湿了一块衣裳。楼何似将他抱住,拿自己袖子拭泪,又急又莫明,道:"娃娃为什么哭?只是原谅他们而已,若能消去大劫,自是平安无事,若不能,像娃娃说的,也未必一定死,为什么要哭?"
楼倾城哭的声虚气短,一面摇头,道:"不为什么......"
这回他却不听话了,三撬两撬,就是说不为什么。楼何似看他哭的凄惨,又哭的实在没来头,只得归于受了委屈,仍然怨恨他人。一直抱到半夜,人才渐渐睡去,泪痕还挂在脸上,漂亮的眼睛肿的像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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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扑克大战
天高气清,云白日朗。
这样的好天气,这样的美妙日子里,楼何似是一贯的躺在靠椅上喝茶的。靠椅是露天的,在鸦族的树林里露天,十分令人陶醉。
而当这个时候,楼倾城是一贯的趴在楼何似身旁,一起喝茶的。潇湘依旧则是一贯的同在身边,负责端茶的。
生活真是美好。
苍泱水闲来无事,便会上山拜访。外传他天天修道,其实有一大半时间,倒是不在云水古今的。
楼何似同楼倾城正在嘀咕,远远见人来了,顿时跳起,道:"好了,一桌齐了!"
闲来无事,他把现代的扑克之类全做了出来,有空玩玩。此刻刚好四人,一局变色龙。这个玩法算是趣味。倘若第一人出红桃A,那么第二人就要出红桃,或者是A,如果两样都没有,有J和王,就可以变花样,指定下一人出花色,是红桃,或者是方块,哪种都行,如果也没有J和王,就不好意思,从自己手里的五张牌中任选一张,埋在一边。所有牌都出完后,各人清点自己埋的牌,加起来点数最小者胜。当然,点数最大者,总要得到些惩罚的。
楼何似举了举一张小纸片,笑道:"这次我不看人下菜碟了,惩罚一早就定,写在这里埋在一边,谁输了就罚。"
楼倾城笑道:"那我也写,我和哥哥一样。"
潇湘依旧流利的随大局而动,随后把毛笔和纸张递给苍泱水。他看了一眼,道:"不必了,倘若我未输,便借你们的墨宝。"
楼何似言笑晏晏,楼倾城急着开始洗牌,潇湘依旧轻抚额头,苍泱水则平静的饮了一口鸦族的好茶。
四人各坐一方,开始一局。
"啊啊,是我的。"
楼何似趴在桌边,打出一张红桃5,转头对下首楼倾城道:"有红桃么?或者是5?"
楼倾城打出一张红桃3,看潇湘。潇湘依旧长指在五张牌游移一会,抽出张黑桃3丢了出去。便轮到苍泱水,他垂着细密的睫毛,按出黑桃8。
楼何似接上红桃8,楼倾城看了会,笑道:"埋一张。"
一张扑克按在旁边,众人抓牌凑满五张,楼倾城丢出张方块Q,潇湘眉头一皱,却是没有方块,便笑道:"变梅花。"
一张J按出来,潇湘下家是苍泱水,他神情不动,掷出张梅花2。
楼何似不动声色,也跟张梅花。轮到楼倾城,道:"变黑桃。"
潇湘依旧含笑跟黑桃K,苍泱水垂目看了看,又出了张黑桃9。楼何似又变,道:"变方块。"
轮到苍泱水,仍然打出张方块来。
楼何似暗暗使劲,瞅了眼潇湘依旧,潇湘微眨眼睛,按出大王,道:"变......红桃。"
转眼三人将四种花色都变过,苍泱水手中只余两张牌,他淡淡道:"变方块。"
一张J丢出,楼何似手中尚有方块,却是轮到潇湘,又埋了一张,重新抓牌。
如此数轮,楼何似未埋一张,倾城埋了三张,潇湘两张,苍泱水则是四张。他瞄着桌上已打出的牌,心中估算一下,便拿眼望倾城。楼倾城同他对了一眼,半噙笑,脚下暗暗踢了下潇湘依旧。
楼何似再度申视桌上已出的牌,心中有了个底,苍泱水出张黑桃5,他微微一笑,跟上红桃5。
楼倾城笑咪咪的出红桃K,潇湘也跟红桃,苍泱水微一迟疑,丢出张红桃4。楼何似毫不含糊,继续跟红桃,楼倾城同跟,潇湘也跟,苍泱水微微指动,出了红桃2。
楼何似按出张J,道:"继续跟红桃。"
楼倾城潇湘皆跟上,轮到苍泱水,按出小王来,道:"变方块。"
楼何似暗笑,丢出方块5,后面楼倾城刷的一声,出了张红桃5,潇湘继续跟,又回到红桃上来。
此刻牌局已快到尾声,苍泱水按了按鬓边,忽然微微一笑,出了张红桃6。
楼何似瞪圆了眼,几欲吐血。
按常理,总是先出大再出小,不能跟才出J等变花色,他们原本是约好算计苍泱水,先变着花色让他埋,后轮着跑红桃,算准他的红桃已经出完了,岂知那人把红桃搁在J后面出,分明就是......陷阱......
默然,楼何似无力道:"埋一张。"
埋下他唯一的一张,也是决定输赢的一张......
局终翻牌,楼倾城两张2一张3,总共7点,潇湘是一张4一张3,也是7点,苍泱水四张牌,全是1点......共4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