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秋低头一笑,道"儿臣无事,让母后担心了,以后儿臣一定小心,再不会如此大意了!"
母亲二人私语不断,完全已将皇帝冷落在一边,可皇帝似也不恼,仍是一脸温和的表情恭敬的坐在一旁,只是眉宇间不由显露些许落寞,他坐了一会,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轻声道"母后,让太医来给皇弟请脉吧,顺便开些药补补,你也放心!"
"好好!"太后听罢,赶忙点头,唤道"来人,召白羽来给殿下请脉!"
听罢这个名字,明诚秋突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不用了!"
"怎么了?"二人大见状大惊
明诚秋皱紧眉头,半晌,将昨日之事全数说出。言罢,殿内寂静良久,才听太后长叹一声,道"没想到,那白羽倒如此忠心。也难得了。这样罢,皇上"太后说着转头看向皇帝,道"你说给白羽封个忠义候如何?"言毕,却见皇帝低头无语,太后不由蹙紧了眉头,沉声再道"皇帝!"
"啊!"皇帝此时才仿佛回过神来,忙抬头,看向太后道"母后,您刚才说什么?朕,没听清"
太后再次蹙了蹙眉头,重复一遍"哀家的意思是封白羽为忠义候!他也是一片忠心"
"朕知道了"皇帝听罢,喃喃道,看样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太后见状再耐不住怒气,沉声喝道"皇帝!你这是什么模样!莫不是对哀家有意见!"
"儿臣不敢!"皇帝听罢赶忙起身揖礼,连朕都不敢自称,只是道"儿臣只是没想到白医正居然......前日他还和儿臣对弈聊天来着。可现在......"说着,摇了摇头,道"果是世事无常!"
"什么世事无常!什么忠义候!"一直未开口的明诚秋突然起身,满脸怒气,道"生要要见人死要见尸!谁能肯定白羽一定死了!?"
皇帝见状,怔了一会,也点点头,道"的确,白羽一向机灵!再说,朕看他那模样,也不似短命之人。这样罢,"说着,皇帝走上前去拍了拍明诚秋的肩膀,笑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休息。等侍卫有了消息,朕再通知你!"
"没错,你先去休息,白羽的事稍后再说!"太后说着,唤道"来人,还不快带殿下去偏殿休息!"
明诚秋揉了揉锁紧的眉头,长叹口气,行礼退下了。
皇帝随后也退了下去,一回紫微宫,便立刻将孟轩冕召入宫中。不知他跟孟轩冕说了什么,众人听见到孟轩冕一脸严肃的回到家中,随后便在孟府听到白允瑶惊天动地的哭声。
"殿下,你真要呆在这?"白允瑶睁着晶亮的大眼睛,小心的问道
明诚秋一脸阴沉的看着手上一串钥匙,似在想什么,听到白允瑶的声音便缓了缓脸色,道"你不是说,今天,你哥哥会回来?我都把你府里的人都撤走了。就咱们俩在这等他!可好?"
白允瑶眨眨眼睛,点头道"好,哥哥一定会回来的!这是大丫头说的,哦,大丫头是孟府的一个小丫环,她说人死之后第七天,他的魂会回来的,回来看他的亲人,然后,然后就会去投胎了,然后,就再也见不着了......"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已隐隐有了哭腔
明诚秋侧过脸庞,看见白允瑶坐在白羽的床上将脸埋进他的枕头里小声抽泣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犹豫了一会,还是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道"不会的,他只要回来,本王就不会放他走了。纵是魂魄,本王也要他留在这里!"
白允瑶趴在明诚秋怀中正哭着,听这话不由停了哭声,想了一会,摇了摇头,道"没用的!大丫头说鬼魂是由鬼差用铁索拴着的,等他回来看完亲人之后,鬼差就会拉着铁索,将鬼魂拉回阴间的!因为不能说话,所以才要在门外洒这些白粉,是为了留下他们的脚印,证明他们真的来过!!"
"胡说!"明诚秋皱紧了眉头,佯怒道"别说鬼差了,纵是阎王亲来!本王也不会放人!"
"真的?"白允瑶将红红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脸希冀的看着明诚秋
明诚秋扯开一抹笑容,点点头。白允瑶见状,似乎也突然满是信心,用力的点点头。明诚秋见状,暗松了口气,随后他自己也觉好笑,曾几何时,自己也会为了哄个小孩子而这般费神了?只因为,她是白羽的妹妹么?
正想着,又听白允瑶道"对了,殿下,等晚上我哥哥回来 ,咱们千万不能跟他说话!如果跟他说话了!他就会魂飞魄散的!"
"这也是那个大丫头说的?"明诚秋挑了挑眉,笑道
"嗯!"白允瑶再次用力点头,看来她很相信那个丫头。
"好!"明诚秋见状也点点头,再次将白允瑶揽进怀中。轻叹口气,握紧了手上的玉佩,找了七天,最终也只能找到这块白羽随身不离的钥匙,钥匙旁边并无尸体,只有一滩血迹和许多野兽的足印。
今天是回魂夜,明诚秋第一次希望世上真的有鬼魂,那么,便还可以再见他一次吧。
也许是知道今日有阴魂回归,是故连月亮都隐在云中,整个天地一片暗昧不明。
白允瑶早已熬不得夜,在白羽床上沉沉睡去,明诚秋则躺在绣榻上假寐,听得远远传来三更声响,明诚秋最终忍不住苦笑出声,自己竟然当真了。轻叹口气,翻身准备睡觉。却听得门外一阵悉索声响,听动静,似乎是金属相撞发出的。再听,似乎还有轻微的人声!明诚秋不由心中一紧,心道,铁索,声音,难道真是鬼差锁魂还阳么?正想着,门外声响越来越大,明诚秋几次想起身,最终却还是按捺下来,如果他真的回来 ,就说明那个大丫头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若去与他说话,岂不害的他魂飞魄散?想着,明诚秋便不敢动弹,只是僵着身子面对墙壁躺着。
此时,白羽正在门外摸索着,一边摸索一边嘀咕"搞什么!白养这些人了,一个人都不知死哪去了!连灯都不点!害得老子摔跤,唉,钥匙死哪去了?MD,古代的锁就是麻烦 ,锁匙这么大!害得老子几箱宝贝分两串钥匙,这次也倒霉,跳崖吧,还掉了一串。唉~不晓得掉的是哪串啊~如果是装银票的那箱就惨了!!那箱子是铁做的~砸不开啊!!"
摸了半天,终于在远处墙角找到了钥匙。拍了拍手上的白灰,再骂"这些家伙,地上这么脏也不知道扫,扣工钱,一定要扣工钱!!"边骂边走进自己房间,懒得点灯,凭着记忆摸到床边,看了半晌,才发现是白允瑶躺在自己床上,他早已习惯这小家伙不时的陪睡,所以也没介意,摸上床,倒头便睡。
明诚秋就死死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也撑不过睡意,睡了过去。第二日大早,就被一声尖利的惊叫给吵醒,睁眼再看,却见白羽一脸呆滞的坐在床上,两眼惺忪显然将醒未醒,而白允瑶刚晃着他的胳膊又哭又笑"我哥没死!我哥没死!!"
第 18 章
"事情就是这样了!"因为极度渴睡,所以一脸不耐的讲完了跳崖之后的事情,便挥手道"殿下,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睡吧!卑职累的不行了,待明天定去王府给您请安!"
如此敷衍的态度让明诚秋很是恼怒,但一看白羽手上包扎的厚厚纱布,再想到适才所见纱布下面纵横狰狞的伤痕,心中怒意不觉消了大半,他缓了缓神色,道"那好,本王也累了,就先回府了。你明日自己来王府便成。"
"是,送王爷!"口里说着送,可身子却丝毫未动,见状,明诚秋又好气又好笑,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躺着罢。不用送了。"说罢便转身出了白府。
第二日一早,白羽便去宫中点卯,毕竟每月都要拿薪水的,总不好意思天天旷班。本想着点了卯就找个借口溜回去继续睡觉,谁知道人刚到便接到圣旨,皇帝找他有事。白羽转转眼珠子,想着,莫不是救了他弟弟,现在要给赏了?
有了这个想法,便也不急着回去睡觉了,屁颠屁颠的跑去了皇帝那里,果然,赏赐是少不了的。赏外之后,皇帝还盛情邀他共进午餐。白羽欣然允诺。
但现在离中午还有段时间,所以皇帝挥手退下了侍人,指了指桌上的棋盘,笑道"来一局?"
"没问题!"白羽挑了挑眉,坐到皇帝对面。开始搏奕。说搏,确是高看了白羽,皇帝跟他下棋根本就没用心,只是一个劲催他讲跳崖之后的故事
今天大量的黄白之物打散了白羽的睡意,禀着拿多少钱做多少事的原则,白羽唱作俱佳的表演了跳崖后的一幕幕。
那日白羽坐在马上俯看崖下,心道"这次栽了!"他甚至起了回头像追兵投降的念头。但一想到就算把明诚秋供出去,自己也一定是陪葬的命。再说,死一人总比两人全死好,抱着这个念头,白羽又打马向前走了两步。他仍是不死心,想看看还有没其他活路,毕竟大家都是穿越,没理由那些家伙就能混的风生水起,封候拜将,美人环绕,自己则是被几个凶神恶煞追的抱头鼠窜吧。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处云雾突然变的稀薄,那棵倒挂的枯松突然在白羽的眼前。当时白羽只觉心脏突的一跳,求生有门了!
那老头说过,他这御风行,便是御风而行的意思,平时可当轻功用,等有风的时候,就可以当滑翔机用了。自己虽练的不纯熟,不能当滑翔机用,当风筝总成了吧。这山风猎猎,想着,白羽伸手感受了一下风向,暗自点了点头,这风,正好可以把自己吹到对面去,只要自己算好了,巴住那棵枯松,小命得保!!小心的回觑那些追兵,离自己尚有一段距离,如果自己突然跳下去,待他们跑过来时,自己也早就被这些云雾遮掩了。
打定主意,心里再来回仔细的计算了一番。白羽低沉着声音,道""本王岂能让尔等羞辱!!"
话音一落,便纵身跳下山崖,顺着山风向对面飞去。眼看自己直直往枯松上撞去,白羽面露喜色,伸手欲抓,谁料想手刚摸到粗糙的树皮,便突然自旁边吹来一阵大风,白羽即刻像个断了线的风筝,飘飘忽忽的就顺着岩壁滑落。
白羽黑线看着灰白的岩石与墨绿的苔藓交错着在自己眼前不断上升。不想摔死,只得一咬牙,伸手巴住岩壁,刹时手掌与手腕内侧火一般的烧疼。向下滑了一小会,终于出现了一块凸出的小岩石,白羽像抓紧救命稻草般死死巴住不放。这才勉强停下身子。可这时也顾不得检查手上的伤口了,看着身旁云雾缭绕,白羽却没有丝毫成仙的快乐,反而郁闷无比,这么多云雾,遮住视线,自己该往哪爬啊?
休息了一会,一咬牙,拿出与父亲在外游历时学会的攀登技巧,再运用御风行,这才勉强的爬上悬崖。在手心向下搭在岩石的一瞬间,白羽哭的心都有,总算爬上来了!
爬上悬崖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水清理伤口。幸好随身带着金创药,都是从皇宫里黑来的,反正是公家的,不拿白不拿嘛。再者皇家出品,效果就是好。
涂上伤药,再将自己内衣撕成一条条的当作纱布将双手裹成木乃伊般,然后便开始寻找下山的路。可这山上却无山道,只有山民或樵夫走出的一路小路,那路又陡,路旁还满是带刺的芒草,白羽的下山之路可用跌爬滚打来形容。
好不容易下山之后,却又悲哀的发现,自己离京城已经很远了,据问路的老丈说,最少要三天才能到京城。他不过是翻了两个山头,为什么路程就差那么多了?明诚秋啊明诚秋,你打猎也不能找个近点的地方?
三天啊,其实按一般情况来说,三天路程并不远,而且如果骑马的话,那么不用两天就可以到了,但,对一个无马又身无分文的人来说,三天的路程却比唐僧去西天近不了多少。
沮丧的走到路旁坐下,白羽开始思考如何赚钱回京。他现在身上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本来这身明诚秋的骑装倒能当点银子,可是现在已经因为爬山而划破了不少地方,又弄脏了,如果洗洗,能卖钱不?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面前平白多了几个铜板,白羽一愣,抬眼望去,但见一个胖胖的大娘挎着竹篮停在自己面前,一脸的怜悯,见自己望向她,便开口向身旁的另一个妇女道"阿弥陀佛,现在的乞丐真是可怜啊,你看看手都伤成那样子了,难怪要来乞讨了。"
那妇女听罢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本来他这么年轻,我是不会给钱的,我不像你,信佛,不过看他伤成这样,啧啧啧"一边说着,那妇女一边仔细打量着白羽,再道"看看,不但手上有伤,脸上也有啊,脏成这样,看那衣服 ,破的呀!!真是可怜"说着,那妇女也自怀中掏出两枚铜钱扔在白羽面前,再道"你拿去买个包子吃吧,可怜哟!"
二人一边说着可怜一边走了。白羽目瞪口呆的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伸手捡起铜钱恨不能一把扔过去。可拿起来一看,有五枚啊,可以吃碗面了。摸摸肚子,白羽最终还是厚脸皮的收起这铜钱,跑去吃了碗素面......
还未讲完,皇帝已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笑了好半晌,皇帝再道"那你最终是怎么回来的?"
"我啊,一路行乞回来的呗,你总不能让我去偷吧!"白羽撇撇嘴,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皇帝听罢,怔了片刻,叹道"是啊,你总不能去作违法之事。不过也真为难你了,有如此武艺,却情愿自己受苦受辱也绝不作那小人之事。好,好!"说着,皇帝唤来下人,再次赏给白羽黄金百两。
白羽领旨谢恩,心里暗笑不已"老子是那么傻的人么?那些大侠流行劫富济贫,老子也一样可以做啊,不然岂不对不起这身轻功!不过我可是很有良心的,晚上去一个富户家只摸一个元宝就出来了!"
皇帝全然不知白羽的所作所为,倾身将他扶起,道"你这次的确受了大苦,不过,天将降大人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基筋骨,你以后定然大有作为!"
"谢皇上赏识!"白羽顺势起身,再次坐回凳子上,道"皇上,故事讲完了,咱们下棋吧!"
"好!来人,把上次毫州进贡的果子酒拿来,朕要与白医正共饮!"
"果子酒是什么?"白羽一脸好奇。
"那是毫州特产,据说是山中猴子酿的,味道奇佳,但极其难寻,毫州每年也才进贡两坛罢了。"皇帝笑着答道,一边在棋盘上布下一子
"那倒是好东西!"白羽紧随其后,二人边下棋边聊天。
棋下到一半,已到用膳时间,传膳太监奉旨将御膳摆在偏殿,二人自内屋移到外屋,皇帝退下侍人,笑道"就咱们君臣二人饮酒品菜,无需这些人伺候了!"白羽自然点头称是,一边还不忘拍拍马屁。
酒过三巡,白羽已醉的差不多了,以至全然抛了顾忌,笑道"皇上,你棋下的真是好,咱们拼了这么久,我就没赢过,你也放放水啊,我老是输,以后不陪你下棋了"
"呵呵,你老是输,就该想着锻炼棋艺,怎么只想着让朕放水,真是,该罚,该罚"说着,皇帝拿起玉壶将白羽的空杯斟满。
白羽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再道"皇上,就你这下棋的水平,哪天没钱花了,还可以去路边摆个棋局,赚不少银子呀"
皇帝听罢直笑,笑着笑着,突然敛起笑意,涩然道"棋下的好又如何,终不过是棋子罢了。"
"胡说,你明明是下棋的!"白羽一拍桌子,满脸不悦。
皇帝一愣,抬眼直直看向白羽,白羽被这眼神看的心里一惊,酒意不由消了一半,暗道"这皇帝什么时候眼神如此凌厉了?"再看,却又见他仍是一付温吞的模样,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迷茫,不由又笑自己真是喝多了。
摇了摇头,白羽笑着指了指内屋的棋盘,道"皇上,棋盘还在那呢,你怎么能说你不是下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