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落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本不都好好的么?我什么都不想要了,鸣凤他说:"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罢了。"是啊,我只是想要和你们在一起罢了。那么简单的愿望,为什么老天还是要折磨我?是我要求得太多了么?好啊,那你都拿回去啊!什么王爷,什么颜馆我都不要了!就让我和他们在一起吧,这就够了......
我突然很后悔。也许当初、当初我没有强要把鸣凤带回来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那些马贼不会死,孟萧不会死,鸣凤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是我,是我太任性、太自私了了。我忘了这不是二十一世纪,很多事情,一旦走错一步,那么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走错,根本无法挽回......
我真是天字号第一的笨蛋......
"鸣凤......对不起......"
"傻瓜......错的不是你。"他打断我的话,起身,几步上前将我圈进他的怀里,紧紧搂着我,"你还不明白么?我想要的生活,就是和你在一起啊。"
和我在一起......
某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我猛的抬起头:"鸣凤!我们逃走好不好?你和锦昕的武功那么高,我们一定可以逃走的是不是?从今以后,再苦再累,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谁知他竟摇摇头,道:"不可能的。你想逃到哪儿去?"
"怎么不可能!我们可以离开京都离开大胤啊!大胤周围不是还有别的国家么?我们可以逃去那里啊!逃到别的国家,即使是德晞帝也拿我们没办法了吧?"他又不是国际要犯,其他四国犯不着帮着一起抓他吧?
"傻瓜,那是在你们那儿吧?"他无奈的笑着摇头,"在这里,只要德晞帝的一道圣旨,其他四国为了与大胤维持和平关系,也一定会发动兵马来追捕我们的。"我望向其他三人,见他们都点头表示鸣凤说得没错。
鸣凤继续道:"即使我们一次又一次的躲避了追捕又能怎样?难道就这样颠沛流离的过一生么?即使你愿意我也不会那么做的。"他蹲下身,轻抚我的发:"玉儿,这样的日子不适合你。我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的。"
心狠狠的被撕扯着。
"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我怕我回报不了......"
"感情是不用回报的。"
眼泪模糊了视线。
隐约间似乎有股浅浅的香味,面前的人影越来越不清晰,头好晕,累了么?好吧,就睡一觉吧。也许一觉醒来,这只不过都是一场梦罢了......
第十七章 背叛
是谁?那个黑暗中的身影是谁?
是谁?在我跌倒时将我拥入怀中。
又是谁?在我耳边说"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罢了"。
伸出双手,为什么我却连他的衣角都捉不到?
如果这一切都是场梦的话,那么,求求你快点叫醒我......
有光线透过薄薄的眼皮刺激着我的眼球。被迫睁开眼,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而陌生。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少了什么。
"你醒了?"
我扭头望向床旁,锦昕、醉柳、青城......
"鸣凤!鸣凤呢?!"挣扎着要起身,全身的力气却比平时少了一半。
他们面面相虚,却没有一个敢直视我眼睛的......
我一惊,某些念头闪过脑中。
怎么可能?!
"你们!......"
怒极。我闭上眼,刹那间心痛得无法呼吸,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响,我睁开眼,眼神冷的让面前的三人一颤。
我冷冷的望着面前曾经我想要保护的三人,问出我最不想问的话:"你们......把鸣凤怎么了?!"
他们都不说话,锦昕坐至床边,伸手想抚我的发却被我躲开了。
我瞥过头,不去理会他明显受伤的眼光。短短的一天,为什么一切却都不一样了?!
他低头无奈一笑:"我们没怎么他。适才宫里来了人将他带走了......"
"说谎!"我喝止他,"他武功高得很,怎么可能就这么被带走了?你们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锦昕没有骗你。"醉柳道,"他是自愿被带走的。不信你可以进宫去问皇上。"
"怎么可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那个傻瓜,他不会逃么......"
一方手帕递至了我面前。我抬起头,是青城。我没有伸手出接,别过头。用手臂抹了把泪,握紧了拳头,恨声问:"为什么出卖他?"
回答我的是醉柳。他的声音不复往日的媚,很轻很柔:"是皇上吩咐的。他一旦认了身份就等于认了罪。"
闻言我竟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仿佛听到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哈哈哈哈,好,你们做得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哈......"
"玉儿......"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歇斯底里的吼道,"好啊!你们真是做得太好了!竟想到对我下迷药?反正你们是料准了我会在你们面前问他,因为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更料准了他一定会承认,因为他‘不想骗我'是吧?恭喜你们!猜对了!你们赢了呢,哈哈哈哈......你们怎么不干脆下毒药毒死我算了?啊?哈哈哈哈......"我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为什么会那么好笑?真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啊!笑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呢......
"王爷王爷,您等等!奴才还没通报呢!"御书房前,小太监不知死活的拦住我。冷冷得刮了他一眼,拿出那块通行金牌:"没瞧见上面的字么?!"
小太监不做声儿了。
"你不要进来。"我冷声对身后一直跟着我的锦昕道。然后推开御书房的门踏了进去。
轩辕浮云在批奏折,见我闯了进来也不惊讶,放下笔静静的望着我。
我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人呢?"
他抬头望了我眼,接着又批起了奏折。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他已经认罪了,现关押在大理寺天牢,待后发配。"
"为什么?"我问,强压着要发火的冲动,不停告诉自己,他是皇帝,他是皇帝!
"因为他是怡贤帝的遗腹子。"他头也不抬,答道。
"遗腹子又怎样?他从未想过要复国。那个傻瓜,他说过的,他不适合朝廷。"他......只是想要和我在一起......
轩辕浮云抬起头,放下了朱笔:"他说没想过就是没想过么?你就这么肯定?才短短几个月而已,你了解他多少?如果他没有想要又为什么不要诉你他的身世?
舒倚,我可以纵容你一回,可容不得第二回。"
他的眼神犀利,目光冷的根本和平日判若两人。这一刻,我才深深明白,这个高高在上的人,不仅仅是我的胞兄,更是整个大胤王朝的皇帝,是权利的象征。他要维护他的皇权,他的眼里根本容不得一颗沙子。
我无言以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是我却知道,我相信他。无论怎样,我都相信他。
"你想把他怎样?"我问。我望着他的眼睛,读不出他的情绪。昔日的温存,昔日的情谊,仿佛早已在我的怒火中燃烧殆尽。
"朕已经决定好了,即日通知刑部,怡贤帝遗腹子,于三日后午时,斩立决。瑾王因不知者无罪,罚闭门思过。"
"......"
斩立决......压抑了许久的怒气再也忍不住了。事到如今,我还害怕什么?
"无事便......"
"我操你妈的!轩辕浮云你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我告诉你!我他妈就是个冒牌货!什么瑾王,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你杀了我吧!你个混蛋!畜牲!你没人性!竟然卑鄙的联合起府里那帮混帐陷害我的人!他妈的你就是个昏君!什么‘一代名君'我操!你不配!"我指着房里悬挂的牌匾大骂,若不是锦昕冲进来拉着,我已经上去把它给砸了!
我怒红了眼,死死瞪着他。这么大骂他,他却并没有下令立马斩了我。甚至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你骂完了么?"他道。我没有理他,冷哼一声别过脸。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你知道你适才的那番话会死多少人么?这御书房的守卫,服饰的太监宫女,凡是听到的人都得死。因为他们不死,你就得死。冒充瑾王,口不择言,欺君犯上。够你死几次的了。可惜朕不会让你死的,所以他们就得死。"
"你!"我气绝。
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力,就像个小丑一般在这里给人看白戏。他是皇帝啊,有什么做不出的?
腿有些发软,我扶住一旁的柱子,往日温存浮现在脑海中,那些温柔的笑,关心的话语,原来都是假的。暗笑自己的无知,痛苦的闭起眼,苦笑:"轩辕浮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英明的好皇帝,疼爱弟弟的好哥哥,是你让我尝到了失踪好久的亲情。大胤的百姓爱戴你,我也敬重你......可如今你实在令我太失望了。不辨是非,固执己见,你和那些封建的昏君有什么两样?嗯?我想我就是个不折不扣傻瓜,真是看走眼了......"
他依旧望着我,一言不发。
"我要去见鸣凤。"我冷冷道。
"可以。"他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唤了尉池来。
临出门儿前,我停了下来。有件事儿我一直想知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他的?"
"见到他的第一眼。"
我震惊得回过头:"为什么?"
"他没见过他的父亲,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和怡贤帝长得有多像。"
"我明白了。"说着,我转身踏了出去。鸣凤啊鸣凤,我果真不该带你回府的......我害惨了你。
天牢里光线不好。隐约间,透过铁牢,我只能看到那一袭红衣。
"王爷,时间不多,您快些吧。"
我点头,不想让尉池为难。
他开了牢门,我立马冲了进去:"鸣凤!"我喊道。人影动了下,我立马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他。
"玉儿?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由于好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变得有些沙哑。他的手上脚上都带着厚重的锁链,冰冷冷的让我心疼......
我哭着骂道:"傻瓜!大傻瓜!为什么不逃?你可以的啊!你的武艺那么高超,那些御林军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他摸着我的头,笑道:"我怎么可以逃呢?万一我逃了,你就要落个私放逃犯的罪名,要我怎么舍得?"
胸口堵得说不出话来。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他却还是在为了我着想?
"他说五天后要处决你。"我道。紧紧地抱着他。
他搂着我,依旧在笑:"哦?我们只有五天的时间了呀?他想怎么处死我?凌迟?还是五马分尸?"
"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开玩笑?!他都要砍你的头了!"我怒道。
他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怎么就生气了呢?砍头啊?还不算怎样嘛?你快去看看是哪个脍子手,和他打个商量,把刀磨磨快,这么唰的一下,就不痛了,省得还要再砍一刀。"
"气死我了!五天,我们只有五天啊!"眼泪忍不住又要落下来,我努力的瞪大眼睛,笨蛋!哭有什么用?
他不作声了。
"鸣凤......?"我有些担心。
"傻瓜。五天就够了。"他搂着我的手紧了些,"你知不知道,我本就是个应该没有幸福的人。遇见你,不知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这些日子的相处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今后无论我身在哪儿,只要我还有一丝意志,哪怕是做了鬼也决不会忘了你。"
"鸣凤......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牢外有了响动,只听尉池道:"王爷,时间到了。"
我恋恋不舍的离开鸣凤的怀抱。没有了他身上的温度,在这冰冷的天牢中,竟仿佛身处冰窖。
"玉儿,明儿来时能给我弹首曲子么?我想听你唱曲儿。"
我点头。想说让他好好保重,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保重?这种地方,要他怎么保重?
我在府门前徘徊了很久,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的就像是离家出走的小孩子一般。苦笑。还是踏入了府门。
刚踏入前厅,就见到那三个人坐在那里。
我故作没有看见想径直离开。
"王爷......"是青城。这件事儿,从头到尾最让我意外的便是青城。我知道他是外冷内热的,看似冷漠,其实他只是在伪装自己的柔若。我没有想过,温和的他竟然也会帮着将鸣凤送入大牢。
"......"我没有应声儿。
"王爷,我们只想告诉你,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看到的一般......"
我冷哼:"那你们是想告诉我鸣凤不会死么?你们能想办法救他?"
他摇头:"斩草必要除根。鸣凤已经定罪......就像王爷曾说的‘覆水难收'。"
"定罪?"可笑,听听,多可笑的话。
"怪就怪的他母亲不该生了他。"锦昕说道,"是他生不逢时啊。"我从不知道,原来他的声音竟是那么的刺耳。
我转过身,眼神凌厉的扫过他们每个人,强行压抑了火气,道:"你们不要逼我。不该生他?人都有生存的资格,凭什么他就是不该生下来的?一个连父亲都不知道长得怎样的人,你们却要他因为他的父亲而死?究竟错的是谁?该死的又是谁!"
他们都不说话了。我冷笑:"自从他来到这儿,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难道没有感觉么?他没有亲人,便把你们当作亲人;他的兄弟都死了,他就把你们当作他的兄弟!他是把这里当作一个家啊!可他的‘亲人',他的‘兄弟'呢?却在想着怎么把他送进大牢!你们的血难道都是冷的么?"
"锦昕。"我唤道,悲哀的望着他,"你还记不记得曾经说过‘不到最后千万不要放弃'?可是......是你让我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他沉默不语。
不再多说,我怕我会忍不住动手。鸣凤说得对。我是傻,傻到看不清原来敌人就在自己身旁。伤你最深的,往往是你最爱的人。
五天,仿佛就是一瞬间。
这五天,我依言带着琴去天牢里看鸣凤。怕他冷,又顺手又捎了件雪狐裘。
"你来了?"他道。每次声音里明显都很高兴。呵,还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呢......
"嗯。"我点头,"天冷,这牢里阴湿,上次给你带了件雪狐裘,还冷么?"
"呵呵,"他笑道,"马上都要死了,还管它冷不冷呢。"
我一听鼻子又是一酸:"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什么死不死的!莫非你还真是要把我气死去陪你......"
他用唇堵住了我的唇:"我不气你了。你要答应我,无论怎样,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明白么?"
我用力点头。会的,我会的。为了你,我会好好活下去!
"琴带来了?"他问,"呵呵,这次又唱什么曲儿呢?"
我不回答。拨起琴弦。
珍重再见今宵有酒今宵醉
对酒当歌唱以蝴蝶款款飞
莫在留恋富贵荣华都是假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你是风儿 我是沙 缠缠绵绵绕天涯
叮咛嘱咐千言万语留不住
生死茫茫山长水阔知何处
浪迹天涯从此并肩看彩霞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你是风儿 我是沙 缠缠绵绵绕天涯
点点滴滴往日云烟往日花
天地悠悠有情相守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