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零微笑:"不多,每天大概就是七八百两吧!这里不比封城,价钱是便宜了点,但基本上还算过得去。"顿了顿,也没管几位王爷奇怪的脸色,只是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们要出钱请我跳吗?"
没错。王爷们以前确实不把七八百两放在眼里,但此时,他们身上的钱加起来也不超过一百五十两。虽说最近收入增加,但还没有达到可以挥霍的地步。
无可否认,他们现在,是穷人。
"不能便宜点吗?"瑞风苦笑。
"那你们还是去‘尘芳阁'看吧!"流零耸耸肩,"去那里,你们每人只要准备一百两就可以看到了。"
倾云脸色阴沉,瞪着一脸笑容的流零,对他难以掌握的个性实在无可奈何。
一百两?能在短时间内挣得一百两吗?几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他们无不想再欣赏一次流零的舞姿,可如今竟被区区一百两难住!
四位王爷周围的空气开始升温,不同的气势散发出来,看向流零的目光热力十足。
不就是一百两吗?流零还真以为他们做不到?
之后,王爷们工作,更卖力了。
这天深夜,流零和如一从"尘芳阁"出来,漫步在寂静的街道上,说说笑笑。
突然,从道路两边窜出几道黑影,提剑直向流零他们杀来。
这回又是哪里来的混人?
流零抽出从瑞风那夺来的弯刀,身形游动,边护着不懂武的如一,一边回击。
很快,他便发现这一次的黑衣人完全与上次不同,上次那些人虽然卑鄙,但下手留情。而眼前这帮人招招阴狠,确确实实是想置他于死地。
奇怪。他在这个世界有得罪过谁,甚至到了要杀他的地步吗?
"零,小心点!"如一似乎感觉流零有点心不在焉,不由得焦急地开口提醒。
"没关系,他们伤不了我。"流零对自己的身法有信心,只不过有如一在身边,不能发挥得尽兴。
黑衣人就是看准了流零这个弱点,攻势越来越猛,而且时不时往如一身上招呼。
流零处于被动,拿着弯刀左挡右挡,十分火大。
这时,如一好象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掏出几粒珠子,一手拽住流零的衣袖,一手用力把珠子朝地上砸下去。立时,四周浓烟直起,很快人眼就不能视物了。随后,响起黑衣人的痛苦哀号声。
"快走!"如一拉着流零就往回家的方向跑。
"刚才那是什么?"跑了一阵,流零好奇地问道。
"那是少爷特地给我防身的毒散。"如一回道,"他担心我每天这么晚回家会有危险,所以帮我配了这个毒散。中此毒者虽无性命危险,但五个时辰之内武功尽失,四肢麻痹,痛不欲生。"
厉害!流零对严辰的佩服不已。
在快到家门口时,流零拉住如一,慎重叮嘱道:"一一,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让大家知道不好吗?"
流零道:"现在连我都猜不出这些人是什么来路,所以我不想让其他人为我担心。"
"那再遇到这些人怎么办?"
"我能对付,不用担心。"流零笑着拍拍如一的脑袋,说道:"倒是你,以后不要再跟我去‘尘芳阁'了。我会另外叫‘尘芳阁'的伶人帮我伴奏的。"
如一摇了摇头:"不,我还是要跟着你。是你硬把我拉上的,所以不能在半路把我撇下。"
"但是......"
如一笑道:"跟零在一起很开心,所以无论有什么危险,我也不怕。况且其他人都不知道你会遇到危险,所以关键时候还是只有我能保护你。"
流零呆然。这个小小少年,一点武功也不会,竟然说要保护他?
"一一,你听我说......"
如一扬手打断他的话,淡淡道:"你不让我跟,我就把今天事告诉其他人。"
"......"
"嘻嘻!"看流零哑口,如一面带得意地往回路走去。
流零暗叹。
看来,他以后要随时提高警惕,不能让一一受到任何伤害。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来刺杀他的到底是什么人?
45夜话
是夜,流零举着油灯从茅房出来,忽然听到厨房传来奇怪的响声,寻声过去,发现厨房窗口透着光。轻轻推门往里面看去,赫然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炉灶边翻找着什么。
"瑞王爷,你在干什么?"流零忍不住出声问道。
瑞风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来,尴尬地笑道:"流零,你这么晚还没睡啊?"
"你不也没睡?"流零语带调侃。
"没办法。"瑞风手一摊,无奈道,"最近饿得快,肚子一饿,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流零完全能理解,身为王爷,平时一日三餐山珍海味,晚上精美夜宵,糕点水果更是随传随到,何曾需要自己每天辛苦工作赚钱,为吃饭费尽心力?如今,可谓尝到饥饿劳顿没人服侍的滋味了。想必,其他三位王爷最近也过得不怎么顺遂吧!
"你来厨房也找不到什么吃的。"流零走进去放下手中的油灯,边生火边道,"你们的食量都很大,哪次晚餐剩过菜?"
瑞风笑了笑:"那也是因为你的厨艺精湛,让我们食欲大增啊!"
流零对他的夸奖不置可否,随口问道:"稀饭你吃不吃?"
"吃!"瑞风大声回答,"只要是流零你做的,我都吃。"
不消片刻,热腾腾香喷喷的稀饭便出锅了。
瑞风端着,一脸满足状。流零在一旁看得有趣,也就没打扰他用饭的兴致。
喝了一碗,感觉舒服很多,看着手中的碗,瑞风的眼神黯了黯,突然轻声道:"这个味道......很熟悉,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我的母亲。"瑞风背靠着墙壁,喃喃道,"在进宫以前,我们母子相依为命,生活困顿,母亲刺绣赚钱,一买到米就会煮稀饭给我吃。对当时的我来说,母亲煮的稀饭,就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了。"
"进宫以前?"流零讶异道,"你的母亲是......?"
瑞风对流零笑了笑:"我母亲和三位皇兄的母亲不同,她没有显赫的家世,只不过是父皇某次微服出宫,偶然结识的一个平民之女。"
"哦......"
"我母亲未婚生下了我,被亲人邻里鄙弃,背井离乡。若不是父皇找到我们,恐怕现在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瑞王爷了。"
流零默然地望着他。没想到外表看起来开朗,个性有点玩世不恭的瑞风,竟然有这样一段过去。
"进了宫之后,我以为终于苦尽甘来,我和母亲再也不用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谁知,原来这却是母亲痛苦的开始。"瑞风眼中露出平时难得一见的深幽。
"为什么?"
"君熙的母亲,当今的皇后娘娘,她出身尊贵,地位崇高,但嫉妒心和权利欲都很强,根本容不下我母亲,所以想尽办法折磨她。我母亲是个单纯平凡的女人,不知反抗也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那些痛苦。"瑞风苦涩道,"可笑,我当时年幼无知,被皇宫的豪华和舒适的生活所吸引,完全不曾注意到母亲的苦楚。而她面对着我的时候,也永远都是那张温柔的笑脸。"
君熙的个性那么善良,想不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母亲。流零问道:"那么司康和倾云的母亲呢?皇后不会只针对你的母亲吧?"
瑞风回道:"倾云的母亲静妃和司康的母亲明妃都很有背景,她们的家族几乎可以控制朝廷三分之一的势力。所以皇后娘娘再怎么嫉恨,也不敢轻易得罪她们。"
流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的母亲是平民,无权无势,而齐国目前只有四个皇子,偏偏你母亲生下了你一个,所以自然成为皇后对付的目标。"
"是的。"瑞风叹道,"后宫的勾心斗角和利益冲突,完全不是我母亲应付得来的。所以,她在我十三岁那年终于郁郁而终。"
流零沉默了一会,忽道:"按理来说,皇后是君熙的母亲,她对你母亲所做的那些,不是应该让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瑞风笑道:"我母亲是受尽了皇后的折磨,曾经一度,我对她恨之入骨,连带也讨厌君熙。但是,后来有两个人改变了我,让我放下了仇恨。"
"是谁?"
"一个是倾云的母亲,静妃。"瑞风徐徐道,"静妃娘娘温柔聪慧,曾多次救我母亲于危境。在我母亲去世后,更对我关爱有加,想尽办法逗我开心。即使我无理取闹,她也总是微笑着原谅我的任性。就是她的这种宽容,带我走出了低谷,对我的成长产生很大的影响。"
这个静妃的个性反而和君熙更接近,怎么会是倾云的母亲呢?
"那么改变你的,还有一个是谁?"流零又问。
"就是君熙。"瑞风感慨道,"大哥啊,自小身体孱弱,但心地善良,和她母亲完全不一样。刚进宫时,我最喜欢的就是他。后来因为皇后的所作所为,我疏远他。但他不顾病体,也不在乎我对他如何冷漠,屡次在暗中保护我。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和我同食同宿,就是怕皇后会伤害我。即使在发病严重的时候,也不忘请求他母亲放过我。对这样的一个人,你让我怎么恨得起来?"
流零暗道,是不是正因为如此,瑞风才表现得对皇位没有兴趣,游戏人间玩世不恭,只是为了让皇后对他放下戒心,也为了让君熙和静妃不再担心?
瑞风他们四兄弟的感情之所以这么好,或许也是因为静妃和君熙起了重要作用。
想了想,流零又问:"司康的母亲明妃呢?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精明能干,长袖善舞,与各宫嫔妃的关系都很不错,连皇后也对她和颜悦色。皇后是东宫,她就是西宫,其地位可见一斑。"瑞风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若非静妃几年前因为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而死,这西宫的位置属谁还是未知之数。"
听瑞风的口气,他对明妃的敬重似乎远远不如静妃。到如今,流零也才终于对几位王爷的背景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
瑞风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笑着对流零说:"不知道今天怎么会对你说这么多,大概是这一二十天的生活让我心生感叹吧!夜了,回房睡吧。"
两人行至庭院,瑞风忽然又道:"零,谢谢你为我煮的稀饭。"言罢,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流零目送他离开,也准备回房,刚转身,赫然发现一张诡异的人脸出现在眼前。流零张口,差点尖叫出声。
举灯一看,竟然是齐司康。他那张俊朗的脸映照着油灯忽明忽暗的光线,实在没法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这画面很眼熟,就好象是鬼片中常出现的镜头。
"康王爷,你没事杵在这里吓人干什么!"流零恼怒道。
"我一直站在这里,是你和瑞风谈话太专注,没注意我罢了。"司康悠悠道。
"哦。我要回房了。"流零绕过他,潜意识不想和他单独相处。
司康拉住流零的手,道:"你可以和瑞风谈心,可以和君熙说笑,却刻意避开我,为什么?"
"......有吗?"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司康勾唇,"你应该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关系曾有多么‘亲密'!"
流零暗吸一口气,回头道:"那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司康低笑几声,道:"你叫本王怎么忘记?在本王怀中的你是那么妩媚撩人,足以令圣人也疯狂......"
"够了。"流零脸色白了白,"我那时被人下了药,迷迷糊糊,什么都搞不清楚。你堂堂一个王爷,没必要再拿那件事来羞辱我吧!"
"羞辱?"司康冷道,"那件事对你来说是羞辱?但对本王来说,那却是一段美丽的回忆,是你流零属于本王的证明。你的身体里已经留下了本王的烙印,这是你想抹也抹不掉的!"
"那又怎样?"流零低声叹道,"我始终是靖王府的人,你再纠缠不休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把那件事忘了,凭你王爷的身份,还怕找不到属意的美人伺候?"
"但是,"司康抬起流零的下颌,"这世上有谁能如你一般令本王心动?"
流零拨开他的手,退了几步,肃容道:"康王爷,请你明白,无论如何流零都只会待在靖王身边,除非离开这个世界,否则永不离弃!"
这仿佛誓言一般的话语令司康心底一阵刺痛,嫉妒心起。他不由得怒道:"倾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死心塌地?就因为他救过你一次?"
"有了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
流零望了他几眼,转身欲走。
司康又出声道:"若我当了齐国皇帝,我要你入宫,要你入朝为官,你还有办法拒绝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