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小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黑沼的营帐里。
"小点声。他在睡觉。"异人究竟有多久没有安心的睡过一觉了呢。他不想吵醒他,他真的是太累了。
"我问你他是谁!?"小弦的声音不但没有放小反而更大了。
"他叫异人。是我的......主人。"他和异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朋友?不是。他是王的奴才,是王将他送给了异人,那么异人就应该是他的主人。
"你要了我娘的药就是为了救他?"小弦看着床上的人在睡梦中都抓着黑大哥的手,他简直嫉妒的要命。
"是的。"d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小弦很生气,他从来没有这样和黑沼说过话。
"很重要!"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人,当然很重要。
黑沼看到小弦的眼睛通红,就快要哭了。"小弦......"
那孩子没有听他要说些什么,转身跑出了营帐。
黑沼叹了口气,真的无可奈何。
"那孩子是你的情人吗?"异人被小弦的声音弄醒。
黑沼尴尬的摇了摇头,"不。我只是很羡慕他。"他是个奴才,不配有情人,也不能有情人。如果他对别人用情,就会为了别人而珍惜生命。他的命不是自己的,他的命是王和异人的。所以为了他们,他不会有情人。
"他把我当作敌人了。"异人苦笑着,他就这样再一次成为别人痛恨的目标了吗?他本应该为了黑沼而开心不是吗?可是他没有,他只是隐约觉得这唯一能给自己带来安全的人......怕是快不再是自己的了。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他有什么资格去要一个人为了自己放弃感情?更何况自己对他的感情不过是种依赖,这不是爱!他不能这么自私。
"别傻了。他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黑沼给异人掖了掖被子,"饿了吗?我叫人给你弄吃的。"
异人摇了摇头。
"那就继续睡吧。我在这守着。"
异人闭上眼睛,身边的人变了,变的温柔了。
【魔窟】
第二天。
异人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的黑沼低着头,坐在那里依然保持着昨天的姿势。
"你真的就这么坐了一夜啊?"这个男人真的真的让自己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老天真是很会开玩笑,自己所依赖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爱的人,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玩笑吗?
黑沼点了点头。既然他说过要守着他,就不会一个人离开。"饿了吗?"
异人点头。昨天痛快的哭过一场,觉得没有难受了。况且一会自己准备去九龙山,不吃些东西是不行的。
早饭的时候士兵端来了山边特有的食物"烙丝",是把面粉揉成团再切成丝盘成一个饼,然后盖上山上的野菜和野味一起烤着吃的一种小吃。民间的食物有时候味道远比宫廷里的好的多。只是异人并没有什么胃口。他只是多喝了些水,吃了一块烙丝。
"我要去九龙山。"异人放下碗筷。
没有问为什么,"我陪你去。"
"那里很危险!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他是要去送命,他不想让黑沼也卷进这场战争。
可是他所依赖的这个男人根本就已经置身在这战争之中。"就因为危险,所以我要陪你去。"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异人了。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黑沼点头,"我能感觉的到。但是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不管你需不需要。"
异人笑了笑没有再阻拦。他很了解这个男人,一个视承诺为生命的男人。
两人走出帐外,"那边的雨也该停了吧。"异人小声的呢喃着。
"应该是的。"尽管天还很阴沉,但是已经不像昨天那么恐怖了。
"我们上路吧。我不想看看他们!"他不能等到雪龙的大队来到这里,他不想见到他们,一个都不想见到。
黑沼点头。
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在盘山路上飞驰。
从这里骑马到九龙山大约需要半天的时间。
马停在了丛林边上,再向上马儿无能为力。两人将马栓在树上,提着剑向丛林里走去。
"最近这里的狼虫蛇蚁越来越多了。你要小心。"黑沼护在异人的身边,用剑替他拨开挡路的树枝。
"你也要小心。我不要让你出事。"异人的看着黑沼,他原来不该让他来的,他不过是个人类,尽管他不普通,尽管他是湮王朝最强的勇士,可是他依然没有抵抗龙神的力量。
黑沼笑了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因为我不能让你出事。"这是他生存的意义,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他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真好看!"异人第一次见到黑沼的笑,那是那么期盼的笑容。果然,如他所想象的一样让人感动的笑容。
"......"黑沼不知道如何回应,小弦也曾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自己的笑好看吗?他不知道。他甚至连自己张什么样子都已经不记得了。"过了两个山梁那边有一个山洞,上次我在那里碰到了妖兽。要格外小心。"
异人点了点头。
突然两人听到身后有声音。立刻转过身,身后出现的竟然是一只张了翅膀的巨大老虎。混身雪白,露出长长的闪着寒光尖牙。
"异人你退后!"黑沼拔出剑横在异人的前面。这个山上居然有白虎!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代表着灾祸的妖兽居然出现在这里!
白虎抬起巨大的前爪向两人扑来,四周的树枝都在颤动,空气中有一股难闻的腥臊味。
异人被推到一边,黑沼手中的剑迎上白虎的前抓。"呛"的一声,白虎的一个指甲被削落。被激怒的白虎张开血盆大口开始向黑沼猛烈的进攻。
树林中,树木挡住了白虎的行动,但黑沼也不例外。这只白虎东扑西扑,撞到了周围不少有树木,尽管黑沼接连刺伤了这只白虎,可是它的攻击力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就在这时候黑沼的剑卡在了白虎的前爪上,白虎张开嘴要将黑沼生吞下去。与此同时,异人跳到白虎的脖子下面,剑从白虎的咽喉处割了进去,血顺着翻开的虎皮倾泻而下。
白虎没有再做任何反抗,倒在地上,死了。
异人站在原地,白虎的血从他的头顶淋至脚底。他觉得后背开始隐隐发痒,他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血浴,竟然是白虎之血。
拔出剑的黑沼惊异的看着面前的异人,浑身是血的他......怎么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异人!你......怎么会......"他不知道该怎么问。
异人转回身,"附近有水吗?"
"山谷中有一条小河。"
血顺着河水漂流而下。异人站在水中,看着黑沼。"假如我不是人类。你......还会守护我吗?"他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你说什么?"黑沼没有懂他的意思。
异笑了笑,笑的是那么苦涩。他脱下已经染红的衣服,没有避讳黑沼就在河边看着他。
黑沼扭过头。他不是不想看,他是不敢。
擦掉身上的血,异人从河中走出,来到黑沼的面前转过身背对着他。"你转过头看着我!"他低下头,或许下一秒身后的人就会逃走吧?他不想去思考,他只是觉得他必须让黑沼知道真相。
黑沼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仿佛是在梦中一般。那阳光下带着水珠的背上竟然是闪烁着荧光的绿色鳞片。"好美!"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只觉得那鳞片闪烁的光芒让他觉得很美。他不自觉把手放到异人的背上抚摩着。光滑的像丝绸一般,让他的心有些发痒。
一股暖流从黑找沼的手心传到异人的身体里,"你......不觉得害怕和讨厌吗?"美吗?他一点都不觉得那些鳞片有什么美感可言。
"很美!"黑沼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失态,他怎么能去抚摩面前的人!于是他脱掉自己的外衣把他披在异人的身上。"披上吧。免得着凉。"
"你不觉得讨厌吗?我不是人类。我是条龙,一条只有人形的龙。"异人拉紧衣服转过身看着黑沼,他没有在他的脸上找到任何厌恶的神情。
黑沼笑了笑,"就算是条龙,也是一条绝美的龙。"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异人的衣服在河水中捞出,点燃一堆火把衣服架在火旁。
"你真是个怪人!"他把黑沼的外衣穿好,系好衣带,靠着黑沼坐在火堆边。山谷中的风比旁处的更加阴冷。
"不管是你人还是龙。你都是异人。"
"谢谢你!我以为你会讨厌我不再理我。"
黑沼摇了摇头,"我守护的人是你,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如何而有所改变的。"停顿了片刻,"你是因为这个拒绝王再靠近你吗?"
异人的心头咯噔一响,"......"没有回答。
"或许他和我一样根本就不介意你是什么。"他相信他的主人不只是爱着异人的容貌和身体,那些东西还不至于让人爱到疯狂吧?至少对他来说不至于。
"是嘛......!"看了看天,现在对雪龙来说自己是人是鬼是蛇是龙都没有什么关系了吧?还有什么可以值得介意的呢......
两个人草草的吃了些干粮。距离上次遇到妖兽的洞穴还有些路程。
一路上竟是些和平常所见不同的野兽。三个头的狼,九条尾巴的狐狸,张着犄角的巨蟒......异人和黑沼一路走一路杀,所走过的地方,俨然成了一条真正的血路。
在路上,异人讲自己的身世告诉了黑沼。
"我是为了要和龙神同归于尽,黑沼,你不用陪我送死。"异人擦了擦额角的汗,纵然他有龙脉之力,他依然会觉得累。
"我说过。我守护的人是你,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如何而有所改变。况且我的命就是用来保护你的,所以如果你去赴死,我自然不能落下。"以命相守,这是黑沼许给异人的誓言,是在心里许诺个自己听的誓言。不仅仅是主人的命令,也是他生存的信念。从前的他一心只有王,没有开心,没有痛苦。没有恨,更没有爱。可是当他被主人送给异人开始,他就有了开心,有了疼,有了爱。哪怕是不能为世人所知的爱,不用要求给予回报,不用要求身体上的纠缠,他只是一心想守着他,直到他死去,或者自己死去。
"看来老天对我......还算不薄!"异人笑了。他很久都没有笑过了,是那种发自内心愉悦的笑。能有一个朋友对自己如此,他又怎么能不笑。
绕过两道山梁,眼前的情形让他们惊谔。
在这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竟然被烧出了一片空地,四周充满了树木烧焦了的味道。
在空地的另一端就是个入口。
"前几天这里还不是这样!"四周的一切变的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让他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异人紧皱着眉,踏进这快焦黑的土地。
咯吱!咯吱!
每一布都好象踏在断裂的骸骨上。
四周寂静的连风都没有,死一样的沉默......让人窒息的感觉。
两个人并肩走到入口。
"就是这个山洞。我记得入口的石头上有一条蛇纹。"黑沼从配袋里取出火石和油,在地上找了两根没有烧完的木棍。他从衣服上撕下两条包裹在棍子的一端,淋上油,用火石点燃了。
"洞里很黑。拿着他比较安全。"他递给异人一个。
异人接到手里,冲他一笑。"没想到你这么细心。"这外表看似稍显粗旷的男人竟然想的那么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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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有一股腐烂的味道。是腐烂的草和腐烂动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从洞口走进去大约五百米的地方就是个岔路口。两人互相看了看决定向左侧前进。
拐进左侧没有多久山洞的情形开始有了巨大的改变。
原本是在山鄙上凿出来的狭小山洞,开始变的让人无法相信。凌乱的碎石变成了严密的巨大石块。原本张满野草和青苔的墙壁出现了诡异的雕刻。
"果然别有洞天!"异人不得不被眼前的情形惊叹。
可是接下来过了一个转弯他所见到的景象更是让他震撼。
这是一处大厅。至少能容纳上千人的大厅。大厅的中间放着五个石台,台上的五盏灯燃着血红色的火焰。四周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黑沼!!你看这是什么?!"异人低下头,脚下所踩着的地,不!不应该叫地!这脚下所踩着的竟然是一个一个的卵。
那些卵发黄且透明,但人踩在上面能感觉的到它的坚硬。卵里的东西清晰可见,那东西在黄色的液体里缓慢的蠕动着,看起来粘稠的让人想吐。如果异人不是看到那里面缓慢蠕动的东西,他不会觉得那是个卵。
接着他抬起头,才发现不光是脚下,墙壁上,甚至洞顶都布满了这种卵。密密麻麻一个接连一个,在着能容纳上千人的洞穴大厅中,究竟排列了多少个这样的卵??成千上万?绝对不止!!
异人顿时觉得混身发麻,是那种连头皮都瑟瑟有声的麻。他不自觉的的抓住黑沼的手,他能感觉得到黑沼也在发抖。是啊,面对这样的情形,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不害怕。
"快走!"黑沼拉起异人,向另一侧的入口跑去。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让人想吐的场景。那些在卵中蠕动的东西像是随时都会从里面钻出一样。如果那些东西全部破卵而出,他和异人恐怕连惊讶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觉得能感觉到有冷风吹过。两个人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身边的墙壁呈现青蓝色,在火把的照射下偶尔会反射着光。尽管这一样让人不舒服,但至少比起刚刚要好上不知道有多少万倍。
两个人对视着,他们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刚才的一切。于是只能互相看着,用惊恐和害怕的眼光互相看着。
"继续向里走吧!"黑沼站起身,把手递给异人。他可以肯定异人不会有退缩的意思。
"你不怕吗?"异人伸出手被黑沼拉了起来。他害怕,但是他不会退缩。
黑沼苦笑了一下,"没人会不怕吧?!可是我知道你不会回去的。"
"看来......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刚才的风证明附近一定有出口。或许......"黑沼没有继续往下说,他知道异人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龙神就在里面!"果然,异人知道黑沼要说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走吧!"
顺着风吹来的方向,两个人来到了一块空地,应该说是一个山谷。抬起头可以看的到天,空地的周围张满了茂密的植物,根本叫不上名字。
"我等你很久了!"从空中穿来的声音,不是很响亮,却可以直达人心。
两个人抬起头,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在你们身后。"m
异人和黑沼转过身,面前的人在朝他们笑。
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他们完全不知道,就像风吹到脸上却没有声息一样。
这个人离自己这么近,近到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两人个后退了几步。"你是谁?"异人问。
"苍天!"苍天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笑,他是苍天,即便被封印在着落日山洞里近五千年,他依然是天下至尊的龙神。
异人的火把掉到了地上,他不是惊讶,也不是害怕,而是他的手突然使不上任何力气。他感觉头开始发晕,"黑......黑沼......"眼前开始变的模糊。
异人的身体开始逐渐的倾斜,黑沼扔掉火把一把把异人抱住。"你怎么了?"
苍天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放声大笑。"要感谢今天的早餐!"
"你胡说!"黑沼知道那烙丝是小弦送来的,那么单纯的孩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