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天暮云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争取一下。但看着云素月温柔的笑颦,欲出口的话在他嘴里转了几圈后,又咽了回去。
"是。"低下头,他闷闷不乐的说。
"这才是娘的好孩子。"听到天暮云放弃了刚才的想法,云素月不由喜笑颜开。"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有想要的东西吗?是什么?娘去给你拿来。"
"真的?"见云素月这么说,天暮云的精神振了振,颓丧的神色也有了些期待。
"当然,"好笑的看着天暮云,云素月说,"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得到了云素月的保证,天暮云不由大喜过望,"我只要一幅画!"在说到他喜欢的东西时,天暮云的神情变得极为专注和坚定,完全没有刚才的迟疑和软弱。
"画?什么画?"云素月不由愣了愣。
"这一幅。"天暮云欣喜地从宽大的衣袖里抽出一幅卷着的画,当着云素月的面摊开。
随着画轴的摊开,云素月的神色渐渐的有好奇转为恐惧。等到画轴完全摊开的时候,她的脸色已是一片死白。
静立在一旁的蓝见云素月神色有异,不由跟着看向了天暮云手中的画卷。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画卷上,画的是一个人。一个相貌平凡的男人。男人手持单刀,衣角翻飞,笔直地挺立在陡峭的山崖之上,半仰着头,专注的凝视着远处如血的残阳,眉宇间,是浓浓的不屈和傲气。
但这些,都不是让蓝震惊的地方。让他震惊的是,画中的男人,有着雪一般的头发和血一样的眸子--如果不是画中男子的气质同天残缺差了太多,他几乎就要以为,画中的人,就是天残缺了。
"娘?"这时,迟钝的天暮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略带疑惑的看着云素月灰白的脸色,奇怪的叫了一声。
"谁准你碰这幅画的!?"一把抢过天暮云手中的画,云素月失控的尖叫出声。
从小就没有被云素月斥责过的天暮云惊愣的看着神色凶狠的云素月,呐呐的说:"娘,我......"
"滚出去!"指着门口,云素月绝美的脸已经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如同夜叉。
"我......"从没有面对过这种阵战的天暮云明显慌了手脚。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神色狰狞的云素月,什么也不懂做。
"少宫主,"看着失控的云素月,蓝一把拉住傻傻的呆在原地的天暮云,"我们先出去。"把满心的疑惑压了下去,他简单的朝云素月行了一礼,就和天暮云一起退出了夕月阁。
在天暮云和蓝离开后,云素月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软软的跪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云素月,你怀孕了?你居然怀孕了!?我诅咒你,只要有这个孩子一天,你就不要想摆脱我!只要他存在一天,你就不要想获得他的爱!"
"我诅咒你......诅咒你......"
"我用我全部的生命和灵魂诅咒你......诅咒你......"
满含怨愤的声音似乎又在云素月耳边响起,她慌乱的捂着耳朵,冰凉的泪珠一颗颗地打在了画卷上,晕染了上面的色彩。
"七哥,我不是故意的,不是......"喃喃着,云素月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不可闻。
幽幽的月色下,悠扬婉转的琴声在安静的夜晚里流淌着。一架普通的古琴前,天残缺神色专注地拨动着琴弦。
时间缓缓地流逝,在乐曲即将达到高潮的时候,天残缺突兀的停了下来。
"......不是。"叹了一口气,他有些懊恼得低语。"究竟怎么......"话还没有说完,他就为出现在视线里的一双精致的软鞋而惊讶。
"飒?"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慕容飒,天残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
"听见了琴声。"昏暗的夜色下,慕容飒脸上的线条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怎么不继续弹了?"走到了天残缺身边,慕容飒随意的拨着琴弦,漫不经心的问。
"......弹不出那种感觉。"天残缺皱起眉,有些丧气的说。
"什么感觉?"微微偏过头,慕容飒问。
不知道是不是天残缺的错觉,在刚刚那一刹那,他似乎看见慕容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笑。
"这......"微微怔了一下,天残缺暗自摇了摇头,挥去那奇怪的感觉,"我一直找谈不出当年你弹的那种感觉。"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振颤和感动。天残缺微带赧然的说。
没有料到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慕容飒不由愣了一愣。轻轻的抚过亮银色的琴弦,慕容飒温言:"想听吗?"
听到了这句话,天残缺再次愣住了。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他不由多看了慕容飒几眼。
他今天......很高兴吗?微微皱起眉,天残缺有些疑惑。今天的慕容飒和往曰比起来,确实温和过了头了。而这样的慕容飒,他就只有在还是‘吴子虚的儿子'的时候看到过。
"想听吗?"见天残缺不回答,只是盯着他发呆。慕容飒又问了一遍,还是刚才那种温和的语气。
迟疑的点了点头,天残缺站了起来。
微微一笑,慕容飒坐在琴前,五指轻舒。流畅动听的音乐渐渐响了起来。
而站在一旁的天残缺,听着这不时出现在梦中的天籁,竟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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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
"唐兄!几年不见,兄台风采更胜从前。"武当掌门大弟子远远的就朝着唐子仪笑着说。
"风兄客气了。"带着礼貌的微笑,唐子仪嘴上客气的同对方寒暄,眉宇里却隐隐带着一丝焦急。
好不容易送走了武当派的大弟子,他一直等着的人也终于出现了。
天残缺穿着一裘普通的青衫,提着一个东西,慢悠悠的朝着唐府走过来。
"怎么现在才来?"快步迎了上去,唐子仪抱怨道:"你再不来我真的要被琳儿骂死了。"
他确实不想来......暗自思忖着,天残缺不由露出了一抹苦笑。
"路上有事耽搁了。"敷衍了一句,他隐隐带着担心的看了看前来祝寿的人。
见天残缺不想多说,唐子仪也识趣的不再多问。
"先进去吧,"领着天残缺走到了里面,唐子仪叮嘱道:"对了,等下宴会完了后,你可别先走。琳儿一直嚷着要见你!"
"我知道了。"点了点头,天残缺应到。
既然来了,多呆少呆也没什么区别了。思索着,天残缺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你......"看着天残缺坐的位置,唐子仪不由皱了皱眉,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前门就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天下宫少宫主天暮云前来拜寿!"
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到了热闹的大厅上每个人的耳朵里。
原本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厅上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准天下宫这次来究竟想干什么。
"我先出去一下。"匆匆的丢下了一句话,唐子仪带着一丝担忧,快步的走了出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人果然不能抱有侥幸的心理......自嘲一笑,天残缺暗自想到。
既然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天残缺反而平静下来了。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酒,他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不过片刻,唐子仪就把天暮云一行人领了进来。
看着进来的人,天残缺的心不由微微一沉--人群里,有一个非常熟悉他的人--‘书使'蓝。
他看见了蓝,而蓝,也看到了他。
在看见天残缺时,蓝微微一愣。很明显,他并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天残缺。但很快,他就朝着天残缺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在心里呻吟了一声,天残缺也回给了对方一个不是太好看的微笑。
"晚辈天暮云祝前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朝着坐在主位上的唐老爷子微一拱手,天暮云客气的说。
"少宫主客气了。"拿不定对方打算的唐老爷子也客客气气的回答。"子仪,请少宫主上座。"
"是,爹。"微微低下头,唐子仪恭敬的说。"少宫主,请。"走到天暮云面前,他不卑不亢的说。
"多谢唐兄了。"天暮云连忙笑着说。
看着天暮云的笑脸,唐子仪微微一愣。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对方领到位子上,就退回了唐老爷子的身边。
而站在天暮云身后的蓝自然也看见了天暮云的动作。他微微拧起眉,虽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了些不舒服。
这时,外面的门房又提高了声音,略带颤抖的说:
"神仙府府主慕容飒携其子慕容语前来祝寿!"
这下,厅中坐着的众人全部都站了起来。就连今晚的寿星唐老爷子也是快步走到了门前,亲自迎接慕容飒。
"慕容府主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朝着慕容飒拱了拱手,唐老爷子略带讨好的说。
"老爷子客气了。"微微颔首,慕容飒淡淡的说。论年龄,慕容飒确实该尊对方一声老爷子,但若论江湖地位和自身修为,这声‘老爷子'叫得却是十分给对方面子了。
果然,听见了慕容飒的话,唐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亲自请慕容飒坐了下来,这才宣布寿宴开始。
寿宴在一片热闹,却有稍显拘束的气氛中进行着。天残缺安静的坐在角落,也不与同桌的人搭话,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杯中的酒。
"这位兄台,不只怎么称呼?"但偏偏,有些无聊的人总想找些事来做。
"鄙姓天。"看了对方一眼,天残缺淡淡的说。
"那兄台和天下宫......"听到了天残缺的话,对方眼前一亮,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如果我和他们有关系,就不会坐在这里了。"转着手中的杯子,天残缺漫不经心的说。
"这......"没有料到对方这么直接,那人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
事实上,若换了平时,以天残缺的个性,是绝不会给对方难堪的。但偏偏,他现在心情不太好,而且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上面。因此说出的话也就不太注意了。
"可是据我所知,天下姓天的似乎只有天下宫里面的人。"同坐的另一位大胡子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
或许对方问得太过尖锐,天残缺暂时把心思收了回来。他看着对方,微微一笑:"我是孤儿,这个天,不过是以天为父的意思罢了。"
"......原来如此,在下唐突了。"见天残缺这么说,大胡子沉默了一下,有些不甘愿的说。
"没什么。"敷衍的笑了笑,见寿宴进行了差不多了,天残缺站起身,对同坐的人举了举杯,一饮而尽,"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也不理对方的反应,径自离开了大厅。
"等一等,等一等......"刚走出大厅没几步,天残缺就被一个小厮打扮得人叫住了。
"这位小哥有什么事?"看着对方,天残缺不由微微一愣。
"请问您是天残缺天公子吗?"快步跑到了天残缺跟前,小厮模样的人认真地打量了天残缺几眼,才客气的问。
"我就是。"点了点头,天残缺说。
"太好了,"听到天残缺这么说,小厮微微一喜,"我们小姐已经等公子很久了。"
"你们小姐?"天残缺有些错愣。
"是唐琳儿小姐。"看着天残缺的神色,小厮连满补充道。
被小厮这么一说,天残缺终于记起了唐子仪曾经说过的话,"原来是唐小姐,小姐她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小姐想亲自谢谢公子,请公子一定要赏脸。"微笑着,小厮说道。
"好,请小哥带路。"点了点头,天残缺无可无不可的说。
反正明天就要离开了,那去见见她也没什么关系吧?在心里,天残缺不太在意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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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有没有人想知道云素月和七哥的关系?其中包含了天残缺的身世问题哦~如果有人想知道的话,我就写一个番外交待~如果没有,我依旧写~不过只给我自己YY就是了,笑~
这个......天残缺长得想云衻不过是由于隐性基因的问题。至于最后的诅咒......我又没说会应验......不过是云素月自己做贼心虚罢了。
番外云素月&云衻(上、下)
炎热的夏曰,金黄色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空,散发着灼热的光芒。
云衻身穿湖蓝色的长衫,站在庭院的树阴下,专心致志的作画。
"猜猜我是谁?"突然,一双纤细的手至身后蒙住了他的眼。一个明显刻意压低过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而云衻,却只是不慌不忙地搁下笔,微微一笑,"素月,玩够了?"
"讨厌!七哥你每次都不会上当!"收回手,云素月嘟着嘴走到云衻面前,不满的娇嗔着。
看了看站在眼前的云素月,云衻的眼里滑过一丝赞赏,"素月,你越来越漂亮了。"
眼前的丽人,一头乌黑如绸缎般的头发除了一小部分用一只白玉簪子松松的挽着,其他都自然的披散在胸前。细长的柳叶眉,嫣红的菱唇,白皙的肌肤,以及那一双总是带着些许迷蒙的美目,异常和谐的凑到了一起,组成了一张美艳绝伦的脸。
不料,听了云衻的赞美,云素月不但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有了一丝失落。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他们从来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咬了咬唇,云素月的眼里闪过一丝愤恨。
把云素月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的云衻皱了皱眉,虽觉得对方有些小题大做,却还是说:"叔叔阿姨也是为你好。不然,我下次跟他们说说?"看了看云素月微微泛红的眼眶,想了想,云衻还是补充了下一句。
"是,是!就你能干!少主大人!"恨恨的一跺脚,云素月气愤地大喊。
"素月!"沉下脸,云衻的声音严厉起来。
"七哥!"委屈的叫了一声,云素月眼眶一红,险险掉下泪来。
"你......"云衻冷冷的看着云素月,但最终,还是怜惜的心里占了上风。叹了一口气,他放缓了语气,"素月,再过几个月就是我们的大婚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你明白吗?"
沉默的低着头,云素月过了半饷才闷闷的回答:"我知道了,七哥。"
"好了,"既然眼前的气氛不再适合谈话,云衻索性下了逐客令,"我还要完成长老的吩咐,素月你先出去吧。"
咬着唇,默默地点了点头,云素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云衻的院子。
而云衻,则重新提起画笔,继续完成之前没有完成的画。
"哐--砰--"回到自己院子的云素月,狠狠的摔砸着屋子里一切可以摔砸的东西。
"小姐,小姐,别摔了。东西坏了没什么,你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一旁的丫鬟小雅躲在角落,劝道。
"你管我!他们根本就不会在乎!"砸光了手边的东西,云素月喘着气,恨恨的说。"他们从头到尾就只在乎那个丑鬼,那个妖怪!"想起了云衻的白发红瞳,在联想到外面对他的评价,云素月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嫌恶。
"小姐!"小雅大惊失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少主?!"吃惊之下,她甚至不觉用上了质问的口吻。
"我为什么不可以?"敏感的察觉到了小雅不善的口气,云素月胸中的怒火更旺了,"他就是妖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