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客栈外响起一阵喧闹声。"走开!走开!让路!"一匹马从远处飞奔过来,好象是受惊过度,乱了性子。马后有一人一边追赶,一边大喊。 突然"啊!"的一声,一个看似十七、八岁,书童打扮的人似乎被石头拌倒,向路中心滚去。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被马踏过可不是开玩笑的!子郁扯了一下慕容真的衣袖,慕容镇心领神会,一个飞腾,从客栈的二楼跳落,顺势拉着那人向路边滚去。"隆......隆......"马儿和慕容真擦肩而过,大家才舒了一口气,好险!这时,子郁从客栈里赶来, 被救者双眼无神,瞳孔失去焦距,样子却也很清秀,呆呆地坐在地上,看来受到的惊吓不少啊!过了好一阵子,那少年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脱离的鬼门关,连忙向慕容真两人道谢。
"志成,你怎么了?"忽然有两人从人群中走来,对少年说道。少年立刻从地上站起,向那两人跑去。其中一人穿着灰白色长袍,右手提着一把长剑,年纪在三十五岁左右,深邃的眼睛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死气。另一人高瘦挺拨,神情冷淡,虽没有提剑,但右手那厚厚的茧表明,他一定是个练家子。过了一会儿,叫志成的少年似乎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给那两人听了。两人走过来,灰衣人向子郁和慕容真道:"在下铁荆,这位是在下的朋友游紫迪,在下的书童不才,多谢公子相救。""不客气!在下慕容真,这位是舍弟子郁。"慕容真回答。"原来是铁堂主,失敬,失敬。"黄掌柜突然从后面走来,见两人相识,连忙道:"这两位公子有急事,想租你们的船,不如你们明天再出海,行吗?""不行。如果今天不出发,就赶不上幕北之赛了。" 游紫迪立刻拒绝。黄掌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糟糕,两边都是不可以得罪的人!原来他们也去幕北,子郁心里想出一个办法。"不如我们和你们共乘一艘船吧,我们也要去幕北。" 铁荆想了想道:"好吧,终究你们也是志同的救命恩人。"慕容阵沉思了一下,也答应了。黄老板这才舒了一口气。
子郁两人刚准备上船,听见黄掌柜在后面叫喊,不由停下了脚步。"请问还有什么事?"子郁问道。黄掌柜喘了喘气,道:"想公子也是个乐善之人,前几天友人送在下一只小狗,但在下没有时间照顾,希望公子能收下,当作是刚刚解救之礼。"看着黄掌柜怀里的小狗,圆圆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全身雪白,就想一团毛茸茸的棉花,可爱级了。"可是......""别人给你就收下吧"慕容真道。"好吧。"子郁小心翼翼地从黄老板手中接过小狗。"这只小狗有些奇怪,只要闻到迷香一类的物品就会大叫。"黄老板说完又急忙赶回客栈。"对迷药过敏?"子郁自言自语道。
这艘船长一十四仗,主桅高一十二长,两只副桅分别安在船的两端,主船舱夹在主桅和副桅之间,索具被安在临近主船舱的位置。从整体上看,船身坚固结实,而且刚上完新漆,是一艘有钱也买不到的好船!难怪慕容真会这么坚持要上这艘船。
刚登上船,子郁和慕容真就看见一男一女往他们走来。男人身材肥大粗壮,囤积着肥肉的大耳分别挂着一只碗口大小的金环,笑起来两腮的肉都在颤抖。身体简直就像是用两个一大一小的圆求组成!另一个女人却身材婀娜,五官端庄,但盘起的一头青发表明她已经为人夫了。男人看见子郁两人,立刻行礼,道:"在下虎观,人称‘笑面佛',我旁边这位是‘美夫人'张青。铁堂主特意要我们来迎接二位。"四人客套一番,便一起走向甲板。
甲板上除了铁荆和游紫迪,还站着三个人,但似乎三人并不相识其中一人样貌俊俏,身穿白衣,右手拿着一把折扇,颇为有儒生气质。张青见此,道:"那位叫‘无用书生'张负,武功不低下铁堂主,是个很厉害的人。"接着,她又指着另一个满脸正气的中年汉子,使人惊奇的是他手上拿着三把长刀,刀身应着红日,反射出阵阵金光道:"这位是‘三刀'昭瑞,很少人能逃过他的三气追魂斩。""那一位呢?"子郁指着独自站在船头的男人问。张青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这是‘孤侠'塔蒙。""他有什么厉害之处呢?"慕容真捕捉到张青的失神,故意问道。"厄......我不太清楚,对了船舱分天、地、人三层,两人请入住第三层天字一和二号吧。我,虎观,张负和昭瑞住在第二层人字号,铁堂主,游紫迪,志成和塔蒙住在第一层地字号。"张青脸色变得苍白,急忙回答。这一切都被子郁和慕容真看在眼里。
船在众人的客套声中出发,渐渐开往死神之路......
"慕容真,这艘船上的人都很奇怪。每个人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我有些不祥的预感。"子郁偷偷对慕容真说。
"我有同感。小心点!"慕容真低下头,开始沉思。
古代的船始终技术还不够高,虽然船的建造很先进,但船舱的透气度就不太尽人意了,特别是对于子郁这些住惯空调房的人来讲,更是难受。第二天天刚亮,子郁就呆不住了急忙起床上甲板透透气。令人惊讶的是,那天的小书童也在甲板,他似乎很享受海上的空气,整个人躺在甲板上,双手支着头。子郁对这个少年也挺有好感,便上前打声招呼。
"志同,是吧,早呀。你也喜欢看海?"
"哦,子郁公子,想不到你也这么早。" 书童吃了一惊,继而望着大海道:"我从小就有怪病,只能到北方的天山吃一种特殊的草药才能治好,但这一吃就是十年,我也是上个月才离开天山的,所以,这是我第一次看海。"看着志同满足的神情,子郁不禁想起与父母在一起的美好回忆,整个人颓废下来。"糟了,忘记给主人泡茶了,公子,再见。"志同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向船舱跑去。
"哎呀,铁堂主的书童真是可爱呀。"白衣人突然出现在甲板。
"你是......张负!有什么事吗?"子郁心里一震,这个人几时出现的,为什么我完全没有感觉......
"五年前,武林发生了一件大事,号称天下第一大庄--张庄的庄主张屈全家被人侵入,庄上三百一十四个人全被灭口,"看着子郁的惊讶,张负继续道:"凶手有三名,就是塔蒙,虎观和铁荆。""怎么会......"子郁惊呼。"这件事很快传遍全武林,当自称正义的人准备追杀这三人时,铁荆以极快的速度重整张庄,自己坐上了铁堂主这个位置,用的人竟全是以前张庄的剑客,今天船上的人几乎都是张庄主的下属。"
"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第二,你也是张庄主的旧属吗?"子郁很快平静了心情,问道。
"因为我认为你会需要,第二个问题,我拒绝回答。好了,再见。"张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独自往船舱走去。子郁自言自语道:"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突然,船舱里传来一声尖叫。子郁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急忙往船舱奔去,这是......张青的......尖叫!
张青整个人倒在地上,美丽的双眼充满恐惧,左手无力地捂着嘴,颤抖的右手指着房间.她周围站着一些听见叫声赶来的人,但全部都似乎被摄了魂,一动也不动,望着房间.当子郁走近房间时,感到有股热力,并闻到一股奇怪的烧肉味,进到房间,眼前的情景令子郁目瞪口呆,躺在地面上的人,已被烧成灰烬,剩下半个头和双手的残骸。子郁想那股火势一定很猛,然而,除了尸体躺着的部分,整个房间却完好无损,甚至尸体的头发一根也没有烧焦。整间房子充满了一种神秘和诡秘 "这是什么回事呀!"门外的人纷纷发出尖叫.
子郁始终是一位法医,经过短暂的惊恐,已完全冷静清醒过来.他走近尸体蹲下仔细地观察,脑袋只剩上半部分,但依然能认出这是虎观. 虎观的全身都被烧成灰烬,连骨头也化灰了,但最神奇的是,虎观的双手却安然无恙,右手还握着一个金环.另一只金环被放在不远的桌子上.什么样的火才能出现这种程度的伤口呢,而且,要使房子没有损坏. "这是什么?"突然,子郁发现尸体旁有几条金线,闪闪发光.他用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把金线捡起并放入怀中.接着,子郁环视房子,唯一的窗户紧闭,房门有撞毁的痕迹, "死因是烧死,死亡时间......按照尸体烧焦程度,应该是昨晚深夜."子郁走出房间,对众人说." "你是仵怍(古时候衙门里专门验尸)吗?" "可以这么说."子郁回答.他用眼角观察众人的神情,最奇怪的是张负,脸色如常,眼里只有震惊.其次是塔蒙和铁荆,脸色苍白,双手甚至在发抖,对于一个杀人如麻的家伙这反应也太大了吧!
突然,门外传来连续不断的狗叫声,众人回头,看见慕容真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狗站在门外, 那只狗正是黄掌柜送给子郁当作谢礼的,慕容真对着子郁轻声道: "狗,叫了." "对,狗叫了.看来这只狗是收对了."不理会人们惊讶的目光,子郁露出一个苦涩的的笑容.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张青夫人吗?"子郁问道.
"是我.今天早上我被一股烟味弄醒,就去隔壁房找虎观,想不到......"张青用双手捂着脸,全身不停地颤抖.
"对不起,但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门,是你撞坏的吗?"子郁轻轻地问. "是!"只是一个字,就足使人崩溃,离奇尸体,加上密室杀人......
"现在大家还是回房吧."一直没有出声的铁荆说道. "好吧."大家陆陆续续地散开, "是他......他回来了!"子郁听见塔蒙对铁荆说.
"有没有可能是两具尸体组成?"慕容真边走边问.
"应该没有可能吧,虽然尸体烧损严重,但从现场看来,没有移动的痕迹."子郁左手托着下巴道. "哦,是这样呀."慕容真自言自语.
月夜,无风.
子郁抱着小狗独自走在甲板上,突然发现张青坐在船头,手里把玩着虎观的金环,她身边放着几坛酒,眼睛红肿无神。子郁不忍,走上前,道:"唉,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呀,人死不能复生,放开点吧。"
"公子,你知道吗,虎观最喜欢就是这两个金环,每天晚上,他都要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用衣服细细地擦,细细地擦......"张青喃喃,把金环递给子郁。子郁接过,这么轻!突然感到手里一阵炽痛,急忙放下,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竟有烫伤的痕迹,怀中的小狗忽然大叫。"狗,又叫了。"他轻声道。
"夫人,您知道这金环的组成吗?"
"知道,除了黄金,还有一种极珍贵的药材,燃烧起来有安神的效果,和迷香差不多。他怕药材被人偷去,特地叫张负为他打造金环,因为他最喜欢就是金子和药材了,但他总是拿金环到处炫耀,特别在铁荆家里做客时,连铁荆家砍柴的也知道,真是单纯呀!"张青回忆起往事,嘴边露出一丝微笑。
"张负做的?这艘船上的人也知道金环的组成吗?"
"是呀,都知道呀。"张青道。子郁脑海里闪过一丝光明。
"慕容真,今晚收获不少,我大概知道杀人手法了。"
"哦,看来子郁对死人很有研究呀。"
09
天边的太阳再次升起,经过一夜的休息,大家都稳定了情绪。反而对凶手产生了兴趣。在吃早饭时,众人开始了讨论。
"这个人一定是武林高手。只要先使用化骨掌,再点火,最后用内力把尸体周围的火吹灭,不就行了!" 昭瑞道。
"这不可能!你忘了吗?化骨掌是张庄主的独门绝技呀,能用内力把火熄灭的人,世上不超过五个,而且都是年纪上了五十的人啊,你看我们这艘船,有这样的人吗?"张青反驳。
"这......" 昭瑞蹬大眼睛,示意张青看看铁荆和塔蒙,两人脸色苍白,铁荆的手甚至在颤抖,张青看见,吐了吐舌头,急忙收声。全场立刻陷入尴尬的死寂。这时,塔蒙突然站起来说道:"我吃饱了。先回房,没事不要叫我。"说完,独自往船舱走去。
"难道他害怕了,害怕那年的......" 昭瑞小声对张青道。
"哎呀,你好说不说就是要说这些呀,铁荆还在的!"张青沉下脸,降低声音道。
"哦!"
"慕容真,用内力有可能做到吗?"子郁托着腮问。
"可以是可以,但这是用来灭火的,一定会有烧焦的痕迹在,而从房间看来,是根本没有燃烧,用内力不太可能。"慕容真回答。
"但张庄主的烈火拳好象可以哦。"张负突然插话。子郁盯着他,这个人不简单,不,应该是太神秘了。
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又有一个人倒在死神的怀里。
"咚......咚......"子郁打开房门,看见张青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又......又......有人死了!""什么!"子郁惊呼。
"死者塔蒙,头被利器割开,死亡时间大概在今天清晨。"子郁检验完尸体,对众人说道。小狗在尸体旁大叫,房间一切都完好无缺,丝毫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唯一的桌子上放着半杯茶,窗户敞开一阵阵风把厚厚的窗帘吹起。
子郁开始检查房间。他拉开窗帘,外面是一条细窄的通道,再看看窗台,很干净。突然,他发现窗户边有一个小洞,里面塞满了黑呼呼的东西。子郁急忙拿来手帕,刮了一点黑物体带走。"既然有小洞,就应该有那样东西。"子郁轻声道。接着,他把房间内内外外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但从他紧锁的双眉看来,结果并不如意。
"今天真是倒霉!先是今早副帆无缘无故地降低了三四丈,然后同时用了
三个人才把帆升上去,现在又有人死掉,难道是天神发怒?"这时一个船工对同伴说道.
"帆......降下来了,很难......升上去?"子郁突然灵光一闪, 飞奔出房门.向三眼滑车跑去.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子郁望着滑车上的东西,舒了一口气.
"慕容真,过来!"
"什么事?"
"这是什么?"
"这是黑土,能随时间的变化而改变硬度,这是......"慕容真渐渐降低声音,最后只有子郁才听见的耳语.
"哦!谢谢了."
"谁能一刀就把武功天下排名前十的塔蒙杀死,而且不发出一点声音呢?"张青道.
"当时我们都在饭厅吃早饭呀,应该不会是我们当中的一人吧."昭瑞回应.
"那也对."
子郁追上要回房的张负,道: "能谈谈吗?"
"奉陪!"张负暗暗吃了一惊,楞了一下道.
"你能告诉我你是哪里人?"
"我是北方人."
"北方地区北坡和南坡树木的特征,你能告诉我吗?你是北方人,应该知道的哦!"
"厄......北方地区,南坡雪多、树木多,而北坡少雪,树木也少。" 张负用右手的食指搔左耳垂下面的颈部。
"哦!"子郁定着张负,若有所思.
10
子郁一边思考张负所说的话,一边走回房间。突然看见慕容真在他房间里,满脸的不高兴,咬着牙,盯着眼前的小狗,似乎小狗得罪了他八辈子。子郁见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慕容真看见子郁那貌似天仙下凡的笑容,楞住,好久才回神。"你刚才去哪里了?"慕容真眯着眼睛问。"和张负聊天。"子郁决心玩玩。"什么!又不见你和我聊天!" 慕容真邹起了眉头。"他比较投缘嘛。"子郁继续微笑。"你......你不要再刺激我了!"慕容真就快要抓狂了,双手握紧拳头,又道:"如果你真的有喜欢的人,我会退出的,但如果没有,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爱上我,让你幸福!"子郁听着听着不禁呆住,转过身子掩饰泪水,努力用平静的语调道:"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不要当真,这里好热,我出去走走。"说完,跑出房间。"子郁!子郁!"慕容真在后面喊。过了一会儿,慕容真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不愿接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