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穿越时空)————水媚儿[第一部]

作者:水媚儿[第一部]  录入:12-23

      那是片盛开满雪白莲花的紫水湖,我一身殷红站在水边,他单膝跪下,说:“初次见面……”
      星辉撒满了他的双肩,他绿色的双眸月光般温润……
      清冷的月光下,高耸的阁楼上,漫天飞舞的是雪白的冰冷的帘帐,身下是凌乱不堪的绸缎,支离破碎的身体发出无法忍受的哀鸣,痛的死去活来,一次一次,永无停歇,求饶哀鸣颤抖痉挛一次次的昏迷然后清醒,居高临下的人粗暴而毫不怜惜……
      “你能逃到哪里去?”他笑着问我:“告诉我,你把它藏在了哪里?”
      他笑的温和,目光却是阴冷……
      ……
      那是谁?
      那人是谁?
      那个它是什么?
      我不认识他,我看不清楚他的脸,我不用逃,我有九歌,我不是那个人,我是小宝……
      “九歌!”我一身冷汗的清醒过来。
      发现自己已坐在旅馆的床上,时近黄昏,从窗户可以看到一抹夕阳。
      九歌不在。我混乱的坐在床上,还没有从刚才的噩梦里完全回过神来。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是那个乞丐惹的祸……
      我把身上汗湿漉的衣服脱下,过着上身翻下床。喉咙干的要命,想倒杯水喝。就见桌子上放着九歌一直带在身上的包裹。我记得他说过,有这包裹就能万无一失的救小仙儿他们,我对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很好奇,想想看看应该无妨,便顺手抱在了怀里,喝着茶,重新跳到了床上——
      哎呀!真不该用跳的,屁股好痛!
      我呲牙咧嘴,随手解开了九歌的包裹。
      第三十二章
      青白色的包裹里是几件九歌换洗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夹在中央的是一面铜镜和一口古色古香的小瓶子,拳头大小,掂在手里沉甸甸的。
      我把那镜子拿在手里,映在光华平面上的是一张清秀却极其普通的脸,细眉长眼,挺挺的鼻子,薄薄的双唇,只一双眼漆黑灵动,象极了午夜的星子。
      我有些遗憾的抚上自己的眼角,下颌,怎样都觉得这张脸有些呆板,有些僵硬,有些不让人满意。
      只是清爽,却谈不上漂亮。
      没有九歌的柔媚。小王爷朱青的华丽。已逝风谷的清雅。小仙儿云仙儿的娇柔和水仙斩的冷艳……
      被扔在这一众的美人堆里,平淡的我象只小鸭子一般……
      一声叹息滑出嘴角,下一瞬,通过镜子,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九歌。
      他长发白衣,站在猩红的门前,修长如风。轻柔的眸子折射了星星点点的水光,有丝丝清凉的雾气,优雅的让人倍感陌生。
      他看到了我手中的镜子,怀里擅自打开的包裹。
      一怔,然后微笑。
      淡淡的,如以往的温柔安静。
      他走过来,轻轻揉搓上我的头顶:“小呆瓜……”
      我死命的抱住他的腰,使劲的用力,害怕他下一刻就变成了风化成了雨离我而去。
      就象一只被心甘情愿捕获的小兽,当有一天,你把自己的心交给了某人,交给了某个自己最喜欢的人。那你的一切将变的新颖而脆弱,再也输去起,再也假装不了坚强,再也伪装不了心痛……
      九歌,突然好害怕……我好怕……
      他没有如以往微红了脸呵斥躲开,只是用手来回揉弄着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很长,铺散在床上流泻到地上,拖曳着在烛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泽。
      我抬头望他,相比此时我的眼睛必定暴露了太多的东西,他望着我,墨绿色的双眸深处有什么迅速滑过,象破碎的细钻,转眼却又风般的消失,再无踪迹。
      “走吧,天已黑了。”他笑着说。那笑容美丽如同罂粟。
      夜晚的知府院内,朱红馏金的长廊和月色下的秀石流水酣睡一般寂静无声。树影婆娑,大朵大朵的雪白兰花热烈的盛开,弥漫在空中的芳香让人迷醉。
      九歌一直拉着我的手。从翻墙潜进来之后,他便轻车熟路般左转右拐带我来到这种满不知名的挂满紫色碎花植物的院子。
      小心的缩在一座假山的下面。
      我乖乖的等去探路的九歌回来。
      夜风有些冷,大片的碎花从半空落下,雪片般在风中飞舞。
      我跺跺蹲的有些酸麻的双脚,抱紧胳膊。一弯腰便从怀里掉出一枚刺绣了紫樱花的香囊,这是我从地摊偷来想送给九歌的。
      似乎听到有什么响声,我悄悄的从假山后面探出头来。
      九歌嘱咐过,除非他回来喊我,我不可以离开这里半步。
      面前黑影重重,月亮隐在了云彩后面,我看不清远处的一切。
      然后突然灯光大亮,灼灼的火把从四面八方轰一声齐齐燃烧。眼前突然一片耀眼的白光让我不知所措的抬起手臂。
      缓缓放下手臂才发现周围层层叠叠全是武装齐备排山倒海般的官兵,拉满的弓齐齐对着我,数不清的火把,数不清的陌生冰冷的脸,包围的密不透风的不大不小的一圈,刚好把我和这孤零零的假山包围在中间。
      我一动不动的站着,一动不动的望着站在栀子树下一脸平静的人。
      他长发白衣,肩膀上挂了几片碎花,目光温润却冰冷,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九歌……”
      我想朝他走过去,刚迈开一步,便有不知多少箭射过来,笃笃穿入我脚边的地上,力道猛劲凶狠。
      人群突然恭敬的分开,有一群人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衣着华贵,举止优雅,神情阴冷,看向我的目光复杂而且满满的杀气。这人我认识,却是那一晚王爷府偶遇的醉汉,只是不知他竟是皇帝。我独自站在一群匍匐在地向他拜倒口呼万岁的人海里,眼睛离不开走到他身边向他低语的那个人,九歌。
      “禀陛下,就是他!”九歌用手指着我,笔直而毫不迟疑。
      我茫然的望着他。听他用我最喜欢的清朗的声音说道:“就是他没错。”
      他,是谁?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他手一挥,一众人被押解上来,推搡着,丢在包围圈里,凌乱挂满血迹的几乎不能遮体的囚服,捆绑不成形状的模样,一张张苍白却倔强的脸,遍体鳞伤看不出原来样子的一群人,是连香班里的那群人。
      “班主!”我惊喊。
      他们看到了我,本毫不在乎的脸上先是愕然然后是迟疑惊慌,一张张挂了污血的脸复杂而激怒,只有班主马连香一人平静如初,他明显受了很多苦头,本就消瘦的身体在风里摇摇欲坠,却依然俊秀如玉。
      他目光清冽,不看我,望向九歌,笑了起来:“那天你本应是走火入魔横死当场才对,不想老天不开眼,竟让你这妖魔活到了现在。只是你要拿小宝做什么?难道他也是你所说的燕国余孽?”
      九歌笑,瞥我一眼,目光死死盯在马连香脸上,一字一顿坠地有声:“他不是燕国余孽……他就是燕国太子本人!他就是辰铭!”
      他指着我,目光灼灼生辉,闪着妖异的光。
      我震惊的僵在原地。
      辰铭,是谁?
      我,不认识……
      马连香不动声色,月光如水般轻抚在他的脸上,皎洁如透明。
      九歌突然向我走过来。
      我呆呆的看着他向我越走越近。
      九歌,我们离开这里。
      我们一起走吧。
      你和我,我和你,两个人,浪迹天涯,永不分开。不在乎身边所有,只在乎你。不计较一切得失,只在乎你……
      “九歌,我,不是辰铭……”
      我不是辰铭,我是小宝,是一直喜欢一直喜欢你的小宝……
      我望着他的眼睛,对他开口,声音遥远到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似乎没有听到,抓住我胳膊的手粗暴而强硬。我跟不上他的脚步,没想到他比我想象中有力气的多。踉跄着被拉扯着,怀里小心收好的香囊掉在地上,被他一脚踏在泥里。
      一直被拖到假山下那滩清水前,他一把将我按跪在地上,眼前一晕,整张脸立刻被浸在了水中,冰冷刺骨。
      然后头发被拎起,他就在我仰起的湿漉漉的脸上方,居高临下,面无表情。
      然后那包裹里的瓶子被他拿在手中,打开,倒在手心一些散发着微微清香的粉末,眼前一黑,那些粉末被涂抹在了我的脸上。
      尖锐的刺痛穿透皮肤直蔓延到全身,我惊呼出声,胡乱挣扎,要撕掉他蒙盖在我脸上的东西,却被他用力禁锢住,动弹不得。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酸麻,他扯掉了什么,顿时一片清凉。我稍缓过气来,虚脱的倒在地上,眼前的水面倒映出一张模糊的绝世的脸。
      下颌一痛,被强迫着抬起头来。
      我听到他略带兴奋的对周围说:“这就是他本来的脸,他就是当年被救出宫,后来失踪的原燕国太子,叛党首领……”
      我听到大片的吸气声,然后一片寂静。
      象是幻觉,我听到了碎花飘落的悲鸣。
      胸口似乎压了太多的冰棱,它们同时在同一时间迸裂,锐利的冰锋,穿透了整个心脏,变成了灰蒙蒙的尘,不带一丝重量。
      我突然听到有人尖利的叫喊,悲痛欲绝让人不忍静听:“九歌,你这个卑鄙小人,没想到当年救下的竟是个朝廷走狗!骗子!……”
      一阵骚乱,有人叫喊有人唾骂有人嘶哑的痛呼,有人在喊“辰铭”这个名字,有人在哭喊“太子,我的王”,他们被打压下去。一次次的站起来,一次次的被踢翻,尘土和爆怒的飞花,狰狞的步满血丝的眼,青筋直跳的额头,决绝的泪流满面的硬汉……他们都是谁?
      我又是谁?
      有人推开人群,急匆匆的扑进来,直冲到我的面前,衣衫不正,长发飞扬,他不可思意的望着我,突然蹲下,然后颤抖的捧住了我的脸,我听到他小心翼翼的抖着声音说:“小,小宝,你,你真得是辰铭哥哥吗?!”
      我终于可以说话,我说:“辰铭?我不认识……王爷,我叫小宝,只是一个戏子。”
      第三十三章:九歌
      黑暗中,我依稀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喊我的名字.
      我睁开眼睛,仿佛自己依旧是曾经那个十三岁的少年,睡在东南沿海角落被废弃的老房子里,明式白墙黑瓦的院落,木制楼梯陈旧不堪。梅雨过后,木质老房子潮湿阴冷。壁纸被黄赫色的雨迹冲刷的一片班驳,墙角处散发出苔藓的气味。怀里紧紧抱着小自己四岁的男孩儿,他纤细的小小身子,长及过耳的柔软头发,清秀苍白的脸,整个人蜷缩着,靠在我的胸前,象只乖顺温暖的小猫。
      他和我一样,是个孤儿。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被我捡到。
      无人居住的屋檐下,凋零的紫色梧桐花铺满他赤裸的脚边。小小他抱着双膝,包裹在一件宽大衬衫下的单薄身体瑟瑟发抖,张皇无助的抬头望着我,我的怀里抱着偷来的馒头,脸上挂着打架后的淤青。
      他的目光明亮,浸润在水光之中,映衬淡紫色的阴影,仿佛随时都会有眼泪滴垂下来。那一圈圈荡漾开的涟漪是未被污染的纯澈干净。
      我向他伸出手去,我说:跟我走。
      他叫我九哥,我叫他安生。他说这名字是曾收养过他的一位拣垃圾为生的老人取的,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名字。
      我们,还有其他跟随在我身边的孩子,是一群被钢筋水泥世界所抛弃的孤魂,脆弱而又倔强,偷抢东西为生。自以为消瘦的肩膀足可以支撑一片不被侵犯的沃土,为此,我一直在努力。我是他们的头儿他们的大哥他们的王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家他们的的依赖者保护者和崇拜者。
      我喜欢他们每一个人,最喜欢安生。
      我喜欢他陪在我的身边,一起说话,一起吃饭,一起在破旧的小木板床上睡觉,我教给他偷东西但舍不得让他真正动手去偷。我把他拥在怀里,一遍遍揉弄他柔软的头发,他的身上有着雨后栀子花清新淡雅的味道。
      我只给他一个人讲我曾经的家乡。
      春天开满紫色木兰和洁白梨花的山坡。山上有茂盛的枇杷树,柑橘树,满山的杜鹃,海棠和野兰花。夏天有浓香扑鼻的栀子茉莉,一大池塘的红色荷花。蜻蜓多的会飞进家里的庭院,停息在晒衣架上休息,阳光永远明媚而柔和,空气永远洋溢着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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