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浑身像掉入冰窖般冷得动弹不得的睁大着眼被花哥哥拖入地下。
没有走,花哥哥带着我躲在了近百米深的深处,然后听他嘴里念念有词,便有一只骨猴爆开来
,一片白粉粉的撒开来。湖面上的情形,慢慢浮现在白色的骨粉上。
黑雾仍然没散,却变动得极厉害,那些偶尔看见的黄光的闪电也越来越短促。然后砰的一声突
然爆开来,爹嘴里吐了一口黑血身子向后飘出近十米,才堪堪的停在空中。
那老和尚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带着脸已经痛红,嘴角、身上有大片血迹的宝印亦退了三丈,然
后在空中停下。
“阿弥佗佛,佛祖言:回头是岸。若你肯放下魔障,定当不至于在那黑暗无边里越陷越深以至
最后魂魄无归。”
“大师好身手,倒让伍某佩服得很。不过回头……我是断断回不了头的。也不会回头。这条路
是我选的,我便魂飞魄散也绝不后悔。”
“施主何必执着?俺师父这话可是为你好。还是快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罢。”
爹摇头,不理会宝印,只看着老和尚道:“莫浪费唇舌,大师请罢。我现在只想快点解决你们
,好早些回家。”
老和尚长叹一口气,手里的佛珠突然散开来,慢慢在他周身形成一个转动的散发出金黄光芒的
圆形。
“大日如来,金刚法印,镀我真身,降妖除魔。”
佛珠的金光突然爆长,亮得我在地底都看得眼有些痛,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
爹冷哼一声,把我拉回神,赶紧又睁开眼来看。
爹脚下涌起浓黑的雾,像有生命般往爹身上贴裹上去,然后在爹的身体外形成一副黑色的手肘
、脚踝处有着尖尖的弯钩的利牙的铠甲。
爹的手上,一把血红的发出冲天怨气戾叫的大刀随着手势,垂在爹身侧直指向湖面。
湖水,像沸水一样翻腾着,每一个鼓起来的气泡都变成一张扭曲的人脸发出惨叫声,然后落回
去,又鼓起来,一次比一次鼓得高。
爹和老和尚对看着没动。突然那湖水尖叫一声化成一个红色的血人直扑向宝印。
宝印大喝一声,被那血人抱了个结实给拖入了湖里。
场中,爹与那老和尚亦化成一黑一金两道闪电缠在了一块。
革卦之丰。
我突然想起那个卦。
爹,不要。你不要死。
我……我不要你死,我要让你重新变回人!
爹,你不要杀人,也不要死……
我心里的呐喊不知是不是被爹听到,场中又爆出一声巨响,爹与老和尚都各自飞退了几十米狠
狠撞上山壁才停下来。
山壁上,以两人为中心,各是一个几米深的大坑。爹与老和尚都不约而同喷出一大口血来。
湖里,水则翻腾得更厉害,惨叫声,戾泣声几乎要刺破隔膜。
宝印还未出来。
我的心紧得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空气一丝血液一丝跳动了。
花哥哥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我等的时候终于到啦。”
然后不由分说,拉着我用力往上一窜,回到地面。突然的光亮让我小小的眯了眼。
“伍文武,你看看这是谁?若要他平安,还是快把青龙图交出来罢。图在你身上,也只会给你
带来更大的麻烦,你也不想他有什么事对么?”花哥哥把我拉至身前,冲爹笑着道。
原来花哥哥一开始便是冲着图来的。就像花七一样。
花七失败了,因为他低估了我。可花哥哥却抓住了爹受重创的空隙,所以成功率会很高罢?
爹看到我,脸色变得很白,身形也开始有些摇晃。然后一阵黑烟直奔而来。
几只猴子用力一扯,我听到骨头咔的一声脆响,不禁痛哼出声。
爹在我们面前十多米处停下了。化回人形,乌黑的剑眉几乎皱到了一堆,黑沉沉的眼里丝毫不
掩饰痛苦,伤心。杀气,像龙卷风一样震得地面都开始龟裂了。湖面突然平静下来,宝印像是湿透
的大鸟一样突然冲出水面,趴在湖边不住的大声咳吐出血红的水来。
“好!好!好!”爹连着三声好,然后像没有出现过杀气般只很平常的看着花哥哥,眼眨也上
眨。
“你竟然有胆伤害三思,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花哥哥,身体突然颤了颤。声音有些颤抖,但花哥哥依然扭曲着脸道:“
我只要青龙图,只要给我图,我自然不会伤害他。”
“放开他。”
爹慢慢抬起腿,往前迈步。
不过才两步,我眼前一花,老和尚已挡在我胸前。
“阿弥佗佛,施主身上有青龙图?”
“这位年轻人想必与施主关系极深罢。施主若能把图交与老衲,老衲当助他平安回到你身边。
”
这老和尚原来也在窥觑青龙图?
花哥哥闻言冷笑道:“臭毛和尚,原来你这出家人也是六根不清静,犯贪戒呢。有本事你便看
看,是不是能把他从我手上弄走。你可小心了,若是我死了,他也活不了。我看你如何换图。”
说完,手从背后发力催动我丹田的气蛹。我的五脏六腑像是被数不清的虫蚁大口啃咬着般,痛
得嘴上咬出了血也不知道。
爹见状脸色大变,一口黑血喷出来,双眼尽赤冲花哥哥怒雷般喝道:“住手!你要图我便给你
,莫伤我三思!”
然后虚空一晃,手里便多出一卷卷宗般的东西。
“把图拿来!”
见图,老和尚急得连经法佛术也来不及念,急急扑上去抢。爹手中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月
牙光芒,那老和尚不敌爹这全力的一刀,轰的一声飞了出去落在宝印不远处。爹看也不看错身晃步
把图丢至花哥哥脚下。
脚一挑,把图拿在手中。
“你既已成魔,我也杀你不死。现在我要你立了最毒的誓言,保证必不伤我分毫罢。”
爹点头立誓,直直的只看着我。
身上的猴子骨骸慢慢一只只脱落,然后花哥哥慢慢往我身后退去。
退了四五步远,花哥哥整个身子没入土里的瞬间,他突然大叫一声:“伍三思,你去罢!”
丹田的气蛹裹着我的妖怪内丹像是受到某种力的强力吸引不受我控制的往胸膛直冲上来。
“三思~!”爹一声惊呼。
我的左手突然热了起来。然后我看到一条黑色的小蛇从我手腕处顺着手臂像箭一向我胸膛的内
丹冲去。
眼角同时一花,宝印的身上一团火红色的光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不过是一瞬间,却好像是永恒。
我看到火红的光里,一张熟悉的猫脸对我笑着把刚咬着我心脏的黑蛇撞出了体内。
竟是杏儿。
“三思,我们走!我带你走!”
恍惚间,我的视线里,自己的身上一丝白色的东西被黑蛇叼到了爹手里。丝被拉得长长的,最
终从我身上脱落,又变成了一个我被爹紧紧搂进了怀里。
我知道自己死了,我的魂魄,已经离开了我。
革之丰卦。
原来死的,是我。
还好是我。
番外三恨!
我知道这样不对。
三思是个大人了,他有他的想法,他会有他的爱,他会有他想要亲密接触的爱人。可我却不能
控制自己强抱了他。我听着他哭,看着他在我身下哀求流泪。那模样让我心里更不能抑止的狂热。
三思,你的身体里好热,热得要让我化了般热得让我想进去更深,更狂暴的占有你。三思,你
的全部,都是我的,是我的……
三思,你绝不能离开我。你不能……
三思走了,被那个贱人带走了。
我把三思找了回来。
然后遇到了那个陌生的叫着我“伍郎”的女人。她是青青。青青是谁?我想了很久很久才想起
她。
她说,我们的儿子我保护得很好,我们一直等着,等着有天,能和你一家三口团圆。
我的儿子,只有三思。控制不住的占有着三思,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安,于是给三思种了我的发
,追魂发。在三思的左手上。
那个青青,就算她再大方的拿来珍奇的药材,我也不想她这种俗物多见三思一眼。
我说:三思,我们回家。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和三思分开了。
可是苍天为何要这样捉弄我???
在我以为我得到了天下最幸福的幸福时????
我的世界崩塌了。
黑暗吞没我的瞬间,我唯一来得及的,是我还是抓住了三思的一魂两魄。用我种在他左手上的
追魂发。
三思,再次被那贱女人带走。在我面前。
如果不是那两个臭秃驴拦下我,三思,我怎会再次失去你?我怎会?
我恨~!
所有阻挡在我与三思之间的人,我都恨!
恨!恨!恨!
我恨这苍天,让你再次离开我!恨这苍天,看不过我的幸福!
我恨这人世,让你再次离开我!恨这人世的浊物,总是让你离开我身边!总是让你受伤,让你
痛苦!
恨!我好恨!
我要报复,我要报复这天,这世间!
黑重重的石室。忽明忽暗的火把。
我感受到黑暗的沉重的空气里有着若有若无的怨气,和残留的高贵威严的强大权势的气息。
这里,埋藏着我的先祖,我的血根。
这里,是幽,沉重无情冰冷的墓地。
我的恨,我的报复,将从这里开始。
天,你好生看着。
世间,你好生等着。
……
终于养好了伤,我熟悉的穿过皇陵的地道。空荡荡的空间里,只听得到我的脚步声。一声一声
,像落在我的心上。
三思,你听到么?听到我为你报仇的步伐?听到我的寂寞,听到我的思念么?
这些,又怎是这短短的地下甬道所能相比?
我的手按上心口。
三思,你在我的心里可住得好?可睡得香?放心,很快,很快,我就会让你回到我身边,再也
不会分离了。再也……
承和宫依旧没变。
在夜色里隐藏了自己的雄伟宏大,收藏起了沉重狠利的爪牙。
现在是幽乔知住在里面罢?
承和宫里,突然涌出一股气直扑我面上而来。
我冷笑,然后大步直直走过去。
“幽乔知?”明黄帐,明黄床,殿里一切都黄得刺眼。我看着那个坐在床上的只穿着亵衣的年
轻男人。
这个男人让我想起九王爷。那个很高大英俊曾让我嫉妒的侄儿。眼前这人,分明就是九王爷的
模样。
不过,却是个披着幽定远模样的半魔。
管你是幽乔知还是幽定远,管你是皇上还是半魔,我都要你成为我的棋子。
成为我报复这天下报复这苍天的棋子!
三思,你等着。等着,终有一天,爹再也不会和你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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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个番外里,并不想说太多,只是作为过渡的一章,稍稍总结了一下伍爹的行为趋向。而
且特意改成了第一人称,以代表伍爹的心,性,情与之前的绝然不同。
作为为新的广阔的卷章过渡,字数不多,所以请各位不要气极想给我臭鸡蛋什么的。要给,至
少也让我先顶上坦克先。
再回看官惯性气泡:志怪小说,其实我看的只有《聊斋志异》及《阅微草堂笔记》罢了,并不
很多,因此也没什么书可向你推荐的。我之所以写得出古怪的事情来,不过是因为有些,自己经历
了,有些则是道听途说,再有些,便是加上自己的想像胡乱发挥了。
说起《聊斋志异》,倒让我想起一件有趣而奇怪的事情来。
我第一次看这本书,中初中,好像是二年级时。当时是借了某好友买的来看,然后因为喜欢便
一直拖着没还给她。
后来她要去珠海了,便随口提起了这本书。我记得我把书放在很大的书柜里,于是应了她第二
日还给她。
下午放学回到家,我整个人都埋进了书柜去找书,没有发现书的影子。我当时心里是有些奇怪
的,明明记得这本书放在这里头面,而且是靠近门口的地方。因为喜欢,我常拿出来看,所以记得
很清楚。
可是书找不到。我又找了两次,还是找不到。
于是我把整个书柜的书都搬出来了,放在地上一本本的找,我哥姐回家也在帮我找着。累了半
天,书根本不在。
我没办法了,只得跟朋友讲。因为当时读书是个穷小孩,而她则因为父亲在珠海做地产,家里
有钱,因此也只是惋惜了一两句也不要我赔了,就这样去了珠海。
就在她去了珠海的半个月后,我来开书柜,却惊讶的发现,厚厚的《聊斋志异》竟然就在柜门
口!而且是在一撂书的最上面!我拿着书去问家里人,是从哪找出来的。没一个人承认自己看到过
这本书,甚至我哥我姐还把我大骂一顿,说自己不放好,故意藏起来叫他们白费力气。
我无语,只是看着书,心里有些发毛。书,后来转送给了别人。
若不是因为气泡的问题,我想我一时会把这件事埋在记忆深处。可一但翻出来了,竟然又奇怪
的清晰。世事,果真是奇妙的。
春水记于零六年一月二十九日夜十点十五分
第三十六章牵黄擎苍
“你叫伍三思,是我的夫君。”
红衣的美丽的女子这样对我笑着道。我看到她大大的眼里流下了透明的水。
“我叫杏儿,是你娘子。我们是妖怪。”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像是缺了某些部位,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会的,就是点点头。
杏儿说,三思,你受了不小的伤,我们去夜分吧。那里气候四季如春,温暖怡人,最适合疗养
。
我不知道夜分是什么,我会的,就是点点头。
然后杏儿拉着我的手,半个身子靠在我身上,租了一个套着高大的四条腿的长脸的东西的,有
着四个轮,像个小盒子的叫车的东西我们一路南下。
在车上,杏儿极有耐心的教我:这是手,这是衣裤,这是筷子,这是碗,那个叫房,那个是门
槛,那个是招牌,上面的字是什么……
我笨拙的学着,可总是要反复问了杏儿三四次才能记住。杏儿总是夜里背着我一个人偷偷的流
着那种奇怪的透明的水,嘴里说着奇怪的我听不懂的话:三思,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不过我
不后悔,就算这样,你还是大半归了我所有了……三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懂,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车子越接近杏儿说的边境,来往的人就越多。其中多的,都是穿明晃晃的杏儿说是穿的是铠甲
的士兵。手上或腰上有着前阔后窄的大刀,也有些是手上拿着长棍一样的东西,顶上是尖尖的菱形
东西,还缀了红艳艳的据说是缨珞的绳须。而且,还多了一些穿着黑白的或是黄色的奇怪的袖子大
大的人,杏儿的脸板板的说:穿上面有黑白抱成团的衣服的是道士,穿黄色衣裳的是和尚。他们就
是专门对付我们这些妖怪的。所以三思你要小心,千万不能和这样的人说话。一说话,就会被他们
骗去把你杀了拿你吃个精光。
我只晓得点头。杏儿说的我一点也不懂。
杏儿靠过来抱着我,叫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