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难道你竟为我这般牺牲么?那日,我必是不知节制,伤爹伤得极重……
我眼里突然就酸,只知道摇头了。
“不是……不是……是……有点……不心甘……”
“那三思便抱罢。爹只是舍不得你抱了爹后身体受不住那么激烈的情事,腰骨痛得又得补上好些天。”
爹的眼,分明的火里,还有着一点也不隐藏的喜欢、溺爱。
我对这样的爹,难道就真的要这般任性么?要伤害他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三思,想抱便来抱爹……嗯……”
唇上,轻轻柔柔的。其实我一直知道这个人把自己小心的爱护着,舍不得半点受伤害。
难道我就为了自己那点儿小小虚荣,却伤害这个我也舍不得伤害的男人?
“……爹,算了,我不抱你……”
“……那三思以后想抱的时候就跟爹说……好么……”
“以后也不抱了……”
“那三思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嗯。”
……
三天后。
我突然想起这次的对话,气得跳了起来。
“爹!”抖着手抓紧了爹的衣领,我大声质问:“你竟然骗我!”
“我哪骗三思了?”
爹好似有点吃惊,却马上又是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竟诈我!用那事让我先分神,然后就稀里糊涂的被你溜过去。明明我被你抱了后每天也是腰骨酸痛起不了身!”
“咳!”
“咳咳~!”
“啊?那件事??”
“咳咳~!”
周围一片寂静,然后不约而同咳了起来。
眼睛四下迅速一看,师父铁青了脸,漆漆黑被水呛到了,而红鸾黄凤则笑得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道爷爷,我怎么就没看场合说出这样的话了?脸上和身上一片火烧,而且越烧越大。
爹眼神四下一扫,然后拉着我的手便跑出屋。
“三思,我怎么骗你了?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么?我不过是没把那一半说出来罢。”
爹笑得有些得意,紧紧搂住我。
“况且,你自己已经应了我,以后都不再想抱我的。”
我想起了自己当时很壮士的言语。
事实证明,我果然是个脑袋里全是浆糊的道士,就这么蠢的把幸福都送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永世不得翻身了。
而此后半年,师父见也不肯见我和爹一面。
****
我和三思,已经不再会有肉体与外貌上的变化,因此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我们只得在一个地方住上两三年,便又搬走。
这年,是我们在马家村住上的第三年。
马家村的风水极好,背后是群峦起伏的白马山脉,下雨时,便会有云雾缭绕,山里各种珍奇野兽与花草极是多,树也高大青葱。
这里的人亦纯朴,总是三天两头的给我们送鸡蛋送些时下新摘的菜。因为喜着三思教那些小童们习字作文章不收钱,喜着三思不时与我给他们看个病,不时上山找了草药拿给他们。
只是看了这白马山与白马村一眼,三思便止不住脸上喜爱的表情,拿了闪闪发亮的眼看我。
三思喜欢哪里,我便喜欢哪里。
于是我们在这里安了家搭了两间茅屋再用竹篱笆围了。本想养狗,可却怕走时带着不便又怕生了感情不带又心里挂牵,于是三思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养。
那为难的模样,真是说不出来的让我心里酥软。
“三思,你莫再叹气了。或是不理会我。你这般样子,看得我心里难受。”
“爹,我……舍不得走……”
是了,三思这般重情义的孩子,自是每一次走,都要这般难过,看得我亦心里难过。
我怎么舍得我的三思受半点儿委屈?
可是,不走亦不行。
“三思,我知道你舍不得,爹也舍不得。”放下手里的包袱,我抱着三思,尽力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慰他。“可是爹不是舍不得这里,爹是舍不得三思难过。三思若难过,我这里,我这心里就也痛得厉害。”
三思的手,还是瘦,因为挑食不大吃有肉的菜,因此总不见长胖些。我心里愈发痛。
“我知道……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用这般搬来搬去?”
“我也想要与三思有个稳定的家。可是三思的心里,还挂着那个花七罢?还挂着师父罢?”
“……爹,不如,我们与师父一块隐居罢?”
我看看三思,三思正有些紧张的看我。虽然那个老道士把三思许给我了,可我怎生也不喜欢他。
三思还是不眨眼的看着我。
我叹口气,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让他这看看得没了去。
“……好,那我们就去与你师父商量商量。”
三思这才笑起来,然后有些得意的说:“我明白了。若是这般看着爹,爹便没辙了。以后若是遇着了事,我便这样看你啦。”
这孩子。
真是可爱得紧。
我手上用力,让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然后对着那张笑得比花还灿烂的嘴亲下去。
三思,宠你爱你,我便觉得幸福。
幸福是什么?
是你对我抱你的忍让,是我把你捧在手心里怕化了,含在嘴里怕融了的呵护。
三思,我们要永远这般幸福下去。
番外十七孟飞扬日记
孟飞扬两岁入道,三岁与鬼啊妖的打交道,三岁一个月开始夜里偷尸解剖,五岁则开始会想:为什么我的人生会是这样?的深刻问题。
会想这样深刻的人生哲学的问题的孟飞扬,于是开始写日记,记录自己的所见,记录自己因为这些而迷惑的心思。
真是个不得了的小屁孩。
***
1995年4月12日,晴。
昨天夜里,我起来上厕所,听到小师父师兄的房里有声音。我以为有贼,于是拿了根扫帚悄悄走到窗户下往里看。
原来是大师父在欺负小师父师兄。他把我最喜欢的小师父师兄压在身下面动啊动的,小师父师兄就痛得一下子哼一下子抽气。
小师父师兄,我来救你。
我举起扫帚想冲进去,可是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大师父的眼睛突然就在黑夜里看着我闪着红光。
结果,我没救到小师父师兄,却被大师父用定身术定在门外头吹了一夜的风。
还害我现在都躺在床上咳死了,每天要吃世界上最苦的药。
大师父你是个大坏蛋,全世界最坏的大坏蛋!
****
1995年7月3号,大太阳。
昨天站了桩,小师父师兄说要带我去三十里地外的麻家塘做法事。一大早就热死了,小师父师兄好厉害,好像听到我心里叫热,就停下来说休息一下再走。
我终于有机会跟小师父师兄说:小师父师兄,我们逃走吧。
小师父师兄有点吓一跳,问我:逃走?为什么逃?
我说:大师父晚上都把你压在下面动来动去的欺负,还老是叫我吃最苦的药,还定我的身罚我。我明明就不是偷看。
小师父师兄的脸就红了。比路边开的花还漂亮,比我们身后面的山还漂亮,嗯,比头上那个蓝蓝的天和很白的云还漂亮。
小师父师兄的眼睛闪闪的发亮,然后摸我的头,他的手好舒服,温温的,我最喜欢了。
小师父师兄说:大师父不是在欺负我呢。小笨蛋,那样的事,等你大了,你就知道了。
后来回到家,小师父师兄吃饭的时候对大师父说:从今晚开始,不准和我一起睡啦。免得带坏小孩子。
然后,大师父夜里到我房里,又把我定了身,然后带我到刚挖回来的有一点烂有一点臭的尸房里,把我丢到尸体上面,说:死小子,你敢跟小师父师兄告状,好,从今晚起,你就和尸体一起睡吧。
呜呜,大师父果然是全世界最坏的大坏蛋。
呜呜,臭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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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十一月二十三日,阴有小雨。
我突然觉得人生一点也没有味道。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
小师父师兄问我怎么了,我说觉得活着一点意思也没有。
小师父师兄就笑,拍我的头说:年纪小小就早熟了。
前些天在孟花溪那只花孔雀房里看到的书上说什么爱情,我一下子想起来了,赶紧问小师父师兄。
小师父师兄说:爱么,爱我也不是很懂,不过我喜欢他,便老是想着他的立场,宁愿痛的苦的事自己来背,也想着不管什么事都要和他在一起,这就是爱罢。
是这样子的么?那小师父师兄每天晚上都在大师父身下皱着脸哭是因为爱?
于是我去问大师父,大师父说:爱么,是想得到对方的所有一切,然后只自己看得到,捧在手里怕摔了,放在嘴里怕化了,只有放在心里头就觉得最安全。是要全心全意死也要保护的。
我觉得我糊涂了,问大师父:那大师父晚上都要压在小师父师兄身上欺负他,就是爱?
大师父就笑,说:等你大了,你爱一个人了,就觉得总是想要他,想要确定他和自己是没有距离的。确定他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我还是不懂。
不过,我觉得,小师父师兄每天都愿意被大师父压在身下面欺负,是自己愿意的罢?
那我天天想看见小师父师兄对我笑,用手摸我的头,做我最喜欢的牙签牛肉给我吃,是不是也是爱?
爱可真是个怎么想也想不通的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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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二月初一。小雪。
今天我的师父来了。
我和大师父一进家门,就看到屋正中坐着一个贼眉贼眼的糟老头在和我的小师父师兄说话。
小师父师兄说他是我的师父。
切,我师父才不是他呢,我师父是讨厌的大师父和我最喜欢的小师父师兄。
那个贼老头子呼的一下就闪到我面前死命拧我耳朵,说话就像电影里看过的太监或汉奸似的:死小子,什么态度?叫师父!
我气死了。叫他:老杂毛。
这个死老头另外一只手就捏上我可爱的脸蛋了。瞪起眼叫我:小杂毛。
呸!
我才不是小杂毛!
你贼眉鼠眼,眼珠乱转,皮笑肉不笑,干得像柴火棍,明明才是个老杂毛!
老杂毛!老杂毛!老杂毛!老杂毛!老杂毛!老杂毛!老杂毛!老杂毛!老杂毛!老杂毛!老杂毛!老杂毛!
以为让小爷我罚站一下午就整得倒我?
老杂毛,你等着瞧!等小爷本事厉害了,一定让你站三天三夜学老鼠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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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三月初三,阴有雷阵雨。
今天我过生日,正好十岁。小师父师兄不仅给我煮了地菜蛋,还给我做了一大桌的好菜,有猪肚墨鱼汤、指椒粉丝鱼、榨菜扣肉、宫保鸡丁、清蒸老鸭子,还有我最喜欢的牙签牛肉。
晚上,大师父到房里来说送我生日礼物。
大师父会有礼物送给我?
肯定是小师父师兄要他送给我的。哼。
是个小瓷瓶。白底蓝花,宋青瓷。
大师父叫我打开。
我本来不想打开,算了,看在小师父师兄的面子上,我卖个人情给你算了。
我打开,里面黑乎乎的。
难道不是送我灵丹妙药?
我再闻一下。
也没味道。
然后身上就突然热了。
大师父说:你十岁啦,鬼得很,已经是长大成人了。哪,免得你夜里来破坏我和三思的恩爱,师父就送你瓶合欢散,希望你也能早日成为个好男人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然后大师父走出去把我用术关在房里。
大师父,你是天底下最坏的大坏蛋!阴险、恶毒、恐怖、小气、报复心强……总之,你是天底下最坏的大坏蛋!!!
小师父师兄,我要热死了,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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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九月初九。晴。
回家探亲。
孟花溪这个八婆花孔雀竟然没去上课,坐在家里正看着本杂志喝着可乐。然后阴着脸把杂志丢到茶几上,叫我过去。
靠,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不就是拿你电脑上了些网站看了些黄片嘛,一个女人家竟然这么小气那些网费钱,将来肯定嫁不掉。
唉,回家真无聊,逗了一下子孟花溪这个花孔雀,于是用个从墓里弄来的翡翠珍珠戒指换了一下午的上网权,我去开了某站看小说。
自从去年中了大师父的合欢散,我也真蠢得可以,竟然晕了头没向小师父师兄打小报告,而是直接拿回去报复,结果害得小师父师兄三天没下床,乐了大师父,还害自己被小师父师兄三个月不理不睬当隐形。
大师父,你厉害!给老子记着,老子这仇迟早报回来!
上过网看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开始有些明白了,原来小师父师兄和大师父是同性恋哪。不过没啥,我倒觉得为什么小师父师兄当初遇上的人不是我而是大师父呢?
切,难道我也有同志倾向?
这可不能让孟花溪和大师父知道,否则两个人都会剥了我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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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五月一号。晴天。
今天是全国的五一劳动节。爽啊,我死磨硬缠,大师父总算在小师父师兄的帮腔下准我一天假。
嘿嘿,好,老子今天的目标就是去做个真正的男人。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同志,为了证明自己会比大师父还勇猛,我早就想好了今天要去过个节给自己找个女的甩了处男名号。
不过,为什么一边兴奋的同时,一边在心里想起的,会是小师父师兄的脸呢?
寒,难道我喜欢小师父师兄?
不行,还是快去找女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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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九月初九,阴天,有小雨。
老妈问我,学得怎么样了,要不要读大学什么的。毕竟我们家还是个军人世家,到时候我也肯定是当兵一途,总不能拿着些道士的玩意过日子。
前途?
我压根就没想过。现在这日子过得还不错,前几天老杂毛来了,我弄了五六个老鼠夹拔了他一撮胡子毛,哈哈,瞧他痛得那衰样。再说了,每天没事跟小师父师兄去做个法事,偷个小菜捉些野味赶赶山,要再不去给山下的人家看个小病什么的我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回家读书?搞屁呀。
妈可没见同区的何越马星河他们几个,成帮结队的当什么太子党,在学校在地方上牛哄哄的,到我面前一样得弓着背点头哈腰的叫我老大?
再说了,字我学得还少?甲骨文我都看得懂一部分。学问还少?医术、武术、道法,大师父都说我闯天下也快没问题了。还有科技,你当我每次回家探亲真玩儿的呀?那电脑拆了几十部都是拆着好看的?二哥和大哥带去做的那些什么特种兵训都做假的?
不是我吹,就现在我这样,干什么都容易,所以啥也不想干。还是在小师父师兄身边窝着舒服。
唉,还是想个办法应付了妈再说吧。
真要不,去跟二哥当特种兵算了。
当然,这是最后关头的选择,现在可不能让他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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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大年初四,阴,雨。
今年老杂毛被小师父师兄接来过年。
老杂毛说我已经从筑基到了元婴初期,不过十六年的时候就能修得如此境地,实在是大大的不错,可以滚回家去了。
我靠!你以为我想这么快修到元婴期的么?要不是大师父拔苗助长,隔五年喂我吃什么妖丹助我修行,我能这么神速到达肚子里练出个三寸长的不穿衣服的小个儿自己来么?
我一点也不想和小师父师兄分开!
算了,还是走了比较好。妈的,上女人都会想小师父师兄的脸,要是呆下去只怕以后也会做出什么小师父师兄不耻我的事来。趁着现在自己还没那么舍不得,还是走了算了。
小师父师兄,真想叫你一声:三思,像大师父那样……
三思……
三思……
原来你的名字叫起来,真的很好听,好像心里头就这么一直软了一样……
三思……
番外十八我的兄弟的师父们
孟飞扬八岁的时候回家探亲。天刚亮不久,才进小区就遇到了军区马政委家的马星河这小子。
小屁孩样放,烂着个脸像是出丧事的正要去学校。
孟飞扬走过去一拍他的肩,学着自己二哥的德性故作深沉的说:“兄弟,咋了?”
马星河立马就要来眼泪了。讲了半天孟飞扬才弄清楚,原来老师给布了作业了,写作文。马星河数学是不错,可语文,靠,比幼稚园水平稍强了一点。而这作文,是今天就要交上去的。马星河写了好几次,就两三句话,估计又会让老师给当着全班面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