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耳畔响起伊昱担心的声音,天羿勉强收回游离的心绪,将视线定在他的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上船后就觉得头晕,胸口闷闷的,想吐又吐不出来。”
“你该不会是晕船吧?”伊昱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晕船?”天羿有点愕然,“我从来不晕船的。”而且,他也几乎没生病过。
“凡事都会有第一次的。”伊昱微笑着叮嘱,“我去拿些晕船药来,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说完他便走出船舱。
天羿不是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的人,但这并不是他不听伊昱的话,走出船首的原因。船舱太过闷热难耐,头似乎越来越晕,天羿觉得再呆在这里,很难说他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到船首后,船速忽然大幅度减缓。一艘战船从后赶上,与客船并排推进,战船似乎没什么恶意,只是令客船缓驶,船夫们都不敢有异议,只知从命。
“是迦罗王的船。”人群中有人低声道。这时船上看热闹的人都聚往船首和望台处。
“迦罗王现在不是跟蒋铣开战的吗?怎么忽然会出现在这里?”消息比较灵通的人答道,“来的人应是迦罗王的弟弟朱成,你不知道吗?朱成的一个爱妾前些日子,趁他出战在外,与一个男人挟带私逃,于是朱成扬言一定要捉到那两人,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现在出现这里,难道说那两人在这船上?”
天羿无意间听到这些话,心中却只觉得烦躁,他有预感,那个叫朱成的男人会让他这趟旅程更加难捱。
蓦地,一串凄惨的惨叫声和鞭打声自前方传来。天羿身旁的人都窍窍私语。
“是朱成的那个爱妾与奸夫。”
朱成将混在人群中的两人揪出来后,就当着众人的面前鞭打他们。
“贱人!竟敢背着我勾汉,还偷走!看我不打死你,怎泄我心头之愤!我的女人你也敢偷?我让你偷!”“
饶了我们吧,不要再打了,你不如直接杀了我们。。。。。。”两人全身血肉横飞,不断在甲板上翻滚,围观的人看了也心有不忍。
“住手!”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一手扯住上飞舞于空中的皮鞭。
天羿轻叹一声,果然!出手阻止的人正是伊昱。
在船舱找不到天羿,伊昱便来到船首,却碰上这一幕。看不过朱成恃强凌弱,他想也没想就出手。
朱成用力抽回皮鞭,举目看向那多管闲事的男子。男了落落大方,一张俊逸出尘的脸上挂着一抹从容的笑意,一双虎目柔和地勾着慈悲,浑身散发出挺拔不群的英雄气概。
“你是谁?”看出来者不善,朱成来阵以待。
不想再节外生枝,伊昱没报出名号,只是拱手道,“我只是一个闲人,名字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本来这是阁下的家事,我本不应插手,但阁下这样鞭打手无寸铁的人,似乎太过了,而且也有失你的身长份。他们也已经被你打成这样,再大的恩怨也该消气了,何不就此放过他们。”
“有趣!”朱成大笑道,“我没听错吧,你竟然以为单凭花言巧言几句,就让我放了他们,真是太可笑了你以为你是谁?”
被人如此讥笑,伊昱也不动怒,从容一笑。“听闻你鞭法举世无双,在下斗胆空拳向你赐教几招,如若我晓幸胜了一招半式,就请你放过他们,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露出惊愕之色,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惊人的事一样。朱成鞭法更是被许誊为“天下第一鞭”,现在伊昱竟然说以赤手空拳来迎战,他不要命了?
伊昱当然不是不要命,朱成的厉害他当然不会不当一回事,只是他跟韩平一直都是在艰险的环境中挣扎求存,往往愈危险的事,愈能激发他的的斗心,而且他也耍了点花样,他一向都是空拳迎敌的,他故意点出空拳出战,也只是想激朱成答应他而已。
“真有意思,既是如此,废话少说,你若能接得了我百招,这对奸夫淫妇你就带走。”如果朱成知道眼前的对手是伊昱的话,他一定不会如此轻敌的。
话才落,朱成右手一挥,皮鞭直攻向伊昱,登时劲气狂涌声势骇人。
伊昱身子一闪,恰恰避过那雷霆一击,皮鞭像有自己的意志般,倏地在空中转弯再凌空攻向他的脸门。伊昱脸容不见半点胆怯,猛地一扭侧身,右手半握佛印,往上托打,正中鞭锋,朱成浑身一震,皮鞭倏地收回后退。
两人越打越激烈,旁观的人为免殃及池鱼,纷纷向外圈退去。
天羿本来是站在离打斗位置颇远的地方,随着人群散退,反倒站到了最前面。“轰!”鞭掌交击,众人衣衫拂扬,朱成和伊昱均给震得各自倒退几步。
朱成站到了天羿身边的位置,就在此时,不想惹人注目而带上的面纱,不知被海风还是劲气冲击,就这样卷落海面,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现于人前。
朱成一瞥,惊为天人,两眼直直地盯着他看,仿佛完全将与伊昱之战抛置脑后。见状伊昱不知是好笑还是生气,但也没有偷袭他的意思。
朱成这一生不知见过,玩过多少美女,但却从来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的天羿的美丽。呆望着他的玉容,朱成却在脑海幻想美人是否有把悦耳的声音。然后他如愿听到美人的声音。
“你到底是跟人比斗,还是看我?”美人的声音果然悦耳,虽略嫌清冷点。
从陶醉于对方的美貌中清醒过来,“在下唐突了,刚才没伤到小姐吧?”在美人面前,朱成收敛起暴戾之气,话也说得文皱皱的。
“如果我说有的话,你怎么赔我?”
女人有时会为了达到某人目的,而用娇嗲的口吻说着上面的台词,因为那样会比较容量让男人答应自己的要求,只是那样实在跟天羿的风格不合,因而,天羿说这话时,云淡风轻的语气中却有股不怒而威的威严,让人不自觉的按着他的话去做。
“如果有什么地方在下可以郊劳的话,下在一定义不容辞.”
“那两人人也被你教训和差不多了吧,放了他们吧.”
“小姐真是菩萨心肠,既然小姐开口,在下又怎会不从.”朱成绽开一抹计好的笑容,两眼冷扫过躺在甲板上的两人,“算你们走运,得小姐为你们求情,滚!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其实他会如此轻易放人,一来是因为讨好美人,二来,是为自己找个下台阶,这样一来他就不是因为输给伊昱才放人的。
伊昱望着摇晃地离开的两人,心忖,这算不算是‘笨人出手,聪明人出口’?他跟人打了半天也及不上美人的一句话。
“人我已经放了,难得有缘在这里跟小姐结识,不知小姐可否赏面到在下的船上一聚?”朱成虽满面笑容,但谁都看得出,天羿不答应的话,他可会当场翻脸的,只是若答应他,无疑是送羊入虎口,因而众人无不把焦点放在他身上,等待他的回答。
伊昱无奈一笑,暗自提升劲气,一旦朱成反脸,他马上带人借水遁。
“你的船看上去好像比这船更大更舒服。”打量了下朱成的船,天羿评价道。
“小姐过奖了,”朱成得意一笑,“小姐有请了。”
天羿却站着不动,眼角瞟了眼伊昱,唇角微扬,以带点嘲弄的语气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上你的船了,你是不是认为自己是世上武功最高,财雄势大的人,只要你看上的,就一定会得到?”
从没有人敢这样跟朱成说话,尤其对方是绝色美人,愤怒,尴尬,烦躁等难堪的情绪纷纷涌向他,一张脸当场涨得通红。
“在我心中,他可比你好上一千倍了。”天羿搦了指伊昱。
朱成恨恨得瞪着伊昱和天羿,这时他终于知道给他们耍了。
如果换作他人,他一定会狠狠教训他才泄愤,偏偏对着天羿,他是想发作又不能,
你很好!我们走!”朱成吆喝一声,手下们都一言不发的随他匆忙离去。
这结果大出船上其他人意料,无不对天羿另眼相看。
天羿若无其事地走向伊昱,“我的面纱掉了,我的头还是很晕。”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解释反倒是在撒娇了。
“所以,刚才你对朱成那么不客气?我还以为你是觉得他碍着眼了呢。”声音中隐带着一丝责备意味,因为他那样得罪朱志,是一件危险的事,不过话说回来,不愧是伊昱,才跟天羿眼处不久,却摸着了他的性格,单凭他一句话就揣测到他的心思。
“不过不是你的话,他一定不会那么爽快放人。”
天羿揉揉额际,“他说话的声音太刺耳,吵得我心烦。”
他也不是有意惹事生非的,只是朱成的声音实在刺激他的耳膜与戾气上升,如果当时手上有激光枪,他不保证汪拿枪去招待他的。
“我已经叫人帮我煲一些晕船药了,等会儿你喝些就不会晕了。”见他难受,伊昱心里也不好过。“你先睡一下,药好了我再叫你。”
虽已猜到以朱成的性格,在船上那样被羞辱,一定不会善罢干休,但伊昱估不到他会等不及他们上岸,当晚就率船来袭。
夜色凄迷,天上繁星闪闪。哄天羿喝药睡着后,伊昱走到船尾,一阵风吹来,他心里打了个突,头皮发麻地别头望往不远处的船影灯光,三艘战船在几里外顺流向他的的方向驶来,竟是去而复返的朱成和李元吉的战船。
接着投石声和箭矢声划破夜空,向他们的船射来。
“蓬!”巨石击中船身,弄得火屑飞溅,船上人四处逃散。伊昱冲回船舱叫醒天羿。
听到船上吵杂的声音,天羿睡意全消,“发生什么事了?”
“李元吉他们大概在朱成那里得知我们在船上,现在追来了。”说话间,火势漫廷至帆桅,船身已着火焚烧。
“这船完蛋啦,他们手段真毒,放火烧船,他们的目标只是我们,何必连累无辜!”看着船上的人呼天抢地,纷纷投河逃生,伊昱十分内疚。
“他们的确可恶,”人一清醒,烦躁伴随着晕眩直线上升。“你想不想报仇?”
“你有什和办法?”取出三粒球状物体交给伊昱,“每一艘船丢一颗炫光弹,应不会难到你吧?”
“这是什么?”望着手中不知名的物体,伊昱好奇地问。
“可以让你不费吹灰之力,战胜敌人的法宝。”伊昱半信半疑地将三颗炫光弹同时投向三艘战船。
击中目标的炫光弹,在绽放出烟花般璀粲光芒同时,将三艘船炸个粉碎。看得目瞪口呆的伊昱,简直不敢相信他所造成的破坏力。
“太神奇了!”竟然在一眨眼间,将那么巨型的战船摧毁,只是那么小的一颗,竟有这么厉害的力量。
“小意思。”天羿说得云淡风轻。伊昱却是听得心尺肉跳。炫光弹的威力是令他震剧烈,但随手就拿出这种东西来的天羿不是更危险吗?
摧毁了三艘战艇这么大件事,天羿的态度,既不兴奋,也无任何内疚之色,仿佛这于他是再平常的事不过,怎么想,伊昱都认为天羿是个挺可怕的人!
不太想在炫光弹这个问题上打转,天羿岔开话题,“我们是不是等上岸后,再来讨论这个问题比较好?”
当天空洒下第一丝阳光是,他们游到岸边。
“笑什么?”伊昱瞟到天羿嘴边的一抹浅笑。
“我只是在想这两天我们好像跟水很有缘份。”
伊昱一愣,正点想说些什么,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沿着岸边急驰而来。伊昱不经意的一瞥,脸色倏地一变。
见状,天羿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看见一辆马车向着对面的大道驶去。
“怎么了?”伊昱没有回答,看着快从他视线范围内消失的马车,他抱起天羿追向它,“等会儿,我再告诉你。”
三个时辰后,他们追马车回到一间日月山庄外,趁休息之际,伊昱才缓缓说出他所追何人。
“我刚才见到一个本来应死去一年的人,竟然出现在我眼前。
“哦,那还真是前所未见。”
“其实我也不肯定是不是他们。。。。。。”
“看你的样子,似乎有故事听,说来听听,我保证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凉风拂过,久违的记忆随风而来。
一年前,伊昱和韩平在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一个叫蓉蓉的姑娘。
那女子是个天真可爱,敢爱敢恨,为了找心上人赵龙而离家出走,独自到长安去,可惜的是当找到心上人后,就相继与爱人死去。
“她是怎么死去的?”听到这里,天羿问道。
“应说他们才对,因为赵龙想从玉玲手中夺取魔道的圣宝夕照,却因此赔上性命,与夕照共葬火海,而蓉蓉在赵龙死后,也在我们面前自焚而死。”
“真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最难得的是你们是这段悲剧的见证人。”天羿玩味的笑道。“你刚才提及有人会否死而复生,那些人不会就是蓉蓉与赵龙吧?”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精明得可怕呢。”伊昱赞叹地看着他,天羿的心思确实敏捷,这么快就掌握到事情的关键所在。
“我也只是旁观者清,而且也是猜测而已。”
“虽然只是一瞥,但我相信在马车上的人,就是蓉蓉,你也认为我们是被人利用了吧。”
天羿微笑道,“如果要找盗宝的人选,你和韩平是最佳人选,你们武功高强,人也聪明绝顶,且胆色过人,许多不可能之事,经过你们的手,都变成可能。
最重要的是,你们急功好义,心肠也软,而且你们又是看不得漂亮女人流一滴眼泪的男人。为了救你们的救命恩人,再困难的事也是要去做的。看来美人计真是从古至今,都是无往不利的。”
伊昱干咳一声,详装没听见他话中的酸意,道:“现在回想起来,事情也真是太过巧合,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在暗中安排好似的,也许连蓉蓉出手救我们之时,不也许是更早的时候,他们就计划好利用我们去帮他们抢夕照。”
“也难怪你们会上当的,他们计划周密得可怕,任谁也不会去提防一个美丽又不会武功的女人,会设计陷害你们。
他们的心思缜密,知道夕照是千古奇珍,即使你们不是为了救人,也会为了夕照而跟他们合作的,只要你们出手去抢,那么不会事情是否成功,事后要追究责任,都只会找你们两人,因为他们都已葬身火海,一切的事情再与他们无关。”
伊昱叹了口气,“亏我和韩平还自以为聪明,谁知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傻瓜,任由他们操纵。”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如果你们不是聪明绝顶,他们又怎会想到利用你们,更何况有心人算无心人,总是防不胜防的。”天羿始终认为,如果有人要对你好,就代表那人想害你,有人想讨好你,就代表那人想利用你。
说到这里他们没再开口说话,天色已暗下来,天上没有一片云彩,月光直泻于四周,他们等的正是此刻。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就回。”伊昱抛下这句话,人已经掠向高墙,眨眼间就消失去墙的另一边。
日月山庄,从外表看去,只是一座普通的山庄,然而伊昱发现,内中却是另一回事。
日月山庄占地不广,但是丘壑宛然,布局清幽,建筑别出心载,庄院内的守卫竟出奇严谨,想是王府的守卫也不外如是。
伊昱窜高伏低,来到透着亮光的房屋背顶。轻轻地移开两块瓦片,朝屋内眺望。
屋内有四个男女,他第一个看到的人正是蓉蓉。
她变了许多,一年前她是小家碧玉的模样,现在,她换上质料主贵的大经锦袍,头上斜插一支流云玉簪,一双似会说话的大眼睛,已不复记忆中的温柔可人,却似是会勾魂摄魄的娇艳,一副天生出来媚惑男人的样子。
伊昱心中暗忖,难怪韩平常说女人是世上最善变的动物,越美的女人天生越会做戏骗人。
他继续扫视了屋内其它人,不见赵龙在里面。游移的视线停在一个身穿浅蓝色丝质长袍的男人身上,细看之下,竟有三四分肖似李世民。难道此人会是李健成?
只听一人道,“建成兄,这趟的交易很顺利,这里是十万银票,请笑纳。”
说话者是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他的笑容温柔,顾盼之间却有一股威严尊贵,炯炯有神的双眸,令人看出他武功高强,功力绝不在伊昱之下。
李建成收好银票,一手端起洒杯喝了半杯,另一手不安份地在怀中波折蓉蓉身上游移。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不过可汗这次所订的兵器,我是否可以如期交货?世民一向反对我们与突厥交好,绝不能让他抓到我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