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想好好的睡觉。
说不怕,是谎话。只是她这人也实在是大咧咧惯了。而且她相信,任何事物存在世上一定有它
的理由,只要她不害她什么,她也会和她和平共处下去的。人么,放一条活路给别人比较好。
她自己劝自己的时候这样说。
[唔......]虚脱的哼了一声,她开始神志不清,进入梦乡了......
谁靠了过来,谁慢慢靠了过来?
一个白色的东西!她看见了,一个白色的东西看着她!在床顶上,从上而下!
[你要干什么?]她想叫,可是为什么叫不出来?她想挣扎,可是为什么动也不能动?她只能瞪
着它。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她瞪着它,哦,不是它,是个女人!一个女人!白色的衣袍,黑
色长发垂下来,垂下来!
她在干什么?她竟然想压上来,想压到我的身上来?
[你滚开,滚开!]她妄图扭动身躯摆脱,可她不能动!就像个木乃伊,手脚和身体被紧紧捆住
。连发音都不行!
她只有瞪她,努力的瞪她,狠狠的瞪她!
[走开,走开!]口中发出如狗发狠般的威胁声。
怕是这威胁奏效了,一下子顿觉轻松,沈娴忽得从床上坐起,大汗淋漓。
初夏热烈的阳光透过窗幔直直的照在她脸上。门外是重重的捶声,和巨大的噪音:
[老姐,懒虫老姐,还睡觉啊?太阳照到你不太丰满的屁股啦!]
沈娴气呼呼的[啪]拉开门,看着门外一派油腔滑调的小青年。
[沈昊,有胆你就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沈昊缩回自己敲门的手,背在背后,嬉皮笑脸的说:
[我说什么了?是那句--老姐,懒虫老姐,还睡觉啊?太阳照得你臀部茁壮成长了!]他叫得
比刚才更加大声。
沈娴毫不犹豫得给了他一小腿。所谓一小腿,就是指一脚踢在小腿上,依此类推,就可以发展
出很多词汇。
沈昊龇牙咧嘴的跳着脚,对着一脸严肃走进卫生间的沈娴叫:
[爸妈给你取名字叫沈娴,就是让你改过自新做个贤淑的女人;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学习一
下什么叫淑女?]他转成一脸深沉,[真是辜负了一个好名字,也怪不得25岁你还孤苦伶仃......]
话还没说完,从卫生间准确扔出来一根牙刷,砸在他头上。
沈娴黑着脸,指着弟弟:
[老姐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少来给我耍贫嘴,不然格杀勿论!]
沈娴老妈准时出场作证: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两个啊,这么大了还吵个不停啊?]
又走到沈娴跟前:
[哎,沈娴啊,你就别欺负你这个顽皮的弟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人喜欢找打。]
[老妈,你怎么这么说话!]这下,沈昊不满意了,找打?什么话,[老姐正好心情不好么,大早
上就黑眼圈熊猫眼,奇怪了,大概自己家的床睡不习惯了。]
这么一说,老妈也注意到自己女儿的确精神不振的样子。
[怎么了?没睡好?]老妈轻声细语的问,让沈娴坚强的防卫霎时瓦解。
[老妈,我昨晚上鬼压床了。]带着一股哭腔,沈娴将近来遇到的事情和盘托出,看来周末回家
真是一个正确的决策,终于可以找个地方好好的吐吐苦水了,有家人真是好啊。
老妈听完,叹口气:
[平常父母听完,是不是会说,看来你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该去庙里求个签啊什么的吧
?]
沈昊在旁猛点头:
[一般父母都是这样说的,只是我们老妈......]
[所以我要说啊,]老妈喝了口茶继续说,[所以我要说啊,沈娴啊,你大概是最近鬼片看多了吧
,老妈是个优秀的共产党员,坚决支持我党的无神论的。你这样是破坏老妈的信仰,老妈绝对
不会相信的。]
沈娴几乎昏倒,这都什么家人啊!她无力的站起来,不准备于这些无聊的人说话了。
[老姐,]沈昊的声音传来,[班班打电话过来想约你中午一起吃个饭。]
班班?沈娴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谁啊?
[就是你高中时候的班长。]沈昊漫不经心的剥着自己的手指甲。
[啊!班班!]沈娴大叫一声,[她留学回来了啊!]
脑中立即出现了一位清秀佳人,树荫下,纯白的裙角随风飘扬,她温文尔雅的笑着,细语轻声的
吐气如兰:
[沈娴,你好吗?]
哦,想想都醉倒了,班长啊!当时学校里的校花,人长得漂亮是不用说了,更可贵的是她的气
质,如沐春风四个字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上至校长下至门卫谁不知道8班温柔大方,成绩
优秀,美丽迷人,脾气甚佳的班长陈思君啊!
陈思君,当沈娴得知文理分班之后她将会和校花陈思君同班之时,她可是兴奋了好几天。直到
传说中的人物娉娉袅袅地出现在她面前之后,她只能用惊艳两个字来形容。
她忽然想到了一首歌,李丽芬淳厚的嗓音穿透沧桑的唱着: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
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宁死也无憾
多少帝王,为了美人而打天下,为了美人而失天下,她在那刻竟然有了一丝了解的感觉。她那
天就傻傻的唱了一天这首歌:
让我拱手河山讨你欢
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
你看远山含笑水流长
生生世世海枯石烂
今朝有你今朝醉呀
爱不释手你的美呀
莫等闲白了发才后悔......
害得她的同桌还以为她疯了。
就是这样一个出众的美人,因为同在校园蒸饭的关系,竟然让她高中时候常常有机会和美人共
餐。于是,那些青涩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总是属于阳光午后,菁菁校园中的食堂。
当然,还有个非常讨人厌的捣蛋虫--沈昊!
沈昊只比她小一岁,两人共同读一所高中。因为父母工作关系,两人都要蒸饭,于是沈昊总是
很死皮赖脸的跟在姐姐屁股后面,破坏沈娴和班长非常难得的两人共处时光。
[哎,那段日子,除了那个死人,真得很美好啊。]沈娴回头看一眼那个百无聊赖趴在沙发上的
沈昊。
后来大家上了不同的大学,再后来听人说班长出国留学去了,再后来......沈娴真的没想到班长
回国之后会打电话约她一起出去吃饭。
[班班说了几点吃饭么?]她恨恨得看着看起来躺得很舒服的沈昊。
沈昊懒洋洋的看了老姐一眼:
[我好像听见是11点半。]
[11点半!]沈娴大叫出声,[现在已经11点了!你干吗不早说?!]
[我不是叫你起床了么?]沈昊一连无辜的看着她。
[哎,这下惨了这下惨了!]沈娴冲进自己房间,换掉睡衣,随便套上了衣服,然后冲出房门。
沈昊咧嘴一笑,慢吞吞的踱步到门口,同时,沈娴再次冲回来,大叫道:
[沈昊!地址!在哪里?!]
[你刚才可没有问我。]沈昊两手插袋,气定神闲得。见老姐一脸凶相的横扫过来一脚,他赶紧
跳出门口,边跑边大声说:
[快点,慢动作的沈娴!你要迟到了,路上我再告诉你地址吧!]
沈娴一愣,傻了:
[你,你凑什么热闹?!]边追边骂,[你这个死电灯泡!]
沈昊已经站在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潇洒的倚着车门,看着沈娴气喘吁吁的跑到车边,这才
慢吞吞的说到:
[因为班长大人说,沈昊,你也来吧。没你不行啊!啊!]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沈娴狠狠的一小
腿上。
沈娴一直以为再次见到班班,她一定会激动得上去拥抱住她,可她实际上比想象的要冷静很多
。
城市里最大的商厦门口。那个美丽的女孩变得更加的成熟和高贵。她一袭长裙,如风如烟,淡
蓝色外套,贴身的勾勒出高挑的身材,手握着同色系的拎包。在人群来往中自有她独特的存在
,吸引住视线;然而又不会太显眼,灼灼的伤人。她就像初夏的季节,风凉凉的,温暖舒适。
[班班。]沈娴如高中那时的称呼她,看着她高过她一头的目光闪出兴奋的神色:
[沈娴,你没变啊!]
接着,目光掠过她,看向她身后,神色便沉静下来,温和起来。
陈思君略略朝沈娴身后的沈昊客气的点了点头。
沈昊微微笑了笑,算作回礼。
[淑女面前装作绅士。]沈娴回瞪了弟弟一眼。
[总比装都装不了淑女的人要好一些。]沈昊贴上来,轻声在她身后嘀咕。
沈娴面带微笑和班长寒暄,背地里却给了弟弟一肘子。
[班班,你可变得更加迷人了!]她讨好地说着。
陈思君微笑起来。她笑的时候总有着风拂柳般的轻柔。
[谢谢你,沈娴。我居然没注意到你的嘴巴是越来越甜,越来越会说话了。]
沈娴继续奉承着:
[这个叫做油嘴滑舌,越学越坏了。]
于是又一阵清风吹拂起了柳涛阵阵。
[我们还是进去吧。好久没吃家乡菜了,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陈思君说。
沈娴沈昊点点头,正欲和陈思君一起进餐厅的门。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冷冷的声音:
[这么巧?吃饭呢?]
连记川冷笑着站在身后。
沈娴一惊,竟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被副总逮到般的慌张起来。
[连,连小,小姐。]她低头,看都不敢看连记川。
这是她第一次在私人场合碰到连记川。她看见了她一直盘起的长发披在肩上,原来是烫过的,
有些慵懒的舒卷。她看见了她永远都是套装的身上,休闲的吊带牛仔,原来她的身材真的不是
一般的好。她看见了她高跟鞋的脚上舒舒服服的阿迪达斯运动鞋,原来她也是挺适合运动型的
。
所以,她不敢看她,怕她那魅力四射的光芒晃了她的眼;怕她那身上淡淡的女人香迷了她的神
;怕她那于生俱来的气势夺了她的,心。
[你不给我介绍一下么,沈娴?]连记川挑高了眉,环视了一下三人,目光最终落在了陈思君身
上。
[哦,]沈娴结巴着,[这,这是我高中时候的班长,陈思君;这是我弟弟,沈昊。班班,老弟,
这是我的上司--连记川小姐。]
连记川听到这句话,回头看着她:
[沈娴,我跟你说过叫我记川就好了吧?]口气中有些许责备,沈娴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
手心密密的出汗。
[记,记川。]有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夹杂着紧张中的一丝放松。她一定是疯了!怎么会有放松
的感觉?
[哈哈,你们两个真是一对儿。]沈昊忽然笑到,[一个思君一个记川,都痴情的很啊。]
陈思君莞尔一笑,对着连记川伸出手去:
[这样应该算作有缘分了吧?你好,我叫陈思君。]
连记川却不急着伸出手来,她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番陈思君。
[思君?日日思君不见君的思君?]
陈思君点点头:
[对,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的思君。]
连记川笑了,反握住她的手:
[幸会,连记川。]
她是笑着的,而且笑得很开心,可沈娴却从那笑容背后看出了一点点地冷酷。冷酷?为什么?
对陈思君?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么?她有些迷惑起来。
韩六
陈谅浑身湿透,满身是伤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盟,盟主......]盛大鹏圆睁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陈谅从石壁的那端现身。
原本潇洒的翩翩公子,这会儿全身衣衫破碎,划痕累累,但他的双目却依然炯炯有神,甚至有
一点得发亮。[大家没事吧?]他第一句便问。
[陈哥哥!]室内一红衣女子尖叫一声,冲上前来,黑圆黑圆的大眼睛关注的打量着陈谅全身,
[你终于回来了!]她跳着抓住陈谅的胳膊,[段哥哥呢?]
陈谅低头微微拍了拍红衣女子的肩,却面无笑容,也不作答。
他推开盛大鹏伸过来欲扶的手,走到堂前。这是玉龙城秘密的地下城堡的议事厅。
[盛大鹏听令。]他朗声说道。
盛大鹏见陈谅严肃的表情,便知道事态严重。他一鞠躬,下拜。
[盛大鹏,你带领一队人马,从正门出去。现在玉龙城中敌人应该很少,趁此机会,夺回玉龙城
,任由谁叫唤,都不许开门。]
[明白!]盛大鹏大声答应。
[叶空山!]堂上数人中站出一青衣男子,一柄折扇,潇洒至极,再看容貌,却是猥祟得很,小
眼微光,只是斜着眼看人。
[拿我令牌去请36道道主,就说玉龙有劫谅有求。]陈谅沉静的说着。
[盟主!]盛大鹏大惊,[36道都要请?]
陈谅眼光平静看向身边大汉:
[是元兵,这回来的是元兵。]
[知道了。]声音也仿佛是只老鼠般尖细,叶空山摇了摇扇子,接了令牌便出门了。
陈谅再详细的一一布置了堂下各人,这才转身回看站在暗处的红衣女子。
[怎么?小六,生气了?]他温柔的问。
韩六嘟着嘴,一扭头,使着性子。
[枉我日日惦记你安危,你却一点都不惦记小六。还有,怎么人人都有任务,连那个大呆瓜都
有,我却没有?]
陈谅微微一笑:
[因为小六有别的任务。]
韩六一听这话,双眼便放出一道光彩,灼灼的盯着陈谅。
[什么任务?]她就知道,陈哥哥一向器重她。
[救段仁!]陈谅回望着她,轻轻的说。
眼前一片血红,现在,该不会是傍晚了吧?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殷红的夕阳,染透了整个山谷,
连冲上来的敌人穿着的玄衣,也是猩红如血。
再砍了一剑,他的刃,该断了吧?这么柔软的刃,从没想到这么柔软的刃,也会有砍断的一刻
。
少爷说过,百炼钢成绕指柔,这把剑,就叫做绕指柔。
[你的底子不好,功夫偏阴柔,这把剑倒是最适合你了。]少爷含笑着将玉龙城最贵的宝物送给
他。这本来该是少爷的东西,少爷却说自己用会浪费了。
如今看来,用在他身上,也是浪费了。
[啊!]怒吼一声,再砍了一剑,眼前又有人倒下,身后却明明白白的被刺入一刀。
回身,剑劈出,应声而倒。
他的手已经举不起来了,却还是有无穷的黑色涌上来。
身后是避无可避的石壁。
段仁靠在石壁上,抹掉嘴角的血沫,用力牵扯起了唇角。
因为他听见,那坐在马上的黑衣人大声怒吼着:
[抓活的!给我抓活的!]
[活苍蝇都难抓得很,活的人,你怎么抓?]笑得有些咳了,竟又带出几口血来。
吐掉,靠着石壁借着力,又奋力砍杀了一个。有一刻钟了吧?少爷该逃脱了吧?那领头的笨蛋
难道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自杀两个字么?想从他这里套出少爷的下落,不用说门了,窗都找不
到啊!
再砍一人,他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胸膛剧烈的起伏,哼哼,段仁啊段仁,今日这样子,看来
你非要成为断气的人不可了!
双腿一软,无力的靠着石壁下滑,他举剑,趁自己还有一丝丝的力气举起胳膊之时,将剑放到
喉咙边。
[喂,你们要的人在这儿呢!]一声俏生生的笑声传遍山谷,段仁用最后一丝力气撑起眼皮,看
向声音的来源。
山边一匹白马,马上一位红衣女子。风吹乱了她的秀发,吹响了她腰间的一个小铃铛,发出清
脆的音符。她笑眯眯,圆圆的黑眼睛闪亮闪亮。
小六!段仁笑起来,总是这么爱摆架子。这么看来少爷已经没事了。心一安,便觉得天旋地转
,再也没有知觉了。
这边,盛大鹏率众一鼓作气驱走城内所剩不多元兵,奉陈谅之命,从玉龙城中冲出,和韩六夹
攻,出其不意救走段仁。然后紧闭城门,静待援兵。
陈谅推门而出。静夜深沉,显得推门声特别响亮。
盛大鹏怀抱大刀,坐在廊下栏杆上,一听声音,便起身:
[盟主,阿仁没事了吧?]他与段仁同在玉龙城中,同为一人而忠,自然也是情同手足。
陈谅微微一笑,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