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地点隐秘.钱小飞跟着男人左转有逛东拐西绕了将近两个小时早就没了方向感。他只知道春风门是位于郊外。
在说结构复杂。打从进门开始钱小飞就不断遇到岔路,两岔,三岔,甚至四岔!天啊,他觉得前面男人的身影瞬间高大起来,这个人要么是记忆力惊人要么是直觉奇准。
最后说门主。他的奇怪不在于他的长相,他长得还算英俊,虽不比给自己带路的男人;也不在于他的衣着,很普通的黑衣,不花哨甚至灰暗得有些过分。他的奇怪在于他对钱小飞的态度。他见到钱小飞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长时间的呆滞(当然这是钱小飞看来的,其实对方只是愣了很久),然后又忽然大笑起来。
"沙语,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个东西?"
钱小飞厌恶地皱眉,不只是因为他叫自己"东西",还是因为他的笑。
钱小飞讨厌那个笑容,因为笑意完全没有到达他的眼睛,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不想笑就不要笑嘛!
"他在异乡街上四处打听春风门,我就把他带来了。"紫衣男子笑得自在,"不然他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这里。"
黑衣男子闻言也跟着笑:"那么轻易,不怕他是敌人?"
二人的对话让钱小飞十分不满,明明就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还说的跟什么似的。
"你俩够了没?"钱小飞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分明是算准了我没有任何威胁性才带我进来的!"钱小飞说着又把头转向了黑衣男子,"还有你,根本也是这么认为的还跟他一唱一喝,有意思吗!"
"寒,你觉不觉得他说话怪怪的?"紫衣男子也就是沙语因为钱小飞的最后一句"有意思吗"而再次迷糊了。
被唤做寒的男人没有露出和沙语一样的反应,而是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沙语,也许他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可能你是对的。"沙语若有所思,"不过他最可疑的还是他的背景,你看到他的头发没?我记忆中没有哪个门派是这样弄头发的。"
"背景......"男人又开始笑了,"也许真的不一般呢......"
当然不一般!钱小飞不屑地在心里念道,自己可是二十一世纪的访客哎!
"你从哪里来?"
钱小飞感觉男人的问题很奇怪,就像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开始玩兴大发:"中华人民共和国,没听过吧?"
沙语闻言紧皱眉头望向黑衣男子:"那是什么地方?寒,你听过吗?"
黑衣男子没有回答而是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来春风门做什么?"
"呀!差点儿把正事忘了!"钱小飞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张口便问,"你们这儿有没有人需要拳谱?"
沙语闻言,倒~之前神秘兮兮的无可奉告竟然是这种事情,到春风门卖拳谱?!
黑衣男子闻言,倒~之前认为他不简单似乎是自己多虑了。
第 3 章
二人的反应让钱小飞意识到自己的表达方式似乎有问题。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这有本拳谱,你们哪个要?"
再倒~
"恕我直言,"沙语强忍着笑意,"你这两句我听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算了,我从头说。"钱小飞知道总结概括是不可能了,于是原原本本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钱小飞只顾自己说却没有注意到他越说气氛却凝重,当他说完的时候大堂里已经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盯着黑衣男子,而后者则没有一丝表情。钱小飞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妙。
"把拳谱拿给我看。"黑衣男子终于开口,吐出的话却让钱小飞皱眉。
"不行,这是那人临死前托付给我的,我只能给真正应该拥有的人。"
"那真正该拥有的人是谁呢?"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钱小飞。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嘛,你是门主,下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下去查?"男人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我敢保证没人会承认。"
"为什么?"钱小飞不懂。那人确实是说"春风门的"啊,还说了两遍。
"因为私藏秘籍已经触犯了门规,所以承认之后只有死路一条。"男人说到死的时候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自然,让钱小飞不寒而栗。
"你的门规......会不会太严格了一点?"钱小飞吞了一下口水,小心谨慎的说出自己的观点,"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秘籍嘛,顶多能强身健体。"
"你看过?"黑衣男子挑眉。
"没有!绝对没有!"钱小飞不假思索便猛烈摇头,谎言几乎是直觉地脱口而出。不是他愿意说谎,实在是不晓得如果说看过会有什么后果。就当他没骨气好了,他就是不敢承认。
"这不就得了,是不是秘籍我说了算。"男人丝毫没有放弃,"把它交给我。"
钱小飞害怕,很害怕,非常害怕,但是,可悲的责任感仍驱使着他坚持原则。
"那、那我也不能给你,不是你的东西你就不应该拿。"
钱小飞的话让黑衣男子感到有趣,只见他微妙地吊起眼梢,不可一世地瞥向下面:"我是门主,春风门内一切的东西都是我的,何况是一本小小的拳谱?"
不待钱小飞说话,男人就命令沙语上前搜钱小飞的身,可见他已经不耐烦了。
面对上前来的沙语,钱小飞一阵慌张。
"我、我会降龙是八掌!会打狗棒!会乾坤大挪移!还会......呀!你不要再过来了!"
沙语不理会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招数,他只关心有一件事:"不想我动手,你就主动交出来。"
呜~ 这分明是强盗嘛!钱小飞步步后退,最后身体已经贴到了墙边。
沙语没有再给他犹豫的时间,直接动起手来。
钱小飞是不会武功的(扒手技术不算),而沙语显然是个中高手,所以在力量上二者是没有可比性的。但是有一点钱小飞会,那就是挣扎--张牙舞爪的挣扎,极其壮烈的挣扎,惨不忍睹的挣扎。这种不按套路的抵抗就比较让沙语头疼了。
一般人过招都有个规律,哪怕是只会一丁点武功的人都是如此。习武者最怕"近距离"碰见这种一点武功都不会的了,因为对于这种人,武功很难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施展出来,最后甚至有可能变成好似两个不会武功的人在打架。
眼前就是这种状况。
黑衣男子皱着眉头看自己最得力的手下与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扭打成一团,就像两个市井流氓在斗殴。这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永远都是儒雅干净的沙语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五分钟之后,扭打结束。胜利者--沙语。
"寒,我可是为你豁出去了。"沙语狼狈地回来把拳谱(已经掉页了)交给男人,然后就开始不停地揉搓手臂(被某人给咬的)。
当然,相比于沙语的狼狈,钱小飞更惨。袖子掉了半截,鞋踢飞一只,本来帅气的黄发此刻已成为著名品牌--雀巢。
黑衣男子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巡视,终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哈哈!沙语,你的恩我记下了!看来是我们低估他了!"
"有那么好笑吗?"钱小飞不满意地小声嘀咕,自己可是拼了命地在挣扎哎!虽然模样惨了点,但是牺牲也不是白费的,因为......
"喂!你们俩快把东西还给我!"钱小飞双手叉腰嚣张得很。
黑衣男子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你脑筋还清楚吧!东西现在我手上,凭什么给你?"
"你要是不给的话......"钱小飞边说边举起左手,"我就把它毁了......"
那是一块雕龙玉佩,白中透绿,周身隐约缠绕丝丝凉气。
玉佩的出现让眼前的男人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反应。黑衣男人是紧皱眉头满脸不满,而沙语则是乱了分寸。
刚才钱小飞只是趁乱在沙语身上胡摸了一通,没想到还真摸对了东西。看来这块玉佩对他很重要。古人不是都兴拿玉佩当信物或者传家宝什么的吗,没准这个就是沙语的传家宝呢。这么想着的钱小飞内心一阵得意。
"原来胡乱挣扎是为这个,"黑衣男人声音低沉,"沙语,你好像太大意了。不过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知道。"沙语的声音有些变调,钱小飞甚至听到了他狠狠咬紧牙根的声音。
接着钱小飞看见沙语走到自己身边,深吸一口气,道:
"少侠怎么称呼?"
呀!变少侠了!钱小飞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在发生急剧的变化。只见他把头一扬:"在下钱小飞!"他也学起了古人的腔调。
沙语闻言道:"钱少侠,拳谱现在门主手里,我不可能也没办法把它取回来给你,但是那块玉佩对我很重要,少侠能否还给我?"
怎么会这样?不是计划好好的应该用拳谱交换的吗?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事情的发展出乎钱小飞的意料,但他仍然坚持:"没有拳谱,一切免谈。你就等着它化成灰吧!"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钱小飞也不是很坚定,因为沙语的表情实在是让他有点动摇。他该不会是把人家什么极其重要的宝贝摸来了吧,这可是要遭天谴的。
"少侠且慢!"沙语看来是真的急了,只见他表情凝重正色道,"少侠手中的玉佩对我而言比性命都重要,还望少侠手下留情!"
比性命都重要?!究竟是什么样的意义能让沙语说出如此话语?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钱小飞没辙了。
他其实也不是真想毁掉玉佩,只是想换回拳谱,可结果却与他预想的大相径庭。
"很重要?"钱小飞不由自主地问出口。
"很重要!"沙语目光坚定。
"比性命,都重要?"他还要再次确认。
"比性命都重要!"沙语没有丝毫迟疑。
沙语眼里的真诚,钱小飞看得真切。目光对视,钱小飞彻底投降。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不要随便放在身上嘛,不然怎么被人摸走的都不知道!"钱小飞不甘新地碎碎念,却乖乖地把东西还给了沙语。
比性命都重要,他背负不起这么沉重的一句话。人的一生中能找到多少比性命都重要的东西呢?沙语找到了,不是玉佩,而是玉佩后面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钱小飞忽然羡慕起沙语来。
"来人,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闹剧结束,黑衣男子发话了。
钱小飞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么一手。
"喂!我拳谱给你了,玉佩也还了,还想怎样啊!喂--你这是非法拘禁--"
声音渐行渐远--他被人拖下去了。
大堂里只剩下黑衣男子和沙语。
"为何不用‘水砂'?"黑衣男人皱眉开口,"用了就不会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我以为你不希望我用。"
"哦?"黑衣男子被沙语的话挑起了兴致。
"你看他的眼神和往常不同,我不确定当他死在我手下之后,自己会不会立刻死在你手里。"沙语笑道,看似玩笑的表情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
"你多虑了。"黑衣男子轻巧地驳回了沙语的话,"如果用‘水砂',顷刻之间便可结束他的性命,我相信以你的轻功瞬间取回玉佩不是问题。"
"但我更希望用不流血的方式,"沙语笑,"这样不是更好吗?你我手上都沾了太多的鲜血。"
"弱肉强食,这个世间就是这样。"黑衣男子收起笑容,却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一直不懂,寒,"沙语凝视男人,"我的杀戮是为报仇,可你的呢?你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说也是为了报仇,你信吗?"男人的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向整个世间报仇......"
沙语闻言沉默和很久。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寒说这些,可听见之后却宁愿自己没有听过。
"怎么,很吃惊?"黑衣男子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
沙语轻轻摇头,道:"寒,你相信吗?我在他眼中看见了感动。当他听见我说玉佩比我自己性命都重要时,眼中出现的居然是感动!我都忘记自己上一次感动是在什么时候了......"
"这才是你不杀他的真正理由吧。"
沙语不再说话,算是默认。
"感动......"男人不屑重复这两个字,然后眼中露出残忍的光。
"感动是吗?那我就毁掉它!"
水中碧莲,婀娜多姿,水上亭榭,古色古香。按理说本应清新怡人的景色此刻却让钱小飞烦躁不安,因为他已经被困在这里三天了。
庭院很大,但每个出口都有人把守,他尝试了许多回都因蛮力不如人而拜下阵来。虽然前前后后也从门卫那里摸来了不少东西,却都没什么实际用途。
"好歹来个人说说话嘛!监狱里还每天有放风时间,有狱友可以闲聊呢。真是的......"钱小飞百无聊赖地趴在石桌上,口中不住地碎碎念。
"看来我把你招待得太舒服了,要不要真到春风门的牢房里看看啊?"
突来的声音吓得钱小飞差点儿从石凳上掉下来。
"你是鬼啊,走路都不会出声的!"钱小飞埋怨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还如三天前,一身黑衣。
"喂,你的衣服不会全都一个款式一种颜色吧,好歹也换见新鲜的嘛。"
男人自动忽略钱小飞的第二个问题而只对他第一句话感兴趣。只见他把头靠近钱小飞耳边,道:"如果我走路有声音,早就被人不知杀掉多少回了。"
男人呼出的气拂过钱小飞的耳边,感觉怪怪的,但最让他毛骨悚然的还是男人话里的内容。走路有声音就会被杀?那自己能活到现在岂不是太幸运了!
男人把钱小飞的反应尽收眼底:"怎么,不信?"
"是你太偏激了,"钱小飞皱眉,"世界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男人忽然激动起来,眼神变得嗜血,"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杀人的人,一种是被杀的人。"
钱小飞被男人的表情吓到了,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使男人变成这样,但他还是不能同意男人的话:"我从来没沙过人,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从来没杀过人?"男人闻言忽然笑了,"真是这样吗?"
"当然!"钱小飞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虽然他一直是个扒手,但可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更别说杀人了。
看着男人的笑容,钱小飞的厌恶感再次升起:"你可不可以等到想笑的时候再笑?明明不是真心的还要硬扯出这种笑容,让人看了就不舒服!我就不信这么做能让你舒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