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会唱歌,这样吧,如果是反面我给你说故事好不好?正面就换你说故事。"我还没忘记我是来问她事情的,或许能问出点什麽吧。
"好!"她像孩子一样,一双眼睛里闪著晶亮的光彩,专注地看著我的手。
不知道她希望是正面反面呢?我抛出钱币,心中的期待突然涌上,这便是赌博的魅力所在,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全神贯注起来。
是正面。g
静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按在钱币上,秀美的眉轻轻皱起来,"我唱歌好不好,记不得什麽故事了。"然後抬头看著我,神情上有些耍赖却又担心我不理睬她。
见她的这个样子,我灰心起来,看来很难问出什麽,"我今天有点事儿,下次来听你唱歌好不好?"
"你要走了?再抛一次吧,我想听你说故事。"她的失望立刻表现在脸上,一双手拽住我的衣服下摆,整个人跪在我面前的姿势,像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我摸摸她的头,手沿著滑顺的长发落下,她的悲伤好像从这些长发里散发出来。无法答应她的要求,我只能遗憾地轻轻摇头,"下次一定来找你玩,好不好?"
她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指,双手握在身前,神色失落,"嗯。"
我站起来招呼小凌,两人一齐走出宫门,胸中的沈闷随著一声长长的叹息吐出。
回首时见到她追出来,倚在大门边,暗红的门扉衬托她白色的衣衫和黑色长发异常妖豔,隐约中,我似乎看到......她笑了,倾国倾城。
第八章 追念芳魂
回到府里已经是傍晚,管家告诉我已经收拾出东边的秋蝉居,我去看看地点,正好跟师父住的客院挨著,还不错,而且秋蝉居的主卧室不仅有外屋套间,旁边还有一个侧门小屋,权充小书房,翠羽说什麽也得住过来,说主子越发不会照顾自己,不看著不放心,拿她没办法就把小书房腾出来让她住。
吃饭的时候,我把莫师父、小凌,小崔,还有管家请过来,当然一桌男人吃饭多没情调,把翠羽也拖上饭桌,暗地里把这个当成是我来到古代的欢迎会。
吃过饭,先到书房跟莫先生请教朝廷里的一些事,毕竟这个才是最紧要的。知道假传圣旨案的前後始末让我有些坐立难安,尤其是见到静妃之後。莫先生赞许点头,把主要官员说一下,另外也把党派等等分析给我听,切,我就知道到哪里都有人喜欢扎堆儿。
时辰不早让莫先生先休息,哎呀,病弱美人需要我这个立志做攻的人好好呵护嘛。先生走後,把管家叫过来。
"淼云小姐的画像放哪里了?找出来让我看看。"我内心有些莫名的兴奋,毕竟我长这麽大还没见识过色艺双绝的名妓呢。
管家见我雀跃的样子,有些不解,不过也没多问,从插满画轴的白瓷盆里拿出一个放在我面前。比较新的样子,用褐色带子绑著。我小心解开带子,展开画卷。
气质第一,不愧是名妓,随著墨香散发出来的清雅气质足够让凡夫俗子见之惊豔。浅色黄衫和白色纱衣互相映衬著,好像一株临湖而开的水仙。一身明媚,一身风情。
管家见我沈思,很识趣地出去了,小凌则凑过来跟我一起看画,一副暧昧相,"想起来了?"
我故作姿态地长叹一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这是唐代名妓关盼盼思念去世丈夫的诗,也是位刚烈痴情的奇女子,因为白居易的一首诘问诗,自杀殉情了。男人都不是什麽......打住,现在我就是男人了,不能把自己也饶上。
小凌见我如此伤感,神色大窘,"王爷不要这麽伤感,天下女子这麽多,总会遇到倾心的人。"
我赖在他身上靠著蹭两下,仰头向他的耳朵吹热气,"小凌也是美人,不如嫁与本王吧。"
小凌全身僵硬,机械一样转过脖子,见到我痞子一样吃吃笑,鼻子都气歪了,甩开我从窗子跳出去,本来好好的窗户碎掉半扇。窗户呀窗户你这是招谁惹谁了。
清爽的夜风扑面而来,随手打开手边的扇子,笑弯眉眼,"喂喂,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上赔偿费。"
窗外,华灯亮著,没有电灯亮,远远看去好像黑暗暧昧的将光抱在怀中似的,很寂寥。
下午的那一幕浮上心头。
班驳暗红的高大宫门,门边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娇弱女子,白色的衣裙和黑色的长发在灰暗的宫室里逐渐隐匿而去似的,越来越不清晰。她的笑似明媚又似忧伤,看得人既柔情四起又惆怅满身。
第二天早上,听说使节已经出发了,刚想著可算清闲一下可以练练武功,就见小凌把大理寺的卷宗抱回来给我。
"什麽案子?"
"自杀的那两刺客啊,仵作已经检查完,今天早上盖好章然後才送到这边来的。"
"哦,直接告诉我结果就行了,干嘛还送过来啊。"我赶著脱下官服,换上练功服,可是带子很难解,幸好翠羽过来帮忙,我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著小凌。
小凌把一堆卷宗放在桌上,老实不客气的鄙视我一眼,"王爷,大理寺是您管。"
我抬头,嘴角不自然抖动两下,"不是吧......"
小凌一点都不同情我,还很幸灾乐祸地大力点头,这小子!不就是昨晚欺负一下麽。
翠羽把衣服收拾好,又点上熏香才离开。我抹把脸,认命地坐上太师椅开始翻看。其实要我亲自审阅的也只是大理寺案件中一小部分,不然铁定不会这麽闲。
"帮我把莫先生请来。"
小凌要笑不笑地答应下来,看著我,脚却不动,我瞪著他,一、二、三、抄起镇纸砸过去。小凌随便出手就把镇纸接住,嘿嘿笑著逃了。姿势飘逸潇洒,比杂技团耍得好看多了。看得我那叫一个羡慕,那就一个咬牙切齿!全给我等著,等我学会武功就算总帐。5555~~好想涕泪横流,我什麽时候才有时间学武功啊!
莫笙进来发现我愁眉苦脸地对著卷宗发呆,也禁不住皱眉无奈微笑。我像见著救星一样扑住他的腰抱著。
"师父啊,你帮帮我吧,再这麽下去我要因为操劳过度而早夭了。" 带著哭腔我开始发泄情绪,真OXXXO,死小凌居然还站在一边看好戏的样子。
莫笙摸著我的头,"别说这麽不吉利的话,王爷怎麽突然这麽孩子气了?"
我把大白眼甩到小凌身上,继续扮可怜相,"实在是看的头大啊,而且照这麽下去我什麽时候才有时间练功啊?"
想起这个我心里那个苦啊,不练武功我能压倒谁啊?
莫笙当然不知道我这麽努力的动机,坐下来耐心帮我看,怎麽批怎麽分析,开始我是点头,後来变成磕头||||||||
也不知道是谁扶的,我就稀里糊涂躺床上睡著了。
早上天才亮就被翠羽叫起来穿衣服。今天早上没有什麽重要大事,去趟大理寺,官员们见到我的表情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热泪盈眶。
我暗笑,看来龙刑天是这群人的偶像。虽然自己现在男的,不过还是不习惯被大群用崇拜眼神注视著自己的男人围著,不是眼神的问题,而是气味儿的问题。这麽热的天,还围这麽紧,想闷死人啊!
好不容易把人散开,里里外外都逛逛,然後随口问问最近发生的案子。感觉京城的治安还算可以,不过翻到一份卷宗引起我的注意,是淼云被杀的案件。
我以为是天妒红颜病死的呢,原来是被杀的。翻到尸检那页立刻产生想呕吐的冲动。虽然是解剖学说法,不过也真够恶心的。居然尸首不全,面目被野兽啃得面目全非,陪同的丫鬟也尸骨不全,致命伤是上身刀上,劈断四根肋骨,可以说一刀就将人几乎砍成两半。其他人的供词没什麽特别之处,嫌疑犯也没有找到。怀疑是小青山一带的山贼。小青山是城西的小山,山上有寺庙,卷宗上也写著是去寺庙还愿。
"把这份带回去。"合上卷宗,对著旁边的小凌吩咐著。
小凌捧著卷宗去办理带出去的手续。我继续在卷宗架旁徘徊。负责管理档案的人跟在我後边伺候著。
"永平八年水将军的卷宗在这里麽?"我拍拍手上的灰转身问著他。
"回九王爷,在这边,这案子是琅天府调查,不过审问是在大理寺,所以只有部分卷宗,其他部分在琅天府。"他说著在前面引路。
我了解地点点头,跟著他过去。卷宗很厚,看得我内心沈重,七百口人命和皇位,孰重孰轻?管事不敢让我动手,亲自搬到内院,同样办好带出的手续,看看天色不早就带著东西赶回府。
晚上看著卷宗,感觉这里面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一旁的小凌见我发愁,不再像昨晚那样气我,趴在桌子上,"王爷,您还记得探监的事麽?"
"探监?我?"
"对,水将军入狱後,您去看过,之後罪名就定下来了。"
"当时你在?"我挺直身子,这其中有蹊跷。
"属下没进去,您叫所有人都退出去,单独和水将军说话。"小凌看著我,神色认真,跟我刚见到他那会儿一样。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我想起来那天的事情可能会明白其中的关键。两人正想著呢,管家进来,问我要不要添两个丫鬟。
人多人少其实对我来说没啥必要,不过这到底也是份不错的工作,如果有人能因此赚钱养家也不错,可是丫鬟都是没出嫁的姑娘吧,总觉得有点糟蹋少女青春的罪恶感,觉得扫兴,没同意。可是我没想到歪打正著阻止奸细混入王府,被小凌提醒才发现目前很不适合填加人口进来。
管家走後,我把淼云的画像展开对著美人图哀悼一下。如此美女竟然死得那麽惨。"可惜美貌天成啊。"
"王爷,您又想起什麽来了?"小凌见到我这般样子逗趣儿一样问著。
"今天看过淼云的卷宗。"我突然想到一事,盯著图上的美女看,总觉得这里面好象透著什麽玄机,但是又因为念头闪过的太快,没有抓住。
"王爷?"
"嘘!我忽然想到一件要紧的事,但是又想不起来。"
到底是什麽呢?有个地方不是很协调,透著诡异,可是我又抓不住是哪个地方。正在我努力想抓住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的时候,管家匆匆走进来,後面还跟一个人,服色不像是我府上的。
"小人拜见九王爷。"那人跪下来,双手捧著信。"三王爷说您看过信就知道了,请您马上过去议事。"
我接过信,不好的预感让我有些犹豫。小凌见到信上的黄色蜡封,叫出来:"是暗御的紧急消息!"
我的手因为他的话颤动一下,急忙抽出信纸打开,只有一句:
前往楚国的使节被刺身亡。
第九章 一切都被搅乱
为什麽是去往楚国的使节被刺杀?我觉得脑子忽然有些乱,但是又忽然想起某些不相干的事情,比如淼云的死,比如静妃的笑,看向那位神情焦急的仆人。
"三王爷没说别的?"z
仆人匆忙回想了一下,很确定的摇头。
"备车。"y
管家应声出去,小凌则接过我手里的信,看过之後也是惊讶无比。
如果说有人从中作梗,直接杀掉去西羌的使者不是更快?当然从这个角度去考虑,犯人就锁定在心口不一的主战派上,表面上做出赞同的求和的态度,暗中派人杀掉使者来阻止谈和。可是偏偏被杀的是出使楚国的使者。
翠羽一直在外屋候著,听到我要出门,连忙取来梳子和簪子,要为我梳头。我自从到这个时代以来,依然不习惯总是把头发绑起来,感觉很不舒服,一回到府里就会拆散头发。现在要出门,自然不能乱糟糟的就走出门,按照那个超级碎碎念的龙曜天说法就是简直有辱皇家威仪,而且还说得特别掷地有声。
翠羽没有我高,举著梳子空著急,又不敢开口让思考中的我坐下来。小凌轻轻戳我一下,"王爷,梳头。"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看看自己长到膝盖的长发,突然失笑出声,赶忙坐下来让翠羽梳头。继续想著这个令我难解的问题。翠羽正在分开我的头发,没有束起来的部分就拢到我身前。长发披垂的样子让我在纷乱的思绪里又想起那位冷宫中的静妃。
西羌和楚不正是钱币的正反面麽?刺客该不会是抛钱币决定杀哪一边的吧?我因为这个奇怪的想法嗤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