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的内容其实真得很简单,只不过是用比较复杂的话说出来了而已。总的概括下来,说的是:我其实有不少罪条,皇上对此事很感兴趣,想知道一下。而皇上他呢,现在很忙,又一经过了早朝时间,因此只能委屈我,要先去大牢做客了。
真的是很老套的剧情啊...我还在期待会有什麽新鲜一点的事情呢,看来是不用期望太大了。我没有反抗,只是有点奇怪啊,说是我有不少罪条,但是你们现在什麽证据也没有的,一点预兆都无的,具体情况都没说的,就这样来逮人,真地在期待被拘捕的那个人会老老实实得跟著你们走吗?好天真的孩子们。
身後,是纪季微弱的惊呼,是原袂的无声无息,是那些侍童侍女什麽的乱七八糟的表情,我不去管,只是笑。眉眼弯弯,唇角翘起,完美的遮住了眼,完美的遮住了我心中思绪。原来,我也是会无师自通的。我笑著,对那个领头的刚刚在宣旨的侍卫说:"回去告诉你家皇上,记得在我的罪名里面加一条通敌叛国,这样才显得重要一些嘛!不是?"
那侍卫拽拽的斜著眼瞧我,道:"临死说什麽风凉话?当这样就会死的便宜些?做梦。"
啊,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我现在充分的体会著这句话的真谛,第一次有点佩服起我那有一半血缘的祖先了。原来他们也是经历过一大堆的事情的,因此才能总结得出如此简练的话。
纪季追了上来,瞧著我道:"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呀?原来你运气这麽差呢,安坐家中都能有衰神上门。呐,要不要考虑一下走哪儿带我到哪儿?我可是会帮你不让你遭遇这样的厄运的啊!"
我低头不看他,道:"怎麽著?现在想和我一起进监狱了?"
他问:"监狱就是大牢吗?好有趣的词。监视,牢狱,监视著牢狱,被监视的牢狱,啊,真的是很有趣的组合呢!你怎麽想出来的?"
我真的不知道第一个说出"监狱"这个词的人曾经面对过什麽,也不知道这个词的正解是什麽,因此只能来个无言以对。呐,可惜啊。纪季他是天生的演员,自说自话也是很行的。因此,接下来我和随行的人都在去大牢的路上听著他的废话,竟然从崇拜我能想出这样的词讨论到了现在都有些什麽乐器,转移话题的速度,真的不是一般的快。
当然了,最後纪季还是没有陪我坐成这大牢的。这里好像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呢!这就是我,躺在地底第三层潮湿阴冷的稻草上时发出的感慨。听听吧!Ground level(地面)那里人声鼎沸啊!隐约听得二楼高雅的谈论,应该关押著什麽王孙贵族之类的吧?那种日後很有可能被放出去因此不能得罪的。然後呢,地底第一层依然随处可听人们的抱怨声,地底第二层可以听得见有些人仿佛疯狂了般的细细言语,地底第三层,也就是我这层,则是完全没有一点人声。不是没有人,人是有不少的,即使没有上面多。只是,这种在地底生活,不知时间不见天日没有自由永远枯燥的生活,把他们的斗志消磨了吧?希望我不会在这里呆到那种时刻。
三天後,我被提了出去。他们完全没有对我用刑,想是谁吩咐过了吧?至於我为什麽知道时间?因为我问了送饭来的人嘛...
朝堂,依然那般华丽。应熙站在御座旁,面无表情。两旁是文武官员,Eric站在第一排,微微低著头,目光依然凌厉。看著我被押了进来,顿时像沸了的锅似的,比夏天的蝉还要叫得频繁,吱吱的不肯停。直到御座上,高高早上的那个人,轻轻地一声咳嗽,我有点期待,这个皇上开口第一句会是什麽。
他的第一句话是:"第二次入狱的感觉是什麽呀?"
我的回话是:"第一次没感觉,这一次很没意思。"顿了顿,我好心的道:"如果想让人闷死的话,那就在牢狱中放点什麽,放那些他们无论如何不会喜欢的,这样才更能达到折磨人的目的啊!或者说,隔一间放一个,然後把那个犯人喜欢的东西放在空的牢房里,这样呢,就可以让他们看得到吃不著,也是一种很好的折磨方法啊!Eric my dear, don't you think so?(Eric亲爱的,你不这样认为吗?)"
他不回答,直接给我来个不理不睬,装作像其他人一样听不懂我最後一句话什麽意思。唉,亏他英语那麽好了...
皇上冷笑著看我,道:"这时候还伶牙俐齿?想来是饿得不够了。但是呢,估计你也不需要了。越怀丹,你可认罪?"
我是一脸的无辜:"认罪?我要是说了什麽罪名,而你的皇榜上没有,那我不但会多一条骂名,你们皇家还要多一条办事不严。如此一来,我为何要说?要是什麽有的没有的你们都写了下来,我还能说什麽?呐,认罪不认罪都是一个结果,出力不讨好,白白浪费口水和脑细胞,我才不干。"
隐约的听得人们说著好大胆之类的话,却也有一些比较不怎麽关心的在苦恼著脑细胞是什麽东西。皇上的脸色我看不见,Eric的身子倒是在一瞬间是僵直的。他是想起了火车上我们的最後一次对决吧?时间不一样,地点不一样,时空不一样,问题不一样,答案不一样,要点不一样,什麽都不一样,那时的我,却是一般倔强。
啊,这个毛病,要改呢...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这次皇上没有开口了,应熙接的话。他的声音中隐约有著怜悯,高声宣读著圣旨。怜悯?我不要,真的不想要。圣旨说了些什麽不重要,反正只是想置我於死地罢了。唉,Eric,你想我死,我知道。你为什麽想我死,我却怕是要花好一段时间才能解开这个谜了。
好像,我有听到一声通敌叛国。那个来将军府传旨的人,办事倒是不赖嘛!我叫他把这条告诉皇上,他还真办了。但是圣旨读完了後,应熙并没有停,而是高声到:"宣!!!有请腾燕军师入殿!"
好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预感在看见进来的人时成真了。原袂,果然是他呢!可惜了,我是没有猜出来军师这麽高的职位,还以为他只是个小卒呢,果然,不可以小看了敌人。
我一个劲的眨巴著眼睛,他避开了我的视线。眨巴了一会儿,我嫌累,放弃了。而原袂,他站在大殿前,微微弯腰,保持了良好的风范。就像那日,他在将军府里的书房向我下跪的时候,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卑微的气氛。原来,是敌国的军师啊...
他的唇型好像是在说,我的确有想要结党营私的迹象,只是一支苦於无从下手。王爷府没有落成,我嫉妒自家哥哥,迁怒於下人,不时打骂他们出气。他还说,我有虐待他...
天地良心!我待他好到不能再好,他说我虐待他?不到必要我从不会在夜里叫他,平日里也就是喜欢逗逗他罢了,虐待?从何说起!一条条罪状,却是伴随著一件件铁证如山。不管那些证据是真是假,却是有人有物,在我面前排列得整整齐齐,我有点儿茫然的看著他们。
最终,皇上在那御座上喊了一嗓子:"越怀丹,现在,你可认罪了吗?"
我笑,我除了笑还能做什麽?不想哭得啊!发过誓了,像那个我不怎麽相信的上帝发过誓了,以後不会在别人的面前哭泣。因此,我除了笑还能做什麽?因此我笑,笑到殿里的人已经开始议论我是不是打击过大,变成疯子了。唇角一敛,从张狂的笑变成了优雅浅笑,我道:"我认罪,我伏法,我任凭你们处置。不可以打脸啊!好歹我也曾经是王爷之尊,我想死得漂亮一点有谁会反对吗?呐,我这就回去,随你让谁来押我。记得我方才向你提得法子啊!"
我转身向殿外走,有人紧张得过来拦截我,我也任凭他们对我动手动脚的。出门前,我的最後一句话是:"I can't forget you, I just can't。"
满朝文武,只有他一个懂。因此,这话是说给谁的也就明确了。是了是了,不被誓言约束,不被情感附身,不对责任负责,什麽都没有,回到最初。我,重新认识一个不一样的他,我办到了那天他请求我的事。只是,忘记,谈何容易,我还是做不到,做不到呢!
那麽,一切重头开始。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只是一对因为我对一个奇怪的白胡子老爷爷的誓言而被牵扯在一起的人,除此之外,什麽也不是。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只要记得这一点,只要不逾矩,就行了呀!呐,说过的,在完成一统天下的霸业前,在亲眼看上Eric坐上霸主的宝座前,我,不会死。
因此啊,皇宫,让我把你闯一遍好了。
第24章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牢里。真是良好的办公效率,当天晚上就不肯给我饭吃了,水便是馊馊的菜汤一小碗,正常的250毫升都没有,看来怕是只有100多。成啊,打算在我没命之前先把我凌虐一下,好让我没力气逃跑吗?不过呢,这时代里我喜欢的也就是那所谓的"越大将军"而已了,而大将军他是不可能下来坐牢的,因此我倒是可以免了那一层折磨。别人可就不怎麽好受了,看他们的家人,爱人,珠宝,随便什麽喜欢的就放在咫尺的地方,偏偏够不著,那些人又被堵了嘴,因此倒是闷得不行。我坐在牢里,闲闲得玩弄著手指甲,笑。
後来,他们传旨说,七天後,午门问斩。理由是,人证物证俱在,罪状条条,罪无可赦。
我和纪季他,约好会来英雄救...我的,现在了都没有消息。当然的,如果这大牢让人轻易便闯了总是说不过去的。纪季,他轻功是好的没话说,但以他的性子,会按我说的去做吗?有点头疼哎!
正说著,隐约却听见上面洪亮卑微的一声:"原大人,要上二楼去吗?大人难得光临这里,不知是哪个人有如此殊荣?"
然後,听原袂的声音不耐烦地说:"当这里是酒馆吗?我不难得光临这里,还要天天来不成?呐,越怀丹在哪里?"
他们并没费我武功,因此凭我的耳力,这几句话听得是一清二楚。原来他还是会那样反驳人的啊?真是的,不早摆出来,这样天天和他斗嘴也可以消磨时间啊!
那狱卒怔了一下,方道:"在三层。大人千金之躯,还是不要下去的好。"
原袂的声音还是不耐烦,道:"我不下去,让他上来不成?行啊,如果你同意。我今天反正是非要见他不可了。"
"要麽著,下官把他提上一层去?这样大人不会太犯险,也不用担心他会越狱。"
想都没想,原袂道:"不要。一楼吵死人,这种情况下能说话吗?何况了,有些什麽惩治人的法子,我还不想让他们看到呢!"
原袂在想什麽啊?要放我出去吗?但是在地底三层,很容易就能被人拦住了。要在上面点他又不肯,到底为什麽?我想不出。但是最重要的,他救我做什麽?别说是因为我好歹也曾是他的主子,我不会信的。这样一想,我错过了接下来的几句话,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已经立著面色冷峻的原袂,还有弯著腰做著辑满脸谦卑眼色不屑的狱卒。要我说什麽好?说玄月心口不一的人多,心高气傲的人多,表里不一的人多,这几样综合的人更多?我静静等了半晌,突然一愣。原袂身後,穿著一身黑衣绣橘色花边的,便是纪季了。那份狡诘的令人舒畅的气场,不会错。他怎麽会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和原袂这样一个人一起出现?想著,我不由往前走了一小步,手握上了腰畔的扇子。我完全没有听见牢里因为我的动作而四处乱穿的鼠类虫子什麽的所发出的声音,只是死死盯著纪季。他看著我,吐著舌头回了一个顽皮的笑。啊,看到这里我才意识到,他没带那个长的诡异的面纱,但是从肌肉的死板和面色与肤色些微的差别,我看得出来他改戴面具了。唉,还真是挺麻烦的人。
最後是另一个牢房里的人打破这种情况的,那人在那儿吼:"格老子撒秧儿的,有个人来看就了不起了?去你妈的相视无语,恶心!"
我眼朝那边斜了一眼,对那个人没印象呢。狱卒向原袂鞠了个躬,道:"大人慢慢说,我去瞧瞧那人。"
原袂点头。看那个狱卒离去了,纪季凑了上来,悄悄往我手里塞了个纸团儿,我不解的看他,他悄悄的笑:"是钥匙啦。刚刚顺手摸来的,应该就是这把了。小一点的那个是你脚上的,大一点的那个是牢门上的。打开锁,南城门旁的风间茶馆见。"
啊,忘了说了都。他们为了防我什麽稀奇古怪的逃跑的法儿,把我两只脚栓一处了,然後把另一端系在了墙上。後来我说,你这样我怎麽锻炼身体?於是改成只栓了一只脚,还是在防我逃出去。不过为了能把我顺利问斩,没有把钥匙扔了,真是失策啊...
我冲纪季笑,他风情万种回我个媚眼儿。原袂偏过头去,闷闷得道:"我的本名,是原沫。"
原沫。腾燕独一无二的军师。多少战争都是靠他打下来的,一个军队只要有他做军师,那便是等於保证了不败。只是不到半年前,因为一件不知道什麽事,却宣布说放弃不干了,因为有人比他还强,而他原赌服输。他在说自己是腾燕的军师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既然让人那麽介绍自己,他想必是已经完成赌约了。嗯,有点好奇了。
他的声音还是闷闷得,道:"改名做原袂,因为你这麽说的。"
"哎?"我有点诧异。我说的,我怎麽没记忆啊?以前的怀丹根本不出京都,他确定认对人了?
原袂转过了头来,对我说:"你现在不是以前的灵魂了吧?至少我看不出来。虽然很多地方依然很像,但是你们不一样。半年前,我潜进京都,本是想偷取些资料散布点谣言的,但是在酒楼里见到你,然後一时酒兴上来,和你答题,最後竟是输了。因为一开始有打赌,输了的人要听凭赢了的人的吩咐,你的吩咐就是在你入狱之前不可以打玄月的主意。我问你为什麽,你说,既然玄月不容你,你又为什麽要为玄月付出?会赔本的。为了这句话,我其实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那天谈到最後甚至还借著酒意共赴巫山。在後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你入狱,我的赌约完成,安排了点事情,然後就以你的侍童的身份住下了。你们皇帝真是奇怪,我一个别国来的人,他居然不防我,只想著怎样处置你。我可不认为是因为我先前的话说得太漂亮了。"
他说了一大堆,我听得头晕脑涨。以前的怀丹真的很有趣啊!但是他自己为什麽不了结了原袂呢?现在把这麽个摊子扔给我收拾。虽然没有很烂,但是也很麻烦啊!
那狱卒转了回来,问:"大人们可说完了吗?皇上和大将军吩咐过,探监的不可超过一刻锺。"
原袂又是一副懒懒的不耐烦的表情了,纪季则是满脸的严肃,安静的跟在後面。只是,在那狱卒转过身去的时候,做了个鬼脸,然後回头,向我抛了个飞吻。
呵呵,真的是,很有趣的人啊!默默得祈祷一声,我开始努力。唉,就算锁开了,我要怎麽到达南城门呢?
第25章
在那些人难得的一点也不文雅的骂声中解决了锁的问题後,我立马便明白了要怎麽去南城门。你说说,在狱卒,守卫,那些乱七八糟的什麽挺麻烦的人都不见了的时候,我会有困难吗?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原袂利用了他的职权把这些人调走了,因为直接杀了他们真得很蠢。
拍拍一身的灰尘,我挺潇洒的迈出牢门,准备出发去也。
南城门外的风间酒馆是一个偏僻的地方。里面固然有腰姿若柳的绝代佳姬,却也有个脾气暴躁的老板娘。里面的小儿什麽的固然面貌姣好语声甜美,却有个肥头大耳声若洪锺的老板。因此平日里是没什麽人来的,因为这老伴和老板娘就坐在柜台前,时不时地在客人间转一圈,你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和怀中的软玉温香调笑吗?倒是平白枉费了里面的大好红颜。
我进去的时候,原袂就坐在转角处的桌子旁,手中一个青瓷的酒杯,面前放了两样菜,纪季坐在一边。他们两人身旁还有几个挺漂亮的男女,却大多数都往原袂身边挤。看到这情形,我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纪季啊,被比下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