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酒 后传 定风波(穿越时空)----坊七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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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曜寒,刘靖倏地拉住我,你疯什么?你看看这些碎石,谷里这么危险你还回去?
我想看看被压在石下的人。
那末将派人回去,王若信也拦住了我的路,梁主,您不能涉险!
就因为我是主子?
我不过也是恢恢天地间,一个笨蛋。
刘靖还要张嘴。
突然之间,万籁俱静。
火药的爆炸声沉寂了。
杀声也在一瞬间沉寂。
战场上随之凝固,静默无声。
所有人都惊诧地把目光投向战场。
战场上依旧火光闪烁,金狼投出的火焰划过弧光,落进祁军,却没有爆炸,只是冒出些许多单薄的白烟。
刘靖喃喃,火器,哑了?
看来,好像是这样。
刘靖突然跳了下来,跑到马前,战机!机会来了,大祁将士,杀啊!
仿佛回应,一声杀喊打破战场僵局。
天地间活络了,扑天盖地的喊杀瞬间迸发。
祁军有如潮水一般淹没了整个战场。
剌眼地红色追赶着凌乱的灰色,金狼有如残沙一般,消逝在赤潮之下。
胜了!刘靖欢呼。
他奔回来,紧紧抓住了我的袖子,你看,我就知道皇上圣明,金狼的火器哑了,我们胜了!必胜!
不止胜了。
我甚至还看到王旗之下,那个被阳光照射得铠甲闪闪发亮的人。
他扬起剑。
必胜的欢呼随着他的动作震动战场。
刘靖脸上的神采,和他一样生动。
我掉转马头。
王将军,送刘主向皇上贺功吧。我第一个冲回山谷。
没有爆炸的震动,山谷中恢复了平静。
落石之前,十几个士兵正在用兵器撬动石块。
我滚鞍下马,可有伤亡?
于侍卫和两个士兵被压在石后。生死不明
我点头,伸手一起帮忙!
百十人的力量都汇聚在石上。
石块一点点儿挪动,露出被砸成细泥的马。
石隙间,人的气息弱不可闻。
我向内喊话,杳无声息。
石头又挪开了一些。
蹙了蹙眉,我一侧身,直接挤了进去。
梁主!有人惊呼。
我进去看看情况。想了想,我又补了一句,我懂医。你们在这儿等着,接应我。
袖子被拉住的人放开了,我慢慢向前。
收气缩身,艰难挤过石缝之后,一个狭小的空间落在了我的眼前。
缝隙里透下的光带来微弱的亮。
有人端正地盘坐在地上,仰靠着背后的山石,身边的碎石散落一地。
曜寒?于言的声音空洞洞地飘来。
是我。我的声音,也不甚清晰。
嗯。他低声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我伸出手。
他搭手上来。
血混着砂石,于言的手掌粗粝地摩擦着我的手。
我牵住他。
两个人,慢慢向前,挤出了缝隙。
晌午的阳光晃得剌眼。
我伸手挡在了眼前。
安置好于言。我重新返回石前,等待着另两个士兵平安的消息。
远处的杀声已经平静了。
我倚在山崖边上,静声看着士兵们挖石掘土。
一声哼笑落在耳边。
我慢慢转头,把动作拉得像蜗牛一样。
宇时站在我旁边,向上看了看山崖,君子不立危墙,梁曜寒,看来你果然是个小人!
士兵们停住了手,团团围住了我们。
我上前拉住宇时的手,皮笑肉不笑,你们退下,尚教主是找我来叙旧的。
宇时缩了缩眉心,并没有甩开我。
我拉住他,慢吞吞地向谷外走。
远离开人群,我问:你在想什么?
告诉你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我昨天才想出来的。
二十、
宇时把我提上谷口的树。
坐在树枝之间,可以遥望到战场,看到有人骑着马急匆匆地往这边赶。
理了理衣裳,我一声长叹说吧。
你不猜猜么?
滚,少给老子废话。
宇时笑了出来,扳过我的脸,吻了下来。
唇舌在我的无奈中纠缠。
宇时索然无味,放开我,把剑横在了膝前。
一步之遥。
我嗯了一声,用眼角瞥着急勿勿奔来的那一队人---杨天泽越来越近,我开始琢磨我怎么才能安全地溜到他身边去。
杨天泽也打不过宇时。
我俩加一块,估计也打不过宇时。
不知这一群人一起上,能不能打过他。
心情有点儿低落。
想起宇时的话,我偏过头,什么一步之遥?
就是一步之遥。最痛苦的事,不是得不到,而是离得到只有一步之遥,却怎么也得不到。
小屁孩子,我脱口而出,年纪轻轻地装什么深沉!给我简单点儿说。
宇时抬腿就是一脚。
我顺势落了下去。
好孩子,哥哥喜欢,哥哥落地就跑。
脚一沾地,我立刻开跑。
宇时一个空翻,落在了我的面前。
太可惜了,没跑成。
我干干笑笑,被他拉住,又提了回去。
梁曜寒,你老实点儿,不要惹我变本加厉。
你还能玩什么花样?我倒是来兴趣了,当着杨天泽的面宰了我?还是当我的面宰了杨天泽?
嘁!
得,人家嫌我猜得太烂。
那就是让我移情别恋,气死杨天泽?或者让他移情别恋,气死我?
宇时挑了挑眉毛。
梁曜寒,你脑子里就只想这些个风花雪月么?
那我该想什么?国家大事?
那敢问大教主又思量什么忧国忧民的大事。
宇时低哼了一声,站了起来,你等着看吧。
宇时把我推了起来。
我站在树上,暗暗拉开气势。
宇时望着杨天泽身边的那个布衣,似笑非笑,听说刘靖很得宠,梁曜寒,你再不扑上去,怕是刘靖就抢了你的位子了。
耍我是吧,爷也不是吃素的。
尚宇时,你少给我嘟囔些风花雪月!你和金狼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火器又是怎么回事?
宇时勾了勾嘴角,眉眼间全是狡黠,我看金狼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这什么意思?
我一怔,你,你不会是卖假货给金狼吧?所以那些火器才会突然哑了?
算你聪明。宇时拔出剑,也算狗狐狸有胆,没被本教主吓破胆子逃回去。
何止啊。
他不但没逃,还趁火打劫了一把。
不过他比不上你,你不但打劫了金狼,还给杨天泽落了个双面的套。
如果他畏战,你自可大书特书,把他贬得一钱不值,狗血淋头。
如果他不幸挂了,那只能是他命不好,这点儿小魔障都逃不过。
行啊,尚宇时,你也很玩心眼诡计了啊。
可你想的,只是这些么?
都说你等着看吧。宇时不耐烦地抽出剑。
马蹄声得得地落在我耳里。
我下意识地退远一点儿。
杨天泽直接从马上飞身下来,拔剑出鞘。
怎么,想我打单打?宇时侧了侧头,勇气可嘉。
杨天泽跨步上前,有仇就直接找朕来报。魔教的志气都毁了么,一而再地对朕的家人下手。
找你?宇时摇了摇手指,不,如果你死了,岂不是太过便宜了你?本教主就是要活活地玩死你,累死你,让你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夙夜忧叹.........
杨天泽截住他,风清云淡地笑了,尚先生,文采不错。
宇时不以为意地挑动眉峰,狗皇帝,那你就受着吧。
宇时一转身,纵上山崖。
只几跃,宇时轻轻巧巧地攀上了崖顶。
杨天泽立刻跟上树来,把我拉在身侧,又跃回了地下。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宇时---他刚才还满嘴放狠话,怎么一下子就又撤了。
杨天泽也不怎么明白。
他一挥手,弓箭手立刻开弓瞄准了宇时。
尚先生也不过而而,空口白话,落荒而逃?
你不用激我,宇时挑起眉毛,今天没空和你磨牙,本教主回家数金子去。以后再说。
杨天泽听得一怔。
我无奈地解释,他卖了假火器给金狼,应该刚大赚了一笔。
发国难财,果然不出所料。
得,原来你已经猜到了。
略一沉吟,杨天泽提高了音量,尚先生,朕念你虽叛逆朝廷,终有忧国忧民之心,倘若你愿为朝廷效力,朕可将你魔教的过往一笔勾销。
不必。宇时探头向下,不屑地嘁出了声,谁要是为了皇上巴巴地被人耍,谁就是傻子。
箭矢闻声漫天射向崖顶。
宇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天泽收剑入鞘,揽住我的肩,低声俯在了我的耳边,诡异地笑了,小曜寒,他骂你呐,是不是?
我听得一脸翠绿,木然地点了点头,宝贝儿,别理他,咱们回家。
杨天泽握住了我的手。
宇时的声音正当此时,再次阴森森地飘了过来。
狗皇帝,忘了告诉你了,他从崖顶探出了头,那话就是你搂着的人说的。
杨天泽倏地放开了我。
混帐!


二一、
夜幕降临。
近三十万人的狂欢,即使在空旷的山地,也热闹非常。
我安静地呆在皇帐之中,倒在榻上。
在雷越的亲兵面前,我是主子,但在大祁几十万将士面前,我依旧是个冒名亡者的可怜蛋儿,究竟怎么处理我,杨天泽还在犹豫之中。
摊开手脚,把杨天泽留给我的食物全推到一边,我望着帐底胡思乱想。
于言不见了。
连封信,连句话也没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军队。
宇时最后的挑拨离间虽然更像是玩笑,但那句一步之遥,确实让我揣揣不安。
不是得不到。
而是只有一步之遥,却怎么也得不到。
我最想得到的,是平平淡淡淡安安稳稳的生活。
杨天泽最想得到的,是千古帝业,以及相知相守一生的情谊。
我禁不住笑出声。
我始终都想不通透,一个皇上,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江叶说,皇上么,就爱个两全其美,江山、美人都要。
若这么论,他倒有点儿贪心求全,只是我也算不上什么美人。
不知宇时瞄上的是哪个一步之遥;。
如果是我,那倒没必要。这些年我就没过上什么安稳的生活,早就不求了。
杨天泽呢,他的想法倒挺多的,不过我看他也不是什么死心眼的人。
有人掀帐而入。
雷越提了一壶酒进来。
我坐起来,雷大将军。
来陪我喝一杯。
我笑,接过酒杯。
干。
我和雷越仰头,一口闷干。
雷越笑了,又敬了我一杯酒。
然后第三杯。
我喝完了。
他呼地站了起来,曜寒,你放心,一回去我就替你揍小叶一顿。
怎么了?
雷越默了默,一转身,走了。
总之一句话,这事我雷越绝不食言。
我听得眉毛直跳。
雷越,你这不是调胃口么?你肯定被小叶子教坏了。
小叶子一定是做了很对不起我的事,要不雷越怎么会专门跑来跟我说要揍他?
雷越不是杨天泽和江叶那种心眼多的人,他说要打,那就是他真想打,绝不是为了护着江叶,抢先来这么一道,以防我日后真的揍江叶一顿。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江叶又做啥对不起我的事了?让雷大将军这么替我抱这个不平。
又有人进来了。
刘靖也拎了一壶酒。
我危襟正坐。
刘靖也敬了我三杯。
我边把玩着杯子边问,想和我说什么?
刘靖盯着我,看了半晌,笑了,你要是剃光头发,应该也很好看。
我立即回敬,那我就收你做徒弟。你剃光头,应该也不错。
刘靖摇摇头,站了起来,你走了,对我就是机会,我不会错过的。
我已经在冷宫呆过一年了,可惜你也没得到什么。
就算我再走.........杨天泽决定让我走了?
他之前又画像又骂娘的,最终就是让我走?
刘靖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敛住神色。
也好,走了一了百了。他和我都省心,只是我可不可以不出家当和尚?
我问刘靖,值么?
他微微一笑,等到了就值。
我也笑了。
这小子和于言私下有交吧,怎么话都说得差不多。
我继续恶兴趣地想,既然这小子总学杨天泽喜欢的人,难不成杨天泽和于言也私下有一腿?
我再接着想,我真他奶奶的无聊透顶了我,凑合他们俩。
有人摸了摸我的头。
我回过神来。
杨天泽正垂头看我。
刘靖不见了。
我伸手抱他。
他带着我栽倒在榻上。
慢慢抚过我的头发,他的声音很低。
朕该.........怎么对你说?
实话实说。
他挪了挪,把我搂得更紧。
那.........该从什么地方说?
我翻一白眼。
最近很流行煽情么?
爷不爱这个,给你改改。
我答,你想起什么就说什么。皇上口才精妙绝伦,就算随便说说,我都能听懂。
他默了。
默了半晌,他重手狠狠拧我一道。
梁曜寒,朕会看上你,一定是看走眼了!
我哈哈一笑,搂过他躺好。
婉儿说过,伤心过度容易折寿,所以笑笑才健康,千万不要怕别人把你当神经病,有事没事一定都要笑。这话我一直都记着。
更何况雷越和刘靖已经先行铺垫了一道。
说吧,臣洗耳恭听。
他默然无言。
那好,我问,你这个醉仙散,究竟怎么回事?
他随意地笑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小心中计了,发现时已经颇晚了。
于言呢?
安插一个喜欢你的人比安插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更安全,何况他还是魔教的人,朕以为他能互通两边有无,最可以保护你安全,没想到......他愤恨的表情一闪之过,金狼的事,朕来想办法让你忘了,你不要记在心上。
下一题。刘靖?
魔教喜欢在朕身边的人上使功夫,朕便投其所好,送他们一个。协助朕多方周旋。
所以刘靖才能从魔教那里骗得醉仙散的配方?
不过你不要介意他。他刮了刮我的鼻子,虽然朕喜欢看朕的小曜寒妒,但朕已决定送他出宫,入朝为官。朕以前没碰过他,以后,无论如何,都一样。
但我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最后一问,我怎么办?
他再次默然。
皇上直说了吧,草民的心肝坚韧得很。
杨天泽的表情也平静了。
慢慢抚过我的头发,他重重叹出一口气,小曜寒,有时候,朕真盼望你是个笨蛋。
他从袖里摸出两本奏折。
这一本,是老董为首上的百人谏,而这一本,是江叶写的秘奏。
一杀,一放。
前一本,我不惊奇。
后一本,我有点儿意外。
江叶居然没有出主意留我,而是劝皇上放我无声无澜地消失。
我笑了。
其实江叶不欠揍,一点儿都不欠揍。
只有他能给我留这样一条后路,也只有他敢给我铺这样一条后路---出宫,开始与皇宫与皇上完全无关的新生活---兄弟这么多年,他头一次站在了我这边,而不是皇上一边。我应该谢他。
杨天泽又叹一口气,枕在我身上。
他慢慢拉过我的左手,小曜寒,不要恨朕。
我仰起头,把右手枕在脑后。
仔细看过我光秃秃的无名指,他伸手去摘自己的那一枚。
我下意识地去拦他,最终忍住了。
默然地看他转动指环。
看着戒指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旋离指根,挤得他的指节泛白。
我说,别费事了。
他蹙起眉,动作几近固执。
别这样。我按住他的手,尽量平和地笑他,看你,搞得跟什么仪式似的。
然后我捏住戒指,轻轻用力。
戒指一断两截,叮叮落在地上。
削瘦的无名指上,指根处皮肤显出一个苍白无色的圈。
杨天泽怔然看我。
我探脚把指环踢到一边儿。
然后替他揉搓微略红肿的手。
分、合。
在一起,不能在一起。
与子携老,或相忘于江湖。
林林总总、万万千千,都逃不出这两个结果。
也不过,这两个结果。
为难不到小爷我。
杨天泽向上移了移,然后偏头看我。
我微微抬头,然后闭上眼。
熟悉的,柔软的唇。
熟悉的,削瘦的身体。
茶香气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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