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们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璎珞决定先道歉再说。尚尧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瞒了我们什么?"咦?!方向对了吗?那就再接再厉好了!璎珞立刻接着说:"我不该瞒着你们半夜起来偷吃点心的。""什么?!你半夜起来偷吃点心?!"流晨提高声音追问,"我不是说过一天只能吃两次点心的吗?你吃太多会只坏肚子的!"
"对不起嘛!可是,可是,它实在是太好吃了,不把它吃完我睡不着啊!"璎珞急忙解释,"再说,一天只吃两次点心太残忍了!""不是次数的问题!是数量的问题!"流晨觉得全身无力,"最近每次都是吃太多点心,弄到最后肚子痛的是谁啊!"
"你们俩都给我安静一点儿!"尚尧面无表情地沉声说道。璎珞和流晨两人吓了一掉,他们还从没看见尚尧这么严肃的样子。两人安静下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尚尧。尚尧脸色凝重地看着璎珞问道:"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你倒底是谁?"璎珞和流晨两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璎珞,他心跳得很厉害,脑中一片空白,来了!这个时刻终于来了!太过舒适的生活让他完全忘记了有关于自已的真实身份的事,但是要来的终究会来,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他是谁?"流晨完全弄不清楚目前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璎珞啊!尚尧,你怎么了?""不,他不是璎珞。"尚尧一脸严肃地说。"啊?!他不是璎珞是谁啊!就算他失忆了,也还是璎珞啊!"流晨笑着说,"他总不能是别人假扮的吧?他的身体我和你都确认过了啊!他就是璎珞!""没错,他的身体的确是璎珞的身体,但是他的魂却不是璎珞的魂了!"尚尧盯着面前神色不对的璎珞说,"我说的对吧?依附在别人身体里的你!"面前这个璎珞紧张的神情更是进一步证实了自已的猜测。
第 69 章
"你在开什么玩笑!什么身体,灵魂的!你在开玩笑对吧?尚尧!"流晨看到尚尧脸上的表情。尚尧的这个表情他只见过一次,那是当年自已得知璎珞要迎娶尚尧做平君时,自已跑去找他时,他就是用这副表情回答自已的问题:"我今生今世只有璎珞!"就是因为这个表情,这句话,自已才会明白尚尧对璎珞的心意,才会容忍他们俩的亲事!流晨顿时有些惊慌失措,他心里一片混乱。这是尚尧在开玩笑的!一定是!璎珞就是璎珞啊!
璎珞故作镇静地说:"你在说些什么啊!尚尧,你真是的!哈哈哈。。。""璎珞从来不吃鱼,没道理失忆后连喜好都改变了吧!"尚尧冷冷地说。"他喜不喜欢吃鱼,这个也不能说明什么啊!"流晨急忙分辩道。"啊,我只是突然觉得鱼也不错啊!"璎珞也顺着说下去。
尚尧冷冷地说:"我以前就听母亲说过,她的师傅在游历各地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一件‘借尸还魂'的事,一个富家小姐因为不能和自已的心上人在一起而要被迫嫁给他人,结果成婚前夜上吊自杀了。却没有想到就在家人准备将其下葬之时她又活过来了,但是活过来之后的她不但一点也记不起往事,而且胡言乱语,说自已家住在百里之外的某个小村子,三年前就已经出嫁,家中只有母亲和两个弟弟,几天前因上山采摘野菜坠崖而亡。这女子连说话的口音都变了,于是那家人就派人去查看是否属实,结果果真如那女子所说,一字不差。我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传闻而已,但是在海离国的时候三皇子说曾经派人用‘海妖'来暗杀璎珞,时间恰好和失忆的时间差不多。而我从未听说有人中了‘海妖'的毒还能活下来的,况且你失忆后行为举动极为奇怪,在船上的时候还说自已最喜欢吃鱼了。这让我起了疑,我便派人去调查了这个传闻。"
尚尧看看一脸震惊的流晨说:"这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我也希望这是假的,可是如今沙洲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尚尧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他的表情已经明明白白表露出心中的痛苦。流晨脸色惨白,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璎珞,轻声说:"这是真吗?"该说什么呢?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呢?现在好像已经不重要了吧!他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尚尧不是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了,自已还能说什么呢?
他缓缓地说:"对!我不是璎珞。"他慢慢地把自已的事说出来。大厅里静得可怕,谁也没有说话。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尚尧和流晨的表情,他不想在他们脸上看到高兴以外的表情,他很害怕。说啊!说点什么啊!说自已其实很爱他们!说自已不介意被当成是璎珞的替身!说自已很想和他们永远在一起!说啊!可是自已的嘴怎么也张不开,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他只听到自已的心跳声,听到血液在身体里流淌的声音。
最先有反应的是流晨,他站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尚尧也随后跟着出去了。空荡荡的前厅里只有璎珞一个人坐着,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脸上弄得他痒痒的,他伸手去擦,却发现原来是自已的泪水。怎么?自已哭了吗?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泪水,是汗!对,这一定是自已的汗水,今天上午不是和仆人们扎花灯来着吗!自已一定是累的!对!一定是这样!璎珞自已对自已说。可是视线却模糊起来,这个样子像什么话!自已以前不是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吗?不要紧的,他们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真正的璎珞死去的消息,这种事任谁碰上了也是这样的!没关系的!自已有信心,一切一定会好起来的,作为璎珞的替身什么的,这都没关系!只要,只要他们能够像以前一样生活,让他做什么都行!
璎珞一下午都呆在自已房里,他吩咐紫罗,只要尚尧或流晨回来就来禀告他。可是,一直到晚上他们也没有回来,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仆人回来禀报说,尚尧留在店里处理事务,而流晨进宫去随侍王上,今天不会回来了。处理事务?随侍王上?这种借口还真蹩脚啊!没关系,别的他不敢说,可是要说到耐性,他可是有信心的。他不是没有过一个人吃饭、睡觉的,他一点都不寂寞,真的!可是,为什么他睡不着,为什么心里那么地失落,那种像被抛弃的痛苦又是什么?不,这一切还没有完,只要一天他们没有开口,自已不就还有机会的,不是吗?
璎珞彻夜未眠,但他的期待却成了空,直到天明那两人都没有回来。紫罗送来了早点,但是璎珞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紫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担心地看着璎珞问:"老爷,你的脸色很难看啊,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去叫大夫来吧!"璎珞慢慢地摇了摇头,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我没事,不要去叫别人了。我问你,大主子和二主人那儿有什么消息么,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紫罗摇摇头,回答说:"没有啊!老爷你有事要找大主子和二主子吗?我去找他们回来吧!"
听到这个答案,璎珞失望地轻声说:"不,不要去找他们,就这样就行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吶,紫罗,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不是璎府的主人,不是璎珞,你会陪在我身边吗?""会啊!"紫罗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才不管老爷是不是璎府的主人或是叫什么,老爷就是老爷啊,不管老爷是谁,我都会跟着老爷您的。"璎珞笑起来,轻声说:"如果他们也像你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你去吧,我有事会叫你的。"紫罗应声出去了。
第 70 章
璎珞闭上了疲惫不堪的双眼,等待是一件让人充满希望又十分痛苦的事,等待的过程虽然漫长,却让人无限期待在这漫长的过程结束后的甜蜜。可是,并不是每一个等待会有甜蜜的结果,那么,他的等待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是甜蜜的还是痛苦的?他并不知道,《边城》里的翠翠,在等待着一个属于自已的未来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窗外阳光依旧,树上已经开始挂上花灯了,那个说过和自已一起赏灯的人现在在哪里呢?当这些花灯被点亮的时候,他们是否会陪在自已身旁,一天,两天,十天。。。自已又是否真能一直等下去呢?如果等来的不是自已想要的结果,自已又该怎么办呢?
花灯节来了,可是自已所等待的人却没有回来。这,是不是这就是他们给的答案呢?不肯死心的璎珞让府中的仆人们把扎好的花灯挂起来,一一点亮,希望在黑夜中晚归的人儿能够看到。在夜幕里,那点点的光芒就像一颗一颗的星星,而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的大街就仿佛是天上的银河降落在人间一般。璎珞独自站在府门前,凝望着门前的路,充满欢声笑语的人群中是否会有自已所盼望的人呢?璎珞就这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就这样痴痴地凝望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街上的行人开始变少了,街上的花灯也开始一盏盏熄灭了。
府中的仆人们并不知道在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开始的时候只是以为璎珞又做了什么错事惹火了两位主子而已。但看现在这个样子,大家都感觉到了事情不妙,可谁也不敢上前来劝。倒是看着璎珞长大的忠伯看不下去了,他上前劝阻道:"老爷,我们回房去吧,外面风大,大主子二主子今天没有回来,说不定是有事耽搁了,明天就会回来的!"说着他示意一旁的紫罗把璎珞送回房去。璎珞木然地让紫罗扶他回房去,他一言不发地任由紫罗替他打理。最后,紫罗替他盖好被子就出去了。璎珞安安静静地躺在温暖的被褥里,在这个深夜里,独自一人的他却觉得这个夜晚异常的寒冷。
他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外来的一切。他闭上眼睛,可是泪水却从紧闭的双眼中不停地往外流。在这个万家欢笑团聚的夜里,只有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以后的日子,自已是不是都会一直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间是不会明了人的心情,无论你如何快乐或是如何悲伤,它总是不留情地逝去。随着花灯节的第二天来临,璎珞的神色越发地不妙,他整整一天都坐在前厅里,因为这里离府门最近,他从心底暗暗盼望着那两个人的归来,那怕只是一个消息也好。
仆人送上来的食物璎珞只吃了一点点,连平日里最喜欢的点心也没有动过。忠伯看他这个样子暗暗焦急,就偷偷地派人去打探尚尧和流晨的消息。但是回来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大吃一惊,他根本不敢将实情禀报给璎珞,只能焦急地在前厅外守着,怕璎珞出什么事。又一个夜晚来临了,璎珞依旧守在府门外等待着。夜风吹拂起他的衣襟,在花灯的光芒照耀下他的双眼里满是期待。被重重心事弄得疲惫不堪的璎珞有些觉得不太舒服,可是他仍然不肯离开。说不定下一刻他们就会回来了,再等等吧!
璎珞单薄的身体在夜风中微微摇晃,但是无论仆人如何劝阻,他都不肯去休息。紫罗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不顾忠伯的阻止冲上前去,抓住璎珞大喊道:"老爷,你不要再等了!大主子和二主子不会回来的!他们,他们现在在销香楼呢!"忠伯慌慌张张地想要阻止他:"紫罗,不要说。。。"璎珞睁大眼睛看着他,急切地追问道:"他们在销香楼?!在那里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去那个地方当然是。。。"紫罗顾忌地顿了一下,又气愤地接着说下去:"老爷你一直在等他们回来,可是,可是大主子和二主子却。。。就算老爷你做了什么错事,他们也不能这样做吧!"璎珞全身一震,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他转过头来看着一脸担忧的忠伯,用颤抖的声音向他求证:"是真的吗?"忠伯为难地点点头。
是吗?是吗?原来他们宁愿留在烟花楼也不愿意回来看到他啊!璎珞脸色惨白,他喃喃地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相信!"忠伯看他不对劲,上前劝道:"老爷,我送你回房去吧!""不!"璎珞反应强烈地拒绝了,"我要去找他们,我要亲口去问他们!"说着他就往外跑。忠伯急了,年迈的他哪里追得上,他急忙吩咐紫罗:"你快跟上去,把老爷带回来!"紫罗闻言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都城里的烟花之地璎珞是知道的,他以前还打算去逛一逛,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没有想到自已的第一次经验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这还真是可笑啊!璎珞跌跌撞撞地观花灯的人群中穿行,眼泪不断地涌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不!不能哭!他才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在没有亲耳听到他们的答案前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他不承认,不承认!
璎珞一边跑一边抹去眼泪,终于来到销金楼前。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的紫罗追了上来,他拉住璎珞着急地劝阻道:"老爷,老爷,我们回去吧!"他看着表情不对的璎珞,心中对自已刚刚的多嘴非常后悔,万一璎珞去了什么事,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已的!璎珞一言不发,他死死地盯着销金楼,半晌之后,他终于向前迈出一步来。"老爷!"紫罗着急地拉住他,璎珞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老鸨看到了璎珞向这里走了过来,立刻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笑逐颜开地说:"这位客人上我们这里来玩啊?看你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都是美人哦!一定会好好侍候你的!"
璎珞慢慢地摇摇头说:"我不是来找姑娘的。。。""哦?"老鸨上下打量了一下璎珞,这位客人长得可真美!红艳的唇,白嫩的小脸,双眼中带着忧郁的神情,比自已店里的姑娘们可是美多了,不找姑娘吗?老道的老鸨明了地回答:"没关系,不找姑娘,我们这里还有可爱的孩子,个个都懂得侍候人的,进来看看吧!"
第 71 章
璎珞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紫罗担心地跟在他身后。进了销金楼,璎珞扯出一抹笑容来:"你们这里是不是来了两位长得很美的公子,一位穿着红衣,另一位的眼睛是大海一样的蓝色。"老鸨讨好地笑着说:"有啊,有啊,这两位公子正在我们花魁房里呢!""我是他们的朋友,特地来找他们的,你带我过去。"璎珞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已的手上褪下一只玉戒指来递给她,"有劳了!"老鸨眼睛一亮,伸手收下玉戒指,笑逐颜开地说:"既然是那两位公子的朋友,当然没问题,这边请!"
老鸨将璎珞引到楼上的一间房门前,笑眯眯地对他说:"就是这儿了,老奴不便进去打扰,就先告退了,公子自个儿进去吧,想要什么请尽管吩咐!"等到老鸨走后,璎珞才慢慢地抬起手来,他突然觉得自已的手好沉重。在这扇门后藏着自已想要的答案,但是,是什么样的答案他并不知道。可是,如果不推开这扇门,自已将永远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
"吱呀。。。"门被推开了,璎珞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桌边的人--尚尧!他面无表情地喝着杯中的酒,一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满脸笑容地拿起酒壶准备替他斟酒,从桌上的酒瓶来看,他已经喝了很多了。窗边的贵妃椅上躺着流晨,他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上,衣襟已经敞开,露出白皙的一抹胸膛。一个娇小玲珑的男孩子正跪在他的下方,正替他捶着腿。坐在他旁边的年青女子,露出一双白嫩美丽的小脚,用纤纤玉指拈起一枚葡萄送到他的嘴边。
感觉到有人进来,尚尧头也没有抬,不耐烦地说:"不要来打扰我们,出去!"璎珞忍住心中阵阵刺痛,扬起笑容来说:"尚尧,流晨,是我。"听到他的声音,尚尧和流晨全身一震,两人同时看了过来。他瘦了,变得很憔悴,脸上努力地挂着笑容,像一个想要讨大人喜欢的小孩子,微微发抖的身体透露出了他的紧张和期待。这是尚尧看到璎珞时的想法,他扭过头去,冷冷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