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钺的眼里没有自己......
自从醒来以后,碧落的视力前所未有的强,原本是没怎么在意,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痛恨过这双眼睛。
如果看不清楚......是不是就能错过那冰冷浑浊的目光。
如果看不清楚......是不是就能错过那向来桀骜自负的脸上一闪而过的迷茫失措。
如果看不清楚......是不是就能错过那总是温柔的映着自己身影的黑色眼睛中空无一物的寂寞。
如果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疯狂的人群炸开了锅,狂热的欢呼着,战奴的胜利......
又赢了,又回到这个牢笼里了......
在同一所牢房的奴隶们,新的旧的,都同样眼生,但可以从那残酷的角斗里生存下来的,都不是什么善角色吧,可是我已经没多余的精力去打量他们了。
吐出一口污血,我懒懒的挪挪脑袋,听身边的"室友"们呜呜呀呀的叫唤起来,吵得脑袋都大了。不过刚结束了众多生命,现在再缩在人堆里,竟然难得的有些安心。
新入的奴隶在人缝里偷偷瞄着传说中的战奴老大,那小人儿瘦瘦小小的蜷在那里,淡漠的眼睛没什么焦距,过长的睫毛掩得眼珠墨石一样的黑。洗去污血的身子被破烂的铠甲遮掩,露出的皮肤毫无光泽的灰白着,周身狰狞的伤痕,衬着月色样银白的链子,却如同破碎的青蝶,钩子一样钩住人的视线,再也移不开。
那锐利的眉眼,被无力的长发勾勒着,倨傲的神色被战斗后的疲态腐蚀着。那惨白的唇被凄迷的鲜血沾染,就是这么一点,竟然入骨的靡丽。
就这么看着,下身突然紧起来,他惊骇的往后缩了缩,突然听到身边急促的抽气声,回头,对上几双同样隐忍的眼睛。
男人们的欲望,被无端的挑起,粗重的喘息无法平复。而那个人儿,好像察觉了什么,无神的眼睛晃了晃,却因为重伤而动弹不得,男人们大着胆子上前,那人迟钝的挣扎被银链桎梏,便微微叹息着放弃了。
在淡水一样的叹息里,欲望充斥了一切,理智和危险,都是多余的了。
虽然这种情况是意料中的事情,但竟然在我激战之后的缓冲期......唉,大意了啊......
不知谁先靠近,身上的衣服被扒开,裸露的皮肤被粗糙的手来回揉搓,破烂的布衣被人狠狠撕扯着,勒得肉痛。
OO个XX的,一般这种情况下,衣服不是应该很好撕的嘛,怎么我这身破布就那么坚韧不屈,肩头都被勒出血了,那几根布条还是顽强的依附在身体上。
他们顾及我杀人的利器,银链被拉直,手脚被迫张开,粗鲁的动作使好容易长成的伤口再次开裂,冰冷的链子在身体里抽动,朱色的鲜血沿着银链蜿蜒而下,盘铺在灰白瘦削的肉体上,本该是铁锈般的血腥却散发出浓郁粘稠的香甜,刺激着男人们濒临疯狂的欲望。
下身一凉,我眯起眼睛盯着罩上来的黑影,牢房太暗,我原本的打算以眼杀人法还为实践就夭折了,现在只能靠一直保命用的最后的真气挣脱链子了。可惜现在的姿势,到时候只能把手直接从链子上直接扯下来,若是那样做,这双手可能真的要废了。
在那沉重的身体压上来的同时,我活动着手脚,准备自己的最后一击。
"啊!!!"
身上的人被震飞的同时,水样的月光涌进来,月下那人绝世的容颜上,是一对璀璨的眸子,映衬出我狼狈的身影。
碧落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住刚才看到舞钺受辱的震怒,要是自己晚来片刻,那舞钺......应该也能脱困......但是!就是很生气,气这些色胆包天的混蛋,和那个自作自受的混蛋中的混蛋。要是他不把自己送去王宫,能落到这个田地吗。
都是他的错啊,可怎么看着他屈辱的伤痕,身体就忍无住被剧烈的愤怒冲击的颤抖起来了。
"......YO!好久不见......呵呵......嘿嘿......"
明明刚才差点被强了,怎么看着碧落忍怒的脸,我竟然有种被抓奸在床的尴尬。
几日不见,他怎么瘦了这么多......
同样的心痛在彼此眼睛里流转着。
很久没把眼睛睁得这么大,眼球开始酸涩,虽然恋恋不舍,但我只能让眼睛休息下,但刚刚阖上的瞬间,脸就被一双冰冷的手捧起来,无奈的看着放大的美丽面容,我听见碧落任性的命令着:"不许闭眼!"
怎么,这么几日,就有了小王子的脾气了?我好笑的眯着眼睛,丝毫不在意自己衣不蔽体满身血痕的现状,趴在碧落的怀里,享受得不得了。
"走吧。"碧落白皙的脸上晕上浅红,突然笑起来,月一样勾勒着妖靡的薄唇。
纤长的手指轻松掐断折磨了我十天的银链,冰冷的触感从身体里滑落。
"好。"
没有问去哪里,没问他身体好了吗,也没有问为什么他的武功在这短短十天进步这么多,只是因为答案我知道。
很满意我干脆的回答,碧落以为这是我对他的信任,兴冲冲的抱着我,带着期待开始我们亡命的路途。
其实不是的,也许碧落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曾在意为什么自己的武功会进步,他本来就是这么个人儿,可是我都知道啊,所以,结局,暂时来说,都是一样的。
结局是一样的。
接到碧落王子伤人后出逃的消息后,在原本关了碧落的牢房里,月弩赤着精致足尖的踩在污浊的地面上,捧起破碎的银色,舔噬着断裂的银链上散发浓香的血液,那种蔓陀罗纯正的甜腻气息,让她迷醉的笑着。
栖息之所
岭宝宝,江边小镇人氏,今年年方十四岁,待嫁闺中小家碧玉,善女红,相貌端庄品行淑德,在十四年寂寞孤苦的生活后,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隔壁的旧屋,最近搬来了一对兄弟,那个半瘸的哥哥......该死的忽略不记!重点是那个弟弟啊!岭宝宝从来就没见这么漂亮的人,那明眸,那薄唇......神啊,你终于听到我十四年的真诚呼唤了吗!
......鬼知道,这十四年她在召唤些什么......
机会是天给的,幸福是自己争取的!岭宝宝鼓起勇气厚起脸皮,向着自己的幸福迈进!
娇羞样的敲敲大敞的门,跛脚哥哥在床头窝着,无视之,美人哥哥在小炉上煮着什么,闻声抬起头,晶莹的眼睛满满是自己的倒影......啊,死也甘心了......不行,还不能死,岭宝宝缓过劲重新挺起来,摆出最最友好可爱的表情:"哥哥,你......你们好,我是隔壁家的,我叫岭宝......"
"落!"懒洋洋而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药好没?"
美人哥哥低头,掀开壶盖,苦涩的药味让宝宝鼻子一顶,嘴里立刻干得难受,身子不动,把脑袋硬挪到门外,大口大口换气。美人哥哥却浑然不察一般,凑近仔细的闻了闻:"快了,再等等,钺......哥。"
清丽的眸子缓了缓才抬起来,并没有捕捉到门口的小女孩子咬牙切齿的表情。
宝宝连忙收起握紧的拳头,再接再厉:"宝,你们搬来这里,那我们从现在就是邻......"
又是那个铁器摩擦一样刺耳的声音:"落!我手不方便,喂我!"
"自己喝去。"美人哥哥冷冷的撇了那家伙一眼,对着一个"居"字卡在喉咙里,吞不进吐不出,呛得直咳咳的宝宝点点头:"我哥身体不便,他可能听不到你说话。"
好好听的声音!"没关系的,落哥哥。"自动自觉的把称呼升级,原来那人耳朵不好?那本小姐就大方善良的原谅他吧,"其实,其实,自从我第一次见到哥哥,我就喜......"
"这药有氨水味。"
"喜......"
"氨水味。"
"喜......"
"氨水味。"
"喜......"
"氨水味。"
"喜......"
"氨水味。"
"喜......什么水?!"
聒噪的苍蝇愉快的嗡嗡嗡,嗡嗡嗡,岭宝宝脑袋上的青筋畅快的蹦啊蹦,蹦啊蹦。
"氨水味!氨水味!氨水味!这药竟然是氨水味!落!太臭了,我要糖!太苦了太苦了。"
美人落哥哥,无奈的回了头,对上床头一张无辜可怜的哀怨妇男脸,终于摇摇头:"等着,我给你找糖。"
这个人耳朵不好使这个人耳朵不好使这个人耳朵不好使......
岭宝宝念了多少遍才平复的心情,在看到那人躲在自己弟弟视线的死角张牙舞爪的挑衅表情时彻底崩溃。
他是故意的啊啊啊!!!这个......破坏人家告白的家伙!给他死!!!
如果眼神可以实物化,宝宝已经把他刺死一千遍,一千遍!
美人哥哥终于用糖堵住了那家伙的嘴,在宝宝被愤怒的火焰充斥的眼睛里,貌似看到那家伙叼着美人哥哥的手指不撒嘴,美人哥哥白玉的皮肤上聚集可疑的红色......看,看看,自己都被那家伙气出幻觉了!
碧落感受到背后熊熊的杀气,登时戒备的运功,手指上的真气震得舞钺松开他一口恼人的尖牙,捂了嘴呜呜叫唤。碧落没功夫理他,飞速转身,看见小女孩周身散发剧烈的红色火焰。
碧落出声试探:"还有事?"
火焰瞬间熄灭,丝毫不见,碧落暗自心惊,还是第一次遇到可以把杀气控制的如此自如的人,本来想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暂避,为碧落养伤,但这里竟然有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手。他重新打量着眼前圆圆小小的女孩子,看样子只有十二三岁,但很可能是和星楼的杜若一样,把真实隐藏在童颜下的老家伙。
"没,我刚才说我......自从我第一次见到哥哥,我就喜......"被碧落盯着,岭宝宝的心头啊,就有个小鹿在蹦达蹦达蹦达,"我喜......我......落哥哥,我以后可以常来玩吗?"
落哥哥怎么用这么真情的眼睛看着自己,人家受不了了!
眯起眼睛,碧落点点头,常来?她想刺探什么,还是有人利用她刺探什么?知己知彼,答应她来,自己也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防患未然。
"哈哈哈哈哈哈......"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岭宝宝,丢下一路狰狞的笑声飚回了家。
另一边,碧落担心的叮嘱着舞钺:"那个小孩可以控制杀气,举止言谈古怪异常,绝对不简单。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小心堤防。"
碧落当时完全不了解为什么舞钺听自己说完以后,拼命点头的同时,痛苦的捂着肚子,一脸幸灾乐祸的笑。
同情那个表白完全失败并把自己和暗恋者关系引到不知名方向的岭宝宝......
躺在草丛中,微微刺人的杂草包裹住整个身体,也是温温的,有清爽的味道。
张开手,除却掌心纠结的一块,整只手在强烈的阳光下红到透明,清晰的看到紫色的血管珠网一样延伸。
灼眼的阳光模糊了手指的边缘,落在脸上的时候却是软软的,不复凌厉。
我一歪头叼了根杂草,在牙齿里左右磨着,就看到一个圆呼呼的小东西遮住头上的太阳。
"长得这么圆还敢出来见人,敢出来见人也罢了,竟然敢来打搅爷晒太阳,我灭了你,灭了你!"
以上,仅供舞钺内心自娱自乐自欺欺人。
真实情况,是我向着那小圆脑袋,异常谄媚的挤出笑容,在那个脑袋的主人一楞,本能的想回我个笑容的瞬间,大脚丫子轻柔的挑起那小下巴,哼哼,哼哼哼,我掀!
障碍物被干净利索的掀到我看不见的某个角落,温和而灼炽的阳光再次抚摩上我的脸,舒服啊......
除却那杀猪样的尖叫,重见光明是很舒服。
尖叫迅速的汇聚成变调的恐吓,以惊人的语速喷薄而出:"啊啊啊瞎子哥哥你竟然在这里偷懒瘸子哥哥你竟然敢偷偷溜出门聋子哥哥你竟然敢用臭脚丫子调戏黄花闺女纯洁无暇的下巴!宝宝要去告诉落哥哥!一定要去告诉落哥哥!绝对要去告诉落哥哥!"
喂喂......我只是视力下降还不是什么瞎子哥哥,我只是脚有点跛不是瘸子哥哥,我只是有时耳背不是聋子哥哥,但是最后那三声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威胁,仍让我自草丛里弹起来,胡乱找了个方向滚离犯罪现场,任那小人儿在后面声嘶力竭的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