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下次不准这样了。"对著这孩子,我实在严厉不起来。
"知道了!哥哥!"
看著已经长高了一截的若儿,心中实在高兴。说来这其中也有我的功劳,去年教书了几个月後,觉得单纯的读书真是没意思,於是就加了门体育课。反正这里的孩子除了上学堂,农忙的时候忙忙家里,其他时间也确实没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做,干脆集合起来上体育课,顺便锻炼身体,至少也可以比较科学的健身。
让村子里的木匠做了一些我描绘的简单的体育器械,然後又让热心的妈妈们拿出各家多余或是不要的棉絮破衣服什麽的,做了几个软垫,这样体育课该有的东西就基本齐全了。
刚开始的时候就教孩子们广播体操,可是毕业太久了,基本只记得几个简单的姿势,就靠著这个记忆自己编了一套。孩子们觉得新奇,学的很认真,我心里自然高兴,後来干脆每天就把若儿叫过来,跟著一起学一起练。
让我没想到的是,村子里的其他人闲著没什麽事干的时候,也好奇的跟著学了起来,也许是效果很好,跟著学的人越来越多,发展到後来,我走过村子的时候,发现大家没事都会做两下。
呵呵,看来在古代发展素质教育还是很有前景的。
上辈子在快节奏的都市那麽努力的工作,就是梦想有一天能拥有一座自己的小庄园,庄园前面是平整的绿草坪,让人一眼望去就心旷神怡,神清气爽,庄园後面种上各种水果,当然最少不了的就是一片葡萄藤,然後整个庄园随意的让低低的木篱笆围起来,那就是我的世界,我的领域。
如今这样,虽然环境不同,可那种心境却是相近的,我每天都在享受著这样的宁静温馨和安祥。只是偶尔有些不安,时而不时就觉得有双眼睛在看著我,无论我怎麽找,实在发现不了,只有当做是老天在看著了,於是也对那让我觉得不安的目光习惯了,只要不破坏我的生活,我可以当做它不存在。
日子过的悠悠,一晃就到若儿12岁的生日,本来想做个蛋糕来点不一样的,结果按照我的述说若儿愣是怎麽都做不出来,这时候真恨自己以前怎麽就没想过去研究研究蛋糕的做法。
若儿今天是寿星,却什麽都听我的指挥,乖巧的不行,看起来非常的兴奋,看他高兴我也跟著高兴,蛋糕虽然没做成,生日却总算过了。
晚上出来乘凉,若儿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一会儿和其他孩子们玩,一会儿又转到我旁边撒撒娇,然後又跑过去和夥伴们打闹,看来快乐的不得了。我心中也欢喜,在这里生活快两年了,本来生性有点冷淡的我慢慢改变了,不仅是我,连若儿也开朗了很多,不像当初只愿意待在家里。这些改变都是我乐见的,只是我们还是极少去镇上,怕又勾起若儿的伤心事。
过了几天,从外面回来的小荣说外头现在不平静,叫大家没事就待在村子里,说是好多带著兵器的人一下都冒了出来,感觉不太平,所以他赶紧回了村子,怕遇到无妄之灾。
我听後,心上似乎被什麽压著一般,挥之不去,但愿是我多想了。
午後的阳光有点晒人,是夏天的气息。
放眼,庄稼还在孕育生长之中,而日子,也一样。
狂风暴雨是属於夏季的,每次侵袭,便会带走一些东西。
而生活中的狂风暴雨,带走的却是我惬意的生活。
果然太幸福了是要遭人眼红的。
灾难,有的时候,来的就是那麽突然。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记得当初自己掉到这谷底的时候,谷外正值盛夏,我还记得被那灼灼烈日熨烫的感觉。现下这谷中却是有几分寒意,夜里若不盖棉被怕是要冻僵的吧。没特意去记日子,也不知道现在离我跳崖了之後过了多久,许是有个把月了。
仰头,目中星辰点点,月晕隐隐,那天仿佛离自己很近,星辰月亮伸手可及,又似乎很远,可望而不可及。却都是宁静的。现在,我的生活又归於安宁平静,只是,这次,却没有若儿。
是的,没有他,若儿,我的弟弟。
从那夜开始,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那时的预感果然成真了,太幸福,果然连老天都无法容忍麽,我就那麽消失了,从村子里消失了。我的若儿,你是不是满村子发疯般的找我,你是不是担心的难以安睡,你是不是一个人在默默流泪,你是不是......
心蓦的一痛,若儿,想你,哥哥好想你。
却更多的是担心,若儿,你一个孩子,该怎麽办?
好想见你。
好想见你。
肩上被人一拍,低沈的声音传来:"在想什麽?"
"君潜?"知道是他,我没有回头。
"呵呵,这谷中除了你我,还能有谁?"爽朗的笑声,正如他的人一般。
君潜,救我性命的人。独居於这谷中,大有忘情山水之意。
"想起以前的生活罢了。"
"既然来到我这里,就不要想些别的,走,咱们把酒言欢去。"拉起我的手,就往屋前早已准备好的石桌走去。
"来,这是你的,咱们干了。"说完,仰头就尽一杯,"咱们一醉方休!"
我们一杯一杯的喝,一坛子酒见底了,我们却谁都没醉。方才起伏的心情也沈淀下来,一心品起酒来。
"我再去拿一坛子‘忘忧'。"起身就朝屋後走去。
忘忧,君潜自己酿的酒。我一直以为只有烈酒才能让人忘记忧愁,醉了,就什麽都不记得,不记得了,也就无从忧起,君潜的忘忧却让我改变了这个想法。
君潜提著一坛忘忧走向我,开封,酒香四溢。
"来,接著喝。"
我掀嘴笑道:"君潜,不怕你的忘忧被我喝光了。"
"被知己喝光了,那也是幸事,我也没白酿忘忧,我知道,你懂的。"望著我的眼,君潜认真的说。
我再笑,一个达到眼底的笑。
是的,你酿的忘忧,我懂。虽不是烈酒,却别有一番滋味,让人不禁去细细品尝其中的不同。进入了另外的一个思绪,一个无关悲喜的思绪,心也自然会静下来,慢慢忘却忧伤。
只是,却是一时。z
这世上没有真正能够忘忧的东西就象世上没有後悔药一样,这个,我们也都懂。一时就一时吧,总比没有好。
第二坛酒喝了一大半,却大多都是君潜喝的。喝了这许多,他也渐显醉意,眼神不再明晰。
"为什麽跳崖,苏离。"他问我。y
我一时怔住,不知道该怎麽讲,这其中的原由一时也说不清楚。於是撑起下巴,作思考状。
君潜也没追问,只是一杯接一杯的继续喝。b
"你不怕死吗?"第二酒也见了底的时候他又说话了,问的无意。
"怕。"我淡淡的应了声。若是以前,死亡对我来说不是什麽大事,但命运有时就是那麽奇妙,让我拥有了若儿,有了爱著我的若儿,我又怎敢随便死去。我不过是在赌,结果赌赢了,我成功的离开了那个人,也同时有了再见若儿的机会。
"不谈这个,来,我弹琴给你听。"
琴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响起,更显悠远。
有这等才华之人,又怎会默默身在这谷中?
我本没有这许多好奇心,但有了那番经历,却忍不住想问他,如何放的下世间的一切而只做个默默无闻的隐者。
我问了,本没打算听到君潜的回答,他却回了我四个字:"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麽?g
我曾经一直在想这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是看破红尘不理世事麽?
抑或只是看穿了这世间的打打杀杀你争我夺?
又或是厌倦了浮名权势机关算计?
我不知道。
君潜想笑傲江湖,那曾经定是在江湖中有一番作为。
琴声在几个单音中止住了,君潜起身,抬头望向夜幕,微醉的眼中有些迷离。
现在从他的身上我似乎看到的了无奈,不得不退出江湖的无奈。
他就站在那里,一身白衣,置於月晕之中仿佛天人之姿,欲乘风归去。却也有著淡淡的迷茫,归去归去,该归哪里去?天下之大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处?苦扯一丝笑不觉沾染哀伤。
那一刻,我後悔了,不该问的,这不是平常爽朗爱笑的君潜,我的问话触及了他的哀伤,他一直埋於心底的东西。
突然,我想了什麽。在被追杀的时候,似乎记得有人提起过什麽......对了!好象以前的武林盟主姓君?
难道......
我的眼眶一痛,不自觉的走到君潜身边,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话。
君潜突然转过身抱住我,将头深深埋於我的颈间。
"别说话。"
果真啊,不得不退出江湖的无奈。
这是非之地,岂是你一人便能安置的?
你是明白的,所以不理世事,在旁人眼中倒成了笑傲江湖。
你那一句笑傲江湖只不过是自嘲罢了,此时我又怎会不知道。
也罢,这江湖就爱寇人名号名气,博得这个美名,也算是对你混迹江湖的人生打上一个句号,从此,再不理江湖事。
如今,置於这苍松翠竹之间,耳闻自然之音,目视天然之色,也算是快事一件。
你却露出了那样的表情,是不甘心还是放不下?
夜风徐徐,带著挡不住的寒意,我浑身一颤。
君潜放开我,拉著我朝屋里走去。
我跟著他,在进屋的时候我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为了自由,置诸死地而後生,不是麽?"
"为了救你存的药草用的差不多了,我去采些回来,留著备用。"打点好行装,君潜对我说。
"要我帮忙吗?"药草是我用完的,我有义务为他做点什麽。
"不用,你别给我采回一堆杂草来就好了。"说罢,朗声笑了,一如以前。我也不觉轻扬唇角,还是喜欢这样爽朗明亮的他。
"什麽时候回?"他走出屋时,我问。
"傍晚之前应该回的了。"君潜拍拍我的肩让我放心,再看向他,人已经失了踪影。好快的速度,我暗叹。
我没有再对他的身份深究下去,他既然决定隐居於此,定是不希望再被打扰,我又何必徒增我二人的烦恼与尴尬。只是,何时才能出谷?每每想到此,对若儿的思念便更浓,想念他羞涩的可爱的笑,想念他亲手做的饭菜的滋味,想念他撅著嘴对我撒娇的模样,想念关於若儿的一切,却越想我的心越痛。那麽小的若儿,没有我他该怎麽办?
双眉不禁聚拢,君潜从未向我提及出谷的事情,我虽喜欢这里的山水景致,但心中终有放不下之人,又叫我怎能安心闲居於此。
抬头环视,满目苍绿,隐隐有流水之声传来,和著鸟儿悦耳的鸣叫,别有一番风味。於这山水之间,有屋有酒有丝竹,还有知己,怕陶渊明笔下的桃源也不过如此。长叹一声,视线正好落在昨晚君潜弹的琴上,走到琴边,随手拨了拨弦,琴声流泻而出。此时,却响了除我与君潜之外的第三个人声音。
"呵呵,苏公子在此悠然抚琴,我家主人却是思念成疾。"
谁?
我抬头向前看去。
他?
"夜辰?你......"我大骇,他们,他们不会来这里的,他们,他们怎麽可能来到这里?
"苏公子想问我等何以来此?"顿了顿,他笑著望著我,"当然是将苏公子带回主人身边,主人可是对苏公子思念的紧。"
我心中一激,抚琴的手指不觉用力,琴弦应力断了一根。
这个赌,我没有赢,过了这麽多天,他们还是来了,难道我还是免不了要被囚禁在那个人身边的命运?!
为什麽?
我用生命下的赌注,居然会是这般结局。
终究还是要回到那里去吗......
"我跟你回去。"我对夜辰说,回答我的仍是我所熟悉的自信的笑。是啊,既然是他出马,必是下了十成十的把握,而我又怎能逃的了。
"夜辰,我能否留几个字。"
"不要让我看出破绽。"仍旧是那自信的笑。
观星辰
有流水
瑶琴寄知己
珍重
"走吧。"话音刚落,我便陷入一片黑暗。同那天,我离开村子的那天竟是一般情境。
不知,这回我的嘴角是否还留有苦笑。
同往常一样,教完课,我沿著村子里的那条河漫步回家。
天色微暗,却仍带著属於夏天的热。
手心全是汗,我停下脚步,卷起袖子,将两条手臂伸入河水中,好凉快。
待准备离开时,却见河上漂来不知名的东西。等那东西漂近,我才看清居然是个人。
没多想,就将那人拖上岸,那人却不知什麽时候醒了,抓住我的双臂不放,还将脸贴上我的右臂,一个没站稳,我倒在岸边,浑身都浸湿了。心中暗咒,我挣扎的想爬起来,那人却不知何时竟整个覆在我的身上。嘴里还不停的自语"好凉好凉"。
"好烫。"我惊道,却忘了推开贴入我颈间的脑袋。
"救我。"耳边掠过一丝热气。
"啊!"软软的东西落在我的颈边,我心下一慌,却发觉上身竟完全动不了。
"你对我做了什麽......"我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後悔自己一时的出手,竟是引祸上身。身上的袍子被那人撕裂,随即落下无数个灼热的吻。
他想干什麽?
我不会被一个男人强暴吧?
这个念头让我惊吓无比,拼命的挣扎,却怎麽也甩不调缠在身上的人。
"让......我......走......啊......"他、他竟含住我欲望,全身的力气瞬间消失,我开始绝望。
若儿......
若儿......
不知为什麽,这一刻我满脑子都是若儿的一颦一笑。
下一刻,事情居然出乎我的预料,他竟抬身坐上了我的欲望......
尽管出乎我的意料,与他交合的地方却也痛了起来,这简直会要了两个人的命,积聚全身仅剩的力量想推开他,刚碰到他,他居然自己上下的动了起来,扬著头,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两只手被他的指甲掐的生疼。这样的情况,我是怎麽也享受不起来,只希望快点结束然後快点离开这里!
颤巍巍的站起来,一阵眩晕,我忍住,不停的告诉自己,回家,赶快回家,这只是噩梦一场。
"滚。"在我昏倒的那一刻,我对身後的人说,冷冷的,仿佛这以前发生的一切都无关自己的事。
......
......
眼前一片黑暗。
醒时,早已大汗淋,原来,原来是梦。
却是我最不愿回想起的噩梦。
望著这间屋子,我无语,无奈,终还是到了这里。
走不了也逃不了。
我就象在一个圈上不停的跑,最终仍是回到原地,徒劳徒力徒心。
却,好累。
"醒了?"
夜心?
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扭过头,不想看他。
他却轻吻著我外侧的脸,叹息说:"为了离开我,连命也不要了吗?"
果然瞒不住他,那时表面上是为了救他而坠崖,其实不过是为救自己,救回自己的自由。
"离,你走不掉的。"舔著我的耳垂,他坚定的烙下话语。
我转过头,深深的望进他的眼里,满是不解。
为什麽要我?
我知道,你想要的并不是我,为什麽不放我走。
为什麽......
他撇开头,淡淡的朝门外交代:"好好照顾离。"
"是。"门外的声音整齐回答。
"离,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为你换药。"
君潜,那留字只是给你一个交待,不要找我,在谷底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我不想把清静的你又卷入血雨腥风的江湖。
若儿......
你还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