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否认,就自己的状况来说,目前就算阿喀琉斯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来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里刚打扮好,外面果然响起脚步声,许多随从侍女快步朝这里奔来,我正要开口叫他们走,屋子里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冷笑一声,就只有神是高贵的,不可玷污的,人类果然卑贱,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众神满足控制欲的工具罢了。
一切都如他们安排好的,巴门第斯差人来请我到主帐篷去。
把波吕多洛斯托付给斯芬克司他们,出门时看到半空中一个拍打金绿色翅膀的金发孩童向我挽弓,明晃晃的金箭就要破空射向心脏,我将早就捏在手里的肩针抵在脖子大动脉处,他们大概想不到我会这么决绝吧?
呵!我说过,不喜欢被人摆弄,若非我愿意,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反正我对这个世界不负有责任。
小爱神惊愕放下银弓金箭。
被领进巴门第斯的寝帐,看见他躺在正中央一张扑了雪白厚重羊毛毡的躺椅上,手拿酒杯,失神望着镂空帐篷上的夜空,繁星点点。
扭头看到我,意外睁大眼睛,笑了笑,没有起身,说:"看来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了,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看到他眼睛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至少计划的某一部分失败了,那眼里根本就没有半分感情,更别说爱情,难道是厄诺斯的箭失效了吗?
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办法收场了,只好捏紧手中腰带,款款向他走去,含笑不语,老实说脖子上起了鸡皮疙瘩,这么明目张胆勾引人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他挑了挑眉,一眼看穿我另有所图,叹了口气,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问:"听说你偷了翁法罗斯圣石,是真的吗?"
巴门第斯跳起来冲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前襟,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不知是颤抖还是兴奋,他的手微微发抖,眼睛里充满不可知的欲望。
我被勒得有点气闷,咳嗽一声说:"你看呢?你偷那玩意儿来干什么?卖?吃饭?"
冷笑一声,巴门第斯把我扔到地上,转身张开双臂仰望苍穹,大声喊出来:"我要毁灭这个世界,人类和诸神,一切有生命的物质!"
"为什么?"
第56章
"因为恨!我恨这个冰冷残暴的世界,他病了,变畸形了,肮脏了,到处是战火,到处是掠夺残杀,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希望,你知道吗?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绝望都消失无踪,只有空洞的无望!"狂热的,巴门第斯捂着自己的心脏对我说,眼神暴戾,青色的血管在脑门上鼓出来。
我有些头痛,也同样仰望天空,湛蓝的,好像忘记了这本该是个灾难的夜晚,轻声说:"巴门第斯,不是这个世界病了,是我们,自己病了。我们都病入膏肓,深入骨髓的绝望。但是,巴门第斯,恨,是没有结果没有尽头的,用爱来圆满吧,用爱来完满这个残缺的世界,那颗石头帮助不了无望的你,试着去爱,或许能--"
"爱?!天方夜谭!小兄弟,别跟我说这种无聊的话,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浪费了,让我们开始夜的盛宴吧!"巴门第斯无视我的劝说,举手在空中打个响指,寝帐里几百根蜡烛点燃,印衬室内华贵艳丽的深红色彩,一层层的挂毯,一叠叠堆上台阶的地毯,上座一个白玉石座椅,上面铺一张完整的狮皮,横卧如同活物再生,我被巴门第斯揽着腰强行拽上宝座,按在狮头所在的一方坐下,那死了的狮子仍然虎目圆瞪,威风凛凛看着我。
坐定抬头,门口奴隶抬了三口油锅上来,炉火熊熊,热浪翻滚。
巴门第斯掀开我的衣领,伸舌舔了一下,笑着说:"你的皮肤香甜可口,真想咬一口呢。"
我身上直冒冷汗,强笑说:"开什么玩笑,巴门第斯老爷转性了吗,改吃人肉?"
"改?谁说我改了的,我本来就以吃人肉为乐。带上来!"看向门口,二十名侍女每人怀抱一个五个月大的婴儿走进来,单纯透明的眼睛在温暖烛火中闪闪发光,像极了天宇的启明星。
我感到胆寒,看巴门第斯,他好像在注视自己的杰作般认真专心,笑着对我说:"五个月大的婴儿手指油炸味道鲜美干脆,十分可口,而且韧性十足,今晚你和我一起尝尝这人间极品美味。"
我霎时瘫软在座位上,汗流浃背,"你,你太残忍无道了,还有人性没有啊!他们是人,是孩子!太可怕了,放了他们!"
"呵呵!"巴门第斯捏住我的下巴,残忍笑着说:"残忍?什么是残忍,你亲眼面对自己的母亲父亲被一刀一刀剃成白骨,亲眼看见自己的兄弟姐妹被扔进斗兽场,看着他们精疲力竭倒下被野兽撕成碎片那才叫残忍!还有,把人心掏出来拿在手中把玩,将人的眼睛挖出来比量尺寸,更可怕的是,将你的灵魂撕裂成无数块,穷尽一辈子都找不完整,只剩一具躯壳,活着,却又死了!你知道吗,我是爱到无能为力时才恨,焚烧一切的恨,怨!我诅咒这个世界!所以我要将它毁灭!"
"你不会成功的,众神早就看见了你的所作所为,你逃不脱惩罚,巴门第斯,放弃吧,现在还来得及,至少你曾经爱过,对吗?想想那份美好吧,它是不可替代也不能被毁灭的啊!"我摇摇晃晃站起身,强忍住恐惧战栗,不去看身后几十双单纯美丽的眼睛,一定要想办法救他们,求求你,求求你,阿喀琉斯,给我力量,给我勇气!
巴门第斯看我半分钟,既而再次仰头大笑,像是听到了平身最大的笑话,然后低头看我,嘲讽的,忍住笑,肩膀颤抖,"爱?你又跟我提起爱这个字,可是它无法在我心头荡起涟漪,我体会不到爱的含义,爱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已经彻底忘记这个东西!告诉你,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因为翁法罗斯圣石在我手里,你看,今晚的天色多好,呵呵,我要你见证世界在我手里颠倒混乱,别太心急,我们先进餐。"说完,挥手。
婴儿的哭叫声刺穿耳膜, 我痛得全身发抖,捏紧衣衫,"不,不要,拜托你,巴门第斯,换一种食物,如果你的良心还没有泯灭的话。"
说话间,一盘金黄鲜嫩如竹笋的食物被奴隶跪着送上来,一根根幼小的指头或弯曲或直立摆出飞泻流瀑的形状,我哇的一声趴在白玉宝座上吐出来,而巴门第斯却捡了一根手指送进嘴巴,点头,对那奴隶说:"今天火候掌握得不错,酒呢?"
随着召唤,两个侍女一个手捧水晶杯一个手捧一罐透明的血红液体走上来。
那液体不似血的粘稠,芬芳诱人,轻盈在水晶杯中跳跃,尔后,斟酒的侍女将酒杯暖在手心一小会儿后,递给巴门第斯。
巴门第斯接过酒杯笑着问我:"你知道众神之宴上喝的琼浆玉液是什么东西吗?"
我摇头,惊恐看着他,本能厌恶那杯红色的东西,他一饮而尽,说:"就是这个,以初生婴儿的鲜血为辅,上等葡萄佳酿兑制而成,它能使人延年益寿,光洁华发,青春永驻。听到了吗,众神喝的也是人类的鲜血,你看,他们就伪善到这个地步。"
蛊惑的,我被巴门第斯邪恶的眼睛吸引,目不转睛看着他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酒杯,血红色在掌心荡漾,散发妖艳美丽的色彩,芳香甜美,突然感到喉咙干渴得不得了,手中液体幻发成心中的渴望,美得心酸,痛彻心扉,是什么在呼唤我?
不要!
不要喝!
不要!
水晶杯停在唇边,眼泪滚烫溅落。
"嘀嗒!"
血光乍现,温热的液体溅在面上,巨大的轰鸣声袭进被封闭的意识,我大叫一声,将手中东西甩出去!
"哐当!"
水晶碎裂,我倒在地上大口呼吸,窒息般的疼痛几欲将心脏撕碎,抬头憎恨望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巴门第斯,他走来一脚把我踢翻在地,踩下来,笑着说:"你能反抗我的咒语,很厉害嘛?"
闷哼一声,我胸口以下肋骨断了两根,好狠的力道!我咬牙笑着对他说:"即使恨这个世界,你仍然没有选择的活着,巴门第斯,这就是你爱这个世界的标志,你爱它,所以活着,恨它的人,都唾弃遗弃它,而你却还活着,认真审视自己的心吧,或许你的恨根本就不存在。"
巴门第斯笑得诡异,蹲下来沾了我腹部的血,舔进嘴巴,说:"我没有心,所以,你说的一切,我都不能理解。"
"主人,祭司大人回来了。"
奴隶跪在门口刚刚禀告完,就有身着白色祭司袍手拿金色权杖的人大步流星走进寝帐,那人大胡子遮面,斗篷将整个面孔遮住,身后几十个奴隶推着两个三米高的铁笼走进来。
我再抬头看天时,那上面已经风云变色,电闪雷鸣,仆人及时将镂空穹顶盖起来,勉强提气起身,看见两个笼子中前面一个里面困着一个半人半蛇的女怪,后面一个是三个妖艳的少女模样的女人,她们胸部一下是完全是鸟的形状,背长双翅,鸟尾和鸟脚,苍白面色,无精打采。
"巴门第斯老爷,一切按照计划顺利尽兴,我已经成功将埃特纳火山下的堤丰巨神放出来,这是看守他洞口的女怪,另外这些女人,物归原主。"白衣祭司不卑不亢对巴门第斯说。
第57章
巴门第斯满意点头,笑着说:"这招声东击西果然有用,用我手上的圣石吸引奥林匹斯那群老鬼,你前往西西里把压在埃特纳火山下的巨人堤丰放出来,好!我们就乘宙斯那老色鬼自顾不暇的时候启航到马其顿色雷斯去,到那里去建立一个新世界。"
祭司点头,说:"那我这就去安排,请尽快启航,伯罗奔尼撒半岛已经完全陷入混乱,明天一早就会波及到亚细亚大陆。"
巴门第斯点头,扭头看着,问:"是不是想知道我用什么方法偷到翁法罗斯圣石的?"
我点头。
他指下面第二个笼子说:"知道那是什么妖怪吗?她们的名字叫塞任,她们的歌声悠扬迷人,穿云裂石,能吸引任何有欲念的人类,我用她们蛊惑了阿波罗神庙的祭司皮提亚,找到石头,诱使奥林匹斯众神将目光集中在寻找圣石上,完全忽略我的另一个计划,放出堤丰,我没有力量对付宙斯,但是堤丰却曾打败他,虽然冒险,他却拥有毁灭诸神的力量,为我们赢得到达马其顿足够的时间,我要在那里建立一个自己的王国。"
"那么石头呢?它真的有毁灭世界的力量?"我吞下口中血液,慢慢站起身,吃力的一步一步走向他,被祭司的权杖止住脚步,他看了我一眼,毒蛇一样的眼神,扭头问巴门第斯,"这是什么人?"
"一枚小小的玩具。"巴门第斯淡淡说,垂眼看到我腰上金光闪闪的腰带,像被定住身形,祭司大人似乎还没发现他的异样,说:"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接近陌生人,以免节外生枝,我亲自去监督装船,请大人也尽快登船,这个时候在这里多逗留一刻就多一份危险。"说完行礼风风火火赶出去了。
巴门第斯勉力转移注意力,脸上却有了红晕,招手让周围侍从离开,虽然不甘愿,我还露出妩媚的笑容,解开衣襟,光滑的丝绸衫水泻般落下,蜡烛朦胧暧昧的昏黄灯光中,我极尽华妍伸舌舔去嘴角一丝鲜血,拨开遮眼长发,向他伸出手。
巴门斯第猛吞一口口水,握住我的手一用力扯入怀中,"小妖精,我就说你这身体淫荡,好好伺候大爷,等将来新的奥林匹斯建成,你就能和我携手共蹬绝顶。
我将他的手指含入口中,微笑问:"您的心,是在这里吗?"手拂在他胸口,那里是冰冷的坚硬的。
巴门第斯摇头,手在我腰间游移,说:"我没有心,小美人,人心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我咬牙忍住恶心,笑得更迷人,说:"所以您就用石头代替了?心如磐石,您真的很狠心呢,巴门第斯老爷!"
巴门斯第显然想不到我轻易就猜到圣石的所在,变色看着我,而我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手肘一抵,乘他挫败时,翻身而起捡了衣衫退在一旁,含笑拍手:"各位殿下,不用我亲自动手吧?"
话音一落,寝帐穹顶哗啦哄塌下来,大雨倾盆注入,我只来得及将衣袍裹在身上,阿波罗手持银弓从天而降,如那展翅翱翔的鹰,孤傲得难以接近,赫耳墨斯的盘蛇杖悄然挡在我面前,我看到他结实高挑的背影,阿佛洛狄忒婀娜多姿盈盈弯腰拾起自己的金腰带,对我嗔怪道:"真是不动珍惜的人,枉费奴家一番心意。"
我含笑低头表示歉意,在心里冷笑。m
电闪雷鸣中看不真切具体情况,不过可以肯定巴门斯第已经被众神包围,阿波罗理所当然落在我身边,虽然没看我一眼,但能感受到关切,透过雨帘还能看到拿酒神杖的狄俄倪索斯,他旁边是一位持长矛背盾牌,身穿青铜盔甲,头戴金盔的强健战士,身后四个随从,以不同的丑恶形象守护在他身边,"那是战神阿瑞斯。"阿佛洛狄忒站在我身边为我介绍说,并没打算介入男人们的战争中。
然后她手一转,指向我们对面,说:"那边,是雅典娜女神,那边,复仇三女神,赫拉克勒斯,火神赫淮斯托斯,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这些全是年轻一代的神。"
人太多,加上雨势很急,光线昏暗,我目不暇接匆匆扫过这些名字如雷贯耳的神,被英姿飒爽的雅典娜女神吸引目光,只见她身穿黄金头盔,胸挂嵌有墨杜莎头的护胸,左手扶盾牌,右手持长枪,威风凛凛。
黑暗中有人展出来例数巴门第斯的罪行,无非是偷骗盗卖之类的,"你欺骗众神之父,动摇天地之根本,妄图推翻奥林匹斯众神的统治,放出巨人堤丰,为虎作伥,给人类给众神带来无望之灾,我们今天以神之父的名义前来擒拿你,给予你应得的惩罚!"
巴门第斯听完哈哈大笑,声震八方,喧嚣怒吼,海潮澎湃激荡,他身后所有随从雇佣兵四散逃离,天使军团已经将附近一代清洗干净。
天地震颤,狂风怒吼,清厉的啸声自海的那边传来,乌云一重重积压下来,厚重云块中火蛇迅速游移,轰隆隆的电闪雷鸣划破天地,海神波塞冬的三叉戟搅乱的温顺的海面,浪潮翻腾怒号呈千军万马之势席卷上岸,几十米高的浪头追风掣电蜂拥而来,阴风呼啸之际,能看到天宇之上,苍穹之顶纠缠打斗的巨型身影。
"父亲他们快结束了。"阿佛洛狄忒沉声说,"那我们也得加快脚步,不能输给那几个老家伙啊,阿波罗殿下,为什么踌躇不前,圣石是在得尔斐神庙丢失的,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阿波罗也不恼,淡淡说:"我的责任自会担负起来,用不着美神殿下提醒,还是把目光集中在你亲爱的情人身上比较好,我可不想哪一天打猎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野猪撞死,死得不明不白。"
阿佛洛狄忒像是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般怨恨看着阿波罗高大俊逸的背影,不再言语。
中间巴门第斯笑完,低头看看四周,说:"好个以正义之名,去你的狗屁人类,肮脏卑贱的种族,我为你们自以为豪的身份感到羞耻!哈哈,来啊,上啊,过来把我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大爷我不怕死,死是什么?死不会痛,不会恼,万事皆空!哈哈。"
嘴上虽然这么说,却突然伸手,指向我们身后,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个小丘上,白衣祭司高举权杖,吟唱咒语,发光的字符随风逐浪将天使军团将士束缚,巴门第斯大笑两声,指尖光芒绽放与祭司的咒语接为一体,他身形膨胀幻化出千百头怪物,呼啸着直奔防备不急的众神。
我本能后退,阿波罗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与狄俄倪索斯一起将我挡住,低声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随便出手,他的目标可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