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也许你不懂,但这是最后一次了......三天以后,烨华就会被五马分尸,死了以后还要把他的脑袋挂在午门上示众......"
"他会弄成这样也是你害的!"我冷哼一声,他显然被我无情的话伤倒,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但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没有你帮忙,他大概没有其它将讳调离京师的手段,你和他利用讳对我的感情......特别是你,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骗我?雁飞......你为了帮施烨华做皇帝,实现他的野心,还真的什么也做得出来吧?"
"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害任何人!我这样做是有苦衷的!"
"但你的确伤害了我!"
"......"
他不语,是表示他内心愧疚,却至死不悔吗?
"那个人有这种价值吗?值得你为他牺牲这样大?你会被天庭处罚吧?"虽然他之前一直说自己只是个小厮,天界没闲管他的小罪,但上次听月老说,他这罪其实一点都不轻,搞不好会遭五雷轰顶之刑,说不为他担心是假的,真不明白那姓施的究竟有哪个地方值得他为他做这么多的事。
"子阳!"突然,他从椅子上跪落下来,我被他吓了一跳,慌忙伸手扶他"你要干什么?怎么突然......快起来!起来!"
"帮我......"他拉紧我的袖子,双膝像生了根似的,无论我怎么拉,怎么扯,都没办法把他拉起来。
"你想要做什么?"
被他这样一跪,我觉好自己要欠他十辈八生了!
"帮我离开这里......"他的声音颤抖着,拉我袖子的手握得关节发白 "我再也受不了......他每一次转生,最后都死得很惨......不是被火活活烧死,就是被拿去当菜人,不是被野狗咬死分尸,就是被亲生爹娘活活打死......玉帝说只要他历尽九九八十一生的苦难,就免去他的罪,让我们在一起......可现在不行了!我破坏了约定,和他见了面,他这次死后,就会被丢进六畜道,生生世世做畜生......只要他做上皇帝......只要他能做上皇帝......即使是玉帝也不能再把他怎样......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我和他唯一的机会......我求你帮我离开......子阳......"
他扑在我身上哭,双手缠紧我的身体,我固然为他的话感到难过,但......我被报抱得喘不过气啊......
"放......放......放开......我......"
我用力把他拉离,他听话的离开,用满带期待与泪水的眼睛看着我:"你答应了?"
"我是很想答应你,但我只是个凡人,怎么帮你?"我即使是孙猴子,也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吧?
"你只要能帮我离开这就行了!"
"我?可以吗?"我怀疑。
"很简单,只要你把你手上的姻缘线给我就行了!"他指指我的尾指,我把它举起来看了又看,根本看不到什么姻缘线嘛!
"在哪里?"
"你等一下!"他说着,伸手左手在我两个眼睛上一抹,再让我看,果然,一条闪着奇异黄光的线出现在我尾指,一端系着我的手指,一端无止境的向外延伸,我没猜错的话,线的那一端,定然是马伦讳,但姻缘线不都是红色的吗?怎么我这条变质了?
"你的姻缘能穿越时间,是姻缘线中的‘破空',意思是指超越一切的障碍,即使是月老也不能把它擅自切断!尤其是在他为你们牵线之后!"死月老什么时候帮我牵的线?我都不知道!
"它能帮你什么?"我问"难道你要用这条线帮自己跟施烨华牵线?"
他老实的点头,并期待的望着我。
"那我呢?我跟马伦讳没了这条线,能靠什么存在?"这个问题我不得不问,别怪我,人始终还是自私的,我是很想帮他没错,可也不愿意断了跟马伦讳间的感情,我能想像,没了这线,我可能就要离开了。
"我不会要你付出失去马伦讳的代价!"他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暗红色的姻缘线,我曾经见过它一次,还在想着为什么这条线颜色那么暗淡。现在,好像将会得到解答。
"这条线同样可以撮合你和马伦讳,它有个名字,叫‘追世'。只要系上它,情侣间的爱情非但可以超越时间与空间,还可以缘续来世......每一次烨华转生,我都要为他挑一个姑娘,然后给他们系上线,这是我的工作。而他,每一生都要在最后时刻摆脱‘追世'的束缚,这是玉帝给他苦难之外的考验,如果他哪一世到最后都没有摆脱这条‘追世',和哪位姑娘续了来生,我和他一样会完蛋!"原来玉帝老子那么卑鄙!我在心里暗暗咒骂着。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用它?"我用嘴角撇撇那条‘追世',他无奈的苦笑起来"因为‘追世'是用我的血造出来的姻缘线......它不会为我缔结姻缘。"
沉默一会儿,他又问我:"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子阳!你放心,我这次不会骗你了!"
我沉思一会儿,点下了头。
好吧!
就再信你这一次。反正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还有月老替我挣着!而且,我也真的想再信他一次。
他替我解下黄色的姻缘线,再替我接上那条暗红色的‘追世',才刚教完我怎样把线的另一端系到马伦讳尾指上,那个去买狗肉包子的家伙就回来了。
"你怎么去这么久?"雁飞兴高采烈地接过他手里热腾腾的包子,龙问天笑着回答"你说要新鲜的,我就让老板马上做一笼新的!这平时只要几个小钱的包子,现在可是身价倍升,我花了一个银子才买回来的!"
"我就知道龙大哥对我好!"雁飞向他眨眼睛,龙问天不动声息地问"那你打算怎样回报我?"
雁飞故意把视线移开,暗中对我使个神色,我会意,于是站起来告辞,如果留在这里久了,说不定会被龙问天发现我跟雁飞交换姻缘线的事。不过,即使这事瞒得过龙问天,又瞒得过玉帝,瞒得过月老吗?
唉!听天由命吧!反正月老不能随便剪断我的线,我现在还是赶快回去给马伦讳牵上另一端吧,免得节外生枝,至于雁飞,我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在我手指上弄来弄去弄什么?"
从一进门起,我就拉着马伦讳的尾指,把那条暗红色的线竭力绕上他的尾指,可无论我怎样细心的把线缠上去,那线最后还是会掉下来......我不解,我明明已经按照雁飞教的方法去做了啦,到底哪里不对了?
马伦讳被我弄得有点不耐烦,伸手在我臀部拍了一下:"陪了那小子半个夜晚,回来又弄些莫名奇妙的东西,你的小脑袋装的是什么东西!"
"别动!"他不耐烦,我也觉得无趣!他以为我喜欢做这种事情,要不怕这姻缘线断掉,我会被死月老一脚踢回去,我才不会做这种只有女孩子才会做的小家子事情!
他果然听我的话不动了,我又尝试了几下,都失败了,心里够气馁的了,他那只该死的狼爪,却又在这个时候攀上来在我身上摸来摸去,还故意捣乱的凑上我死穴--耳朵里吹一把气,用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子阳......你好香......"
"香你个头!我今晚还没有洗澡!"我用手肘隔开他的骚扰,继续跟那条该死的红线拼命!还是系不上去,难道跟雁飞最后说的那句‘要用心把它系紧'有关?可是,怎样才叫‘用心'?我不解。
"没洗吗?"他像小狗一样用鼻子在我身上嗅来嗅去"但还是觉得好香......你有擦香料吗?"
"我又不是女人!"被他这样一弄,已经系得差不多的线又掉下来,我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
"子阳!我们一起去洗澡!"什么嘛!他根本不想考虑我的想法,都还没进澡堂,就伸手拉开我的衣带,这只狼......
我所有的抗议声都被他的唇吞下去,最后变成一道道连我自己都觉得可耻的呻吟,线从我手中掉下去,我没有闲余去理会它,只能把自己彻底埋葬在痛苦与快感的极限中......这就是所谓的‘痛苦并快乐着'吧!难道人类生来就喜欢虐人与被虐?可我想做的是虐人而不是被虐啊~~~~上帝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等着瞧!马伦讳!终有一天我会要你双倍偿还!
第二天早上发现,那条线不知什么时候缠上马伦讳的尾指,难道是月老昨夜悄悄过来系上了???不会吧!!!!(暴汗ing~~~~)如果这样的话,我岂不已经被月老那老头子看光了?我不要啊............
施烨华的死刑是五马分尸,我不知道雁飞会用什么方法去救他,我只知道,施烨华已经被带致刑场上,随时准备‘英勇就义',五匹看上去极为强壮的马,各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拉着,做好准备功夫。
我心急如焚的四处张望,只见到龙问天背着手站在刑场的另一端,从面部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施烨华被迫跪在中心,目光在场内四处游走,幻得幻失的眼神让我感到他希望雁飞出现,但又不希望他出现的那种矛盾。
马伦讳站在我身旁,把我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在我耳边悄悄说:"还是不要看吧!"
我摇头!我不是为了看他被分尸才过来这儿的,这是雁飞救他的最后机会,错过了,他就会被打入六畜道,永世不能为人,这对雁飞来说,实在太残忍了!他拿了我的姻缘线有什么用我不知道,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雁飞会出现!他一定不会轻言放弃的!
皇上亲自监斩,坐在监斩官位置上,一字一句的宣读施烨华的罪状,我在心里祈祷着:皇帝老子你就拖着点吧!最好比我高中那个爱演讲的老校长还要长气罗嗦!
可惜,宣读罪状的时间并不长,皇帝老头毕竟出身高贵,金口难开,只用了短短五分钟的时间,就结束了‘演讲',接下来,就要等午时了!
距离午时尚有十分钟的时候,绳子已经套上他的双脚、双手以及脖子,施烨华双眼仍在场内巡梭,我更是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心里不断祈盼雁飞的出现,雁飞啊雁飞,你为了他连我这个朋友也骗得那么惨,我为了你连紧系着我和马伦讳的姻缘线都愿意出借,如果你竟在这个时候软脚,我铁定不放过你!
喀--隆!
好端端一个大晴天不知从何处翻来一大片乌云,接着狂风骚起。
咦?难道玉帝突然良心发现,派遣天兵天将来救人?
全场的人都抬头看着这突然如其来的天气转变,龙问天的脸色惊讶过后,就变得比那些乌云更黑。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小月老雁飞的杰作......问题是......只是小月老的雁飞,会有这种翻云覆雨的能力吗?还是......那条黄色的奇异姻缘线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
"你把‘破空'给了雁飞?"冷冷的,欲要杀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回头,不禁吞了吞口水,龙问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无声无息的,马伦讳和一众侍卫吓一大跳,当然,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在重重的守卫中溜过来的。
"他......他说想交换着姻缘线看看......"自知谎言很假,但我是打死都不会承认我是为了帮雁飞才把姻缘线给他的,万一那玉帝知道了一个生气把我怎样了我岂不亏大了?况且雁飞似乎已经成功利用那条线,现在正准备来个史无前例的‘劫囚',我跟他也就真的没拖没欠了......噢!不,应该是说,他又欠下我一个人情才对!
"交换?你这个混蛋......!"龙问天双眼徒然变红,我被他一吓,往后倒退一步,马伦讳迅速上前护卫,挡在我们之间"你想做什么?"
数十名护卫纷纷拨剑对准龙问天,龙问天和马伦讳二人互瞪着,就在我以为他要发难时,一个空降的闪电击落刑场上,来观看的老百姓吓得向连连倒退,马匹受到了惊吓,四蹄乱踢,连那几个粗汉都无法控制它们的情绪。
龙问天一咬牙,在狠狠瞪了我一眼后,衣袖用力一挥,顿时扬起一片尘土,在一片‘护架'声中化为一道闪电(我那时还以为自己眼花),腾空而去。
之后的情况,只能用‘混乱'二字形容,场中心那个犯人已经没人去管,他站在那里看着天空,我顺着他的眼光看上去--有两个人在半空中交手!对!没有看错,是两个人,到处有雷电不断击落,瓢滂的大雨成为这个混乱战场的最佳衬托,在天空中不断交手的两人,就是龙问天和雁飞!雁飞手中多了一把剑,那剑每劈出一下,就有一道电从剑中闪出,这样看来,那小子的实力并不在龙问天之下......
"快走!子阳!"
马伦讳伸手拉我,我的目光回到还站在刑场中心的施烨华身上!他还愣在那里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那些闪电随时会劈下来把他给糊了?
我推开马伦讳的手,飞快跑向刑场中心,马伦讳吓一跳,大叫一声我的名字,也跟了上来。
"你是笨蛋吗?趁这个时候快走吧!不要负了雁飞一片心意!"我一边替他解开身上的绳索,一边在心里暗暗感叹:江子阳啊!你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大好人!
马伦讳看我手忙脚乱把绳子弄得一团糟,甚至越弄越紧时,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拨出腰间长剑,干净俐落地斩开那条顽固的绳,我怨恨的看着他:为什么不早用这方法?他很无辜的回望我:是你太笨了吧?
"讳......!"施烨华错愕的看着马伦讳,马伦讳把头别过一边"快走吧!我绝对不会救你第二次。"
突然,一道蓝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向施烨华的方向直直劈下来,我的脑神经没及时反应过来,只在最后一刻见到雁飞从天空飞扑下来,与此同时,马伦讳伸手把我搂进怀中,之后,我看见那道电光打落雁飞身上,闪电的余波波及我们,眼前激起一片白光,我听得月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大声吼道:"江子阳!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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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很痛......!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更不知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我努力的张开眼睛。
"讳!"我叫着马伦讳的名字,但得不到回应,两只手四处摸索着,没有摸到任何人,我心急,我记得他和我同时被卷进那束电光,混乱之中,我听得月老叫我快走,还有雁飞被那束电光击中的情景。
当眼睛开始适应环境时,我有点难以置信......
我的身体靠在一条柱子前,那棵我再也熟悉不过的槐树在风中摇摆,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手的右边,是一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如果我的眼睛没花,脑子还很清醒的话,它就是我的小宝马......
熟悉的街景,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感觉,还有一辆由远而近的白色面包车,两束车灯挣得我眼花......天啊!我竟然回来了!
马伦讳呢?雁飞呢?施烨华呢?月老呢?
难道这只是我不小心撞柱昏倒后做的一场梦?
那这梦景未免太真实了!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四处寻找证明我现在才是在做梦的证据,脚下不经意一踢,地上某个东西被我踢出声音,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打开的木盒子,木盒子下面压着一块黄色的绸布......我记得,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雁飞把一个用布包着的盒子给我,并告诉我它在我危急之时可以帮我一忙,但不是醒了以后就没有了吗?怎么它此时出现在这里了?
我疑惑着,弯下腰捡起那个盒子,空空的盒子随了花纹雕刻精美外,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我直觉我会回来是因为它的缘故,那么,我之前所发生的事是真的了?我与马伦讳的相遇也是真的了?
但他现在在哪里?与我相隔数百甚至上千年的时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