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床上红得发暗的血慢慢扩散开来,滴溅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我很想上前去握住那晃眼的利器,然而在旁的小公公却尖叫了起来,顷刻之间,我很想上前去握住那晃眼的利器,然而在旁的小公公却尖叫了起来,顷刻之间,御林军冲了进来,--但已为时过晚。皇宫上下因圣上遇刺闹得鸡犬不宁,圣上驾崩了。
我端坐在房里,一心等待死亡的来临。后宫满是嫔妃们的惨痛哭叫,伴君如伴虎,哪能这么容易脱得了干系--这里的人都要陪葬!
"如玉公子,如今......能逃且逃吧。"小花端着食盘进来,看到我两眼就红了起来。
"逃......又能逃到哪去......只怕是又会连累不少人......"我瞥了瞥园内的春光,春天不过才刚来临,怎么透出的尽是绝望。
小花低头不语,想必是知道了林贵人出逃不成被拦腰斩死吧。
"那您答应小花--决不、决不吃下那鹤顶红!"小花梨花带雨,已忘了礼数,扑入我怀中不住地抽泣。
"......"这又何苦,进了皇陵怎么可能再重见光明,只徒增苦痛罢了。
我细细抚摸着小花的青丝,心里多少不舍,我走了,只怕她是会追随我而去吧。
"我答应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好好活下去--远离皇宫!"
小花听闻抬起头来,与我对视良久,最终站起身来。
"公子,让我为您梳头吧。"
我任由她将我的长发解开,一绺一绺慢慢地轻轻地用玉梳划过。良久,她才把头发简单地盘了个髻。
"时间不多了,小花......"该来的总会来,放不下的总得放开。终有一别,我又何尝不了解她。
"小花给公子更衣!"小花用手背拭去泪花,从柜子里取出一件能称得上最贵重的衣裳。
"我不喜欢这件。"我微微皱了皱眉。
"小花知道这是圣上赐予您的,但是至少小花希望公子能漂漂亮亮地......"小花一下哽住了话语,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门外一阵声响,我知道时辰已到,便接过衣裳,道:"我来。"
"公子!"
看着她急切的眼神,我知道她的心思。等刘公公进门,我已准备妥当,端跪于地。
一杯酒,一粒药丸,一尺白绫。当我是女人吗。我接过了药丸,这里面裹的是什么我不关心,这是我答应了小花的。
是时候发作了--我的嘴唇一下干得厉害,全身的血液已经沉重地不能流动,短暂的剧痛之后,意识逐渐脱离了我的身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什么声音?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很痛苦的梦,梦魇一直纠缠着我,现在终于被一阵不知名的声响给打断了。
我不相信我还活着--我已经睡得够久了。在周围夜明珠的光照之下,我惊骇地发现四周已没有一个人--他们已经彻底死去。而我呢,即使未曾服下那药丸......但至少我的身体会死去、腐烂,化为尘土。
"呕--"我想起了什么,将手探进喉咙,轻轻一掀,取出了一层透明的薄膜,它的底部正粘住了那粒药丸--看来真不能小看了它。
皇陵里空气让人窒息,这是唯一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的证据。这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居然让我升起逃生的欲望。原来--我还有资格活着吗。......我要活着!
"咚咚咚咚!"是敲打声!......是盗墓者!声音越来越急切,看来是快要敲破了!我下意识躲了起来。
"嘭!"墙倒了。四周全是灰,我紧紧捂住嘴巴。决不能让人发现我。
"哈哈哈!看我们找到了什么!......"
"你去翻那边的箱子!快!你!把棺材撬开!把首饰全扒下来!赶在老大来之前走!"
"是!衣服扒不扒?"
"没时间了!快!"
......
趁他们大动干戈的时候,我不禁多喘了几口气。是等他们离开,还是趁乱逃脱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了进来,接着几声惨叫。然后是一片死寂。
我急忙屏住呼吸,正当我就要站起来离开的时候,脚步声又响起了。
"看来没人了。哼!不识好歹!"
"豹哥,这里--"
"能带多少带多少,五分钟之后警察就要来了。走!"
"是!"
又是一阵珠宝摩擦击打发出的清脆的声响,没多久又重新安静了下来。等我睁开眼睛,发现四周已经黑了--他们把夜明珠都取走了。我又呆了半柱香的时间,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终于才踉跄着站了起来。经过那几个人的时候,我很惊讶,他们的行装--现在恐怕是换了朝代。我来不及思虑太多,便匆匆离开了皇陵。
2 疑虑
一路上皆是草木,我一身重装自不方便,而且这身衣服会暴露我的身份。......我实在太过草率!他们......这个时候再返回去换装已不可能。除去了外装,我只着里衣,可这怎么见人?急切中我看到不远处的水洼,心中顿生一计。
水洼中映着的人已瘦削苍白--这就是我么?我不能再在陌生环境里多待,哪怕是一小会。我急忙把水和泥和在一起,随意往脸上身上涂抹。头发--在泥水里搅和吗?我忍不住苦笑,若是小花见着了现在的我,只怕也是哭笑不得吧。不管什么地方,乞丐总是少不了的。
急急行走了几个时辰,总算见着了几个人,可是他们一见到我都捂鼻绕行,这倒也行了我方便。
这就是新朝代吗?他们是如何迅速将所有的基石都毁灭,建造这么奇特的国家?我渐渐感到吃力,可四下张望却未见什么可以栖身的地方--看来只有充当乞丐了。
我席地而坐,靠在墙角上闭目养神。
"快来看!快来看!咱们镇来了个乞丐!"
"他会不会是疯子啊?"
"怕什么,大哥会保护你!"
"叫花子!叫花子!"
"帽儿破,鞋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咱们扔他!"
"好啊好啊!耶!"
"看我的无影手--!"
"哈哈哈......"f
忍受着身上不断受到的攻击,我抬了抬头。他们不过是群孩子,但是孩子往往是不懂是非轻重的。
"看什么看!我砸死你!"
一块不小的石头一下砸中了我的额角。我强忍住不叫出声--可是真的好疼!
"去去去!小孩子瞎胡闹什么!"一个中年女人从对面跑过来把孩子们都赶走了。
她走到我的面前嚷道:"我说你啊,在这镇里是讨不到什么的,这里的人都穷!你有手有脚,就应该自己找工作养活自己!要不就去城里,看有谁施舍好了!"
她走时还嘀咕道:"现在什么世道!都想吃白饭!"
我仔细想想,这也不无道理,我这才记起身上带着的东西。我扯下颈上的那串精致细碎的玉粒,那是他赐予我的,我一把把它扔出老远。还有一块玉,典当了它怕是整个城都买得下来吧。可是不行,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思前想后还是过去把那串碎玉捡了起来,却不想一个东西大声地叫嚣了一阵,便朝我冲过来--那里面有人,他想致我于死地吗?我想躲开已来不及,一下被撞倒在地,胸闷得厉害,我忍不住用手压住胸部,弓起了身。
那人犹豫着,最后还是下来向我靠近。我看着他不住往后挪,他走近看了我两眼,掉头就走。
"不过是个乞丐!"
"喂!我说你这个何胖子!你这就走人了?要真惹上人命案子你就惨了--趁早把他送医院吧!"是那个中年女人。
"我可是要去城里,赶着呢!"那人明显不乐意。
"我可不管!你不载他我就报警了!"中年女人叉腰嚷道。
"行行行!"那人掉头回来,粗鲁地将我架起,放到了那东西的里边。
一阵犹如怪兽吼叫的声响过后,我发觉我们移动了,我一下就往后冲,撞到那软软的垫子。我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何胖子!开慢点你会死啊!"那个女人又嚷道。
"叫屁叫!哼!要不是碍着你做生意,你还管这档事?装好人!我呸!"那人一路上骂骂咧咧。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只能静静等着。本来我还是躺着的,但是好几次都滚下去后,我只好像他一样坐着。
可当我一坐起来,我就看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背对着我,我却看到了他的眼睛!
"......鬼......"我眼睛瞪得老大,一直瞪着他。
"你他妈才鬼呢!老子今天遇到你真见了鬼了!回去还得换--你、你、你、我告你,你不准吐啊!喂......"
"--"我终于忍不下一阵阵涌上来的液体,一下全吐了出来,只有水。
"你!你!你给我下去!"那人下来一把把我拽下去,最后扬长而去。
我又干呕了一阵,最后抚了抚胸口才觉得好过一些。我看着他远去的方向,知道朝着那个方向走,一定能入城,那时所有的疑问都会有答案。于是我爬起身,艰难地朝那里走去。
3 入城
这里来往的人很多,但是老远看到我就绕道而行,此乃人之常情。我仰起脖子一看,有好多笔直的参天建筑,这些建筑--前朝哪能与之相提并论,可不知怎的,这让我透不过气,与王宫相比是过之而无不及--我倒宁愿栖息在原来那山水肥美的地方。这街道--应该是街道,居然如此平齐,太神奇了--我跪在地上轻轻用手抚摸地面,很坚硬,没有石渣,只有点灰。来往的那些东西......有轮子!那是车--居然已经不再是马车了--速度好快,快得眩眼,还叫得厉害--我一阵眩晕,终于倒在了地上。
哐当、哐当的声音敲打在地上,慢慢地把我弄醒过来。钱币!眼前出现的是钱币!我一把把地上的钱币摞起来,仔细地端详上面的文字。
"妈咪,他是不是疯子啊?头发好长哦。"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蹲在我面前说道。
"哎呀,你快回来!"一个漂亮的女人一把拽回了孩子,"以后不准靠近他们!小心他们吃掉你!......"
钱币上面的字我看不懂,但是有钱就能吃饭,至少要好好恢复体力才是。
我虔诚地端坐在地上,等待着过路人的施舍。有不少是一张张的纸,应该能买不少馒头吧。
天色渐暗,路人慢慢减少,我正打算把地上的钱财收拾起来去买些裹腹的东西,就发现有四个人向我靠近。
"你这个新来的!要想在这混,就交地盘费--不然就把钱放下,滚!"原来都是乞丐,算是地盘之争吧。
我笑笑,道:"在下这就走,可总得给在下留那么一顿晚饭吧。"我把钱放在地上,然后在中间抽了一张。
"喂!老大!他拿走了那张五十块钱!"
"什么!追!"
"太老奸了!"
没两下,我就被他们搁倒了。他们使劲抢我手里的那张,我实在没办法,只好交给他们。
"这才对吗--哪!跟你换一张!"他们往我手里一塞就跑了。
这张纸大是很大,但给我的感觉不像是钱。不过我也不傻,我在怀里是偷留了几张。
在一个摊子前踌躇了很久,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那张东西递给了那个人。
那个人看了我一眼,然后接过来看了一下,说道:"我不需要什么麦当劳优惠券。"
他把那张纸递回给我,我只好把怀里的几张也一起拿出来。
"......唔......这个我考虑一下,你是想吃东西吗?"他拿着其中一张看了又看,终于决定要收下。
"是的。"我着实是饿了,一路下来能撑到现在实在是奇迹。
"你衣服太脏了,我给你包子,你那边站着吃好了。"他说着也要把剩下的几张都收走。
我急忙拉住,道:"那个不够吗?"r
"这个--"他左右看了看,小声对我说道,"反正你这几毛钱也买不了什么,就当是给我的本钱--"
我一听,心里暗忖遇到奸商了。
一接过他手里的包子,我就发现我很想吐,可包子实在是太香了,我勉强吃了一口,终于还是吐了出来。
"喂喂喂!你吐什么啊--我包子可是没毒的--喂......"
我想是因为我太久没吃东西了,这时肚子绞痛得厉害,一下冷汗全冒了出来。疼痛很快便夺去了我的意识。
4 程赫伊
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是在一间简单而明亮的房子里,虽然奇特,可--脏乱得不堪入目。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喂!你皱什么眉头啊--这里比你身上的干净,OK?"那个人就是摊子的老板,他救了我。
"多谢老板相救!在下愿为您效犬马之劳!"我心里对他十分感激,在这里他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乞丐也就算了,居然还是疯子--"那人明显往后退了一步。
"在下并不是疯子--"我直起身来看着他。
他看我的样子颇为认真,最后说道:"不管这么样,先喝了那杯糖水。我也是饿过来的,知道饿不好受......"
我左右看了看,不知他所说何处。e
"哪!给你!东看西看--我告你不准偷我东西啊,我最穷了!就我心眼好--还把你带回来......"他走过来把东西塞给我。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我笑着看了看他,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我这才端起他那个所谓的杯子。这是什么?如此晶莹剔透--质地如此光滑坚韧,比玉还要无暇,这么特别的器具,只怕是他的传家宝了吧......我一时感动得无以复加。
"别老盯着我杯子看了好吗--我没艾滋、梅毒、甲肝、丙肝、乙肝、丁肝......"
"......丁肝、戊肝......"我顺势接了下去。
"也没有!"他气得丢了我一个东西。我一把接住,好软。
"喝完记得把我的枕头洗干净!不对!你得先洗澡!知道没有?"
我喝着那甜甜的糖水,终于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一听他说这才看看身上,果然十分难堪。
"是,谢谢老板!"
"别老板老板地叫我--恶心死我了!叫我阿赫就好了!"他扔给我一条东西,上面很多毛毛糙糙的东西,这是布吗--
"你你你!我让你别皱眉头了--该怎么说怎么说!不满意吗--这可是我最好最好的唯一一条毛巾,你不满意别洗!"他作势就要抢回去。
我把毛巾藏在身后,说道:"老板--"他一瞪我,我就只好改口了,"嗯,阿赫--我能为你干活......"
"去去去,还想住下来了?我告诉你,我可没钱雇你--"他转念又一想,说道:"住下来也行,你要找工作,然后交一半的房租--怎么样?"
我想想也是,就答应了。
走进他所谓的浴间,好窄--不过,能洗去哪怕是一点点身上的脏东西,我已经很庆幸了。可是当我花了半柱香的时间四下寻找不到水和木桶时,这才又鼓起勇气问阿赫。
"水、水呢?"
"你--是智障啊?"他瞥了我一眼,把一个把手往右一撇,"这是热水。"
他再往左一撇:"这是冷水。知道了吧?"
我连连点头,这才又把他送出去。
"慢着慢着--让你这样洗你也是浪费水--来来来,这是洗头发的,这是洗身子的,擦了然后冲掉,就会变干净了。对了!衣服--你就穿我的好了,但是以后要还我,我就只有两套换洗的衣服了......"
折腾了一番,我总算能沐浴了。脸上迎着热腾腾的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我总算摆脱了,摆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