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仍然清楚的记得他当时的神情,只是那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回来之後一直怏怏不乐,做什麽都打不起精神。
萱漠冷眉头微蹙的看著我,『冥儿,你不开心吗?』
我说没有,也许是累了。
他沉吟著说,『你这两天是脸色不大好,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我说不用,洗个澡睡一觉就好了。
他说那好,我马上叫人帮你准备。
我点点头。
在碧清池的时候,仿佛云里雾里,晕晕乎乎的浸在水里,身体一阵乏力,想抬起手来都异常艰难。
那以後的记忆,遥远而又模糊。
傍晚的时候突然晕倒,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意识很模糊,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只记得身体出奇的轻,像是飘浮在云端上,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朦胧中有人抱著我,喂东西给我吃,不知道是什麽,只是觉得苦,从舌尖一直苦到喉咙里。唇上有什麽东西覆了上来,滚烫的,柔软的,带著淡淡的清香。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
然後未知的某个时刻,突然的醒了过来。
仍旧躺在床上,却不是自己的房间。光线很暗,但还是能看清房中的摆设,清静典雅,萱漠冷的寝宫。
挣扎著撑起身子,手上一阵乏力,又软软的倒回床头。
『冥儿?』萱漠冷的声音在身後响起。
一双手圈了上来,光著的後背贴上了温软柔滑的肌肤。颈後接触著温热的气息。『你终於醒了。』那个声音呓语般说道。
轻柔的手指在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火热的唇在背上印下一连串的吻。
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麽。脑中有些晕眩,象是喝醉了酒。可是萱漠冷...他在吻我....我们...光著身子抱在一起....为什麽....会这样?
不知不觉的问了出来,
『为什麽...会这样?』
他没有说话,将我的身子扳成平躺,手撑在身侧,俯在我的上空。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流瀑般倾泻在床头,与我的交织在一起。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带著些平时没有的迷乱。
『你说过....要成为我的人,记不记得?』
我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著那微微颤动的薄唇。刚才的话,真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吗?他说,我要成为他的人....?
『怎麽....可能....』无意识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断续如同掉了线的风筝。
『你说过的.....』他俯下身来,嘴唇在脸上轻轻吸吮著,炙热的气息吹在脸上。
『很久..很久以前你说过要成为我的人,跟我在一起,不记得了吗?』他在耳边轻轻说著,纷乱的吻印在脖子上。
『可是我还记得,一直一直都记著.....』
那灼热缓缓的移到了胸前,在我的锁骨上辗转游移著。
『...後来你去了邪王那里,我难过了很久,一直都想著怎样把你夺回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这样决定了....你是我的,是我的一个人的,我绝对不要再把你交给别人....』
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他的声音梦魇般的在耳边缠绕。
『你....是谁....』我迷迷糊糊的问,身体一阵阵的发烫,听到他低糜的声音,有种会醉的感觉。
灼热覆在了唇上,若即若离的碰触著。
『很久..以前我们在烟墨林见过,你当时...叫我什麽?』游丝般轻颤的声线在耳边询问著,意识忽近忽远,象是不受自己控制的,用细微的宛如叹息的声音轻轻呼唤--
『漠冷哥哥....』
他抬起头,唇边似有若无的一笑,神色妩媚而又妖娆。下一刻,火热的唇再度覆了上来,炙热而猛烈的向我索取著,那种眩晕像是要将意识从脑中抽离,仿佛整个身体凝成了一个小点,只能感受到那浓烈而又令人窒息的吻。
恍惚间好像游离天外,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醒著。只感觉到身体贴著滚烫而又滑润的肌肤,颈边灼热而又浓密的轻吻,以及那微乱的、轻喘的呼吸。
我现在....是在做什麽....迷迷糊糊的想,身体却虚弱无力,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
剧烈的刺痛把我拉回了现实。
身後紧闭的秘穴被人强行撑开,滚烫灼人的硬物一下子冲了进来,我的身子弯曲成弓形,突如其来的痛楚让我不由自主的尖叫出声--
我的眼瞬间睁圆了,意识猛然的清醒过来,萱漠冷,他竟然----
『出...去...!』我气喘吁吁的叫嚣著,『从我身体里...出去...!!!』
『冥...儿...』他喘息著叫我的名字,却依然不管不顾的沉身往前。
那灼热在身体里进的更深了。
『啊.......』我抑制不住的叫了出来,那缓缓顶入的欲望象是要将身体贯穿,肿胀微痛酥麻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令我的身体一阵发软。
『停..停下!』我断断续续的叫,想推开他,却使不上力,手软软的从他胸口滑落,一急之下,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为什麽?!为什麽你要这样做?』我带著哭腔叫道,『明明知道我不愿意的,为什麽你要这样做.....』
他的唇重又贴了上来。
『因为我要你留在这里,』微微喘息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著,『我要把你变成我的东西,从此再不离开我...』
『..冥儿.......看著我,一直一直...只看著我....』
他抱著我,身下开始律动起来。
我睁大眼睛看著黑暗中他的脸,那曾经清尘脱俗的美丽的眼,现在却已经被疯狂和痴迷所取代。他吻著我的额头,我的眼睛,我的鼻子....
我的身体不能自主的随著他的节奏起伏,那灼热一下一下顶到身体最深处,被他摩擦过的地方泛起一阵阵带著些微胀痛的快感,我不能抑制的呻吟出声。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屋子,无力犹如溺水之人的叹息。
半梦半醒时,又感觉到他的存在,从身後一直贯穿到身体深处的欲望,像是身体内部被打入的楔子,每每触及就痛的死去活来。
心里在抗拒,可是身体却不是如此,手无意识的圈上他的背,茫然的望著他的眼,他分明是清醒的,那双眸子深邃幽远,亮的象黑暗中的两颗星。
他在黑暗中呼唤我的名字,一声一声,带著情欲的沙哑。
十六
他端著碗一勺一勺的喂我。
无意识的张嘴,吞下,却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他微笑著看著我,眼里满是温柔的神情。
『渴不渴?』柔声的问。
无意识的摇了摇头,我将头转到一边。
已经....不想再看到他的脸。
象这个样子,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天。
意识一直是模糊的,清醒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每次醒来都躺在他的怀抱里,然後被压在身下进入。
身体已经疲惫的不能起反应,只能软弱无力的瘫在他的身下。
我不知道他为什麽要这样做,唯一清楚的,是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一直在喂我吃的药,不知道是迷药还是麻药,让我的身体再不能移动分毫。可是这样又有什麽意义?我只是睁著眼,茫然而空洞的睁著,不知道该看什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他还是那麽温柔,然而那种清尘的感觉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妖冶,宛如罂粟怒放时刺目的嫣红,依然耀眼到令人无法逼视,却隐隐有种韶华逝去的哀伤。
我不知道是什麽改变了他,是什麽可以让他那双曾经淡漠如水的眸子,沾染上这般邪魅而又蛊惑的神气。
然後终於有一天,那天醒来他不在身边。
挣扎著爬下床去,摸到一件他的衣服穿上,我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已经不想再留在他的身边,不管以前曾经有过什麽,这些天来印在身体深处那无法抹去的耻辱,早已经将所有的情感,一一磨灭。
我要回去,回到师父身边去,再不要留在这里,不要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面容,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需要了。
身子摇摇晃晃,脚上虚弱无力的走著,抬眼看到我的冰蝉剑,斜斜的靠在墙角,过去拿了来,拄著一步一步走出门去。
外面很静,一个人也没有。
绕过庭院,拐出长廊,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
『幽冥宫主就在里面!』一人高声喊著,『进去把他抓出来!!』
『邪王杀了我们那麽多人,这个仇一定要报!杀了他的徒弟!』
一群人大声嚷嚷著冲了进来。
闪身躲在廊柱後面,我心里暗暗吃惊,听他们的语气,难道....师父来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麽?!』突然一人大声说道,声音又宏又亮,我听出是项傅。不知道为什麽他会在这里。
只听他厉声说道,『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城主有让你们进来吗?!』
『项将军,不是我们不听城主号令,』一人犹豫著说道,『只是如今邪王已将城堡四面围住,若不交出幽冥宫主,只怕势难罢休啊。』
『是啊项将军,』另一人道,『听说邪王最宠爱这个幽冥宫主,如果拿他去要挟,他一定不敢轻举妄动的。』
『说什麽混帐话!』项傅骂道,『无相城岂能做出这麽无耻的勾当!』
『项将军你自己不也很讨厌这个自大的幽冥宫主,到这个时候怎麽反而为他讲话了!』
『废话少说,城主既然要我好好看守著他,项傅就算再怎麽不甘愿也绝不会违抗命令,你们速速给我退下,否则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那些人虽然不忿,毕竟还是忌惮项傅,不情不愿往回走。
真是讽刺,平时怎麽看这个项傅都不顺眼,想不到这时候却是他出来维护我。
听他们的口气,好像师父已经在围攻无相城,而且还占了上风。
这是怎麽回事,师父不是跟萱漠冷定下三年不战的和约吗?怎麽会突然跑来这里....
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但我顾不上这麽多,这些人气势汹汹的跑过来,为的是拿我去跟师父要挟。
哼,真是异想天开。我不为难你们,你们倒来为难我,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手下留情,杀了这帮人,也好为师父做个内应。
心里不禁冷笑,你们要杀我幽冥宫主,可也没那麽容易。
不知道是药效过了还是怎麽回事,我感觉气力在慢慢回复。
当下不再迟疑,一提气,纵身跃上屋顶。
我在檐顶上快速奔走著,风在耳边呼呼直响。
那些人还没走远,突然一人抬头看到了我,惊叫出来:『幽冥宫主!』
众人叫嚣著跟了上来。
我转身冲著他们妖娆的一笑,突然双足一点,身子翩然飞起,顷刻间已飞过庭院去。
『追啊!』那些人大声叫著,『别给他跑了!』
越过重重屋檐,宫门後面就是大街,我落在街中央,脚不沾地的望前飞奔。
『幽冥宫主!』一人叫了出来。
人们乱成一团。边上有人高声喊了起来,『都是这个幽冥宫主害的,就是因为他,邪王才会违反三年不战的协定,攻击无相城,都是他害的!』
『我的父母都被邪王杀了,这个仇一定要血债血偿!』
『杀了这个罪魁祸首!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人群愤怒的涌了上来。
眼前人影晃动,几把兵刃同时往我身上招呼。
我冷笑一声,突然将身一转,冰蝉剑如灵蛇般舞出,霎时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我脚下不停,手上冰蝉狂舞,一路往东奔去。
无相城的东边是一片冰崖,只要我在城中引起混乱,将人都引到那边,西门的防守必定削弱,师父自然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攻破城门。
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叫声连绵不决,双眼所及之处尽是明晃晃的刀刃与鲜血。
终於,那高高的塔尖现於眼前。
我纵身飞起,在空中几个起落,轻飘飘的落在东边最高的锁妖塔上。
人群一声惊呼,却没有几个人能跟上来。
我的轻功天下无双,就连师父也难以匹敌,更何况这些凡夫俗子。
身後就是深不可测的冰崖,我站在高高的塔顶,长发纷飞,衣袍狂舞。
『来呀!』我望著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纵声狂笑,『不是要杀我吗?!上来啊!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有这个能耐!!』
人群怒吼著,叫喊著,却没有一个人能近前来。
突然耳边嗖的一凉,一只箭擦著耳廓飞过。我回头一看,是项傅。他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在了房檐上,手持弓箭对著我。
我看著他,不怒反笑,『你要杀我?萱漠冷是怎麽吩咐你的?他要你保护我!现在你竟然要杀我?』
我笑得身形乱晃,『你想违抗他的命令吗?项傅啊项傅,你不是一向最忠於萱漠冷吗?!怎麽连你也要背叛他?哈哈哈哈....萱漠冷啊萱漠冷,你还真够悲哀,连区区一个手下也管不住....』
『住口!!』项傅圆睁著眼,象要喷出火来,『城主费心费力的保护你,你竟然杀了我们这麽多人,幽冥宫主,你根本就是个妖孽!!』
『保护我?』我止不住的冷笑,『你问问他这些天都对我做了什麽!!说什麽保护我!当年你们无相城攻击华罗殿的时候,我们又死了多少人,这些,你怎麽不说?!你们说要杀了我报仇,我还要杀了你们来泄愤。今天在场的都别想走,我要拿你们的项上人头,当作送给师父的贺礼!』
我话音未落,项傅手臂连发,箭簇如流星般破空而来。
我哼了一声,身形闪烁,眨眼间便将那些箭都抓在手里,跟著手一扬,转身朝著下面那些人掷去。
只听哎呀几声,已有数人中箭。
项傅气的破口大骂,一招手,一排弓箭手站了上来,刹那间箭雨纷飞,箭头黑压压的冲我激射而来。
眼前白影晃动,一只素手伸了过来,十指芊芊,所及处,漫天箭雨都被他收了去。
足尖轻点,衣袂飘飘,那个熟悉的身影翩然落於眼前。
『都给我住手!』他冷冰冰的说道。
十七
『城主!』项傅惊道,『你不是在西门....』
『项将军,』萱漠冷望著他,声音冷冽已极,『我说过要你好好保护幽冥宫主,你现在在这里做什麽?』
项傅一低头,『属下违令,甘愿受罚,只是这幽冥宫主,城主实在留他不得!』
『留不留他,本城主自有分寸,由不得你来插嘴。』
项傅忽的抬起头来,眼中精光闪动,『城主,他已杀了我们数十百姓,这等妖孽,城主何必为他--』
『住口!』萱漠冷厉声喝道,单手一挥,『你给我回到西门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回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发怒,眼神冷的象冰,薄薄的唇淡无血色,却自有一副无人能及的气势。
项傅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多说,带著人下去了。
萱漠冷转过身,对著黑压压的人群,沉声说道:『如今无相城面临大敌,众人应该奋起抗争才是。在这个时候在城中闹事,可是要无相城不攻自破吗?』
『幽冥宫主是邪王置於此处的人质,邪王出尔反尔,与他并无关连,邪王杀我百姓,你们迁怒於他也是在所难免,但即使杀他也於事无补,他不过是邪王的一粒棋子....』
『萱漠冷!』我愤怒的打断他,『你说谁是谁的棋子!』
他看向我,脸色甚是复杂,眼中竟有一丝怜悯的神情。
『...冥儿,别太相信你师父...』他说,『有很多事情...你不明白....』
『住口!』我怒不可遏的叫道,『我的事不用你多嘴,你也没有资格说我师父!你不配!』
他并没有动怒,只是笑了笑,对著下面说道,『都回去吧,大敌当前,都回去好好准备。』
人群慢慢散去。
他转过身来看我,微微一笑,向我伸出手来--
『冥儿,跟我回去。』
我看著他。
他的微笑依旧那麽温柔,眼如一湖秋水,明静而又平和。
突然不能抑制的笑出声来。
这个人,直到现在,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肯放下他的伪装。我们之间,根本什麽都没有,即使曾经有过什麽,也早已经消散,从他用药把我迷倒,那个时候开始,所有本该存在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可是现在他只是这样的站在我的面前,望著我淡淡的笑,笑的与世无争云淡风轻,好像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好像我们仍然只是初次遇见,在那个开满樱花的湖畔毫无心机的对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