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江南的理性忽然迷离了。
扬州看他不专心,突然就想到了我。
他有些许不自觉的嫉妒着说,"你还在想他?我就比不上轩辕皓笙吗?"
赛江南一声叹息,"这不一样......杨洲。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扬州困惑不解。
因为轩辕皓笙比他强吗?杨洲想:那么,只要自己打败了轩辕皓笙,赛江南就能真的完全成为我的东西了吧?
他下了一个决定。
轩辕皓笙不和他较量?没有关系,他自有方法逼他出来。
长老说过的:教主可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我仅是头疼。
那扬洲不愧是魔教教主出身,杀起人来果然心狠手辣,不比切豆腐困难多少。
栖凤台的大厅上,第一次没有了花红柳绿的迎来送往。有的,只是密密匝匝坐了一室的武林中人。
自九日前,杨洲便以一日灭一门的速度大肆屠杀中原正道。没过一处,还留下对我的挑衅,并声明若我不在武林大会现身,他还会继续杀伐下去。一时间白道人士人人自危,不约而同地找到了我。
这样下去我的生意还做不做了?我环顾四周,那些人有的喋喋不休地向我宣明大义,而不说话的,面上表情也大有你不答应就不离开的无赖意味。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算我怕了你们。武林大会是吧?告诉杨洲,他既然敢来招惹我,就要做好自食其果的准备!"
第三部 造化弄人
我离开的时候,看见无名斜倚着门扉。
一身白衣胜雪,映着正午的阳光,看不真切。
我向他伸手,"一起去吧。"
他浅浅一笑,犹如当空红日,明媚耀了人眼,羞了一地黄花。
可惜,没有心。
不过是彻人心肺的冷。
没要累赘的行从,只有两人安步当车,一路上游山玩水的过去了。
青山绿水,悠悠白云。
这辈子,我是第一次出远门,自然是什么都好奇,什么都陌生。
无名却是风月里的行家,踏遍了青山,戏过了绿水。
信手拈来便是名山典故,随处一指,就是林间小道
我笑着打趣,莫不是旧时与情人私奔时的好路线。
他恍惚一笑,又是无语,愈加沉默孤寂,隐隐透着悲凉。
这,又是何苦。
白日的清冷,夜晚就成了火热的缠绵。
绕是我再无心无知,那一道如芒在背的眼光,也把我凌迟了十七八遍。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日。
终是找了个机会,云雨过好,点了他的睡穴。
整理好衣着,那人已无声的来到我的后面。一把冰冷长剑就搁在我的脖颈上。森森让人发寒。
却没有杀气。
"你并不想杀我。"
"不是不想,是不敢。"他放下了长剑,绕到无名的身边,蹲下身子用手背轻轻的摩挲着他脸上染了红晕的肌肤。
举手投足,是柔情蜜意,眼波流转,是深情不悔。
全当我是个死人吗。
"你对他来说,很特别。"那人的眼仍是看着无名,"他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之人不抱一点戒心。"
"我,不敢再让他失去一个对他来说特别的人。"
淡淡的哀伤倾泻而下,他黑亮的眼眸里是重重化不去打不散的寂寥无奈。
月光下,无名熟睡的脸庞安静而又单纯。
褪去了所有,也不过是个寂寞的孩子。
"他很爱你,他只是不能够原谅。"我试着用自己仅剩的一点良心开解他。
"我知道,他不能够原谅的是还爱着我的自己--在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是那么的骄傲"
无名幽幽的对我说,"若是他能多恨我一点,也就不必如此痛苦。"
我无语。
寂静间,一声细微长谈,呢喃絮絮被夜风吹得零碎。
"有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他身边,看他安静的入睡。"
无情更似多情,多情不如无情。
爱恨情仇,谁来说明白,谁来道清楚。
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吧。
天色蒙凉,月隐星稀。那人站了起来。
霎那间,痴情的汉子又成了无情的杀手。
"我走了。"他回头一望,最后的留恋"这一夜足已。"
身影飘远,传来最后嘱咐。
"此去艰险,请千万小心--。"
第三部 * 快意江湖 * 篇结束
敬请期待第四部 * 过往红尘 * 篇
第三部 番外 过客
你打江南走过
那等待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般开落
东风不来 三月的柳絮不飞
我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
恰如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 三月的春帏不揭
我的心是小小的门扉紧掩
你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你是不归人,是个过客......
我在灯火阑珊处清晰地望见了你,望着你清亮如星辉的双瞳,我知道,今夜不会再有流星。
万千灯火晕染着暧昧而迷离的气息,黑暗中,你的轮廓一点点清晰,
衣袂翻飞,白衣胜雪。伤感从你眼中肆意弥漫,我如同沉入阳光照不透的深海,一时间无法呼吸。我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想要就这样看着一脸落寂的你,泪流满面。
不知不觉跟你到田野,站在远处看着月光在你绝世的容颜上幻化成绝望而华美的舞步,我的心里一阵阵空荡荡的难过。
你抱紧了我颤动如蝶翼的娇柔身躯,落下神圣如月光的亲吻。
那一刻,我哭了。在你极尽温柔的疼爱中溢出晶莹的泪水。
我被你深重的忧郁压制地不能动弹,(天!你连上我的时候都忧郁地这么无与伦比),只想要包容你,给你抚慰,给你温暖。
月光笼罩的空间中,我们凝视着彼此,一瞬千年。
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我宁愿让天空所有的星光全部损落,因为你的眼睛,是我生命里最亮的光芒!
你对我笑,倾国倾城。
然后转身离去,毅然决然。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浸染了脚下黑色的大地。
我一直以为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你是我的故事,可是却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故事。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它却让我爱上黑夜给我的疼痛。
从那一夜起,你如花的笑靥在我的生命里,长开不败。
很多年以后,我流连于烟花妓馆。一个号称花魁的庸俗女人愤愤地埋怨。她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那些男人口口声声对你说给你下半生的幸福,其实是说给你下半身的幸福。
我学着你仰望天空的姿势,忧郁地仰起头。你可知道,你曾经给我的,是下半身的痛不欲生和下半生的刻骨铭心。
在那黑色风吹起的日子,在那杜鹃鸟破空悲啼的日子,在那睡莲绽放樱花伤逝的日子,在那对花落泪对月吐血的日子,在千年万年时间的裂缝和罅隙中,在残酷的厮杀和生死的渐变里,在日升月沉挥之不去的伤感中,在你低头抬头的笑容里,我总是泪流满面,因为我总是意犹未尽的想起你,这是最残酷也最温柔的囚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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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番外 大梦初醒二十年
我生来比较倒霉,摊上一个将军爹爹,又比较不幸,摊上一个侧室母亲。先天不足,后天也不好--我是次子。而且还是庶出的那个。
家主内部斗争激烈,我一个无权无势的二公子,自然过的十分辛苦。
个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回忆往事,我想来想去,就是做了半首歪诗:大家大业不是宝,平民百姓真是好。下文没有了。
对此,我深有体会。
据说小的时候抓阄,大哥三弟都是抓着珍珠美玉,唯独一个我,拿着把小木剑耀武扬威。
于是大哥一句话就把我送入了战场。
验证自我的烈火。保护自己的杀戮。
金戈铁马。刀枪剑戟。马革裹尸。血流飘橹。
狼烟连绵,不见了尽处。
征途万里,看不到归宿。
什么人心险恶世态炎凉,摆在这里,道理不过四个字--
你死。我活。
我想我是幸运的。
因为我毕竟活了下来。
拿着不小的军功满载而归时,老哥看着我的脸色黑得像口油锅。
他想不到我能活着回来。
说句老实话,其实我自己写想不到。
老爹抱着我消瘦的身躯老泪纵横,又豪迈地笑着说"上天待我不薄,我冷家总算后继有人,丛宿这孩子就是争气"云云,直把我夸得面红耳赤,把大哥夸得灰头土脸。
我真的很想跟他说,行行好,放过我成吗?表面上又装作一派恭敬,听他讲古。
总算了听完第十万八千遍的老生常谈,我打着哈欠回屋补眠。路上碰到大哥,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切,老子腥风血雨都闯过来了,还怕你来阴的不成?有本事就亮亮拳头,大家比划比划。
呸呸呸,从军久了,一说话就是粗口。平日在军中听得爽快,回到京城,每个人却都给我脸色看。
于是培养文雅的说话方式成了我目前最大的追求。
我想我需要一个师傅了。
下午听了下人的建议,跑到城内一家据说很风雅的酒店去找教书师傅。结果就看到一堆书生在那里用我听不懂的穷酸话吟诗作对风花雪月。
当真无趣。
我无聊地撇撇嘴,一抬眼,目光落到别去,正和某人撞到一起。
事后我后悔了一千次,然后又庆幸了一千次。
--遇到他。
甄台柬。
斯文干净,风骨清标。
我对他一见钟情。
没错,就是"他"。
甄台柬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
你也不要吃惊,放哪个正常男人到除了男人还是男人的军营里混半年,他的袖子或多或少都会要断上一断。
当兵三年,母猪也能赛貂蝉。
何况又是个美人。
啧。
真是孽缘。
就这样,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甄台柬很快成为了我的私交好友兼教书先生。
对了,忘了说明,那时候他还没有参加考试,还没有金榜高挂。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很温柔,又带着点迂腐和天真。
不过我喜欢。
相处的日子久了,这喜欢就越发加深,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变成了爱。
那夜我喝酒壮胆,莽莽撞撞地就去跟他表白。
"我喜欢你,台柬。真的很喜欢你。你就从了我吧。"
一时口误,结果自然可想而知。f
一个亲吻换来一个巴掌,其实也不是太吃亏。
人说:情场失意,事业得意。我也不例外。
老爹力排众议,加上皇帝有旨,把我生生推上了将军府主人的宝座,附带御旨赐婚的公主一个。
大婚之夜,洞房花烛,我觉得自己有责任和未来的妻子把话说清楚。
"先说好,我可能永远也无法爱上你......"r
说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又是惆怅又是伤感,追忆过往,不胜唏嘘。
"相对的补偿,我也永远不会纳妾,只让你做我唯一的妻。如果你同意,我们以后就好好生活吧。"
幸好这次没有巴掌。
可却终究失了言。
后来一连又娶了三个。
其实妻子有多少都无所谓。
女人嘛,都是一个样。
反正没有爱。
几个妻子的肚皮很争气,一口气为我生了四个儿子。
我眼看着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越升越高,也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失落。
一切都和我的理想完全不符。e
小时候想得很简单,娶个普普通通的老婆,生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组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共享天伦之乐,多好。
哪像现在,泥足深陷不说,还食髓知味,越陷越深。
我变了。e
--真正察觉到这一点,却是在甄台柬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之后。
自从那天他华丽丽的给了我一个耳光,消失无踪以后,甄台柬就一直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
偶尔听到他的消息,也是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
他还真是个传奇人物。0
金榜题名,一条阳光大道已经摆在他的面前,竟然还敢玩私奔。还会玩私奔。
而且私奔的对象传说还是个男人。
我很新奇。也很怀念。0
初恋果然都是美好的。我感叹。
便以为自己已然断了前缘。
不料没有。0
再次看到他才发现,那股爱火一直没有熄灭,反而越来越旺,越来越烈,像是找了魔。是毒火。
就真的,再也回不去当初。
我听完他的叙述,一边感慨现实比传言更加离奇。
甄台柬的私奔对象居然是大皇子,而且居然还有一个儿子。
轩辕皇室不愧是统治天下几百年之久的轩辕皇室,确实够神奇。
又看着他一脸壮士扼腕毅然决然地向我寻求躲避二皇子的庇护,本想无条件帮忙的话语就突然缩了回去。
气不过。
我扫了一眼他秀丽的面庞,笑得邪恶。
"正巧我妻子死得早。你来当我续弦,我就保护你的孩子。"
甄台柬面色寂灭如死,终归还是咬牙点了头。
他嫁过来以后,我反倒更加堵心。
每日看到他形容枯槁暗自垂泪,不但心口烦闷,连床第之间都少了几分柔情,多了几分凌虐。
他却不吭声地全部接下。问了原因,只说为了孩子。
孩子。孩子。孩子。
他就知道孩子。仿佛孩子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之前则是轩辕思坌。
那个世界或许容得下很多人,却唯独不会有我。
莫名的窝火。
于是那天晚上我又开始酗酒。
酒不是个好东西。
酒后容易乱性。
一觉醒来,头痛欲裂已是难缠,况且身边又睡着一人。
甄吟笺。
傻子也看得出我们昨晚做了什么。
我一阵心虚。
细细端详了他的脸,有一半像甄台柬,另一半,却应该是像那个轩辕思坌了。
偶然间的回首一望,只记得他是一个十分清秀的男子,笑起来,却像是花。
不觉又有些热意上涨。
这是甄台柬的孩子。这是甄台柬和别人的孩子。
一时激愤,我又欺上了他的身。
呻吟。喘息。纷纷扰扰,络绎不绝。
心真他妈的乱。
后来我时常去找他上床。
几个孩子撞破之后,也记入了游戏的行列。
--除了老三。
这倒也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们玩得高兴,甄台柬却气得大病不起,拖延了几个月,眼看就要不行了。
他快病死的时候,整日整夜地发着高烧。我在床边伺候着,端盆送水,看他清醒了,就凑过去,不间断地愚蠢地发问。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总是不答话的。
直到临死的最后一晚,我照惯例问了。本也不指望他的回答。甄台柬的嘴唇却忽然动了一下。
"......"
模糊的发音。没有听清。
我凑到他的嘴边再细听,等了许久,却连呼吸声也没有等到。
他死了。
甄台柬,死了。
※※※z※※y※※b※※g※※※
那一年,从我遇到他起,正好是第二十年。
这二十年我浑浑噩噩沉沉浮浮,就像是一场梦。醉生梦死的梦。
而今梦醒了。
弹指一挥间,已是沧海变桑田。
我站在原地不动,冷风一吹,忽而泪流满面。
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就在他死的一瞬,那样破碎了。
再也找不回来。
俱往矣。
忽然就想起了他曾经教过自己的一句诗来--
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
第三部 番外 她比烟花寂寞
轩辕皇室的水都是脏的。
二哥经常那样说。
他有那样说的理由。
在声嘶力竭的那个晚上,在那个二哥德母妃死去的晚上,所有的最不能够说明细看的全部都赤裸裸地揭露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