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果对我不放心,我可以对他加倍的去爱,让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就像他对我一般。
这些并不难做到。
甚至於,让他知道我究竟为什麽不开心!
这些都不算难事,我为什麽不能做到?
"小月,你不要不开心,我其实很笨,不知道怎麽哄你。"不顾方霁月的挣扎,我紧紧的抱住他。
方霁月冷笑道:"静公子,你也需要哄人?从来不都是别人哄你开心麽?你总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又怎麽会哄人?"
我心里十分难过,他竟然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意叫了。
可他嘴上虽这麽说著,人却不再挣扎,只剩下轻微颤抖的身体无言的诉说著哀伤。
我死死的抱住他,双手紧紧环扣著,就像他曾对我做过的一般。
这样一个人,我真的不想失去。
他让我快乐的就像生活在无忧的世界里,让我体验到刻骨铭心的感情。就连哪怕只是一刻不在身边,想起他也会让我眼圈发酸,心脏微微发疼,恨不得立刻能飞到他身边,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
这样让我牵肠挂肚,让我心心念念的一个人,我怎麽忍心让他受到伤害?
"我不知道怎麽说,我以前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方霁月一脸的惊愕,显然完全不明白我在说什麽。
"其实那时候,我一点也不开心。父亲母亲对我不是不好,只是我想要的他们不给。"那麽多年从没向人诉说的心事终於吐露出来,心里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思绪飘回那个只有我一个人呆著的大房子,坐在那张大大的写字桌前面,看著防盗网外的空地上那些跑来跑去的小孩,看著阳光漏进纱窗,映在桌上,暖洋洋的,就象有人拥抱著我,告诉我,你并不孤单。
我总是那麽寂寞,总是那麽渴望得到父母的关爱,我不要他们给我名牌和金钱,我只想他们可以抱抱我,亲亲我,温柔的看著我撒娇。
我总是默默的固执的等待著父母的注意,倔强的用消极的抵抗来表达我的渴望。
可是没有用。为什麽总是没有用?
一个孩子错过了属於他的天真无邪的光阴,就会迅速的成熟。心理也变得阴暗。
在飞机失事的那刻,我心底其实还有隐隐的快意。我甚至想著,这回父母总会放下工作,来看我一眼了吧?哪怕只是看到一捧骨灰。
他们不能再有这样那样的借口不来看我了吧?
其实我一点也不开朗快乐,那些只是假象。
在这个不知是梦是真的世界里,我很小心的呵护著来之不易的亲情,忐忑不安的享受著每个人的关爱。
我害怕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冰冷的世界。
我害怕总有一天,我又会孤伶伶的只剩下自己。
所以,我会笑著活络气氛,会去体贴别人的难过,不愿让别人伤心,却唯独不敢对谁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和依赖。
我害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失去一切!
"对不起,我想是因为我对你付出的太少,让你感觉不到我的回应。"情不自禁的吻上方霁月错愕的眼睛,感受他长曲浓密的睫毛在我口中细微的颤动。就像美丽的蝴蝶鼓动著翅膀,多麽的美好,令人心醉。
"其实我也不太会说话,我并不想伤害你......我很後悔!"
一手环到方霁月脑後,另一手轻抚他不解迷惑的脸部线条,心里既有酸楚又有说不出的甜意,还有一丝的满足。他就在我身边,在我手中,我一刻也不想放开。
我之前究竟是怎麽了?难道是,撒娇?耍小性子?我为自己的想法恶寒了一下。
"我该怎麽做,你才能原谅我?"我喃喃的说著,既茫然又失措。
我从来没有试过这样主动去挽留什麽,我总是不停的等待。
"是我自己想要你,就算受苦也与你不相干!"方霁月脸上明显的写著两个字"不信"!
"可是我会心疼!"我坚定不移的注视他的双眸,毫不退缩。
"我爱你!我要你一生一世都陪在我身边!"我正色道,"还有,你的眼里只能有我,不准多看别人一眼,否则,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吞到肚子里。"
方霁月愣怔片刻,无可奈何的苦笑道:"何朝夕,你可真是......"
我促狭的笑道:"小月,我就是吃定你了!我永远都不准你离开我。"
方霁月被我气得怒极反笑:"想我方霁月横行一世,怎麽就落到你的手里,偏生恨也恨不得,离也离不开......你可真是个祸水......"
最後一句话,他却已声调渐弱,那抑郁的语句中含著一丝脉脉情意。
我轻叹一声,把额头倚向方霁月那总让我觉得安心的肩上:"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只看著你,双眼决不多瞧别人一眼。"
方霁月双臂一紧,已圈在我的腰上:"那倒不必,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信你!"
我愕然抬头:"何事?"
他嘴角勾起,邪气十足:"你可答应?"
我左思右想,最後还是屈服,点头应道:"你尽管说。"
"那好,你嫁给我,从方姓,奉我为夫!"方霁月一扬眉,面有得色。
"啊?"我怎麽也没想到方霁月竟想了这麽一招,这个意思是不是代表以後我只能被压,不能翻身了?
"我可当你答应了。"
话音刚落,微凉的唇已贴了上来,炽热的呼吸混合著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我醉得一塌糊涂,已想不起刚才正在讨论的话题。
算了,这样也很好!怎样都好!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
我和方霁月等了许久,没有看到大师兄回来,两腿却站得有些酸了。
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对大师兄的本事我还是相信的。
四周的栏柱不能靠,地面上也是平整空荡,没有倚靠的东西,不知不觉中,双眉轻拧了起来。
方霁月看我皱眉,关切的问道"腰酸麽?"
我脸一红,想起家宴前的情事,又想到那时他已恢复记忆,顿时有些恼怒:"嘁,才没有!"
方霁月拉著我往地面上一坐,两腿弯曲张开,双手把我圈在其中,手肘支在膝上:"靠著我小睡一会儿。"
我的确有些疲倦,但又舍不得靠著他。他身後也无可凭之处,只能强撑著让我倚靠。我要是再睡了过去,他岂不是要僵著身子忍耐好久。
方霁月看我半天也没有反映,微笑道:"既然你要相公我陪你一起,那我自当奉陪。"
咦咦?我惊疑不定的看著方霁月,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方霁月随意的向後一躺,把我也拉倒在他身上:"一起?"
我看他一脸温柔,吃吃的笑起来:"是,尊夫命!"
往旁边一滚,头枕在他的胳膊上,为自己身高不如他而叹息两声,就安心的闭上了眼。
方霁月的身体结实却不坚硬,极有弹性,淡淡的薰衣草香让我睡得格外的香。
由於身体著实疲累,睡梦中朦朦胧胧听到一些细微的对话声,想睁开眼看看是不是大师兄回来了,却也力不从心。
恍惚中,原本平坦的人肉垫子颠簸了起来。
我不满的哼哼了几声,不一会,似乎有人帮我调整了几个姿势,睡眠重新恢复了舒适。这下再无障碍,我扭动著往人肉垫子上又钻了钻,沈沈睡去。
"朝夕......朝夕......"一声声的呼唤由远及近,在我耳中慢慢清晰起来。
方霁月的呼吸吐在我耳边,痒得难受。眼皮还很沈重,如果可以我还想再睡一会,可他不依不饶的叫个不停,我只好用力的揉了揉眼皮,使劲睁开。
入眼的光线明亮,我重新闭眼,再睁开,仍无变化。什麽时候离开密道的,我竟然毫不知情。
"朝夕,你说过要与我走遍天涯海角,可还记得?"
方霁月眼含笑意,我抬头看他,背景是一片蔚蓝。
我点头回道:"自然记得......"
"那我们现在就走!"方霁月兴冲冲的接口道。
我怔忡著没有接话,只道:"大师兄他们呢?"
"小朝夕,一时不见,真是如隔三秋啊!"大师兄戏谑的声音从方霁月身後冒出。
只见一个灰影一闪,已出现在方霁月身侧。笑眼弯弯,面如满月,正是大师兄。
"儿子,你不会丢下爹娘和小月远走高飞吧?"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右脸却生了一个奇丑大痣的中年妇人可怜兮兮的说道,可脸上的表情大有"你说是我就和你没完"的样子。
我无语的看著娘那颗带著根长毛的黑痣,脑袋上挂起无数黑线。
"行了,老婆,你还是跟我二度新婚去吧!别碍著孩子们过自己的小日子。"又一个人出现在我眼前,这下我有昏迷的冲动了。
一个面黄肌瘦,贼眉鼠眼的猥琐汉子,正在不耐烦的挖鼻孔,嘴里还叼著一根长旱烟。
"爹......"我下意识唤了一声,然後就看到他绽开一个特大号笑容,我顿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爹易容後的模样这样笑,十分像是拐卖儿童的坏坏大叔。- -||
朝晨和赵欢的样子就正常多了,只是将脸易容得极为平常,一眼望去觉得十分可亲,一转头却又忘得一干二净。
因赵欢身已有孕,不便长时间行走,此时正被朝晨背在身後,双眼轻闭,睡容香恬。
我从方霁月怀中跳下地,又重新扫视了一遍,没错,笑语不在其中。
一见我打量,众人都缄口不言。
我刚想问笑语的下落,大师兄却突然说道:"朝夕,我们先寻一个落脚的地方再说吧!"
方霁月也道:"不错,皇帝已下令放火焚烧擎天山庄,追兵虽被地下密道所阻,但难保我们的下落是否已被他的眼线掌握,先走要紧。"
很不对劲。且不说爹娘和朝晨都一脸漠然,光是方霁月难得说出的一串长句就够让我怀疑了。
"是不是笑语出事了?"我心中咯!一下,心恻恻然。
"儿子,你就不要操心了,笑语执意要跟著皇帝,我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她想干什麽。"娘收起夸张的表情,厚厚的脂粉掩住了细微的表情波动。
"可是擎天山庄没了,笑语没有靠山,今後在皇宫後院里岂不是极为危险。"
"儿女自有儿女福!"爹重重吐出一口烟雾,继续说道:"笑语这个孩子心重,她自己有主张,我们还是随她去吧!"
我默默的跟在方霁月身侧,与爹娘他们一起赶路,偶尔回头看往擎天山庄的方向,还能看见冲天的火光和遮天蔽日的黑烟,就像无尽的罪恶与龌鹾在人世间不断扩张。
尹剑是因为我而迁怒擎天山庄,还是说其中更多的是考虑到政治因素?帝王的爱情从来就是不单纯的,不要说他对我到底有几分情,单是他的步步紧迫,就让我不由自主的想逃得更远。
我们之间注定不会有爱情产生,如果要说我们之间产生的错误交集,那麽就是我至今想起来仍有悔意的那一晚。
我侧头看方霁月,他正在一脸专注的赶路,脸上虽然平静,嘴角的勾起却泄露了他的好心情。察觉到我在看他,他的嘴角扬得更高,回视的目光温柔多情,让我的心也扑通扑通起来。
方霁月给我的包容,又岂只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些。
我们一行人的目的地并不相同,在路口分散时,互相约好了相聚的地点和时间。爹陪娘回南蛮去回访故里,朝晨带著赵欢先到爹事先安排好的隐密别院休养,而我和方霁月则打算随意游玩,不再涉足江湖。
大家约好一年以後在别院集合,时间十分充裕,足够做许多的事。
我和方霁月并没怎麽易容,只是将我扮成婢女,方霁月则化身为一个翩翩书生,主仆二人一起游山玩水。
行至城内补充食物和水时,我看到官府告示上贴著六张大大的通辑画像,名字赫然是何青杨、花无语、何朝晨、赵欢、何朝夕、还有方霁月。至於下笔的画师,估计是同情我们,把那肖像画得狰狞非常,虽有几分相似,却足以让人无法确认原貌。
通辑告示旁边还贴了一张红色的喜报,上书"上天承运,皇帝昭曰:吾皇宅心仁厚,迎娶前武林盟主之女何笑语,赐头衔夕妃......若其亲属痛定失痛,前来自首,吾皇必将大赦其罪......"云云。
还不死心麽?我笑著摇头叹息,鱼儿既已被放回水中,又岂会再轻易上钩。
"朝夕......"
我循声望去,方霁月拍拍装满食物与水的包裹,冲我笑道:"你好慢......"
我微笑著向他走去,好像在很久以前,我也见过相同的一幕,凌乱的墨发,略薄的粉唇,黑琉璃凤目,那似乎是他独有的藏青色长袍。只不过那时他的背景是一片虚芜,黑暗中盏盏微弱的焰火,他就像是站在一片星光之中。
之後,方霁月陪我偷偷潜入大内遥见了笑语一回,果然是锦衣玉食,珠光宝气。
她神情幽远,面若桃花,举手投足间已十足的皇妃贵气。
除此外,从宫女与太监们的闲话中,我意外听出皇帝对夕妃竟然十分重视。
我早就应该知道她无论在哪里应该都能过得不错。
离开皇宫深远的宫闱,我和方霁月在半空中互相追逐嬉闹。
发丝缠绕,长长的衣襟随风飘摇,爱和自由,我们正在享受。
"朝夕,现在去哪里?"方霁月成功的把我拖入怀中,一脸的纵容。
"唔......"我眯著眼体会风吹过脸颊的感觉,心情突然很好,忍不住就想酸一把:"潇洒泛舟清溪上......"
"悠然酐梦醉花间!"方霁月很快接道。
手指交错紧紧握住,我对他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就让我们悠然酐梦醉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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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梦事之番外 吴麒轩
我从小在擎天山庄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的犹如自己的脉络。
师傅带我回庄的时候告诉我,我很有练武的天赋,希望我将来可以继承他的武功和事业。
师傅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他有一个美丽无双的女人,还拥有三个足以令他骄傲的孩子,哥哥挺拔,妹妹漂亮。
但是山庄里最美的是住在静园里的何朝夕。
朝朝夕夕,朝夕相对。日月星辰,但不如夕。
第一眼见到何朝夕,我就觉得被他迷住了。
只是单纯的喜欢。
他不像师傅的另外两个孩子,调皮吵闹,他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做著自己的事。
就像一个美丽精致的娃娃,乖巧的让人心生怜爱。
他是师傅三个孩子中长得最像师娘的,所以师傅,师娘还有朝晨和笑语总是围著他转,把他放在心尖上疼。
如果不是考虑到出生於武林世家,江湖风雨,没有武功寸步难行,估计他们连让他习武都是舍不得的。
我很羡慕朝夕。
我是个孤儿,连自己的父母长什麽样子都不太记得。
本来我想我多少有些嫉妒他,为什麽同样为人,他就可以生活得像在蜜罐中一样幸福。但每天的观察,暗藏的不服,渐渐随著他每一个生动的表情变得脱轨。
说不上来是怎麽开始的,当有一天我从梦中惊醒,感觉到贴身的底裤上一片湿濡时,我就知道我完了。
因为这件事情,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魂不守舍,练功时更是被师傅逮著了机会揍了个痛快。
我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何朝夕,甚至精心搜集了许多哄小孩的东西,只为了看一眼他欣喜的表情,完全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半大小子。
那时候心里总是极为惶恐,深怕自己那点心思会被别人看穿,却又无法克制自己去想。
不是没有想过得到回应,可是上面有师傅师娘,下面有他的哥哥妹妹,那些有怪癖的家夥们会把自己的宝贝交给一个男人?
我想了又想,结论是没有可能。
也许是过於理智,也许是在无数次的试探中没有得到一点回应让我瑟缩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