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公子不必担心,严某自有办法。"
高深莫测的说完,严淮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不好糊弄啊。感觉到对方若有似无的敌意,风朔烈知道从他口中得不到想要的消息。
既然如此,,那就用别的方法,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没必要在一条道上走到死。
以他的身手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毕竟他也是保全界的名人。
山不就我,我就山。
接到水明楼被救回的消息,叶若炎当即让人快马加鞭的赶过去,将那个人带回自己的身边。
由于战线拉得不是很远,一天左右的时间之后,风朔烈已经位于纷尘皇宫的龙床上,拜一身伤痕所赐,他现在享受的是五星级的帝王待遇。
"嗯呐,也该差不多了。"
一回到皇宫的风朔烈借着御医的话和身上的伤痕将所有人,包括纷尘的一国之君拒之门外,安心的睡了一整夜,顺便思考如何明证加暗访。
昨夜回来的时候,宫里并不怎么慌乱,看来都还蛮镇定的。
回想昨日与刚回到纷尘军营时的所见,风朔烈当即有了计划。
"来人那。"
不高不低的唤了一句,门外的人立即有了动静,匆匆的离去的脚步声应该是去通知叶若炎了吧。无所谓,反正也正要找他。
"水大人,你已经醒了?"
"嗯,帮我倒杯水吧。"
斜靠着躺坐在床上,风朔烈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问题的话,这里应该就是皇宫的寝宫。"嗯,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六个时辰。"倒一杯茶递过去,侍卫回答道。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叶若炎就推门闯了进来。
"明楼!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连串的问题让风朔烈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干脆状似虚弱的挥动一下手臂。
"我没事。"
躺在床上的风朔烈面容苍白,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白色的衬衣遮盖下的身体单薄而脆弱。
看着这个苍白憔悴的人,叶若炎心中的自责不曾减少。
"对不起,明楼!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唉,就是讨厌他这一点,男人是不能用保护的,尤其是他这种和危险打交道的男人。
费了一番功夫将那个即将成为亡国之君的男人送走,风朔烈已从他口中得知纷尘的各处军力分布,更意想不到的是,叶若炎等上位者已经准备好随时离开京城。
俗话说:城里的人在守城,守的是城门,城外的人在攻城,攻的是人心。
不管上位者是谁,只要存在就会让人民心怀希望,还会有反抗的动力,不彻底的让上位者消失,在他的人民中打上烙印,就无法从真正意义上吞并纷尘国。
将消息写在纸条上埋入御花园观月台东侧假山旁第四株合欢下,风朔烈准备拖延时间以便狄休穹他们更好的布署。
至于传递消息的人,在这个时代间谍本到处都是,在没有先进科学仪器的这里,想要情报就只能依靠人力了。这些间谍通常从很小的时候就潜伏着,过着普通或荣耀的生活,也有可能一辈子都老死在他国。
风朔烈之前所作的就是与隐藏的间谍交换简单的消息,至于那个人是谁,他没兴趣知道。
如果有地图就好了,通常在皇宫里总有兵力配置的分布图,弄到这个的话,就万事大吉了。而收藏这些东西的地方也不就逃不出那么几个,月黑风高的夜很适合晚上的小动作。
复习当年当杀手的身手,他潜入御书房及叶若炎常去的几个地方查看,这些消息其实是那个间谍提供的,正确与否没所谓,他有自信不会被人发觉。
找了好几个地方,终于在书房的墙上发现那张具有重要意义的地图。
自古以来,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越安全的地方便越危险。
默记下地图上的线条及数据,将地图恢复原状后便回去继续搜索可以利用的一切东西以确保万无一失。
绝对不要小看任何一样东西或人,因为他们随时可能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这是他多次死里逃生而得出的经验。
第十六章
皇宫长廊的复杂程度超出了预计,原本就曲折的长廊在加上多重的装饰,遮、掩、漏、透的建筑风格,让从未迷失过方向的风朔烈迷了路。
"奇怪,这是哪里了?"
他好歹也才第三次来皇宫而已,前两次都是被人带领着转一转就回去了,况且任务在身哪有空去看地形。
四周的装饰较为简洁,与皇宫的帝王居所相比少了几分人气,但是庄正依旧,应该是某个大人物的住所吧。
反正都到了这里了,就进去参观一下好了,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顺手牵羊。
避过正门的守卫,绕道西侧的窗底下,里面透出几点微弱的烛光,让他认出了那里站着的是什么人。
"呐,那不是叶征么。"
站在床前的人正对着烛火,五官深刻的他由于纵欲过渡而笼上一层灰暗,原本英挺的身子似乎由于被自己的儿子逼迫退位而消沉了许多,即使他看上去苍老了,风朔烈也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原纷尘的国王,现在有名无实的太上皇。
站在房间里的叶征漠然地对着燃烧跳跃的火焰。
退位也有一段日子了,他也已经没有开始时的愤怒,而且前线的动荡更为重要,内忧总比不上外患。
"呐,好久不见了,叶征先生。"
在寂静深邃的黑夜里,即使是轻声细语也依然清晰。
"是谁?"
就算现在已经不再是皇帝,但身为帝王的自尊让既是慌乱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在房间的一角出现一个影子,一袭黑衣完美的与夜色融合,单薄而修长的身躯散发异样的压迫感,双手环抱在胸前黑如绸缎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有几缕顽皮的跑到身前,失去血色的嘴唇轻抿,带着掌握一切的嘲笑,寂静如冰封湖水般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他。
"还认不认识我呢,皇帝陛下?"
幸好这里的建筑分多层,守卫只在最外层留守,不会听到这里的谈话声。
那熟悉的清雅的五官,虽然展现的不再是妩媚柔弱,但叶征还是认了出来。
"你是......水明楼?"
冷冷的扯开一抹笑容,伸出食指放在眼前摇了摇,"我不叫水明楼,我是风朔列。"
明明对方比自己更为弱小,那冷峻的眉宇硬是让他不能动弹,仿佛被一只正在悠闲觅食的豹子牢牢锁定的猎物,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靠近。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若换成以往他一定迫不及待的拉对方共赴云雨,但现在只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冰冷的气息从脚底直窜心头。
而响在耳边的话更像是死神的低语。
"顺便告诉你,我是翔宇最新上任的将军。"
漠然地看着叶征因为自己的施压而身体僵硬脸色苍白,风朔烈的心头一片漠然,既没有嘲讽也没有兴奋,只是冰冷一片。
"呐,还有没有什么遗言要交待?"
"......若炎知不知道这件事?"
没想到叶征问的会是这个问题,风朔列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
"不知道。"z
"不知道,呵呵呵...他不知道自己竟然爱上了敌人......不知道!哈哈哈哈--"
冷眼看着狂笑的叶征,风朔列伸手自腰间取出从未离身的长软剑,干净利落的一击毙命。
大理石地面上暗红的血自他的颈项延成了潺潺的流水,像是烟水江南特有的温柔的河,他的动作太快,细长的剑身未曾沾上半点猩红。
状似悠闲的将软剑缠回腰际,风朔列走向烛台,将烛火倾斜在纱帐上,赤红的舌伸向脆弱的兰纱,危险而优雅依旧。
"失火啦!"
"快灭火--"
在守卫因为烈火而混乱之际,风朔列转身朝来时的方向奔去。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继续的;有很多人,以为一定可以再见面的。于是,在暂时放下手,或者暂时转过身的时候,心中所有的,只是明日又将重聚的希望,有时候,甚至连这点希望也不会感觉到。因为,总以为日子既然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昨天,今天,明天也应该是没什么不同的。但是,就会有那么一天,在一放手,一转身的一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变了。太阳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会从此永别。
"什么?"
叶若炎不敢置信的瞪着地上的侍卫。
"你再说一遍!"
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跪在地上的侍卫禀报道,"静尘宫突发大火,太上皇驾崩。"
太上皇,驾崩!
叶若炎怔怔的坐在龙椅上,拒绝接受这样的信息。
虽说是自己逼迫父亲退位,并将他软禁在静尘宫,可他并没有想过要加害自己的父亲,更不用说是永别了。
厅堂中的气氛凝重,众人都不禁屏息以待纷尘王的指示。
"报--"
打破无声的是一个士兵,因为战争的关系,特别允许传讯的士兵不用通报直接觐见。
"报告陛下,翔宇国的军队已经绕到严将军的后方,直接向京城逼近。"
终于来了。
躲在屋梁上的风朔烈也听到这个消息,拜这里的建筑技术所赐,他轻而易举的攀爬到横梁的位置,窥视底下的一举一动。
毕竟信息他都传过去了,再不来才是真的奇怪。
"再去打探消息。"
理理思绪,叶若炎将注意力放在了抵御外敌上,没空伤感。
"报--"
"报告陛下,翔宇似乎知道我们的兵力分布,现在他们已经兵临城下。"
那是当然的,绕过了严淮那支主力部队,其余的根本不租畏惧,再将严淮拖在大后方,让他无法动弹,就不怕会被反咬一口。
"传令下去,准备迎击,等严淮从他们的后方杀回。"
幸好他们早就考虑过这种情况,暗中做好了安排。
幽深无波的眼紧盯着底下,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叶若炎那微笑自然逃不过风朔烈的视线。
没用的,那些线路早就知道了,而且他也告诉了狄休穹,再说,严淮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至于现在,让他先藏起来,以迎接最后一幕的到来。
"陛下,请快点离开吧!只要陛下还在纷尘一定不会灭亡的。"
身边忠心的臣子焦急的规劝,翔宇的军队已经围攻皇城了,可是叶若炎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行,没有找到水明楼之前朕是不会走的!"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纷尘王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而执意留了下来。
"陛下--"
"嚷什么,还不快去找!"
打断他的话,比起自己的安全,叶若炎更担心的是风朔烈的下落。自从静尘宫失火之后,就没有再到他的身影,而被情迷惑的他根本没有将自己所爱的人和那场火灾联系在一起。
"......恕我失礼了,陛下。"
趁着叶若炎不注意的当口,他们一掌劈昏了皇帝。
"快,把陛下送入地道,立即离开京城。"
悠悠的睁开眼睛。
依稀只记得自己正在大殿与众臣商议,下一刻便失去了知觉。
发生了什么事?明楼呢?明楼在哪里?
睁眼打量四周,他转眼就明白自己被亲信敲昏带进了逃往专用的秘道。
"陛下,你醒了?"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臣子模样的人立即小心的放下叶若炎放在他肩头的手。
"恕臣鲁莽,弄伤了陛下。"
没有怎么理会他的言辞,借着微弱的夜明珠亮光察看四周一起挤在秘道的人,"水明楼现在在哪里?"
那些人互相打量了下,才有站在她身呢人回答,眼神闪躲。
"这,我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水明楼公子的踪迹,时间紧迫,我们只能先带陛下离开。"
注意到皇帝陛下越来越糟的脸色,他急忙又加了几句。
"不过陛下放心,水公子不是粉尘国的人,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是啊,陛下,当务之急是先离开京城,以后再找机会救水公子吧。"
其余的人纷纷应和到,其实他们根本不关心风朔烈的死活,光是能让冷静的叶若炎动摇,发动政变,就让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种人向来是王国的妖孽,而让两任纷尘王痴迷的事实就更让他们坚信这个结论。
不得已的妥协下,叶若炎领着一干臣子向位于京城西北郊外的出口移动。
"舍得回来了?"
狄休穹冷冷的说道,坐在战马上的他睨视着刚从纷尘回来的风朔烈。
在纷尘目睹叶若炎被人弄昏并带进秘道的风朔烈再一次的确认他们离开的方向,才动身赶回翔宇大营。
漆黑的也改变不了城墙边对峙的紧张气氛,火把燃烧,烈焰跃动。
找了一处比较幽暗的地方,他将绳子一端带着铁钩的部分牢牢卡在城墙上,纵身一跃,和特种部队一样干净利落的用脚在墙上靠了两三下,就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兵临城下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城里的人紧守城门,不必担心身后的追兵,而且也不用跑上一大段路的找自己的阵地。
原本他打算和上次一样摸回自己的营帐好好睡上一觉,再和那家伙一起去拦截叶若炎,然而当他走到驻扎地边缘时,远远就盯住他身影的狄休穹让他无所遁形。
"是啊,回来了,劳烦陛下亲自迎接,臣深感惶恐。"
风朔烈学着电视上的人打官腔。
不敢得罪狄休穹是一回事,并不代表风朔烈会乖乖的看他的脸色行事,就算他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风朔烈。
站在营地前的少年脸上映着火把燃烧所形成的阴影,看似犀利又多情的眸子其实暗藏最令人伤心的无情,如深秋的潭,寒冷,幽暗,深不见底而激不起半点波澜,子夜般的长发牢牢束于脑后,淡薄而修长的身体上,依旧是一袭黑衣。
盯着他嘴边的一抹笑,狄休穹的眼不禁深邃了几分。
敏感的察觉对方兴味的视线,由于之前高度紧张的间谍行动引起的疲倦,强烈要求休息的风朔烈决定不再委以虚蛇。
"明天申时左右他们会到达出口,然后在天黑之后才行动,只要带人包围住京城西郊的林子就可以找到叶若炎了。还有,我很困,我要先睡了。"
理也不理坐在马上的狄休穹,风朔烈就是很有自信不会真的惹火他,真正的上位者不会因为这些事记恨在心的,更不会因此而公报私仇。虽然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很人不顺眼,风朔烈也还是很中肯的承认狄休穹的确很适合当上位者。
只是很可惜,精明如他也还是算错了一点。
不错,狄休穹的确不会因此而记恨于他,但是却不能阻止他因此而对自己产生了探究的兴趣。
他的面容冷峻,四周的火把燃烧,映着他的眼睛亮如寒星,盯住那离去的身影闪烁着深不见底的光。
"想不到盔甲竟然这么重。"
连防弹背心都很少穿的风朔烈对于现在的负重有很大的意见,索性将战甲解体,只留下类似背心的部分来抵挡暗算。
内罩一件湖蓝的衣衫,袖口部分用布缠住,一度想剪掉的长发用发带紧缚于脑后。着了战袍的他反倒显得文质,而一身劲装才显得一股豪气,侠气里显出优雅温文。
走出营帐,四周不时有士兵经过,天空空旷而辽远,春天正渐次苏醒。他站在明晃晃的火堆旁,闭眼想象扬花落满江南的声音,直到黄昏,然后他才提剑去找狄休穹。
骑马来到京城西郊,夜色朦胧,只有火把燃烧的哔檗声。
留下风朔烈,狄休穹让其他人暂时离开。
"真下得了手?"
盯着身边的人,想看穿他的灵魂,狄休穹确定自己的确对这个没有查清来路的人有了兴趣。继澜沧之后,这个外表清雅,面容淡定却有着双重面貌的少年是第一个又让他有探究欲望的人,虽然他成为沙映幽的时候既胆小单纯又懦弱无知,可一旦成了风朔烈,精明,狡猾,强悍,为达目的而不计手段,骨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色,就算平静的时候也掩盖不了光芒,一种锋利危险的感觉扑面而来,如同一把归于鞘内的利剑,一旦出鞘便要见血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