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接头的碎云依照探子提供的消息认出了他是与风朔烈在一起的人。说来也奇怪,他们怎么也无法打听道那个与狄休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来历,没有亲朋没有过去,仿佛凭空出现。
"嗯,怎么觉得好像见过。"
自言自语地仔细盯着那似曾相识的身影,狄休穹努力在自己的脑中搜查关于这个人的资料。
"原来是他!"
"主子,是谁啊?"
站在身后的碎云心急的问道。
没有回答,居高临下的表情高深莫测,俊逸飞扬的脸上一双鹰一样的眼中闪动热烈兴奋的光芒,棱角分明的唇轻抿着,使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更为冷酷迷人。
"淅雨,他应该认得你,你去把他带回来。"
"是的,主子。"
虽不明白主子话中的含义,不喜多言的淅雨应了一声便转身下楼。不直接从窗外飞出是因为这里毕竟是离陌的京城。
出了酒楼向着主子所指的那个人走去,淅雨的心中其实非常疑惑。
主子为什么说那个人认识她,明明不记得有见过这个人啊。
带着疑问的她快步走向目标人物。
还在思索风朔烈身份来历而陷入茫然状态的沙映幽本能的感到一丝不对劲,迅速拉回思绪的抬眼,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女人,冷淡而漠然,缺乏表情的熟悉的脸,那时他在风朔烈记忆中见过的侍女淅雨。既然淅雨在这儿,也就是说他的行踪暴露了。来不及多想,沙颖幽转身就跑。
走到他面前的淅雨仔细观察他的脸,趁着他分神思考时分辨,那通红的酒糟鼻与高耸突出的颧骨,以及苍白瘦削的两颊都在提醒她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见到那个人看到自己时那惊慌失措的眼神,可以肯定,这个人以前必定见过自己。
无视街上的路人,两个人以前以后的施展轻功在街上追逐。
拼命的调动全部的功力,沙映幽无暇顾及未痊愈的内伤,想尽办法甩了跟在身后的人,所幸这里是房屋建筑众多的京城,过一段时间他就安全的回到了酒楼。
顾不上敲门提醒在房中熟睡的风朔烈,他直接破门而入。被声音惊醒的风朔烈立即进入备战状态,警觉性极强的他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有感应。
"出什么事了?"
一觉醒来就见到呼吸急促的沙映幽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神色之间,惊慌失措。
"狄休穹的侍女淅雨我刚刚碰到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理好东西,神色紧张中有着不知由来的慌乱与恐惧。听了他的话,风朔烈一扫原有的倦懒,他的目光向那把"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刀,锐利,危险,光芒一样流转,魔魅的力量。
"等一下,你是说,你见到淅雨了?怎么回事?"
觉察到对方不会轻易跟自己走,索性坐下来,闭上又睁开的眼已经不见之前的反常,宁静深蓝,就如他身上的外衫,看不出里面可有浪潮,涌动流转。
"我在路上走的时候突然有人站到我面前,我一见是淅雨就立即转身跑了。"
"就这样?"
"就这样。"
闭上眼,风朔烈揉动太阳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双冷漠的眼睛,带着玩世不恭的味道。
"你还没有确定对方已经认出你,而且你也不知道淅雨是一个人来的,还是跟着别人一起来的,你就这样子逃回来了?我记得你的武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应该比淅雨要强的吧?"
真不明白沙映幽那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难道是在山上生活太久了以至于人际关系生疏,脑袋不适于思考复杂的问题,风朔烈在心中诽谤沙映幽此次欠缺理性的行动。
"这......我没想太多。"
"算了,这样也好,都收拾好了吧?那我们走吧。"
"啊?啊,好。"
慢了一拍的回答,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是风朔烈操控时与他现在的本人具有极大的差别,这也证明了人的内在本质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人的外表,以及给别人的映像。
原本以为可以离开离都,再不济也会远离这家酒楼的沙映幽没有想到风朔烈只是换了一房间,依旧住在"古月"之中。
"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因为‘最安全的地方就在最危险之处',而且我还有事没做完。"
以上就是他们关于问题的讨论。
在确定没有跟踪者的时候换了房间,因为在没跟齐凌渡要求补偿之前,他还不打算离开这个繁华之地。况且,兵行险着向来是正负难测,将一切当成赌博是一件相当有考验性的事。
这边已经尘埃落定,另一边则是另一番光景。
"对不起,主子,奴婢没能抓到她,让他跑掉了。"
无功而返的淅雨回到酒楼向狄休穹禀报。
"跑了?他居然能从你手下走脱?"
略一凝眉,目光悠远,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玉质指环。不管那个人是沙映幽还是风朔烈,都是不具备任何内力的,这个在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查证过了。没想到,这次居然能将他的大将之一的淅雨甩掉,而且,从他的举动看来,身怀轻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那个人,身上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吗。
"无妨,我倒是更在意另一件事。"
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身影在飞檐翘角间狂肆奔放,背后是一轮暗淡的月亮,那种潇洒与狂傲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人,一个非常熟悉的人。
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游荡的作息习惯让风朔烈更快的适应回这里的生活,经过几个晚上的大胆探索,他已经决定今晚开始动手。
子时已过,实践已经到了凌晨2点,理论上是人类睡得最熟的时刻,酒楼后院的一棵大树中响起了悉悉簌簌的声音。
春末的夜晚微凉,风轻轻的吹着,月亮的光凉凉的,好似深海中的阳光。
高大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得一飘一飘,好似舞蹈一般,朝着月亮的一面变成了银色。
申了个懒腰,踏在粗壮树枝上的风朔烈借着树枝的弹性到了酒楼的二楼走廊,然后再下楼从后门出去。这几天他没有像第一次一样从屋顶上踏风而行,虽然很喜欢那种感觉,但是在三更半夜是太显眼,被人发现的概率极高,他还不想冒这个险。
由于这几天他改走陆路,狄休穹连日的守株待兔都没等到他要等的兔子,一气之下,便出动了暗部在京城的所有探子,在离都中监视,他就不信那个人只出现一次。
坐在离水对岸的一座重楼屋顶,手边摆着一壶酒,以对于亡国者而言过于悠闲而华贵的姿态对月饮酒,斯时斯景无损于他身为帝王的尊贵,周身流动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君临天下。
子丑交界之时,月已偏离,空中响起鸽子的扑簌声。他伸出手,一只滑翔而下的信鸽停在他的手腕上,训练有素的收拢羽翼。
终于出现了。
勾起一抹冷笑,在月华下身形潇洒的跃向风朔烈出现的地方,没有继续在屋顶上行走,改为跟在他的背后,想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离皇城越来越近,跟着人来到皇宫墙脚下,眼看着他从树上翻过了围墙进了皇城,思索片刻,索性也跟了进去,不借助外力,使用轻功就轻松的跟在他的后面,没有惊动任何人。
居高临下的隐匿在建筑物中,仔细盯着风朔烈的行动。
在各处有可能是宝库的地方都查过一遍后,风朔烈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向那个地方走去,对这里的各具相当熟悉的他犹如在自家庭院中散步一样自在。
的灯笼高挂着,长长的流苏在底下飘摇,使兵列队走过,除了自然的声音,世界安定。
庭院种植物丰富,很容易潜藏形迹,浑然一体的效果让狄休穹也差点跟丢了。经过几处转折,终于在一个阁楼前停下。
计算过换班时间的风朔烈特地选了值班中期人已经产生倦怠感的时间来行动,不正面出击的他从楼的另一面进入,抽剑将窗闩切开,由此进入他认为是宝库的地方。
他是来偷东西的?站在暗处的狄休穹看着他进入云陌阁,突然产生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那么好的身手,只是去做贼,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45
章十一
推开那两扇窗户,风朔烈将手搭在窗台上,没有助跑的跳进了房间,反正在这里不用担心指纹的问题。
脚尖落地后站稳身子,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由于月光照不到房间里侧,房中还是一片昏暗,必须睁大眼睛凑近看才能看出是什么东西,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要找些什么带走。
毕竟是皇宫啊,比起他在齐凌森入住的地方富贵堂皇了不知多少。怎么说呢,房间里的每一样摆设都很值钱,不论是从艺术上还是原有的价值上。绘制精美的花瓶,雕刻细致的书架,以及书架上各地进贡的奇珍异宝,再加上各种器具上镶嵌的金箔、水晶、珍珠、宝石等,如果有一盏灯的话,整个房间就会金灿灿的发光吧。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此刻也不可能点灯引人注意。
放弃了在整个房间搜寻的计划,他凑到书架上搜索比较贵重实用的东西,且必须是没有记号的,如果因为皇宫大内的记号而导致无法脱手的话,就只能算是做白工。
将一些玉器放入带来装东西的布袋中,风朔烈在书架上发现了几样很有趣的东西。
一个是一把匕首。咋一看非常一般,柄部是用坚实的橡木制的,表面刻有精巧的简单花纹,朴素而华贵,但还称不上是极品,能混在这件宝库中必有特别之处。已经想到这点的风朔烈抽出匕首,一道精光闪过,刃部在黑暗中也能接着丝点的光亮反射,匕首锋利,吹毛立断,更重要的是刃部非常的薄,且不会因此而削弱它的硬度,轻巧方便携带,很适合贴身作战和暗杀。
另外还有几个盒子也引起了他的兴趣。那些盒子是用一整块翡翠雕成的,刻着一对栩栩如生的凤凰,光是这么一个盒子就已经价值连城了,更何况是里面的东西。
没有再花多余的时间打开察看,直接就往布袋里一丢。
这一丢可就丢出了麻烦,盒中的什么东西相撞发出了"叮"的一声响,在这样的夜中格外刺耳。
听到这个声音,风朔烈和守在暗处的狄休穹,门外站岗的士兵均是一愣。经验丰富的风朔烈率先反应过来,立即翻窗而出,顺手将打开的窗户推回原位,然后将布袋卷成小小的一团塞进口袋中,立马沿着事先确定的紧急撤退路线跑去。
紧接着反应过来的是狄休穹,在听见士兵喊"谁"的时候,他已经追在风朔烈的身后了。
士兵走进房间发现物品被盗需要一段时间,然后关上的窗使他们判断盗窃者是从哪里离开的又需要一段时间,再加上骚动范围的扩大所需的时间,这三者加起来足够他离开了,况且他的这条路线是最短的,基本上是呈直线行走的,在没有追兵的情况下最合适。
身穿现代的夜行服,袖口收得紧紧的,不会有多余的障碍,方便四肢的行动,在假山、粗壮树干、高大灌木间隐藏的他在狄休穹看来也是很了不起的,尤其是他没有任何内力,只能以灵巧度跃警觉性弥补。
而风朔烈唯一算错的一点就是,就算在科技低下的时代,通讯技术也是相当超前的。
当偌大的烟花盛开在夜幕低沉的天际时,他就感到不妙了。果然皇宫内院中的警备人员立即戒备起来,而现在他离皇宫的墙角也只有几步之遥了,只是路上站满了值班的士兵。
真是的,现在要怎么才能出去啊?
躲在走廊的石制扶栏边,周围的树木都是单独暴露在外的,若是一般时候倒好,可现在那些士兵都高度警戒着,冒险的程度一下子翻了好几倍,不能轻易出手了。
然而,他身后的巡逻士兵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思考对策,骚动已经逐渐从立向外扩散了,再不行动就等着被抓吧。
无奈之下,只好逮个别人都不怎么看相自己方向的时刻,当机立断就往最靠近也最适合做踏板的凤凰木跑去,枝叶茂盛的凤凰木到了七八月份开了花之后,一树艳红如血的花,多上几株就成了一片火烧云,明艳逼人。
"在那里!"
风朔烈暗自咂舌,眼睛那么尖干什么,真是的。当下加快动作,三两下就爬上了树,底下一片乱哄哄的闹成一团,没有指挥者就是不行啊,他手下的人才不会出现这种愚蠢的场面。
虽然处于被人围攻的场面,不过还没有到真正被困的地步,脸上表情缺乏的他不慌不忙的按自己的步调踏着树枝踩上城墙,然后翻身跳下。在空中调整姿势落地后立即起跑,带着一群长队开始了壮绝的捉迷藏马拉松。
至此风朔烈今天晚上的第二个错误也出现了。
"哒哒"的马蹄声即使在这片混乱中也相当清晰,皇城之中有人骑马追了出来。
妈的,不是说皇宫大内皇城之中不可以骑马的吗?他们犯规!
心中不听咒骂也没多大用处的,两条腿的速度总跑不过四条腿的,但是灵活性可就差远了。话虽如此,但不能不跑,总不能不作最后的努力就这样放弃。
除了内城,外皇城就不会像这样难以脱身。不过那只是刚才的推测,如果身后的追击队伍中没有马匹的参与,应该会按照计划的那样进行。
确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当中,在这一片闹剧般的骚乱中,狄休穹已经下了某个决定。
在敌我双方混淆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子突破了混乱的波澜,杀到了战场中,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和正确度抓起他的衣服,将他带到了京城的街上。
"喂,是那个方向,不是这个方向。"
被揪住了后领而被人带着走的风朔烈异常惬意,在那道身影飞到他身后时,他只要一眼就能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奇怪,我为什么要救你?"f
发问的语气中带着稳操胜券的调侃,那种气势凌人的口吻正好激起了风朔烈的抗争心,也不管现在是什么场合,刺激的话立马冒了出来。
"哼,救了我,就可以告诉你风朔烈在哪里哦。"
就算从衣领的手感知身后人的僵硬,他也丝毫不担心自己可能受到被人逼供的待遇,毕竟这对于身为帝王的狄休穹而言不是没有可能的。当然,一开始就打算以沙映幽应对自己的前生的风家三少,更加不可能存在着什么出卖别人的负罪感,不要看他在行动上心思慎密,计划考虑严谨的样子,其实在感情上是相当粗枝大叶的,除了由于母亲教导而养成的女士优先之外,对于友情啊爱情啊之类的完全没有达到人类的平均值。
不过,如果他还存在着什么正常的道德理念的话,当初就不会成为世界闻名的杀手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只维护家庭的野生动物,而现在正处于由于再次穿越时空而形成的孤独一匹狼状态罢了。
"虽然如此,我才刚回家一个月,还没彻底享受家庭生活的说。"
半是戏谑半是自嘲的低语,就算是他也需要可以完全放松的场所,而这个场所就是生养他并教他很多事的家。
喜欢旅行,超会记恨,明明已经五十多岁了外表看起来还不过三十岁的怪异存在的父母;因为父母的任性而接手公司的外表看来很严肃其实超级狐狸一只的大哥风谷南;很喜欢美女而发展娱乐公司的风流二哥风尔棠;迷恋制造新药而成立制药公司仪便找人实验,超机喜欢混乱的小弟风煜舒。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能用普通来形容的怪人,而且每个人都拥有足以匹配自身怪异的卓绝战斗力,因此他才能安心的待在那样的环境,不用时刻担心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会被起他人伤害。
其实这样看来,风朔烈当时灭掉弗迪斯捷并不是因为家人被卷进了骚动。他原本就想完全歼灭敌人,而对方刚好愚蠢的给了她一个借口而已。虽然中途出了点小插曲,最终目的也算达到了,除了自己被弹到了这个时空之外,一切都好。
如果这番心里话被已经往生的来格·弗迪斯知道的话,一定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吧,虽然以当时的情况他应该是被炸得支离破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