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仁,你听说过血弑吗?"他依然平静地看着我,我只感觉脑中一阵轰鸣,松了手。
血弑,一种无法诊断出的奇毒。平时没有任何症状,只有遇见自己的血亲,才能看出端异......人会发狂!血缘越是亲近,中毒者就越癫狂,会想杀了自己的亲人,丝毫控制不住自己。
"洪,你怎么确定自己是中了血弑?难道......"
"对,我险些杀了三皇弟。即使被侍卫及时拦下......三皇弟的眼睛也......"他满眼痛苦,不断敲击自己的额头。
我不禁回想起不久前传闻三皇子寝宫内闯入刺客,一番拼杀后,刺客伏诛,三皇子的双眼却不幸被刺伤,失明了。
"那个刺客......是你?"我的声音不自觉颤抖。
"是,我当时只是去找三皇弟品茶,不想一见着他的脸,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杀欲,如若不是我强行忍耐,那一剑,早已刺进皇弟的心口。"他悔恨的脸扭曲起来,我的心也疼痛起来。
"那......你有没有找过御医?你得想办法解毒啊!"
"没用的,这种毒根本诊断不出,更没有解药。况且,宫中二皇弟耳目众多,我不能轻举妄动。"
"为什么?为什么二皇子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话才说出口,我就后悔了。皇室中兄弟相争不就为了一样东西吗,皇位。
"......小仁,三天前我的皇妃为我诞下麟儿了。"他眼里不禁流露一丝喜悦。
"......恭喜......"
"小仁,我想将皇儿托付给你!"他直直地看向我,轻声细语却没有停顿:"我如今随时都可能犯下弑亲大罪,难逃一死。虽说放弃皇位离开京城就可避免这场悲剧,但我不甘心皇儿刚出生就丢了应属于他的皇位,所以,我把皇儿和缔霆交给你,望你保护皇儿长大成人,在缔霆的协助下将皇儿扶上皇位!你......可以答应我吗?"
紧握住我双手,他用完全信任的眼光注视我,我......又怎么忍心拒绝?
............
明天,我就要与依兰成亲,记得当我告诉爹我在外面有个孩子后,爹的脸说有多臭就有多臭,坚决反对我娶依兰。我在爹屋外足足跪了两天两夜,小凛不断给我输内力才使我没有倒下,总算了软化了他老人家的心。
这天夜里,我望着满院的红灯笼,心里很不安。依兰是羲洪哲安排给我的妻子,她温柔贤淑,是个好女人。可一想到她与我一样为了责任使命放弃一生幸福,我就没由来地心酸。苦闷无人倾述,我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从暗道进入羲洪哲寝宫,想与他最后一次把酒谈国事。不想,那次所见所闻成了我一生的梦魇。
僵硬地站在门外,我全身冰冷地听着里面男女急促的喘息声。
"啊......大皇子,饶了奴婢......饶了奴婢......"
"依兰,你给我听着,明天你就要嫁于其仁......你们女人都一样,总是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死心塌地。所以今天,我要了你。今后,你虽名为其仁妻子,但你这一生都是我羲洪哲的女人,不得背叛于我,明白吗?"
"是......是......啊......大皇子,求您饶了奴婢......啊......"
"虽说其仁是缔霆首领,但我要你记住,只有你有资格调动缔霆,你身上的纹身才是首领的印记,释儿脖子里的南海定魂珠是招集缔霆的关键。这些,你都必须守口如瓶,就是其仁......你也不可泄露半字。"
"呜呜......啊......是......"
"为了释儿登上皇位,我什么人都不信。依兰,我还有一件重要任务要你完成。记住,哪天其仁扶释儿坐稳王位,你就亲手了结了他,杀了其仁,不留后患!权利,总是让人背信弃义,羲洪家的江山绝不可以落在外姓人手中!"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等我意识到自己坐在房内看着烛火发呆,外面天已蒙蒙亮,不久,府内就要开始张罗婚礼。
茫然地换上新郎装,茫然地将新娘牵入喜堂,又茫然地拜天地,一同进入洞房。我呆呆地看着盖着大红盖头娇羞坐在床沿的依兰,美丽的红色挑动不了我的激情,下意识地开门离开洞房,与亲友们拼起了酒。
"其兄好福气啊,能得如此娇妻,夫复何求啊!"
"是啊,是啊,其兄动作倒真快,一点风声都不漏,就带了美人儿子回家,其老爷肯定乐得合不上嘴了!"
"其兄,真看不出来你如此风流,好,这才是男儿本色!"
............
一杯酒一声大笑,一句恭维一句还礼,我笑得好不快意,可谁又知我心事?
当晚烂醉如泥,我没有回房,以后的夫妻生活我与依兰相见如宾。可每当看见她那张清丽脱俗的脸,我就难免回忆那晚的一切,相见如宾变成不如不见。
我沉湎酒馆妓院,整天整夜不再回家。爹搬出家法大声怒斥,娘哭着劝着疼着恨着,我依然故我。
再后来,皇宫出事了,传闻大皇子癫狂杀死自己的妻儿,更是深宫刺杀皇上,被大内侍卫毙于当场,一时之间,朝野震动,二皇子势力大涨。
这些......与我何关?花光了身上的银票,我舒舒服服走出了楼上楼,赊帐提了女儿红于街上游荡。
"小仁,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快同我回家,老爷和夫人出事了!"恍惚间,我被小凛拉回府,酒坛在我进门的一刹那狠狠砸在地上,如同我见到爹娘横尸厅堂,死不瞑目时的震惊。
一夜之间,其府人财两空,听下人说,是夜里进了强盗,杀人夺财,我却不这么想,不是羲洪颜下的手,就是羲洪哲临死前下的命令。
在爹娘的坟前烧着纸钱,我难言心中悔恨。爹娘,是孩儿对不起你们。明知羲洪哲身份,还是凭着一时意气承诺此等祸及全家的大事。一直以为我放弃的只是自己的幸福,原来,我将自己的一切都放弃了。亲人,朋友,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权利之争牺牲品的命运!
后悔吗?是,我是真的后悔了!如果我孤身一人,如果我无情无义,如果成亲前那晚没有发现真相,或许几年之后,我会成为一国功臣,光宗耀祖,然后死得突如其来,如同爹娘一般,完成我一生的使命。可现实是,我拖累了所有自己关心的人,连自己的理想,信任和性命都失去了。我注定......一无所有。既然这样,毁灭吧,我们一起毁灭吧,将我的恨与悔一起埋葬。
我将家中奴仆遣散,豪宅变卖,将祸端的妻儿带进独立的小院,等待毁灭。令我没有想到并措手不及的是,夕凛他,居然坚持与我同行,这个讯息让我死寂的心顿时翻腾不已。情感告诉我,我还没有失去一切,抓住他,我会活下去。可理智却强烈喧嚣,你不能拖累他,如果你是真的为他好,离开他,与他撇清关系。
我夜夜买醉,理智和情感不断冲撞,直到那一天,让我下定决心的是他的那句话。
我浑身酒气冲进屋子,昏暗一片下我被他揪住衣襟:"小仁,你还要这个样子到什么时候?老爷夫人不在了,你就不能为了他们振作起来,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打着酒咯,我在黑暗中见到他那双纯净晶亮的眼,一时情绪激荡将他紧紧抱住。
"小凛,还是你最好,从来都最关心我,不会背叛我!"我带着哭音,努力吸取他的体温。
"小仁,你究竟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你和我说,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连我都不信吗?"或许是看出什么端倪,夕凛紧紧回抱我,轻声劝说。
还好,我并没有喝到神志不清,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没有,没有,我就是在想爹和娘都不在了,家也没有了,有些失落罢了。"主动脱离他的怀抱,我再次拎起酒壶。
"小仁!"他将酒壶一把夺过,抓着我的肩膀:"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家没了,你还有妻儿,日子也还要过,没有原因你会这么堕落?这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小仁!"
"......小凛,你是我的朋友吗?"我愣愣地看着他,就等他一句话。
谁知,他突然上前抱住我,坚定地否定我:"不是!我们是兄弟,是亲人!我是世界上你最可信赖的人!"
热泪盈眶,借着黑暗,没有让他察觉。轻轻一声:"臭美!"我将房门紧闭,隔绝了他和我。
够了,就这一句兄弟,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
我将家里所有的积蓄搜出来,开始疯狂嫖妓。甚至当着依兰的面将楼上楼买下的清官带回家。
"公子,求您救救我。我家里已经定了亲事,我不能就这么失了身啊。"小女子苦苦哀求夕凛,夕凛也很心软。
"要不这样?我去和小仁说我喜欢你,跟他要了你,然后再送你回家?"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小兰永生不忘!"小女子连忙扣头,万般感激。
............
"小凛,你居然抢我的女人!亏我还当你是我兄弟!滚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残忍地将他扫地出门,我对他的敲门声,解释声闭耳不闻,泪水,止不住湿了脸孔。
再然后,我持续着荒淫无度的生活,无念无想,毫不在意花去妻儿努力攒挣的所有铜板,留下一身恶名,十年后,被杀害于楼上楼翠娥的床上............
第七十三章 小四发飙
我是谁?我的名字叫麒弑天,是在这世上看尽沧桑近千年的神兽。每天看日起日落,花开花谢,春秋更替,淡漠无感平静千年。我有着令诸生灵畏惧崇拜的力量,更有着难以亲近的神兽特质。我有着全生灵为之羡慕的一切,却独缺最寻常不过的情感。
我迷惑,人类的互动模式为何如此难以琢磨,为何连野兽利爪都没有的最弱小的人类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大行其道?连我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兽之王也逐渐失去了存在感?
在我的疯狂杀戮中,妖兽灭亡了!神兽依旧不见踪影,只有人类,成为世界的主宰。
变成人类吧,不知是羡慕是嫉妒还有好奇,我抛弃了自己一文不值的名誉,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去经历再普通不过的"人"生。
我明白了吗?是的,我终于明白人类的生存之道--情感,欺骗和--背叛!太多次的背叛,无论是其仁,还是麒弑天,经历得最多的,莫过于这两个字!
那个最初怂恿我杀戮的人类,其仁的好友羲洪哲,还有......我的爱......朔夕凛!被背叛到无感无想,漂浮在回忆的洪海中,我心中只留旁观者的理性。
恨吗?是的,这些人愚弄了我,将我数次推入痛苦的深渊。尤其是他,当我将自己全部的爱鲜血淋漓地奉献出来,他含笑挥剑将它毁灭。那一刻,我真的好恨,报仇的欲望在我心底滋长!没有爱,哪来的恨!当我失去意识那一刻,仇恨成了我活下去的动力,取代我生存的本能!
可是,当其仁二十多年的记忆和麒弑天近千年的记忆同时在我脑海中重现时,我突然......不恨了!因为......大彻大悟!没有爱,就没有恨,同样地,没有恨,就没有......爱!朔夕凛,这个名字已成为我记忆洪流中的一朵浪花,他会令我感慨,却再也引不起我的心跳。因为没有执念,在众多的背叛中,他的存在变得不再那么伤害。
一片清明,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第一次感觉平静,俯视脚下潮水般涌过的记忆片段,不再停顿,积聚,它们没有停歇地流过,静静地,将我的所有感动,挣扎和痛苦带走,只留下清净的心。我只是看着它流动,不带一分一毫的想念,看它整合,归零。
最后,那朵唯一名叫爱的记忆划过,给洪流划上休止符。休止了吗?爱......那是我最后的记忆,新的我将从这里起步,迈开自己的第一步!
夕凛,你自己珍重吧!
............
火辣辣的疼痛来得突如其来,将我重新带回一望无际的黑暗。疼痛,来自脸颊,我的知觉逐渐恢复,一睁开眼,就见到一边蓝发蓝眸的小四寒霜似的脸,精致而蕴涵跳动的火焰。
"小......四......"
他眼中的光跳动起来,一阵眩晕,我的整个面部麻痹地疼痛着。
"你......做什么?"艰难地开口质问,我没有忽视他依旧停歇在旁微红的手掌。
"做什么!麒弑天,你根本就是无可救药!居然还叫他的名字,丢尽神兽的脸!你怎么还不死!"咬着贝齿,他愤怒的脸与三百年前被我囚禁时的神情如出一辙。我不禁轻笑出声。
"笑什么!"又是一阵激痛,我脸偏去另一边。
"我叫他的名字了吗?对不起,我不知道!"含笑看着他,小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我问。
"你......麒弑天?"他似乎很疑惑,与我直视的眼仿佛要看透我。
"当然是我,怎么?不认识我了?"挑眉,勾起嘴角,我不自觉摆出痞痞的摸样,虽然只有脸的部分。
小四眉头皱得更深,可他显然不愿多想,一把揪住我的衣襟,将我脑袋提离枕头。
"听着,你这个蠢货。没有下次了!我受不了你这个自作聪明的多情种,你的所作所为就连一个低微的人类都不如!被一个人类耍弄,还差点丧命?你居然是个神兽?我曾经被你打败过?该死的,真是耻辱!我以与你同族为耻!"双手掐住我的脖子,我感觉呼吸困难,可我无法反驳,他说的一切都没有错。
或许站在我的立场上,从这些灾难中我学到了一千年都不曾学到的东西,我感觉自己重生。可站在他的角度上,呵呵,不可否认,他觉得侮辱,认为自己识人不清,感觉被背叛!我明白这样的感受,是的,我明白!
伸出仅存的左手,我抚触到他肌肤的凉意和滑润,内心一阵柔软。
"我为曾经对你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小四,我唯一的同胞,只有我们可以相互取暖,互相包容是吗?你虽然嘴上凶狠,但你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对不起,我从来没有珍惜过。"
我是谁?我是麒弑天。我是神兽,只有蓝鳕邢是我的同族。朔夕凛那句话说得对,"你是人类,我是神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他不信任我,他的心从没有和我系在一起。可是小四他......即使我没有在乎过,他的心总是默默跟随我,没有犹豫。
看,他眼里的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彷徨,更深的疑问。茫然的他倔强地选择言语攻击。
"你还没睡醒吗?在说什么胡话!我没空和一个脑袋不清楚的蠢货说话!"毫不留情地将我惯到床上,我一阵眩晕。
半饷,我才缓过劲来,再次见到他深深凝视的脸。
"小四,拜托别这么看我,令人发毛啊!"我笑说。
没想到,他神色一凛,居然撕起了我的衣服。
"喂,你做什么?"眼看着自己的胸膛暴露在外,身上应有的伤痕消失无踪。精壮的身躯在寒风中不禁瑟瑟发抖,我瞥一眼床边熄火的暖炉,这小子,不知道我身子不舒服不能着凉吗?根本不会照顾人。
等等,现在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吧。只走神的一小会,我已被他扒光了衣物,与他坦诚相见。
现在是什么状况?他满眼欲望地审视我的裸体,如同查看自己的领地。看他这么霸气,又恢复最初见面的样子,我很怀念很高兴。可被当成猎物的是我,我就高兴不起来了。
"小四,你想怎么罚我都行,能不能先让我穿上衣服?冻得慌啊!"逼自己无视他侵略的神情,我强自镇定。心却无论如何镇定不下来,琢磨着什么时候小四对我有这种想念?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一会就暖和了。"冷冷放下一句话,他啃上了我的乳头,我一个激灵,更惶恐地发现他手指在我后面摸索,隐隐有向里面突破的势头。